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沐点点头。
皇帝笑着夸赞:“沐沐做的很棒,朕果然没看错人。沐沐当差第一天就帮朕捉到两个蛀虫,想要些什么赏赐?”
苏沐连忙拱手行礼,一本正经道:“不敢。为陛下分忧乃臣子职责所在。”
皇帝看着苏沐,听着他说的话,不由哈哈哈大笑。
等皇帝笑够了,苏沐问道:“陛下要如何处置他们?”
皇帝喝了口茶,笑看着苏沐:“嗯。那两人背后定然有人指使。这件事就交给莫枭了,先不要打草惊蛇,看看能不能钓出背后的大鱼来。”话落,还不忘提点一句,“沐沐平时离那两人远点。”
果然如他所料。苏沐目的达成,郑重其事的点点头,拱手行礼:“微臣记住了。微臣告退。”
皇帝想留苏沐这个开心果再待一会儿解闷,但想到还有要事商议便没再留,看着苏沐礼数周全的退出了勤政殿,往工部去了,背影看上去乖巧无比,忍不住又笑了。
太子看着苏沐的背影,好久才收起惊奇的目光。
今日,这位妹夫当真让他刮目相看。
莫枭看着苏沐的背影若有所思。
这件事莫枭早就查到了,那些账本做的可以说天衣无缝,当初莫枭也是找了五位经验丰富的老账房先生反反复复仔细查了半个月才查出来。
背后指使者,正是已故的岭南王,如今则是新任岭南王钟景琛。
皇帝看向莫枭:“朕亲自挑的驸马如何?”
莫枭回道:“璞玉难得,天资卓绝。”
皇帝点点头,“更为难得的是,心性纯稚。现在那糖醋会,爱卿可以放心了吧?”
*
苏沐离开勤政殿很远,才得意的笑了,眼睛亮晶晶的。
这样就可以开始他的计划了。
万一事情败露,背锅的已经在御前挂上号了。
等回到工部就可以进行第二步了。
一路上十分清净,只有到了官署附近,各部忙碌的官员来来往往,人才多了起来。
就在这时,苏沐感觉有人在看自己,抬头就见到安国公父子三人。
三人就站在他前面不远的地方,神色复杂的看着他,显然是有话对他说。
苏沐看了三人片刻,好像隐约听说过,安国公在刑部任职,楚岱修在兵部,楚云书在户部,不过,和他无关。
苏沐后退一步,以示自己没什么可跟他们说的,而后绕道回了工部。
工部众人原本见苏沐不在,都回来了。
但一见苏沐回来,又都躲一边去了。
苏沐在书架边转了一圈,取出一本《军器营造法式》回到自己的桌边,拿过一张纸,用自制的硬笔笔尖沾着墨水写写画画起来。而后,将原本的《军器营造法式》拆开将这张纸放进去,趁众人还没回来将《军器营造法式》翻开到刚刚他画的那张图纸,扣着摆在书架边的地上。
看了看时间,差不多要下衙了,便大摇大摆的走了出去。
他走之后不久,工部众人也回来收拾收拾准备下衙了。
其中一人看到掉在地上的书,上前捡起,原本想放回书架,谁知一眼看到那页的图纸,便倏然定住不动了。
过了好久,才爆发出一声如获至宝、惊喜万分的叫声。
*
苏沐走到承乾门,看到公主府的马车,浮光掠影等在马车边,苏沐开心的跑过去钻进马车一看。
池染之竟然不在。
他又钻出来,一脸不满的问驾车的宫松:“他呢?”
宫松:“殿下有事抽不开身,在公主府等驸马。”
苏沐看了宫松一会儿,冷哼一声,转身钻回了马车。
宫松摸了摸鼻子。
回到公主府,苏沐气呼呼的跑到书房,见池染之正悠闲的坐在软塌上看书,更气了。
他冷着一张小脸,走到池染之身边,一把抽过书,看着池染之,重重的冷哼一声。
池染之看向苏沐,挑眉笑道:“回来了。”
苏沐鼓了鼓脸颊,“你为什么没去接我?”
池染之轻笑一声,伸手捏了捏苏沐气鼓鼓的脸颊:“知道吗?我早上送你去的时候后悔了,忍了又忍才没把你抱回马车。”
苏沐:“……”
那怎么行?
苏沐拿起书重新塞回池染之手里,“那我不用你接送了,你在家好好看书等我回来。”
池染之:“……”
池染之气笑了,将书丢到一边一把将苏沐抱到腿上,“今天淘气了没?”
