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慈抿唇,好一会儿才轻声问:“景澄,你当初去哪里了?为什么·······会出现这种古怪的事。那个占据你身体的人又是谁?”
齐景澄的笑容轻顿,好一会儿才轻声道:“阿慈,说起来你可能不信,还记得好几个月前,我出差要回来的第二天早上一睁眼就发现自己成为另一个人。”
谢慈抬眼看他:“另一个人?”
齐景澄垂眼:“齐明成,我变成了他。”
谢慈一瞬间怔住,他突然记起第一次见到那个英俊帅气的青年人的模样。
和齐景澄一样,齐明成也是在他即将受到伤害、即将被难忍的恶意击溃的时候出现在他的身边。
原来丈夫一直都在他身边,从未离开过他。
齐景澄说:“阿慈,如果我告诉你,我们的世界只是一本小说呢?”
男人说完后便静静的看着青年,他的表情十分安静温暖,却一点都不像是开玩笑。
谢慈是懂他的,青年眼角露出一个细细的笑容来,落在齐景澄眼中却像是悬崖绝壁处唯一的生机,谢慈说:“那我们是什么角色?”
齐景澄忽的笑了:“很小的角色吧,很普通的一对恩爱的夫妻。”
谢慈勾住他的小指头:“会永远在一起吗?”
他的眼中有星星,齐景澄想。
“会,一直到世界的尽头,所有人都死去,我们依然会在一起。”
因为我们是自己故事的主人公。
真正的齐景澄绝不会让谢慈受到一点伤害。
谢慈看着齐景澄的眼神忽的顿住,好一会儿他才闭眼,语气中仿佛带着轻微的鼻音:“我有点困了,你要不要和我一起睡?”
齐景澄笑了:“要。”
于是他们相拥在一起,于晨光中睡去。
在一切的寂静中,只有床头柜上的一张丈夫与妻子合拍照十分的显眼。
半空中忽的显出一道莹白色的正楷字体。
“请注意,您的扮演确认失败,作为惩罚,您将被永远剥夺名字与一切生物的权利,锁在这个世界。”
莹白色的字体停驻在半空十几秒后,彻底化作一阵青烟消散。
阳光打在床头柜的照片上,照片中的‘齐景澄’眼珠轻轻转动了一下,温暖的眼眸一瞬间变得极为诡异,就这样死死的、死死的盯着床榻上的长发美人。
第61章 第二只备胎23
“恭喜BT1029号任务者, 您当前的备胎人设为S 级别,剧情细化程度达到SS 。并且由于您辅助该双面世界融合,属于功德性行为, 就此,您在该世界结束后将会获得十倍积分加成。并且您与您的系统006经历的白洞风暴所受到的一切损失将全部由世界复苏公司总部报销。”
“世界复苏公司十分高兴能有您这样优秀的员工协助公司完成任务, 总部表示您在本次任务结束后将会获得备胎部最高级别的荣誉称号。BT1029号任务者, 祝您生活愉快, 工作顺利。”
谢慈挑眉静静听着这段总部发来的机械音, 心情着实愉快了不少。
他的头发更长了, 如同鸦羽一般的堆积在胸侧, 侧脸有种明珠生晕的错觉,韶华明丽。
谢慈轻飘飘的瞥了眼床头侧的照片,黑白分明的眼轻轻眯了一下。
他知道, ‘齐景澄’就在这里, 或者说, 对方因为什么原因而被禁锢在这里。
谢慈其实对‘齐景澄’并没有什么太多的感觉, 他们从一开始就是再单纯不过的关系。
相互表演, 互有目的。
谢慈或多或少猜到, 对方是因为他揭露真相而被规则抓住。
但其实这件事一旦与世界规则挂钩, 其实就是冥冥中早已注定的事了, 非人力可以改变。
谢慈在世界复苏公司工作太久, 经历了太多世界,也太明白所谓的规则。
它们是构成世界的核心,也是世界的守卫者,它们拥有唯一的思想就是为了维护世界。
齐景澄所谓的任务已经失败了, 按照世界规则真正的手段, 如果真的是一个无关紧要的外来者、入侵者, 早该被清理了才是。
谢慈轻轻睁眼,耳畔的脚步声隐隐,是丈夫来了。
谢慈的目光落在真正的丈夫身上,看着丈夫那张英俊沉稳的眉眼,他想,其实差别真的不是很大。
当然,他的意思是,齐景澄与‘齐景澄’的差别真的不大。
或者换种说法吧,他们应该本就是一个人。
不过,究竟是一个人分裂出的两个人,还是什么别的原因就不得而知了。
**
齐景澄回到了自己原本的身体,齐明成的那具身体便彻底陷入了沉睡,当然,这件事也仅有他和妻子知道真正的原因。
看着齐明成那无法动弹的、宛如尸体般躺在床榻上的模样,其实齐景澄是安心的。
至少这说明那个冒牌货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暂时回不来了,至于这具身体真正的灵魂去了哪里,没有人关注。
齐明成这个私生子出了事,徐和韵自然是第一个来祝贺自家兄弟的。
齐景澄在齐家的地位是一分都变不得了。
只是叫徐和韵感到奇怪的是齐景澄的态度。
对方虽然依旧用往日一般无二的语气同他说话,可语意中却疏远了不少,甚至还有些不动声色的冷意。
这是往日所没有的。
齐景澄是他从小到大的好友,两人不能说十分了解对方,但到底也是清楚对方性子的。
齐景澄很信任他,甚至一度信任到愿意在与妻子约会的时候带上他。
但这次他来探谢慈的病房,却发现对方似乎对他有种说不上来的警惕感。
给谢慈递上的花会被男人半路截下,同谢慈没聊起两句便会被对方随便找个由头打发。
甚至只要他稍微靠近谢慈一些,齐景澄面上便会出现一种不耐感。就像是······知道了什么一般。
徐和韵心中微顿,忽的生出一种讽刺的感觉,还能知道什么呢?
