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大人的确是冻得很了,捧着那碗囫囵的喝了几口,冻白的脸也恢复点血色,惊奇道“这奶茶真不错,是在哪里买的。”
李师爷笑眯眯道“山棉饮品。”
何大人来到顺安第一天就知道山棉饮品了,这是因为那功夫天还热时,一些哥儿和小姐很爱匿名往衙门里送这他家的凉饮。
他笑着叹道“这山棉饮品的掌柜的还真是长了颗七窍心,做的东西,又新奇又好吃,怪不得铺子在镇上这么火。”
李师爷也点头称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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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棉饮品再一次的火了。
寒冬腊月的也有人在门口排队想买一份炸鸡和热乎乎的奶茶。
乔棉他们根本忙不过来,只能去牙行带回来三个会做饭的婆子,一个放在家里让她照顾几个孩子和做饭,另两个则招进铺子后院,让她们帮忙炸鸡货,也不怕她们偷师毕竟都签了卖身契。
这天傍晚,一家人准备开饭时,却不见烈山和小四。
乔棉问乔星“他们去哪了?”
几个孩子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就是不说话。
乔棉又看向筷子捏的紧紧的小五,沉声道“小五,你告诉爹。”
小五犹豫一会儿,看了眼对他使眼色的乔星,小声道“父亲,父亲,带着哥哥好像去了赌石场。”
乔棉腾得一下站起来,厉声道“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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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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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5章 解玉
烈山父子二人对于被出卖的事一无所知, 还在顺安镇最大的赌石场里转悠。
赌石场和赌场不一样,后者是充斥着乌烟瘴气,那三教九流, 亡命之徒也数不胜数。而前者的环境可比赌场好了不止一星半点, 不止有男人更有一些衣着华贵的妇人小姐, 他们时而听到有人拍腿大笑, 时而有人放声大哭, 算是应了那句“一刀穷一刀富”, 而且赌石场戾气不算太重,发展至今还没有动不动就拔刀子, 要不就砍断手脚的现象发生。
赌石场的山料和水料也分三六九等。
水料是翡翠风化之后又落入河床之中, 经过日积月累的冲刷最终变成光滑圆润的绿青料子。而山料就像是在路边都能看到的那种石头,虽说瞧着不起眼可一旦开出来, 那价值就不可估量。
所以这石头被开采回来后,行家早就把它们分为四等, 上等料子解出玉石的机率很大, 说白了那就是这些石头指定都有玉,但切出什么玉那就是你自己运气了。而中等料子机率一半, 下等料子那就是一半的一半。最末等也就是在赌石场摆摊这些, 运气好的没准能切出指甲大小的玉,运气不好那就是块石头,这是因为经常有人从路边抱来块石头就来骗人,毕竟赌石场的行规也是“买定离手,愿赌服输。”
有钱人去上中下等的阁楼諵枫里玩, 而一些贫穷百姓则是乐此不疲的在末等摊位转悠, 他们就算被骗了无数次还心存侥幸, 万一哪次开出块玉呢?反正这些废料贵也不到哪里去!
殊不知积少成多, 今天五文明天七文,用不了多久就要掏空家底。
而将全部身家交给夫郎,现如今身上只有二两银子的烈山也只能带着小四在摊子周边逛逛。
小四环顾一圈,扯扯烈山的袖子,低声闷闷说“父亲,咱们走吧,这些人早在石头拿回来的时候就给赌石场的行家看过了,有玉的早就被挑走了,剩下这些的全是废料。”
烈山收回目光,回头看他,笑道“懂得不少啊。”
小四一愣,小脸憋得红红的,赶紧为自己辩解“父亲,我没有赌,我,我是带着弟弟,在这里乞讨过!”
烈山抬手摸摸他的头,点头道“父亲信你。”
小四这才露出个笑,受冻的搓搓手,又道“父亲咱走吧,天这么晚了,爹早就从铺子回来了,要是知道咱们来了赌石场,他一定会生气的!”话末还加重了语气,虽说在这个家待了不到半月,可他们也知道这个家爹才是真正的老大!
烈山想了想,从袖口里掏出一两银子递给小四,“你先去买点东西垫垫肚子,等你回来咱们就走。”
小四不肯要,难得撒娇,拉着长音劝道“父亲啊,这些小摊贩都是骗人的,你不要像他们一样沉迷赌博啊!”
