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壶碎裂的声音吸引了附近侍者,匆匆跑了过来。
料峭的寒风穿堂而过,阮玉儿奇怪地看着四分五裂地碎片,嗅了嗅,“怎么,这酒没有酒味?”
侍人听了忙解释道,“这酒壶里装的是水,张公子怕酒瘾犯了,就让奴才们给他酒壶里装水,说什么,是望梅止渴。”
闻言,阮玉儿这才展眉露出笑脸,“这还差不多,不枉本小姐舍命救他!”说完才想起来自己忘记跟张浚言说那件事了。
不过她又无所谓地耸耸肩,算了,这百药谷就这么大的地方,肯定能碰到。
第一百零四章 我愿
空旷的草地,耳边是蛐蛐地鸣叫,夜色阑珊,点点荧光。
张浚言骑着一匹马慢慢地在山谷走着,微风吹起他的发丝,他的眼睛望着远方,心中是平静不下来的烦闷。
月光高照,将山谷中的景色渡上一层月华,只可惜他无心欣赏,忽然前方有一个身影,让他收紧缰绳。
只见一个男子站在他不远处,他身後是一轮明月,一袭白衣长袍,衣带似有似无地飘着,身姿翩然,眸子有如水玉,本是清冷,染了些夜色,竟有许多勾魂的意味,又像是可以洞彻人心,就那么平淡的看着张浚言。
一句话也不说,始终都未曾动一下,说不出的淡然与飘渺,人景交融,如诗如画。
“童童……”张浚言有些惊讶,更多是茫然,他记得自己戒酒很长时间了,不应该是醉酒看花了眼。
庄童童知道张浚言在百药谷的消息时便马不停蹄地从白洛城赶到这里。
虽然只是小道消息,可他不敢怠慢,整整一个月的路程,让他缩短了半个月。
百药谷谷主并没有回答人在不在这里,而是说山谷风景不错适合散心,让他来转转,庄童童以为只是搪塞的话,却没有想到真的碰到了张浚言。
他瞧着张浚言的那一刻心落了下来,可随之来的烦躁让他不想在这继续待下去转身便走。
“童童!”张浚言慌忙从马背上跳下来,追上去,拉住日思夜想的人,他干巴巴地开口,嗓子发紧,不知道要说什么,他太开心也太紧张了,心跳如雷,“你别走……”
而向来清冷的人,竟因少年情思变得躁动起来,庄童童甩开张浚言的手,发泄自己这段时间的委屈和愤怒,“张浚言!你玩够了吗!”
“对不起……童童你别生气……”张浚言低声地道歉,“我不想让你难做,毕竟他是你的恩师。”
“你杀了我的恩师,我就应该杀了你!”那声音清冷狠绝。
张浚言拿起他的手,放在自己心口处,“我的命,你随时可以拿去。”
庄童童甩开他的牵制,红着眼眶瞪着张浚言,一字一句地说道,“你总是这样,一声不响地离开,然后又一声不响的出现,然后再说一些半真半假的话。”
向来能说会道的人,在这一刻竟什么话也说不出来了,只会说一句,“对不起……”
庄童童的神情微动,他无法克制真实情绪的流露,他睫羽轻颤,隐约带着些脆弱,“什么神仙,什么糖葫芦,都是你骗我的把戏!”
闻言,张浚言的瞳孔倏地一缩,心中翻起了惊涛骇浪,回想那个梦境,还有那次在白洛城庄童童对着他喊了那句哥哥,他没办法理解是怎么回事,“我以为……我以为那只是一场梦。”
显然这话实在是太伤人心,庄童童眸色黯淡下来,盛着剧痛,可嘴上依旧淡然地说道,“既然是一场梦,就不要再纠缠下去了。”
张浚言一把将人拉到自己怀里,任由他怎么挣扎,都紧紧地抱着,“我很开心,童童,很开心你能来找我,也很开心我能遇到你,但是你想反悔也晚了,咱俩命中注定要纠缠不清。”
微风很舒服,鼻尖闻到了淡淡的冷香,是庄童童身上的味道,淡香,撩人的很,漾进了他的心里,在那处酝酿着吞噬一切的风暴。
“童童,我是一个恶人,你不应该来找我。”
张浚言把头埋在他的肩窝,深吸了一口气,冷香即刻涌入肺腑,心中翻涌的诸多负面情绪瞬间消弭,他说不出感人肺腑的话,也说不出什么保证来,“就让我自私一回,好吗?”
