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景澄摇头:“没带阿慈来,不过你们也别玩的过分了。”
李钟笑道:“就是认识的一些弟弟妹妹,我们又不搞别人玩的那一套,大家就纯当是一场相亲来的。”
齐景澄这才点点头。
他穿着简单的黑色短衫,运动裤,胳膊的肌理分明,短发有几分散在额头,莫名显出一种男性性感的魅力来。
周围几个长相俊秀的青年眼神不自觉的就往齐景澄身上飘,眸中的意思在明显不过。
徐和韵见状笑道:“你这家伙来了,哪还有我们的份,马上所有人魂都要被你勾了。”
齐景澄闻言眉头微皱,他到底现在的身份还是有夫之夫。
男人几步走到一个没人的角落,随意散漫的点燃一根烟,他只和好友几个聊天,旁人搭讪眼皮子连抬都没抬。
但即便齐景澄这样避嫌,这样昏暗的包厢到底还是会发生一些意外。
就比如现在,一个穿着白色短衬衫、眼眸干净的青年‘不小心’摔在齐景澄的身上,一双白玉似的手下意识的勾住男人的颈侧,黑眸相对,于是暧昧丛生。
徐和韵手里捏着酒杯,唇畔的笑意丝毫未变。
他另一只手举起手机,随意的按了一下,虎牙露出几分,莫名的显出几分锋锐的攻击感,再不似之前那般的纯良。
第46章 第二只备胎8
白炽灯燃在空泛的室内, 屋外黑色的夜交杂着流水似的月光,无声无息的融入灯光中。
电视的光影交错在沙发上半躺着的青年光洁的面容上,对方黑色的长发如瀑一般的半散在抱枕旁, 青年的眼形稍长, 此时浅浅的闭着,像秋日枝头颤颤巍巍降落的枝叶。
综艺节目中欢乐的笑声此时显得格外嘈杂,可即便是这样也无法唤醒沉睡的青年。
直到手机轻轻的震动了一下,谢慈才猛地睁开眼。
他黑色的眼中尚且带着浅淡的雾气, 有种纯透茫然的温顺感。
他像一只什么也不知道的、笼中的羔羊。
谢慈半坐起身, 薄薄的毯子从肩头滑落, 他顾不上肩头顺着被毯一同掉落下去的睡衣,手指按在手机上解锁。
不是齐景澄发来的信息。
谢慈雾蒙蒙的眼中泛着灰意的失望, 他的脸有些苍白,像是疲惫极了的模样, 眉心稍稍皱起,有种难安的灼心感。
发信息来的是一条陌生的信息, 备注只是一串从未见过的号码。
谢慈犹豫了一下, 点进去看,对方只发过来一条消息。
是一张照片, 孤零零的驻在空白的信息对话栏中。
谢慈却在看到那张照片的一瞬间怔住了, 照片十分昏暗, 彩色的灯光显得场面十分沉闷焦躁, 即便是这样, 谢慈依旧能清楚相片中男人英俊的侧脸。
太熟悉了,他曾柔情万千的亲吻过那双明亮深邃的黑眸, 曾轻柔的为男人微宽的额角拭去汗水, 也曾揽着对方的颈脖亲吻过那张薄厚适宜的唇。
他们是天底下最亲密的人, 是领过一张红色的结婚证、日日夜夜睡在同一张床上的夫妻。
可现在,对方宽厚的掌心却箍住另一个比他更鲜嫩、更年轻的青年身上。
谢慈曾想过齐景澄喜欢自己的原因,他承认自己自卑、患得患失,谢慈觉得自己全身上下并没有什么优点,他太普通了,只有那张脸还算能看。
但时间总会让人失去容貌上的自信,总会有更好看的人替代他。
当他不再年轻,他就无法再去自信自己的丈夫不会离开自己。
谢慈设想过许多,譬如逐渐平淡无趣的婚姻、譬如时间让他们不再相爱、譬如丈夫爱上了别人,他该怎么办?
齐景澄是扎根在他血肉中的人,他将对方看做自己唯一的光,他没办法松手。
谢慈深深恐惧并逃避那些可能性,他不知道如果这些设想全部成真,他究竟会怎么办。
一直到今天,他终于避无可避。
谢慈怔怔的看着照片中揽在一起的两人,多么般配。丈夫依旧那么英俊好看,比起当年在大学中的意气风发多了几分成熟的韵味。
丈夫怀中的青年青涩有余,长相却有种纯美感,尤其是那双黑色的眼,无辜又清纯,总叫他觉出几分熟悉感。
没等谢慈多想,手机又震动了一下,那个陌生的号码又发来一条信息。
“你不觉得你丈夫怀里抱着的小情人很眼熟吗?”
谢慈抿唇,指尖微颤,发送过去一条讯息:“你是谁?”
几乎是同时,对面又弹出来一条信息。
“像不像以前的你?”