苏沐想了想,把去御前告发的事说了。
池染之挑眉,虽然今天发生的事他早就知道了,而且工部的事知道的也比皇帝和莫枭只多不少,但还是……
池染之幽幽道:“沐沐现在和父皇相处的很好啊,有事第一时间就去找父皇。”
苏沐闻言,笑了一下,挣扎着跪坐起来,双手撑着池染之的肩膀,附到池染之耳畔,悄声道:
“告诉你一个秘密,我发现那两个人是岭南王指使的,但是没有告诉陛下。”
说完,重新在池染之怀中坐好,一脸期待的看着池染之。
池染之垂眸看着苏沐期待的目光,挑了挑眉,“为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
第33章 你就淘气吧
苏沐得意的抬抬下巴, 眼睛亮晶晶的看着池染之:
“信息就是武器,谁先知道谁就掌握了先机,当然先告诉你了。你扮成陆上章的时候要跟岭南王打交道, 岭南王做这种事可是谋反, 抄家灭族的大罪。这么大的把柄被你握在手里,万一哪天他以势压人,你就威胁他。”
池染之看着苏沐,嘴角忍不住上扬。
苏沐接着道:“他要是想灭口, 你就用陆上章的名义告到陛下那里,到时候不论陛下查没查出是岭南王来,无论陛下怎么打算的, 一捅到明面上, 陛下都得帮你收拾他。”
苏沐说完,一脸求夸奖的看向池染之。池染之伸手捏了捏苏沐的脸颊,笑道:“那我要好好谢谢沐沐了。”
池染之在书房好好谢了苏沐良久,两人才收拾收拾去用晚膳。
第二天一早,苏沐生怕池染之反悔,坚持让池染之在家里等他,带着浮光掠影,由宫松驾着马车上衙。
苏沐到的挺早, 刚一进官署, 里面正在热火朝天讨论着什么的众人就忽然一静, 一个个顶着黑眼圈向他看过来, 为首的正是昨日见到那本书的军器司下属军械所所正,他身边围着四个人, 分别是军械所的两位所副和两位所承。
他们见苏沐这个上司的上司进来, 潦草的行了个礼, 立刻收了书躲瘟神一般的到别的房间继续讨论了。
苏沐权当做没看见他们的敷衍,继续在办公区域游手好闲的溜达,好奇的这看看那看看,其实在显摆龙纹玉佩,那模样别提多招人恨了。
同僚陆陆续续来了,一进门看见苏沐就牙疼。
他们惹不起还躲不起吗?
于是,很多人脚尖刚沾到地就扭头走了。
苏沐靠着龙纹玉佩确实做到了横行无忌,走到哪哪就清空。
等所有人都走了,苏沐丝毫没有被孤立排挤的不安,反而收起了那纨绔的模样,他坐在桌边等了一盏茶的时间,见没人进来,并且听到远处郎中办公的房间中传来众人热烈的欢呼声,眼睛一亮,拿着钥匙蹑手蹑脚的往后面的库房去了。
军器司郎中的值房,军器司在此处办公的所有人几乎都到齐了,除了苏沐,当然也没人去叫他。
因为边疆形势紧张,加之产量有限,近些年来常规军械耗材根本就不够用,每到这个时候他们都会和兵部的武库司扯皮好一段时间。
乾朝尚武,民风彪悍,官风更彪,六部虽然文官居多,但都是一群“健壮”的文人,在衙门吵的不过瘾,时常下了衙撸胳膊卷袖子干一架。
今年材料格外短缺,眼看着还有一个月就要交付了,但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啊。
可天无绝人之路,就在昨日下衙之际,军械所所正本来想将一本掉在地上的书放回原位,没想到那本书翻开的页面是一张军器制造的图纸。
按照这张图纸的方法,不只军械性能精进了数倍不止,最关键的是,账上的材料刚刚好。
然而热火朝天的讨论着的军器司众人并不知道,两位管事为了偷材料做了假账,库房里的材料其实比账上的多。
两位管事混在众人中,跟着哈哈笑。
从这日开始,军械所下属的军械厂的数千工匠全面忙碌起来,军械所的所正等人也是忙得不可开交。相比之下,军器司作为领导机构要清闲许多,主要就是监管十大库的出料,一个人就够了。
其他人想为难下苏沐,都躲去一边躲清闲去了,苏沐晃晃悠悠迈着无所谓的步伐给军械厂负责过来搬运材料的工匠们开门后,就搬了把椅子坐在门口喝茶。
一双眼睛时不时的扫上一眼。
除了账面上那些材料,两位管事偷偷通过做账余下来打算偷走的材料现在都是他的了,谁也不能多拿走一厘。
带着工匠过来的军械厂的管事以及工匠们不知道苏沐的底细,但他们认识龙纹玉佩啊。
这天下间,能用龙纹的……
惹不起。
于是,对苏沐点头哈腰一番,谨小慎微,手脚麻利的搬运材料。
搬够定额的五天的材料,管事的躬身跟苏沐汇报:“大人,我们搬完了。”
苏沐点点头。
很好,手脚很干净。
于是,起身锁了库房,想了想,对管事的道:“等会儿。”
该记账了。
不过……
他才不要碰账本,那可都是罪证啊。
苏沐出了门走向同僚们聚集的值房,去找背锅的。
一进门,就见众人聚在一起看书喝茶聊天嗑瓜子,好不自在。
见到苏沐走进来,也没什么反应,该说说,该笑笑。
苏沐扫了一圈,目光落在他手下的两名主事身上:“记账去。”
众人的目光齐刷刷的看向苏沐,心底嗤笑。
看啊,多可笑!
