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要到出口的时候,从暗处跳出来个人,郁云阁下意识拔剑。
暗处的人赶紧举起双手表身份:“是我是我,殿下,太子妃?”
郁云阁收起剑,不太明亮的黑夜里也能精准揪到折柳的小肉脸:“是折柳啊,刚才我还在想殿下在这,你去了哪呢,原来藏在这。”
景玉危的视线在他掐着折柳脸的那只手上停留了好一会,心里闪过个很不好的念头,转瞬即逝。
夜色很好的遮住了危险。
折柳无法得知他家殿下想了什么杂七杂八,努力从郁云阁手里救回自己的脸:“哪有,还不是殿下要回去找你,才让我在这等着。”
也就是说本来景玉危有机会走,是为了找他,特意回去的。
郁云阁心里美滋滋,比吃了蜜糖还要甜。
“别想多。”这时身后的男人硬邦邦堵人丢下句话,率先往外走,一副不想多浪费时间的模样。
郁云阁吐槽了句:“死鸭子嘴硬。”
身体和眼神都很诚实地说喜欢他,嘴儿死活不肯说真话。
“就是。”折柳附和了句,打小报告似的,“我就说太子妃会来这,殿下还说你没来的理由,听见你的声音嘴角都翘起来了,还要装镇定。”
郁云阁轻笑出声,假装看不见前面男人手足无措的顺拐,半真半假抱怨:“从小养到大的别扭,可你说怎么办,我就好他这口,换做别人,我看都不看一眼。”
“殿下是别扭了些,也不爱说真话。”折柳颇为认同道,“他心是好的,没希望过你会来,结果你来了他比谁都高兴。”
“那……”
“你两有完没完?”景玉危扭头不耐烦道,神情凶巴巴,瞧着骇人得很。
仔细瞧,眼尾染着淡粉,眸光不自然闪躲,暖黄烛火下都难掩盖的红耳朵将主人的赧意暴露的干干净净。
这等表面高冷凶残实则傲娇易害羞的反差萌让郁云阁欲罢不能。
也不忍心再和折柳一唱一和调戏他,免得将人逗的恼羞成怒,真不搭理人,那就难哄了。
郁云阁赶紧追上他的脚步,回头帮忙数落折柳:“就是,你有完没完?老拉着我说什么话,逃命呢。”
终究一个人扛下所有的折柳张了张嘴,小声嘀咕:“这算什么?夫夫两联手欺负人,有没有人权了!”
一行三人离开粮仓,顺着小道回到景玉危的落脚点。
郁云阁转了个圈,心情复杂:“这里都没东宫的柴房大。”
一眼看个全的小茅屋,干净整洁,却有种哪哪都漏风的感觉,他真不知道景玉危这等从小锦衣玉食的王室之人是怎么在这里生活下去的。
“城内客栈都关门了,驿馆早被余怠接手,要在那落脚肯定会被他发现,到时想找点什么难如登天。”折柳解释,“这也是事急从权嘛。”
郁云阁理解地点点头:“收拾收拾,这里不能住了。”
等余怠见到连根毛都没抓到的游重鸾,绝对会让人封城,再挨家挨户的搜查,这里离城主府不算远,真被搜查到很容易被抓。
无他。
景玉危这张脸太别致了,如若东平城内原先有这号人,必定声名远播,余怠也会有所耳闻,不至于在这等节骨眼上才被熟知。
折柳心里明白他家殿下迟早会被太子妃拿下,但这会儿还是要看景玉危的眼神行事,不敢妄自有动作。
折柳请示性看向景玉危,郁云阁抱着期待的眼神也看向了景玉危。
景玉危压根没把折柳当回事,撩起眼皮子盯着他,迟疑道:“跟你走,会给你添麻烦吗?”
“添什么麻烦?”郁云阁一时没反应过来他何出此言。
“你不是自己来的,把我带回去,你的人会有意见吧?”景玉危垂下眸子,很是落寞,“你难做的话,就不去了。”
郁云阁:“?”
这味道多少点儿浓,他想了想,像前几日喝过的茶。
郁云阁啼笑皆非:“殿下说的哪里话,我来这里就是为了找你,他们都知道。”
景玉危心里一动。
“我不放心你在这里。”郁云阁又说,不就是好听的话么,景玉危想听多少,他就能说多少。
小可怜见的,还真当他来这里是办正经事,顺便救救人?
