这个,确实,没有。
皇帝扭头忍笑。
过了一会儿,转过头来看着苏沐:“好了,那先这样吧。怎么几天不见,变成小猪了?”
苏沐抿了抿唇,不好意思的低下头,顺口说了个谎:“吃人参吃多了。”
“哈哈……”皇帝没想到是这个原因,忍笑道:“挺好。”
没过多久,祭酒来了,苏沐眼睛一亮。
只是很快,祭酒刚在大殿中行完礼站定,池染之就冷着脸气势汹汹的踏进大殿,冷冽的目光一扫,落在立于御案边的苏沐身上。
苏沐打了个激灵,嗖的一下格外利落的躲到了龙椅后面。
池染之行礼后,冷道:“苏沐,你给本宫出来!”
苏沐怂兮兮的从龙椅后探出头来,可怜巴巴的小声道:“你听我给你狡辩……”
池染之冷冷的看着他。
苏沐被吓的呜咽了一声,“就,驸马拆的家,关我安乐侯什么事?”
池染之气笑了。
苏沐连忙躲到龙椅后,只探出一只手来拽了拽一脸看好戏模样的皇帝的衣袖。
皇帝轻咳一声:“染之啊,沐沐说他今天和祭酒约好了毕业考核,什么事都等考核完再说吧。”
苏沐探出头来,小心翼翼道:“对对对,你看,祭酒大人等了好久了。”
祭酒抚着胡须,笑而不语。
苏沐顶着池染之冰冷的目光,给祭酒使眼色。
祭酒十分上道,笑言:“公主殿下,臣已与驸马约定好,还写了协议书,签字按手印了。现在正好是约定的时间,无论何事,且先让臣与驸马完成约定,不然落得个不守信诺的名声,可就没有脸面教导国子监的学子们了。”
苏沐点了点头,看了池染之一眼,又缩回了龙椅后。
池染之冷哼一声,对祭酒恭敬的拱了拱手,退到一旁,默许了。
皇帝笑道:“好了。开始吧。”
苏沐试探着从龙椅后走了出来,就不敢往前走了,站在皇帝手边,看向祭酒。
于是,祭酒提问,苏沐回答。
一问一答,流畅自如。
池染之的脸色却越来越黑了。
苏沐的声音不疾不徐,十分悦耳,思路清晰,详略得当,并且还颇有新颖之处。
皇帝一开始是抱着逗趣的心情看的,后来,便有些惊讶的看着苏沐,慢慢的,惊讶的目光变成了赞赏。
祭酒抚着胡须,时不时悠悠点头。
两个时辰后,考核完毕,苏沐口干舌燥,喝了口鹤翔奉上的茶润了润喉咙,有点小得意又有点期待的看着祭酒。
皇帝笑问祭酒:“如何啊?”
祭酒笑着拱手行礼:“如陛下所见,驸马天赋奇才,出口成章,这次毕业考核十分完美。臣同意驸马从国子监毕业,并愿意为驸马写推荐信。”
皇帝终于没忍住伸手摸了摸苏沐的头,笑的十分开怀:“谁说我们沐沐傻了?今日着实令朕刮目相看。染之,朕给你捡到宝了。”
苏沐小腰板立刻挺直了。
池染之:“父皇,沐沐还小,儿臣以为,应该在国子监再待上几年。”
苏沐不乐意:“我都已经学会了,已经毕业考核合格了,还待在那里干嘛?”
池染之看了他一眼,苏沐往后躲了躲。
祭酒也帮苏沐说话:“圣人曾言,教学育人应因材施教,驸马天资过人,和其他人一起上课平白耽误了他。”
苏沐:“对,因材施教。”
池染之:“天资过人?学会了?他不过有个过目不忘的能力罢了。你们问问他他能理解自己说的那些东西吗?”
苏沐仿佛被戳中痛脚一般,色厉内荏:“我怎么不知道了?”
祭酒想了想,随意问了一个艰涩的问题。
苏沐略一思忖,随口道来,旁征博引,侃侃而谈,对答如流。
回答完,皇帝笑着给苏沐鼓掌:“我们沐沐这不是解释的很好嘛。”
苏沐挑衅的看了池染之一眼。
池染之:“……”
祭酒抚须,笑眯眯道:“驸马解释的完美无缺,同原典一字不差。”
一整栋书馆的书没白看,相关典籍中的解释都原封不动的背下来了。
至于真理解还是假理解,还真的判断不出来。
可再继续追问下去,他相信,小驸马会给他来一个同义词替换。
再不行,以小驸马过目不忘的能力,还有无数办法,那考到猴年马月也考不出来。
可是理解不理解又有多大的意义呢?