知道他这个多年的好兄弟其实一直都暗暗的觊觎对方的妻子?
徐和韵待不下去,但两人都没戳破这层遮羞布,他最后是脸僵着离开的。
谢慈什么都不知道,还有些奇怪的问丈夫是不是和徐和韵闹矛盾了。
齐景澄什么都没和妻子说,至少现在还不能说,在拿出对方确实在挖自己墙角的证据之前,他不会轻举妄动。
齐景澄不希望谢慈受到伤害,在经历过这些近乎魔幻的事情后,他也了解到一些被尘封的往事。
这样温柔如月光似的妻子曾被他的‘好兄弟’孤立、冷暴力针对过一个学期。
谢慈在他心中是个再柔软、温暖不过的人,这样的人是有很多缺陷的,譬如心软和过分的善良。
正是因为过分的心软与善良,谢慈才会隐忍下来,甚至因为丈夫和孤立者是好友关系而去努力克服应付,放下心结。
最后真正的将对方当做可以依靠的好友。
单纯的妻子怎么会想到,他已然当做好友的人竟处心积虑的想要破坏他与丈夫的婚姻呢?
齐景澄本身是个很有手段的人,有些事情甚至不用太过费心便能查到。
他的好兄弟在‘他’去办公、处理事务、甚至陪伴长辈的时候,是如何故意排编他的。又是找人偷拍,又是请人故意做戏,营造出‘他’出轨的模样,发照片给妻子。
真是费尽苦心。
还有那位相貌美好,却心肠狠辣的白家小公子。
齐景澄想不到,如果当日不是自己紧盯着赶过去了,妻子会被人怎样欺负。
当真是人心如鬼,这些人,他一个都不会放过。
当然,这些都不算是什么,齐景澄唯一担心的是那个冒牌货。
对方就像是个定时炸弹一样,万一对方什么时候又跑回来,再次抢占他的身体怎么办?对方会不会对阿慈做什么?
齐景澄完全没法彻底放下心来。
他没法放心,就要找办法来让自己放心。
于是这段时间,谢慈发现丈夫开始愈发相信一些神佛鬼怪,经常是这个大师那个巫师的往家里请。
谢慈可以理解,甚至是有些心疼的。
这种事情对夫妻俩其实都是一种无法逆转的伤害,甚至产生一种无法挥散的阴影与焦虑。
他们每一日的温存都像是末日倾颓下最后一刻的相爱。
谁知道第二日醒来自己还在不在自己的这具身体中,谁知道第二日醒来枕边人会不会换了一个灵魂?