管账的他根本不会记账啊!甚至连账本都看不懂吧?
哈哈哈,滑天下之大稽!
陛下的一世英名就要毁在这个小子身上了!
两名主事到底不敢真的得罪苏沐,应了一声,起身去记账了。
两位主事一个清点一个记账,合作的很是熟稔,没用多少时间就记好账,军械厂的人便离开了。
苏沐从主事手中拿过记好的账本,装模作样的翻了翻,挥了挥手:“挺好的。玩去吧。”
两名主事:“……”
你看得懂吗你?
可是,其实,他们并不是很想走。
他们想去库房偷材料,晚上衙门和宫门都落锁,他们进不来,只能白天偶尔进去偷一些出来。
以前他们都是将原来的员外郎哄出去后,两人一个望风一个去库房偷材料。
可是现在员外郎是苏沐。
在所有人都孤立排挤苏沐的情况下,他们接近苏沐会被其他人孤立,很多事就不好打听了。
而且,他们本身也看不上苏沐。
算了,等到军械厂来人运最后一批材料之前的那晚,他们就不出衙了,找个地方躲起来等晚上打开库房再将多余的材料一次性都偷出来吧。
这样想着,两人就回去同僚聚集的班房“玩”了。
苏沐锁好账本,等了一会儿确定没人进来,便拎着钥匙去了库房。
临近月底,军械厂派人来取最后一批次的材料之前的晚上,两位主事终于成功的躲起来,等到夜里,打开了库房。
然而到了库房,刚一人掏出一把削铁如泥的匕首,结果一看,库房里的材料哪里还有多余的?
一分一厘也没! !!!
他们震惊片刻,第一个怀疑的对象就是一直在霸占值房的苏沐。
然而,连账本都看不懂的废物能干什么?
他们很快排除了疑虑。
又将军器司其他人滤了一遍,没人有这个嫌疑。因为为了找机会下衙后躲起来,他们都是等其他人走了以后才走的,并还走晚了一些,分头找适合躲藏的地方。
他们确定这段时间下衙后没人留在这里。
苏沐那更是到点就走绝不耽误。
所有的可能都排除了,剩下的最不可能的……
两人不约而同的将目光落在了对方的身上。
他们虽然同为岭南王办事,但心里各自有个小算盘,且谁也不服谁,互相配合多年,也积怨多年。
保不齐在前些日子分开寻找躲藏的地方的时候对方就趁机进来都偷拿走了,而自己什么都没拿到,到时候还不是等着吃挂落?
简直用心险恶,其心可诛!
两人同时想着,咬牙切齿。
第二天上衙,一到班房众人就见到两位管事鼻青脸肿,谁也不理谁,纷纷上前凑热闹:
“呦,谁赢了?”
八卦了一上午,快到中午的时候,苏沐慢悠悠的溜达过来了,进门就看向两位管事,见两人身上的伤,不由“噗嗤”一声乐了。
众人被这一笑晃了下眼,只觉得整个班房都亮了。
暗中嘀咕:怪不得嚣张跋扈的七公主喜欢啊……
怪不得陛下将一世英名都豁出去了。
这谁顶得住啊。
苏沐笑够了,对脸色黑的跟锅底似的主事道:“记账去。”
库房前,两位主事一边清点军械厂搬到车上的材料,一边偶尔看看空空如也的库房,互相像看仇人似的看对方一眼,目光相接,火星四溅,但配合的太熟练了,甚至在怒火的加持下,比以往更快核对记账完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