清风徐来,树影婆娑,月色如此的撩人。
张浚言伸手握紧了他的手,十指紧扣,这是他心中深藏的瑰宝,极尽温柔在他耳边低哑道:“你要是不愿意可以推开我。”
长长的睫毛微微颤动,最后还是没有伸手推开,修仙之人本就无欲无求,可他却被张浚言毁了道心,染了情欲,“我愿……”
第一百零五章 不锁门
那一瞬间,张浚言觉得脑海中闪过很多念头,他轻抬右手,骨节分明的手指动了两下,却终究还是没有做出格的事情。
他不能……
指节蜷缩,颓然地放,深呼一口气,眼神很柔和,“童童怎么这么乖。”
庄童童敛了敛神色,睫毛轻眨间便将眸间所有的情绪悉数遮掩,在抬眸时,目光澄净,“你的头发……”
张浚言毫不在意地说道,“我也不知道,玉儿说是他家法宝的作用,我觉得这样也挺好,怎么说也算跟你白头了,你说是不是。”
他眉眼温柔,唇角微弯。
胸腔里的那颗心跳得有些急促,庄童童愣愣地望着他好久好久,秋日的夜风似乎也变得温柔起来,直吹得人有些微醺。
张浚言认真地凝视着他的眼睛,有些愉悦地说道:“看傻了?”
庄童童错开目光,缓了一下神色,“当初得知她偷走仙穹玉液被发现的时候,我就有所怀疑是不是她把你救了,可又觉得你们二人并没太多接触,就没往上面想,想不到竟然真的是她。”
张浚言牵着他的手在小路上慢慢走着,“我就说嘛,阮玉儿比程嫣好多了,女中豪杰,只可惜你们这些人不懂,程嫣也不错,但未免有些小家子气。”
“你为何不喜她。”庄童童问道。
“没有不喜,只是就事论事。”
正说话间,一道铃铛的响起在他们不远处响起,他们驻足看去,只见一个苗疆姑娘踏着轻功在在半空中飞舞,如夜中精灵。
她的眼睛如星子般闪亮,嘴角噙笑,看到他们相牵手,眉毛扬了一下,“我早就说你们两个有一腿,当初你还不承认。”
张浚言笑道:我承认啊,我一直都承认。”
阮玉儿双手环胸,抬了抬下巴,“谁说你么,我说的是他。”
庄童童脸红了一下想要松开手指,却被张浚言紧紧攥着,他看着阮玉儿,“正说着你呢,你就来了。”
阮玉儿好奇起来,“说什么?难不成说本小姐坏话呢?”
“夸你呢!”
阮玉儿得意洋洋起来,“夸我?是不是觉得本小姐天生丽质还很有善心。”
张浚言点点头,忍笑,“恩,夸你能吃能睡。”
“张白毛!”阮玉儿作势就要打,张浚言赶紧说道,“你着急忙慌地来做什么?”
阮玉儿收回拳头,白了他一眼,“你那个小弟醒了。”
闻言张浚言一惊,“真的!”
宋覃替他挡了一剑,后来也被阮玉儿救下,只是宋覃一直昏迷不醒,就好像一个植物人一样。
他们赶回小药楼,一进房间就看到宋覃正迷茫地看着周围,听到有人进来,便抬眼看去。
“你是……”宋覃疑惑地看着走进自己的男子。
张浚言看他似乎真的不认识自己的模样,笑了一下,然后饱含深情,“我是你爹。”
“噗!”
这回答让阮玉儿直接没忍住笑出声了,就连庄童童也觉得忍俊不禁。
“爹?!”宋覃的声音明显提高了许多。
张浚言一脸痛心,“对,你这一觉睡了这么多年,你看你爹头发都白了,你个不孝子!”
“呃……”宋覃嘴角明显抽了抽眼神。
张浚言看他这样自然也明白过来这是装的,给他脑袋上了一下……“还装不了?”
宋覃嘿嘿笑了一下,有些不好意思,“老大,你怎么知道我是装的。”
“我不知道阿。”
宋覃:“……”所以就算是我真失忆了,你也会这么诓我吗!
几人聊了一会儿,阮玉儿实在是困得不行,她打了个哈欠,“不行了,本小姐熬不住了,你们也赶紧睡吧。”
张浚言点点头,他对宋覃说道,“你刚醒,要是睡不着就跑几圈,别睡不着骚扰我。”
宋覃连连摆手,保证道,“放心吧,我很有眼色的,绝对不会打扰你跟庄少主的好事。”
庄童童只觉得耳朵热的厉害,他抿了一下唇瓣,“我先出去。”
张浚言只觉得孩子长大了,拍了拍宋覃地肩膀,“不错有觉悟,成婚那天你不用跟狗一桌了。”
“阿?”宋覃脑袋有些转不过来弯,“谁成婚?”