“为了让我放心,你让折柳快收拾东西,我带你们和他们汇合,再商讨该怎么解决余怠。”郁云阁觉得调.情这种事儿得两个人关起门来才更有氛围,在这等破草茅屋里,他只想和景玉危谈正事。
景玉危一秒正经,对折柳使个眼神。
片刻后,三人借着黎明前最后的夜幕打掩护,往城内被人戏称为富人区的地方走去。
富人区之所以被称为富人区,是因为这里居住的都是有头有脸的有钱人。
这里亭台楼阁精美绝伦,墙外描龙画凤,栩栩如生,有朵朵红梅从墙里探头出来,街面干净如洗,隐约有丝竹之音飘荡过来。
这里的人作福享乐,没受到半点儿的旱灾影响。
吃着酒听着曲,想骂谁就骂谁,家里庭院够大,全然不怕隔墙有耳。
景玉危走过这条街,寒意止不住地从心里往外冒。
东平城的老百姓生活环境究竟有多恶劣?才能让这帮子人收刮到如此多的民脂民膏,那除开东平城,南川境内别的地方是否也有这种情况?
光是想想,景玉危便不寒而栗,无法知晓景江陵做王的这些年到底有哪些丰功伟绩。
“王室完婚诏令来得太急,我没法将南川各处的事安排得事无巨细,像东平城,我的人半个月前抵达,花了大价钱置办住处,借别人身份打掩护,才没让余怠起疑心。”
能让他在这里买房住进来,身份不会太低。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郁云阁往景玉危身边挤了挤,和人摩肩着走,“明晚余怠打着要买大米的噱头宴请城内有话语权的商贾们,你想要去,是吗?”
景玉危总觉得他这趟来变聪明了不少。
“这不难猜。”郁云阁笑笑,“我也想去。”
余怠不除,东平城难以太平,也没法让游重鸾自愿归入景玉危队列。
这趟不来点儿意外收获,景玉危回梁溪就会成为真正的笼中鸟,从今往后被拿捏的死死的,不仅景江陵会把他往死里打压,景昭等人也会落井下石。
曾经发生过的惨案,没必要再给机会历史重演。
再说了,按照原著,景玉危也该此行有了人生转机。
“对不起。”景玉危突然说。
道歉砸得郁云阁眼冒金星,懵懵的:“嗯?”
好端端的,说什么对不起啊。
“将你留在东宫。”景玉危言尽于此,话是说了,真要再来一次,景玉危还是会毫不犹豫选择这么做,当时那种情况下,那是最好的选择。
郁云阁噗嗤笑了:“那也是我自愿的。”
要是他想走,梁溪八百道难关也困不住他,就像……“我想来见你,谁也挡不了。”
这两句话听起来没任何关联,奇异的是景玉危听懂了。
原来在粮仓里听见他声音那刻,自己的以为并非自作多情。
他真的是来见自己,不是来看热闹,更不是来找自己算账。
谁也不知道景玉危那刻的心情有多难以描述,早先与折柳说他去哪时,嘴上说着他不会来,心底还是有一些不该抱有的幻想。
万一呢?假使呢?
他真的来了,为自己而来。
那自己会如何?
没给个前提的结果被景玉危绝情地掐死在发芽前,明知道人恶劣的本性,又为何要有,他当时那么想就对折柳那么说了。
当人真真切切出现在面前,还为他冒险,他无法再自欺欺人的保持理智。
于是他被郁云阁小动作一闹,情不自禁亲了他。
不后悔,甚至还有点儿暗喜。
以往都是郁云阁主动,这次终于被他抢了回先机。
更没想到郁云阁会给他直白又热烈的说法,仿佛知道他内心里的小九九,明确说着不许乱想。
在曾经经历过那么多昏暗日子后,他的世界里多了一道光,光里站着个会发光的人。
即便没有那道光,他的光也不会消失。
可是怎么办。
景玉危盯着他顾盼生辉的桃花眼,好多人想把光从自己身边抢走,要怎么做才能让光只属于自己?
关起来吗?
作者有话要说:
景玉危&郁云阁日记。
见到了。
第35章 故作.
可他舍不得。
舍不得郁云阁身上的神采飞扬被磨灭, 不想剪断他翱翔的翅膀,更不想让他恨他。
那要怎么做才能让他的眼里只有他。
景玉危从未对一个人有过如此强烈的占有欲,也从未被一个人如此纵容过。
感觉不坏,可以说很享受。
不知郁云阁怎么想的, 景玉危分神想了下, 用滔天权势能换得他一心一意吗?