谢慈整个人都愣住了,手中的手机都险些滑落下去。
对方的信息像是咒语一般,操控着谢慈点开那张图片。
放大,再放大。
谢慈怔然抬眼,玻璃茶几上恰好置放了一面小镜子,镜中的五官让谢慈觉得陌生又眼熟。
那个青年真的与他十分神似,尤其是眉眼处的温柔与腼腆,几乎与从前的他如出一辙。
如果对方留有一头长发,恐怕便是多年的亲密好友都会将他们两人弄混。
谢慈一瞬间有种说不上来的崩溃感,所以丈夫只是喜欢从前他的皮囊?或者说,对方只是喜欢他这个类型的人而已。
喜欢到随便是谁都可以。
谢慈手指慢慢攥紧,黑白分明的眼中浮现几分红色的血丝,苍白的唇被他咬的泛出几分血迹。
他的脸太白了,长发凌乱的搭在脸侧,黑色的电视屏幕上浮现出他的身影简直与幽魂并无二致。
一瞬间,一直蒙在平静生活下的黑雾终于彻底全盘溢出。
像是经年的大梦终醒一般。
谢慈半弓着腰,只觉得今年深夜的夏日冷的他无法控制自己的身体,牙齿不自觉的打战,青年死死环抱住自己的胳膊,他像只即将被绞干的虾,可怜的蜷缩在一起。
似乎是嫌这样的打击还不够,陌生的号码再次发来信息。
“听说你一碰就受伤,那你老公跟你平时怎么做?你能满足他吗?”
“你猜猜,这是他第几次出轨?”
黑色的文字像是一根根细密的针尖一般扎进他的胸口,谢慈一瞬间仿佛又回到小时候那家孤儿院中。
他跌跌撞撞的跟在穿着板正西装的男人和漂亮长裙的女人的身后,这是谢慈第三次被收养的人家退回来了。
他当时不过五岁多一点,脸上有一道细密的小口子,正在泛着殷红的鲜血。年幼的孩子沉默的站在男人与女人的身边,精致的像一具玩偶娃娃,一双黑色的大眼睛空洞的没有丝毫灵气。
西装男人语气十分不满的同老院长说:“这个孩子怎么回事?带回家后一天到晚不说话也就算了,他是不是有什么病?不注意碰上什么,哪怕是指甲稍微用力刮一下就不停的流血,这种孩子我们家是不会继续收养的。”
老院长闻言很是尴尬的解释了一番,甚至拉过谢慈,同谢慈一起弯腰鞠躬道歉,高高在上的男人依旧不肯接受。
女人甚至都没多看他们一眼,眉头皱的很紧,像是看到什么垃圾似的转身便离开了。
谢慈当时只是年纪小,并不是什么都不懂。
他知道,他被人讨厌、被人嫌弃了,因为他不会说话,是个容易受伤的瑕疵品。
可一开始老院长分明告诉过他们,谢慈天生皮肤薄,极容易受伤,而且还有些许的社交障碍,他们当时依旧坚持要求收养谢慈。
只是因为他那张可爱精致的脸而已,等真的接到家里的时候,又开始为他的缺点烦心厌恶,最后将他退回孤儿院。
谢慈在他们的眼里就像一个质量不好徒有外表的花瓶一般。
没人会真的喜欢他这样麻烦的人。
谢慈黑色的眸子有些空洞,他半坐在沙发上,一动也不动,像冰柜中一具僵硬的尸体。
原来这么多年来,等待他的依旧是这样的结局。
好像他一直都是被放弃的那个。
可即便这样,谢慈脑海中一切与齐景澄的回忆做不得假,从大二刚见面的第一眼开始,对方对他露出一抹灿烂的笑容,谢慈就好像已经深陷其中了。
他们曾牵着手一起漫步在校园的小道上,他们曾在某个深黑的夜晚靠在一起吃着昨日剩下的饭菜,他们也曾光明正大沐浴在阳光下,向所有人宣告他们的结合。
他们无数的第一次都给了彼此。
怎么只等来了这样的结果呢?