张浚言没有回答他,只是给他一个眼神,便转身出了房间跟上庄童童。
“给你安排的有房间吗?”张浚言问道。
“恩……”
张浚言有些失望地点了点头,“那我陪你过去……”
路上依旧是张浚言叽叽喳喳地说个没完,庄童童笑着听着,心中竟然腾升出岁月静好的感觉来,随之这个想法,让他也有些不好意思。
走着走着,张浚言发现这不是他住的地方,“我也住这儿,你在哪个房间。”
庄童童指了一个方向,张浚言摸了摸下巴,竟然就在自己的房间对面,他心里便起了坏水,“我给你说一个秘密。”
“晚上,我不锁门的哦——”
“是吗……”
庄童童弯着唇角,他的声音忽然轻了许多,“那真是太巧了,我也喜欢不锁门。”
银辉散漫的月光之下,他望着他笑着,直到人走了,张浚言才回过神来,看着关上的门,“嘶,学坏了学坏了。”
第一百零六章 庭院春色
庄童童还未睡熟就听到外面似乎有动静,他不慌不忙地从坐起身子,慢慢走出室内,就看到张浚言从正从窗户爬进来,见他来了也不慌张,反而利索地翻进来。
“你来做什么。”庄童童问道。
张浚言拍拍手上的灰尘,“不是你说你不锁门,我这就进来了。”
“我锁门了。”
“所以我翻窗户进来了,上帝给你关上一扇门就会给你打开一扇窗。”
“你……”庄童童话还没说完,张浚言就直接走到床边脱鞋子脱衣服,“我怕你晚上睡觉孤单,特意来陪陪你。”
他躺在床上,特意往里靠了靠,“秋天天这么冷,我火力大!给你暖暖床……”说着他拍了拍一旁的空位。
庄童童有些哭笑不得,但还是在张浚言目光的注视下躺下,闭上眼睛。
张浚言一手撑着脑袋盯着他看了一会儿,这才发现庄童童虽然眼睛闭着,但睫毛微微颤抖,双手原如木僵一样搁在两边,呼吸也不像睡着时一样平稳。
他嘴角弯了弯,佯叹一声说道,“唉,这么久没见,我是天天日思夜想,如今好不容易见面了,心上人还不搭理我……”
庄童童似乎经历了天人交战,这才慢慢睁开眼,就见张浚言笑语晏晏的看着他,张浚言突然凑近,吓得他伸手推拒凑近地身体,两个人挨的太近,连呼吸都交缠在一起。
张浚言无声地一莞尔,目光从庄童童脸上的微微往下,最后到了唇边停下,也不等人有所反映,直接凑上去。
不过只是轻轻印了一下,便分开,只是他的目光,犹如一只准备对猎物大快朵颐的野兽,深邃的眼里流露出可怕的眼神。
一股暧昧的味道在二人身边盘旋,似乎稍微一动就会陷入深渊,赤裸裸的欲望如滚烫的呼吸一般,烧得他透不过气,庄童童目光直视着他,并未躲闪,而是在他目光中,慢慢抬起头在张浚言唇瓣上亲了一下。
这般主动的让张浚言的眼神变得炙热起来,他翻身压在庄童童身上,捏着他的下巴,吻了下去,犹如久旱逢甘露一般。
重重幔帐被粗鲁地扯下来,掩掩映映的遮住里面的一派旖旎;
清晨的天气很好,风里带着凉意,太阳不热不燥,让人觉得舒心。
庄童童睁开眼时,就看到张浚言坐在他的床边,脊背笔挺,有几根白发随着风微微仰着,神情恹恹的,即使他身上布满阳光,也瞧不出温度,整个人冷厉了许多。
张浚言察觉到目光,转头看过来,薄唇扯出好看的弧线,目光温情,似乎刚刚的人不是他一般,“饿不饿?要不要吃点东西?”
庄童童“恩。”
了一声……
张浚言起身从桌面上端来三米粥,面容温柔地不像话,“我来喂你,以前你喂我吃药,现在我喂你吃饭。”
他把粥吹得凉了些,一勺一勺地喂给庄童童吃。
他看着庄童童乖乖的一口一口吃下,嘴角的笑容就没有下来过,“你要是再不来,我可就成上门女婿了。”
庄童童愣了一下,随后明白过来,仙穹玉液是天曦阁的第一法宝。
据说是天曦阁第一个修仙成功的仙君留下的,不仅能令人起死回生还能重塑经脉,提升巨大修为,阮玉儿把这神药偷了给张浚言。
天曦阁自然会认为二人感情深厚,就算不是如此也不会让张浚言轻易离开。
不知不觉,粥喂完了,张浚言还有些意犹未尽,“还吃吗?”
庄童童摇摇头,修仙之人本就没有口欲,只是昨夜被折腾的太累了,想到这里,他脸色就有些不自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