烈山冷峻的眉眼化开点暖意的笑,又拍拍小四的肩膀“放心吧,等你回来咱就走。”
小四知道拗不过烈山,只能在心里重重叹了口气,父亲不听劝看来只能回家找爹了,于是拿着烈山给的钱就敦敦往家跑。
因为赌石倾家荡产的不少,就算有天乔家被父亲赌光了,他们几个小乞丐再回去流浪乞讨也没什么,可他一想到温柔爹爹和漂亮弟弟要去乞讨,他心里就针扎似的疼,不行,不行,还是得赶紧回家找爹,要将父亲的赌性彻底扼杀!
见着小四离去,烈山终于不用遮遮掩掩了,站在路口漫不经心的看了看两边的摊位,黑如曜石的眸子细微的红光忽然一闪而过,下一秒,他便阔步朝一个方向走去。
那小摊位围着十来个人,地上摆着一排排奇形怪状的石头,旁边立着个牌子两侧写着“一块一两,谢绝还价”,横批是“不买就滚”。
简单粗暴。
而里面坐着位胡子花白一边打瞌睡一边收钱的老人。
有人掂掂手里的石头,不甘心道“老花头,谁知道你这石头是不是在路边捡的,一块一两,你怎么不抢啊。”
老人抬了抬耷拉的眼皮,用手指了指那条横批,又懒洋洋的看他一眼。
那人顿时气炸了,扔下石头就骂“你个死哑巴,骗人还有理了,咱们走!”
说着身后的几个人赶紧劝“阿彪,你生什么气啊,花叔这规矩就是这样,再说你也不看看,这赌石场百来个摊子,也就是花叔这出玉的次数多了,快点挑一块,咱们好不容易攒的一两银子啊!”
阿彪脸色怒气未消,仗着自己块头大,就对花叔吆五喝六“老哑巴,你给我们挑!”
花叔打了哈欠,拢拢自己的兜帽,又把眼睛闭上根本不理人。
阿彪见此又要动怒,拳头捏的嘎吱响,“你看他这幅要死相!就是在讨打!”
一旁的人看不下去了,仗义执言道“你这人懂不懂规矩啊,哪有让卖家挑料子的道理,若是开出来就算了,开不出来你岂不是要埋怨人家故意坑你?”
“不就一两银子吗,磨磨唧唧的,就这抠抠搜搜的性格还想发财,我看你还是等着发冥财吧!”
阿彪怒喝“你!”
他身后的朋友赶紧拦住他,那书生少年瞧着一副有钱人的样子而且身后还跟着几个壮实的护院,这哪里打得过?而且赌石场明文规定打架者终身禁止入内,这可不行,他们还想凭着这个发大财呢!
阿彪也知道这人得罪不起,于是被朋友拽着走到铺子一旁挑起石头,朋友忽然看到什么,用胳膊怼了下阿彪。
阿彪不耐烦道“干啥?”
朋友低声道“你看你旁边那人,瞧着气度不凡,穿得也是好料子,瞧那架势像是个会玩料子的,不如咱们看到他选什么然后再抢过来?”
阿彪瞥了身边人一眼,虽说这人体格和他不相上下,可又见其面貌冷俊,面皮极白,没准就是个绣花枕头,不足为惧,于是对朋友点了点头。
而一旁的烈山早就将他们的对话听在耳中,不经意间扫到那阿彪手中的石头,他眉毛微挑,唇边带了点作弄人的笑。
烈山爱不释手的把玩手中一块泛着点青的水料,一边摸索嘴里还念念有词。
刚刚拿话怼阿彪的那个书生模样的少年看到烈山有意要那这块石头结账,忍不住道“兄台,你这块料子不行啊,这样的石头出现大片表皮绿,一般情况里面都没绿!不是有句话说“宁买一线,不买一片”(1)吗?”说着又狐疑的看着他“你到底懂不懂赌石啊?”
烈山一只在山里长大的虎哪里懂这些,不过是想捉弄捉弄人而已,想起从别的摊子听到的话,掌心处忽然发了点热,他又故作云淡风轻道“行话里还有句“宁买一鼓,不买一脊。”(2)
烈山顺势将掌心的石头翻了个面,下一秒就见着那片鲜绿缠绕在鼓起的地方。
书生少年愣了愣,挠挠头“啊,这个,这倒是有点奇怪,没准真有玉。”
阿彪和朋友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势在必得。
那朋友像是看热闹似的在烈山身后转悠几个来回,就在烈山要起身去结账时,那人倏地脚一扭,直直朝烈山的后背砸来,可烈山却自然的微微侧身,只听砰的一声,这人无人可靠便狠狠的摔了个狗啃屎。
而烈山像是受到惊吓似的,那石头也不自觉的脱了手。
阿彪见状,根本顾不上扶朋友,上去就把那石头捡起来。
烈山不可思议的看着他“哎?你干什么啊!那是我的石头!”
