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者,连顾笙都不得不承认。
对这个乖到让人想拐回家的小学弟,有时易钟深比顾笙还要上心。
在易家面前,白格磊想必也惹不出什么风浪。顾笙之前还听说,为了签下项目合同,白格磊在B城时,还专程找去了易家。
顾笙知道,易钟深最近忙的也大多是家里的工作。以他这位好友的性格,就算白格磊真要闹什么事,易钟深应该也会早有安排。
“白格磊现在一门心思报复柳家,应该也不太会去找溪云的麻烦了。”
顾笙最后也宽慰了一句。
“你们俩就安心过个好年吧。”
易钟深没有说话。
最近这段时间,薄溪云的生活的确很平稳,白格磊回来之后,也再没有去针对过他。
只是——
易钟深微微眯了眯眼睛。
他还是觉得,巫颖给薄溪云金条的事,有些不太对劲。
不过洗完手的薄溪云已经回来了,易钟深也就没有再多说什么。
一天的周休时间,照旧是被薄溪云花来学习。冬令营年前的课程已经不剩几天,不少同学的心早就散了,每日都只盼着赶紧放假过年。
唯独薄溪云还一切照旧,白天学习,晚上和学长同眠。
临近过年,易钟深似乎更忙碌了,不过这几天他改了晚归的习惯,已经连续几日,都是在十二点前就和薄溪云一起睡下了。
他改成了晨起早走。
薄溪云不算是睡觉很死的那一类人,但这几日易钟深走时,他却从来没有感受到过动静,每天清早睁开眼时,身边都已经是收拾整齐的半边空床。
惹得薄溪云忍不住想,不知是不是因为和学长一起睡,也改善了一点他自己的睡眠质量。
这样倒也有个好处,至少薄溪云没再面临过,睁开眼睛后猛然发现自己居然睡在学长怀里的事。
易钟深连续忙碌了多日,好不容易才在薄溪云的提醒下,和他一起去了医院复查。
这次果然已经没什么大碍了,易钟深的应激最近也没有再发作过。
检查完出来,易钟深那边又有电话打了过来。
薄溪云知道他忙,便主动提出先去一旁的休息区连椅上等。
他还帮学长找出了包里的平板,准备等人处理完手头的事情,两人再一起离开。
休息区还有不少空座,薄溪云随便去找了个位置。
医院的座椅大多是金属的,触感颇有些冰凉,他正犹豫还要不要坐下,不如干脆站着等一会儿时,却听到了不远处,有人在叫他的名字。
“溪云?”
薄溪云抬头,有些意外:“……白修?”
清瘦高挑的男生几步走过来,眉眼含笑:“真的是你。”
薄溪云问:“你怎么在这儿?”
白修指了指楼上:“我来这儿查一下气管的情况。”
薄溪云想起对方哮喘的事,礼貌性地问了一句:“检查结果还好吗?”
“挺好的,最近没什么事。”白修笑着说,又问,“倒是溪云,你怎么来医院了?”
薄溪云还没说什么,白修就朝不远处易钟深所在的楼梯间方向看了看。
“我刚刚看到……是不是易老师也来了?”
薄溪云点了下头。
“欸,那就不是我看错了,”白修略有疑惑,“你们俩去皮肤科查什么了?”
薄溪云和易钟深刚从皮肤科走出来,会被对方看见也正常。
只不过这毕竟是学长的事,薄溪云也没准备多说,只道。
“一点小过敏,已经没什么事了。”
白修看了看他,却道。
“我之前也听说过一些传闻,易老师从来不会和别人靠太近的原因,似乎是他皮肤方面有些问题,不喜欢被别人碰。”
“但是……”
白修犹豫了一下,说。
“溪云,是不是你对他来说,是个特例?”
薄溪云有些疑惑,不知道对方为什么会说这个。
他问:“有什么事吗?”
“没什么……”
白修也有些迟疑。
他停了停,才低声道:“其实以你和易老师的关系,可能我没什么立场说这些话。”
“虽然你可能对我也没什么印象,”白修很轻地笑了一下,略有些苦涩,“但我是真心把你当成我的哥哥。”
“所以,我还是想冒昧地,问你一件事。”
白修微微低下头来,直视着薄溪云。
他那双纯黑色的眼睛里,带着颇为真诚的关切。
“哥,易老师是不是因为皮肤问题,只有接近你会没事……所以才喜欢上了你?”