景玉危不知道答案,不敢问, 怕得到的答案让他重新坠入黑暗。
“想什么呢?”郁云阁的手从景玉危面前放下来, 也不知这人在想什么, 喊了几声都没反应。
那边折柳眼神诡异地看着他两, 满脸写着欲言又止, 可惜郁云阁只想听景玉危开口, 压根没搭理人的意思, 弄得折柳憋死憋活的。
“没什么。”景玉危自然而然捉住他垂下去的手, 掌心有着他的温度, 才知道这不是做梦。
眼前的庭院很清雅, 木门前挂着两盏画着山水的纸灯笼,没像旁人家描金点银, 洁白墙壁、青瓦三层楼, 视线越过高高的院墙,依稀看见棵随风轻动的桂花树冠。
“不想说我不勉强你。”郁云阁瞧他躲闪的眼, 转过脸松开他的手轻敲门。
景玉危不期然有了失落,想要他再牵自己, 可到底惹人不快,只好继续失落着。
在声响落下没多会儿,门便无声打开条缝,里面的人没提灯笼, 景玉危看不清是谁。
待随郁云阁进去,方才知晓外面看似清雅的庭院也别有洞天。
院落四处挂着灯笼,烛火明亮,能看见小桥流水,花团锦簇,绿草成丛,东北墙边离桥不远处有个小水车,被搅动的水偶有随风飘到这边来,景玉危微微眯眼将水雾挡在眼睫上,不大会儿睫毛便湿了。
走上小桥的时候,郁云阁又回过头来牵他,在门外的那点儿失落变成小蝴蝶哧溜飞走啦,他唇角几不可见的扬了一点。
“桥滑。”郁云阁在为牵他找借口。
景玉危不拆穿他:“嗯,你是关心我。”
郁云阁又瞥了他一眼,能感觉出来他很高兴,不再多嘴,随他去了。
走在后面无人问津的折柳吃了满嘴的狗粮,同样是人,怎么没人关心他走小桥会不会摔?
待进到正厅里,郁云阁先一步松开手,这年头男人不能惯,惯坏了难教,得让男人知道他的气没消呢。
景玉危下意识挽留,注意到厅内还有旁人,指尖微微蜷缩旁若无人收回袖子里。
即便两人这姿势不过瞬息,还是被集中精神看热闹的曲闲收入眼中,看来和郁云阁打的赌要输了,曲闲暗自祈祷他俩争点儿气,别让他输了江开。
“都平安回来了?”郁云阁走到曲闲身边踢了踢人,“起来。”
曲闲目光落在他明显微肿的唇瓣上,恨铁不成钢:“你很不争气,惹我生气的同时还想让我起来?别想,在我这里,他是南川太子也没特权!”
郁云阁被骂得莫名其妙:“什么?我争不争气和你有半毛钱关系,他没特权,我也没有?”
曲闲骂骂咧咧站起来,终于肯分个眼神给景玉危,也就是传闻中的妖妃。
这一看,曲闲成哑巴了,大概明白郁云阁为什么跌得理所当然。
人长得是真好看,有许多美人难有的贵气,还多了几分易让人保护的易碎感,难得是他不女气,眼睛很深邃,有曲闲没见过的纯粹黑眸。
“看够了没?”郁云阁很不爽,对曲闲的失态,也对他对景玉危的不尊重。
曲闲挪到旁边,由着他将看起来很顺从的景玉危安置在太师椅里,又让人去准备姜汤,曲闲以为他接下来会对妖妃嘘寒问暖,差不多的时候两人双双携手把房回。
结果郁云阁把人晾在那,将自己拉入了偏厅。
曲闲走进偏厅那刻,还回头看了眼景玉危,正对上那双深邃含着不明意味的眼眸,他的鸡皮疙瘩一下子起遍了全身,定睛一看,景玉危微微敛眸,表情有点儿委屈,瞧着没半点儿架子。
他是不是该重新估算下这位南川太子了?
“吵架了?”曲闲转过脸问。
郁云阁似笑非笑:“从哪看出来的?”
曲闲总觉得他这笑不怀好意:“你两刚进门的小动作,还有你的表情。”
身边还藏了个表情研究大师,郁云阁轻扣椅子扶手,明说:“他有很多事瞒着我。”
“多新鲜啊。”曲闲坐到他对面,抠着指甲损人,“你就没事情瞒着他?”
有,还非常多。
郁云阁颓了:“你这么说显得我挺小气。”
“你因为这个和他闹脾气,无理取闹。”曲闲下定论,接着啧啧称奇,“我以为你两之中会无理取闹的是他,没想到啊。”
“哪来的错觉?”郁云阁问。
曲闲却不肯回答了,又说:“我知道我输了,但我有件事还是要叮嘱你,别说我在拆人姻缘,我真是为了你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