有几个人能真正按照书上圣贤所言去严格自己的行为?
可璞玉难得。
苏沐对池染之抬了抬下巴,“听见没?”
池染之看他,苏沐瑟缩了一下,又瞪了回去。
哼。
他不理解怎么了?
他偏科怎么了?
他会的武器池染之还不会呢!
看着两人的眉眼官司,皇帝忍笑对祭酒道:“现在,祭酒便给沐沐写推荐信吧。”
祭酒:“微臣遵命。”
鹤翔着人呈上笔墨纸砚和桌案,祭酒提笔一挥而就,看向苏沐。
苏沐要去接,又十分忌惮的看了池染之一眼,迟疑了,生怕一过去就被池染之捉住。
鹤翔十分有眼色的走到祭酒身前接过推荐信,呈递给皇帝。
皇帝看了看,笑着拿过御笔:“很好。朕做主了,就去军器司。”
苏沐喜上眉梢。
池染之蹙眉:“本朝从无驸马入仕的先例,怎好让父皇为难。”
皇帝无所谓道:“沐沐说的对,他是驸马,亦是安乐侯。安乐侯可以去。”
言下之意,当初你为他请封安乐侯时,朕已经为难过了。
现在不为难。
池染之:“……”
苏沐得意的看了池染之一眼,凑到皇帝跟前,十分乖巧道:“一个小官就行了。”
皇帝笑看着他:“那怎么行?至少是个郎中。”
“行的行的,我不想干活,只想看看各种武器。”苏沐说的一脸真诚,“其实,我想做军器司的库房管理,行吗?”
皇帝想了想,调侃道:“朕觉得不太行。”
苏沐:“为什么?”
皇帝悠悠道:“朕怕你拆了朕军器司的库房。”
苏沐噎了噎:“……”
哪壶不开提哪壶了属于是。
他偷眼瞅了瞅池染之,很快收回目光,想了想,一脸真诚的对皇帝道:“不会的。我保证。”
皇帝沉吟不语。
苏沐再接再厉:“陛下,我怎么说也是您的女婿,是自家人啊。军器司库房重地,万一有人合起伙来偷东西欺瞒陛下怎么办?我帮陛下去守着库房。”
皇帝看着苏沐可爱的模样,笑了:“好了,朕准还不行吗?”
话落,沾了沾墨,“从五品员外郎如何?”
军器司员外郎一共两人,主管军器司各大库房相应的账房,上司是正五品郎中,手下分别有两个正六品主事,具体负责库房管理。
苏沐原本想做的是六品主事,但是想了想,这个能管账,更好。
苏沐:“还行吧。”
皇帝挑眉:“嗯?”
苏沐连忙道:“很好很好。”
“你啊。”皇帝笑着落墨,之后交给鹤翔。
苏沐眼巴巴的看向鹤翔,鹤翔笑道:“驸马放心吧,奴才这便着人送到吏部去。两天后驸马便可去吏部报道,再由吏部官员带您去工部。”
皇帝看了苏沐一眼,对鹤翔道:“你亲自跑一趟吧。”
鹤翔笑着应道:“奴才遵命。”
说着,小跑着出了勤政殿,向吏部去了。
苏沐看了看皇帝,“陛下,公主要打我,您说说她。”
皇帝喝了一口茶,闻言看了眼池染之,池染之正瞪着苏沐。
皇帝放下茶盏,笑了笑,随后解下腰间一块玉佩递给苏沐:“收好了,有了这个,谁都不敢打你。”
苏沐乖巧的双手接过龙纹玉佩,挂在腰间,转头对着池染之做了个鬼脸,而后对皇帝道:“陛下,您是不是还找公主有事?那我就不打扰您了,我还想向祭酒大人请教几个问题,我们先告退了。”
说着,走到祭酒身边,挽住祭酒的胳膊跑了。
被用完就丢的皇帝:“……”
池染之:“::: :::”
*
苏沐将祭酒送回国子监后,便回了公主府,而后马不停蹄的搬家搬到了隔壁的安乐侯府。
安乐侯府一直是宫嬷嬷派人在打理,直接能住人。
这次也不要什么皇帝赏赐的金银了,根本不敢去库房废墟那边看,只带着昨天装在袖袋中的金子,让浮光掠影收拾了一些细软就往安乐侯府跑。
刚出公主府大门,就碰到了池染之。
苏沐往后躲了一下,指了指腰间的玉佩,直接贴着墙根跑进了隔壁安乐侯府的大门。
池染之脸色难看的很,可是看到苏沐得偿所愿开心的背影,又若有所思。
下午,糖醋会在沄乡酒楼为苏沐庆贺,顺便开个小会。
纨绔们炫耀,这座之前属于温家的沄乡酒楼,现在由他们经营,比温家经营那会儿生意还好。
毕竟,这个京城也没人比他们更懂吃喝玩乐了。
苏沐在沄乡酒楼上上下下走了一圈,生意确实十分火爆,又看了看宣赫递过来的账本,堪称日进斗金。
合上账本,苏沐看着众纨绔,“你们好棒!”