大师们的阴阳术法其实归根究底就是一些风水面相之术,齐景澄隐晦的提起自己曾被孤魂野鬼占据个过身体,大师们于是又是给他和谢慈驱邪、又是撒狗血,最后几乎将家里头所有的摆设都变了一个位置。
黄符贴的到处都是。
大师们或许都是各有本身的,只是无论如何,最后给出的说法都是,这只孤魂就跟在他们身边,但是因为他们施过法了,所以孤魂没法伤害到他们,也再没法占据活人身体了。
齐景澄和谢慈不安,甚至考虑搬家。
但大师们又说,没用的,孤魂跟着的是他们两个人,但不影响生活,他们好好生活,孤魂或许只是因为煞气未散才久久不肯离去云云。
齐景澄当真被气的不轻,他下定决定要斩草除根,绝不让一丝危机留在自己与妻子中间。
最后还当真被他找到一位颇有本事的大师。
对方年岁看上去很大,眉毛都变得半黑掺白,据说是个云游的道士,来到齐景澄家中第一眼便指出唯一的不对劲。
“齐先生,您家中确实有一道孤魂,只是对方气息与你极为相似,现下是被封存在您与您妻子家中那张结婚照上。”
齐景澄一瞬间只觉得周身都开始泛冷。
确实,主卧中的床上的墙壁挂着一幅很大的招牌。
是他与妻子结婚的时候拍的结婚照。
齐景澄的眼转到那面墙上笑容幸福的自己的脸上,照片上的自己笑容十分灿烂,只是仔细看来,那双暗黑的眼仿佛能转动的流露出怨气一般。
凭什么?
照片中的齐景澄仿佛在对他说:“凭什么你能碰到阿慈,凭什么不能是我?凭什么我就该是被抛弃的那个?”
“我们明明是一个人,凭什么?”
齐景澄一瞬间只觉得血管都似乎被冻结了一般。
他甚至以为自己得了臆想症。
怎么可能,那个冒牌货怎么可能是他自己呢?
太可笑了。太可笑了。
大师却叹了口气,摇摇头说:“怪哉怪哉,齐先生您与那道孤魂气息实在太过相似,或是有所因果,或是实谓一人。”
“不可能!”齐景澄面目猩红道。
男人的语气有些激动:“如果我们是一个人,为什么他占据我的身体后我会被驱逐。他只不过是个卑劣的、肮脏的妄图霸占他人·妻子与人生的贱货!”
大师未说一字,最后只是道:“齐先生,他被封印在照片中,无法威胁到你,你没法除去他、他也没法除去你,你们是共生关系。如果您实在厌恶,便将那些照片收藏起来便是。”
齐景澄道:“真的没法将他彻底杀死吗?”
大师摇头:“它如果死了,齐先生你也就没命了。”
齐景澄第一次露出那样阴郁的表情,大约是恨意。
齐景澄给了大师很大一笔钱,也算是封口费。
他关上家门,妻子上班还没有回家,他静静盯着那副漂亮的结婚照许久,最后脚步微顿,走进了厨房。
再次走出来的时候,他的手上拿着一柄尖锐的剪刀。
齐景澄安静的将墙上的结婚照拆卸下来,放在床榻上。
昏暗的夕阳透过纱帘照射进来,雾蒙蒙的像是散入一层霾。
光影之下,齐景澄举起那柄剪刀,狠狠的扎入画中自己的那双暗黑的眼中。
他的神情堪称冷静,甚至有一丝报复的快意。
如血的夕阳下,跪坐在床上的男人黑色的眼球中忽的落下一串悚人见闻的血迹。
第62章 第二只备胎24
齐景澄是个对自己极狠的人。
他将那副照片上的自己四肢用剪刀划开, 尤其是那张熟悉刻骨的脸,被划烂的不成形态。
结婚照上妻子依旧是美的,与另一边的‘自己’形成近乎惨烈的对比。
夕阳彻底落下, 男人的影子在橘色的灯光下愈发显得昏暗阴冷。他像一团蜗居在潮湿洞穴中的怪物, 慢慢蠕动着, 血液簌簌而下, 诡谲无比。
月亮蒙着一层雾纱挂在半空。
齐景澄才慢慢恢复了原状, 同样的, 那幅漂亮的结婚照也恢复了原形。
他根本没法摧毁这幅照片。
齐景澄黑洞洞眼注视着画中的自己, 许久,他拿起一块黑漆漆的布, 遮盖住照片,并将家中所有的照片都锁进了书房。
得藏起来,不能吓到阿慈。男人混混沌沌的想。
谢慈正在超市中挑选蔬菜和肉食。
今天公司加班, 谢慈下班的晚了一些,丈夫今日休假在家, 只是近来丈夫的状态不太好,谢慈中午发过去一条信息半日都没收到回复, 可能是丈夫有什么事耽搁了。
长发青年将耳侧的碎发轻轻拢了拢, 随后垂眼弯腰拿了两个还算新鲜的西红柿放入篮子中,他弯腰的时候,腰侧的弧线被轻轻绷出一道漂亮的弧度。
像一张完美的、绷紧的弓弦。
白辛没想到会在这里碰上青年,他本来只是路过来随意的买一盒烟, 看到谢慈的时候那双明亮的眼顿时暗了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