第26章 拒绝告白
026
薄溪云沉默了一下。
他并没有避开白修的视线,事实上,薄溪云也已经不想再重复“学长喜欢自己”是个误会的事了。
现下,他面色间更多的反而是疑惑。
“为什么你会得出这种结论?”
白修朝四下看了一眼,并没有立刻回答。
很快,他就像是发现了什么,朝不远处一个宽敞无人的长椅走了过去。
那是个角落里的空位置,说话也更方便一些。
白修还把自己臂弯里的外套展开,铺平在了长椅上,随即才向薄溪云示意。
“来,坐。”
他见薄溪云看了一眼椅子上的外套,便主动道。
“刚才衣服上沾到了一些碘酒,回去就要洗了,坐吧。”
铺上外套之后,金属材质的椅面果然没有那么凉了。
薄溪云道了声谢,矮身坐下。
他逐渐发觉,白修似乎是个很细心的人。
这一点,并不像白格磊。
不过也是,白修本来就是被柳家养大的,他可能和生母更像一些。
待两人都坐好,白修才问。
“易老师和你,你们是不是住在一起?”
薄溪云微一蹙眉。
他和学长的确是住在同一所酒店,这些天还睡在了同一个房间。
但问题是,白修理应没可能知道这些。
薄溪云从来没和旁人说过这些事,而白修每天都有白家的车接送,也不可能看到薄溪云两人一起回酒店。
见到薄溪云这种神情,白修很低地叹了口气。
他说:“易老师不像是会把领带夹摘下乱放的人。”
被这么一提醒,薄溪云也想起了易钟深的领带夹。
那是前两天的事了。
那天在冬令营上课,后桌有个同学的保温杯敞开着,在晾凉热水。
结果下课的时候,有其他同学在课桌旁经过,一不小心带倒了杯子,保温杯里的水全撒了出来,有一部分恰巧溅到了前排薄溪云的帽子上。
同学慌忙道歉,手忙脚乱地找纸擦水,很是不好意思。
只是个意外而已,薄溪云自觉穿得厚,被水弄湿的帽子也是羽绒服外套自带的兜帽,他人并没有被烫到,就说了没事。
就在薄溪云想要起身收拾一下时,一旁经过的白修却忽然伸手,眼疾手快地捏住了他的帽兜。
“等一下,小心。”
刚刚撒出的热水有一小洼积蓄在了薄溪云的帽领上,因为羽绒服做了防水处理,水珠并没有渗进去,
然而那些热水一不小心就很有可能倾泻流下来,烫到薄溪云的后颈。
白修让薄溪云把外套脱下,将积水抖落下来。薄溪云依言照做,还准备把外套摊开在桌面上,仔细擦一擦。
蓬松厚实的羽绒服外套一脱下来,少年纤瘦的身形顿时愈显单薄。
薄溪云里面穿的是一件毛衣,衣服还是之前易钟深帮忙选的。
柔软的羊绒妥帖地包裹着怕冷的少年,艳丽的正红色更衬得他肤色白皙似雪。
薄溪云平时鲜少会穿这种明艳的颜色,这个红色却出乎意料地适合他,格外漂亮惹眼,也很适合即将过年的气氛。
他整个人都带着一种,让人看一眼就心情愉悦的可爱。
白修的视线在薄溪云身上停留了许久,薄溪云并无所觉。
直到身侧的白修忽然伸过手来,薄溪云一回头,就见白修在他毛衣后腰的位置,摘下了一个什么小东西。
白修摊开手掌,薄溪云才看清。
那是一枚典雅精致,缀着银亮细链的墨色领带夹。
那领夹被别在了红色毛衣的后侧,薄溪云很快反应了过来,这是易钟深的东西。
最近因为同房一起睡,薄溪云偶尔也会有衣服放在学长的房间,这应该是不知什么时候偶然勾到。
因为毛衣被外面的羽绒服,领带夹也一直没掉下来,这时才被发现。
当时白修把那枚领带夹还给了薄溪云,并没有多问,等帽子上的水痕擦干净后,他还帮人穿上了外套。
薄溪云道了声谢,白修也没说什么。
没想到,白修今天却忽然提起了那个小插曲,还道。
“那枚领带夹不太像是你的风格,应该是易老师的吧?”