纨绔们十分得意。
谢见瑜和这帮纨绔不是特别能玩到一起,之所以过来完全是看苏沐的面子,远远的坐在窗边喝茶,偶尔看一眼苏沐,唇边带着浅笑。
之前,苏沐一直在公主府,他几乎没有什么机会接触。
但是,苏沐马上要去工部任职,他的机会就多了。
宣赫道:“对了,那些新的糖醋会成员考核不合格,拉不下脸来做日常打卡任务。怎么办?”
苏沐想起祭酒说的话来,想了想道:“因材施教。”
众纨绔:“???”
苏沐:“给他们改变任务,之前你们打下来的产业,是不是有几个农庄?这些家伙每天只知道读书,四体不勤五谷不分,身体也不好,让他们去农庄干活锻炼锻炼吧。”
宣赫眼睛一亮:“好主意啊。”
众纨绔互相看了一眼,一脸坏笑。
公主府中,听到暗卫汇报驸马在沄乡酒楼的情况,池染之眼神冷冽至极。
宫松守在书房外,宫嬷嬷路过,悄声问:“醋坛子,翻了?”
宫松点点头,忍笑,用口型道:“醋缸。”
宫嬷嬷掩唇轻笑,走出邀月殿,向安乐侯府去了。
勤政殿。
莫枭恭敬道:“陛下,如何处置糖醋会?”
皇帝想到苏沐,笑道:“过家家罢了,不用管他。”
*
翌日,要去国子监送给祭酒谢师礼,苏沐早早就在安乐侯府的寝室中醒来,发现身上轻盈了很多。
他看看自己手,坐起身来,看了看自己的腿,跳下床,跑到铜镜边一看。
瘦回来了!
用早饭的时候,浮光掠影和宫女们看到瘦下来的苏沐,一阵失望和可惜之情。
苏沐穿上一开始的那套雪白长衫,浮光掠影驾车送他去了国子监。
苏沐拎着礼物去找祭酒,祭酒见到他的样子,颇为吃惊了一会儿。
祭酒觉得苏沐是可造之材,耐心的给他讲了些官场的注意事项,苏沐认真的听了。离开时已经中午,祭酒送他一直到大门口。
正好赶上学子们去食堂用餐,看到祭酒亲自送人,很多学子十分吃惊,而且还是给没见过的穿着监生服的学子。
钟景瑛上下打量了一眼苏沐,眼底深处涌上嫉妒之色:“那是谁?”
当然,学子里也有见过苏沐原本的样子的,宣荣等人自然知道,只是不能和钟景瑛说话。
其他没有被苏沐狂整入糖醋会年长一些的学子回道:“苏沐。之前不知道为何胖了那么多,现在竟又这么快瘦下来了。奇怪。”
没见过苏沐的不由十分惊讶。
钟景瑛:“……”
他震惊的打量着苏沐,而后眯了眯眼睛。
原来,七公主的审美没有问题。
他握紧了拳头,忍住嫉恨,走上前,仔细打量苏沐的模样。
然而苏沐很快和祭酒出了大门,上车离开了。
钟景瑛:“他不上课吗?”
年长学子显然是个消息灵通的,随口回道:“他毕业了。后日便直接去工部报到。羡慕不来啊。”话落,便和一起来的年长学子们去了食堂。
钟景瑛:“……”
这日正好是十公主出嫁的婚宴。
十公主母妃出身低微,她本人也不受宠,因此她在京城并没有公主府,婚宴在宫中举办,第二天便要去封地了。
皇帝、皇后和太后只露个面便走了,仍旧是太子坐镇,负责应酬。
苏沐没来,池染之浑身散发着让人发冷的气场,和他一桌的公主们都不敢说话,瑟瑟发抖。
远处,隔着一道珠帘,钟景瑛直直的盯着池染之。
高傲淡漠,冷艳无双。
不愧是天下第一美人。
今天,钟景瑛见到了苏沐原本的样子,在赴晚宴之前,特意将发尾弄卷了些,对着镜子根据回忆练习着苏沐的神态、眼神和动作。
他已经有点等不及了。
他要证明,他钟景瑛远比苏沐要好上一百倍一千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