谢慈多希望这只是一场梦,明天一早醒来,丈夫依旧睡在他的身边,对方会一如既往的将他揽进怀里,吻一吻他的嘴唇,轻声安慰他:“别怕,都是假的,我一直在你身边。”
这样的幻想温馨的几乎叫人落泪。
“吱呀。”
钥匙插·进门锁,有人推开了大门,带来一股微醺的酒气。
谢慈绷紧身体,脑海中一片空白,他下意识的抹了一把脸,发现脸上满是冰凉的水珠。
大概是很可怜的样子。他想。
谢慈掩饰一般的侧过脸,确定脸颊上的泪水被擦的很干净,才敢起身。
他赤脚站在黑灰色的地毯上,白皙的脚踝脆弱的像冬日雪地上的盐粒,剔透好看的足以叫人顶礼膜拜。
丈夫今天应该喝了很多酒,走路都有些摇摇晃晃的,好在对方被人稳稳的扶住了,否则只怕会一头栽倒在地。
谢慈抬起微红的眸看过去,扶住丈夫的人正是徐和韵。
齐景澄这会儿醉醺醺的,反应格外的迟钝,高大的男人半睁着眼盯着谢慈一个劲的看,嘴唇动了几下,却一句话都没说出来。
徐和韵箍紧齐景澄的胳膊,阳光的面容带着惯常的笑容,嘴边的小虎牙露出几分:“阿慈,景澄今天去参加李子的生日聚会,兴致挺高,没注意多喝了几杯,你可别怪他啊。”
徐和韵的黑色的眼落在谢慈微红的眼眶上,喉头微微动了一下,他似乎是犹豫了一下,笑容收敛起几分道:“阿慈,你怎么了?谁欺负你了?”
谢慈此时心绪本就脆弱,他没想到会被徐和韵看出来,眼眶还有些微涩的感觉,但他还是赶忙道:“没事,是太困了,眼睛揉红了。”
徐和韵关切道:“嗯,阿慈,如果你有什么事都可以告诉我······难不成是景澄出来喝酒没告诉你?”
他说着语气有些不乐意道:“要是齐景澄这家伙给你委屈受了,你别怕跟我们几个说,我···我们也算是你半个娘家人了。”
青年的语气认真极了,黑色的眸子满是真诚。
仿佛从前大一他们孤立谢慈的事从未发生过,一切都只是谢慈的一场幻觉,其实他们的关系一直都好极了。
谢慈一时间愣住,他不能确定徐和韵的话到底是什么意思,但也没多想,总之徐和韵在他眼中一直与空气无异。
其实要仔细说来,徐和韵他们后来的两年对谢慈的态度也确实挺好的。
但这个转变是发生在齐景澄转来之后不久,谢慈并不是圣母,他一直清楚的知道他们对自己态度变好只是因为齐景澄。
因为齐景澄对他表现出好感。
其他几人还好,只有徐和韵一个人显得有些奇怪。
徐和韵是唯一一个同他道过歉的,为他曾经过分的言论道歉,像是想要抢先一些挽回什么,虽然谢慈没有接受。
但鉴于还在一个寝室,当时的齐景澄不知道他们孤立谢慈的真相,而谢慈当时与齐景澄关系也没有多好,自然不会多说,于是这件事竟也心照不宣的被隐瞒了下来。
那以后徐和韵对谢慈几乎可以说是百依百顺,鞍前马后,态度极为诚恳。
徐和韵打着和谢慈是好朋友的旗号端茶送水,排队永远让着对方,帮青年占座位取书。齐景澄不明真相,还以为徐和韵跟谢慈是真的关系好,虽然谢慈一直表现淡淡,但徐和韵却真是一副掏心掏肺的模样。
为这,齐景澄还怀疑过徐和韵是不是暗恋谢慈。
后来徐和韵大病了一场,请假了一个星期,回来之后听说齐景澄喜欢谢慈,竟主动来帮着好友追谢慈。
徐和韵以前谈过恋爱,比齐景澄懂得多,在他的帮助下,齐景澄和谢慈果然走到了一起。
甚至于后来谢慈和齐景澄每一次的约会都好像有徐和韵的影子。
谢慈从未领过徐和韵的情,面对徐和韵他始终是厌恶的,奈何齐景澄真心将对方当做好兄弟,谢慈便也只能将意见压在心底,不再多说。
徐和韵从头到尾都表现得十分支持谢慈和齐景澄在一起,所以没人会怀疑他会不会从中捣鬼。
第47章 第二只备胎9
徐和韵走后, 谢慈轻轻扶住齐景澄,男人十分高大,比他还要高半个头, 此时对方头微微垂着, 温热的呼吸喷洒在谢慈珠白的颈侧。
他们靠的很近,近到谢慈甚至能闻到丈夫身上的混杂着的另一种浅淡的男士香水味。
不浓也不淡,像一阵风裹挟着花香,却足以叫青年窒息。
谢慈忍耐的闭了闭眼, 纵然他的情绪已经靠近临界点, 动作却依旧小心温柔。
他的脑子一团乱, 葱白的指尖轻颤,扶着齐景澄进了浴室。
谢慈沉默的放好洗澡水, 睡衣是早就备好了的,他慢慢的给齐景澄解开黑色短衫的扣子, 深黑的眼不自觉的扫过丈夫的颈侧与锁骨。
没什么痕迹。
他不知道丈夫是否已经背叛自己,谢慈觉得自己现在就像是一头鸵鸟, 甚至他有想过, 只要齐景澄不说、不继续和那些人往来、不和他提离婚,他就能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