“是。”
那天到底是白修帮了他,薄溪云没再否认。
“我和学长住在同一个酒店里。”
白修沉默了一下,又问。
“所以易老师真的因为皮肤问题,和你多了不少接触,是吗?”
他甚至还猜到了更进一层。
“他在让你帮他治病?”
白修虽然在询问,但他的声音并不急切,不像是在如有窥私欲般,探究着什么秘密。
反而更像是,带了一分隐藏极深的忧虑。
薄溪云没有立刻回答,他看了看四周,忽然问。
“你是和谁一起来的医院?”
白修顿了一下,才道。
“我现在是一个人。”
薄溪云淡淡颔首,语气了然:“白格磊先生也来了,是吗?”
白修握了握苍白修长的手指,果然没有否认。
他苦笑了一下,说:“他去联系朋友,找医生咨询我的治疗方案了,一时半刻不会回来。”
说着说着,白修的声音低下来。
“不然我不会上前来叫你的。”
白修的头也微微低了下来,像在主动认错。
“其实我之前就看到你了……一直等到白先生离开后,才过来找你。”
他看起来很想叫一声哥,似乎又怕薄溪云听了不悦,才忍住了。
薄溪云看了看他。
其实放寒假这么久以来,薄溪云和冬令营的同学基本都已经很熟悉了,而他对着之前经常找来问题的白修,自然也不可能多么陌生。
只不过因为两人的身世原因,薄溪云和对方一直没有什么太深入的来往。
但说到底,那些白家的事,也不能说是白修的问题。
两人的交谈牵扯到白格磊的话题时,白修也明显有些无措。
薄溪云正想说什么,余光却瞥见了一个人。
他视力很好,极少会看错,这次也一样。
薄溪云抬头看过去,就见站在不远处的,果然是他许久没见过的一个人。
白宋。
白宋站得长椅区的入口处,他撞上薄溪云望过去的视线时,整个人明显僵了一下,表情也显得有些古怪。
这位薄溪云昔日的“堂兄”,此刻脸上既没有了之前的嚣张跋扈,也没了总是针对薄溪云的忿忿难平,反而相当复杂,很难用言语来描述。
因为薄溪云的视线,一旁的白修也回头,看到了来人。
白修的语气恢复了平静,对薄溪云说:“哦,对了,白宋也来了。”
白修看了白宋一样,白宋立刻走了过来,他手里还提着两杯热饮,袋子上还带着奈喜茶的标志。
走到跟前,白宋就把其中一杯递给了白修。
白修却没有接。
白宋动作顿了一下,随即把白修那杯热饮的袋子挂到了自己手腕上。
然后他两只手一起托住另一杯,低着头转向了薄溪云。
“请您收下。”
白宋的声音也放得很低,不再像之前的张扬尖利。
他还是用双手把热饮递了过来。
“白少买的。”
白修温和道:“这是我刚刚订的奈喜,从医院门口拿来的,可以暖一暖手。”
薄溪云看了看面前两人,白宋低着头,举着热饮的双手始终没有放下来。
最后,薄溪云还是把热饮接了过来,礼貌地说了声:“谢谢。”
他接下之后,就见白宋又把另一杯热饮递给白修,白修这才接了过来,随手放在了一边。
白宋站到了白修的另一侧,也没有坐下,就那么直愣愣地站着。
薄溪云不由得看了白宋一眼。
他总觉得,眼前这两位给人的感觉有些古怪。
白宋站在那儿很是安静,低眉顺眼的,一改之前的风格,简直像时突然变了性子一样。
坐着的白修却根本没有回头看白宋一样,只关心地问薄溪云。
“够不够热,能暖手吗?”
薄溪云的手指动了动,掌下的塑料袋发出细微的碎响,他点头。
“可以,谢谢。”
薄溪云并没有怎么在意热饮,他反而瞥见,白宋垂在身侧的手指似乎在打颤。
薄溪云又看了一眼,他这时才发现,白宋之前那复杂僵硬,难以言明的神色。
居然是在害怕。
甚至于白宋的手,都有些控制不住地在发抖。
薄溪云皱了皱眉。
白修问:“怎么了?”
薄溪云朝白宋示意了一下:“他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