“什么你的石头!”那朋友被摔的浑身都疼,一边踉踉跄跄的站起来一边道“这石头你又没结账,凭什么算你的?再说是你自己扔在地上,怎么还不让别人捡啊!”
书生少年听后,气的不轻“你们两个无赖!早就合计好的吧!”
阿彪还记着这人骂他,不耐烦的吼“关你这个白斩鸡什么事,又不是你的石头!”
书生少年脸色气得通红“你骂谁白斩鸡!”
“这位小少爷对不住,阿彪脾气暴您别和他一般见识。”那朋友想赶紧息事宁人,好去解石。
“走,阿彪,咱们结账去!”那朋友想扯着阿彪道,又看了眼根本不敢作声的烈山一眼,意有所指的笑“这位小少爷,你替人出头也得看那人值不值得,而且这位兄台好像对我二人拿了这块石头,也没有多大意见?”
烈山看了他一眼,故作叹气道“算了,你想要你就拿走吧。”
俩人屁颠屁颠的去结账后,那书生少年瞪了烈山一眼“你白长这么大块头,他们可是抢了你的石头!”
烈山充耳不闻,而是蹲下|身将阿彪不要的石头拿在手里掂了掂,满意的笑了下,又看向那少年,道“反正也解不出玉,他们想要便给他们罢。”
书生少年瞪大眼睛“你什么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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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彪他们临走前,又回头看了眼烈山和那书生,阿彪得意洋洋的笑“你看那人竟然把我一开始玩的那块料子给买了,看来他也就这么大点能耐。”
朋友也笑“走走走,咱们赶紧去解石铺子,我真是一天都等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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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1)宁买一线,不买一片——来源于赌石行话
(2)宁买一鼓,不买一脊——来源于赌石行话
第56章 断更咕自打耳光
烈山拿着那块被阿彪放弃了的石头去和花叔结账, 待花叔的目光不经意的扫过他手边时,一直耷拉着的松弛眼皮忽然抬了下,虽说只是一瞬间的动作根本没有引起旁人的主意, 可烈山却看得清清楚楚。
他心道, 看来这老头不简单。
烈山付了银子拿着石头就打算往家走, 身后却还缀着一连串的尾巴, 正是那书生少年和他身后几个护院, 他一边小跑撵烈山一边叽叽喳喳道“你要去解石吗?我有个认识的铺子, 他家解石很便宜!你要是报上我玉澄的名字,没准能给你免费呢!”
烈山一直没理会他, 直到走到和小四约定的地方却不见这孩子踪影, 这才停下来,蹙着眉四处打量着周遭。
跟了一路的玉澄累的气喘吁吁, 一边扶着膝一边道“你,你走这么快干嘛!这条街根本没有解石铺子!”
“我不解石, 我找人。”
“你买了石头竟能耐住性子不解开?”玉澄疑惑的看向他“还有你找谁?”
烈山一边寻找着小四一边冷声道“我儿子。”
“什么?你竟然有儿子了!”玉澄一双手猛的拽着烈山的袖子, 瞪大的双眸又惊又带着点失落,他难得碰上这么一位模样气质符合他心意的人, 竟然是个有妻有子的?
而与此同时, 随着小四一路狂奔过来的乔棉正好看到这一幕。
再他听到小四语无伦次的说什么烈山沉迷赌石不可自拔时,他那火气是六分,现在却是满满的十分!
好么,不仅赌博,竟然还和别人勾勾搭搭?
小四听到一向好脾气的爹爹拳头捏的嘎吱嘎吱响, 心下一惊, 小眼珠转了转, 当即像个小炮仗似的直直冲向烈山, 还高声大喊“父亲,我和爹来找你了!快随我们回家用饭!”
烈山闻声一转头,看到不远处站着个穿着青袍的人儿时,便立即甩开玉澄的手阔步朝他们走去。
“哎,你等等!”玉澄不甘心,又跟了几步,可走近几步看清那人的脸时,嗓子像是被人忽然掐住,一下子收了声音。
这,这不是连他爹爹和兄长都赞不绝口的乔掌柜么?
他们一个个见天的拿这人和他相比较,说乔棉与他同为哥儿,人家却能从摆地摊开始到如今开了个这么红火的铺子,而他从小在玉春楼长大,没有耳濡目染一丁点厨艺不说,还长个花钱脑袋净会吃喝玩乐!每次都当着全家人面把他数落的下不来台!
烈山走到乔棉跟前就赶紧握着那双冻的发白的手,皱眉道“这大冷天的,你怎么来了?也不知道穿上棉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