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还是因为苏子安,秦屿终于能肯定地说,君时就是谢秋了。因为苏子安一往他身边凑,君时立马谢秋上身,整个人的行为处事都不一样了,偏偏君时还没发觉,直到最后,秦屿都忍不住开始提醒……
至于上次系统问他为什么一直戏弄君时,缘由也在于此。他演戏在先,我在口头上微微戏弄他一下,不过分吧?当然不过分,想到这里,秦屿扬起一抹笑容,“不出意外,君时也快来找我了。”
就在这时,听秦屿的话努力动了半天脑袋也没想出个所以然的系统,突然发现了一些别的东西,它慌慌张张地对秦屿道,“我发现我上次找的消息不全,宿主!”
“什么消息?”秦屿问。
“是关于春荼的……”
*
“快走开,不要靠近我,不要靠近我!”苏子安猛地从噩梦中惊醒,一起身看到周围漆黑一片他又惊了一跳,血液几乎要倒流,“好黑,我要蜡烛……”
苏子安拖着发软的双腿点燃一支新蜡烛,待摇曳的烛火让禁闭室不再那么黑暗后,他才劫后余生般地松了一口气,伸手抹去额头的冷汗,然后再次拖着疲惫身躯来到床边。结果刚一坐下就感到一阵湿意,意识到这是什么后,苏子安的脸色瞬间青了。等一切都处理完,苏子安用颤巍巍的手扒开衣襟,看到心口处仍是乌青一片后,不由得抿紧了唇,都这么多天了,怎么一点恢复的迹象都没有。
不见一丝好转的伤痕让苏子安仿佛一下子又回到了秘境中。那日他自信满满地选了一条自以为正确的路,结果险些把自己送命。无数的梦魇、数不清的魔气尽数向他扑来,他想逃可惜已经逃不掉了,连喊一生救命的机会都没有。在那短短的半天里,他经历了无数个绝望的人生:被至爱之人夺走一切,眼睁睁地看着自己被野兽吃掉,被人各种虐杀……
它们都是真真切切的人生,就是因为主人的不甘心,所以才会凝聚成梦魇,生成魔气,带着主人们的怨气努力除掉那些心思不正、怀有恶念的人。很显然苏子安就属于它们要除掉的对象。
苏子安本以为自己会死在那里,结果一睁眼竟然又回到了石门外,若不是心口一片乌青,痛得很,体内还隐约有一股与真气相斥、除了魔气不作他想的气息,他真的会以为一切都是一场梦,梦醒了就好了。
更糟糕的是,苏子安本以为出了秘境就会好,结果他每天都做梦,梦的内容还是那些令人绝望的人生。与此同时,他体内的魔气也在逐渐浓郁,这样下去,早晚会有藏不住的一天,而秦屿当诛的发言似乎仍在耳边回响。越想越绝望的苏子安待在透不进一丝光线的禁闭室中,无助地蜷起身体,“我该怎么办,师尊?”
禁闭室外,有人踏着一地月华而来,临进去前,他在门外恍然注意到了一点小东西,俯身将其捉住起后,来人眼睛微眯,随后手指一动,发着荧光的小虫便化为粉末随风逝去,只留下微微的幽香。
望寒峰中,原本闭目养神的秦屿瞬间睁开眼睛,他拿起手边的本命剑,看着寒光冷冽的剑身,喃喃自语道,“他的确待我不差。”
第55章
事情果然像秦屿所预料的那样, 没过几天,君时也派人来找他了。他们的见面地点约在天衍宗山下的一处酒楼。
赴约当天,秦屿甫一踏进酒楼, 便有一打扮干练的男人迎了上来, 秦屿在他身上感知到了涌动的魔气,“你是君时的人?”
男人恭敬地对秦屿回道, “道君大人英明,殿下他正在楼上的雅阁中, 请您随我去。”秦屿点点头,在他的指引下向楼上走去。途中,秦屿突然问,“在你心中,君时他是个什么样的人?”“这……”男人无措,不知该怎么回答。
恰在这时, 前方一扇门开了,“你来问我不就行了吗?阿容。”君时倚着门柱笑盈盈地看着秦屿。带路的男人眼皮一跳, 立马低下头, 他从未见过笑得如此明媚的殿下,秦屿注意到他的异样,心里多了几分了然, 先前的问题他已经有答案了。
“既然殿下都这样说了,我也就却之不恭了。那我——”正说着,秦屿鼻间忽然闻到一股甚为清淡的香气,他脚步一滞, 看着香气的来源,也就是站在前方的君时,微微睁大了眼睛。
“阿容?”君时挥退下属, 快步走到秦屿面前,不安地注视突然愣住的人。比先前更为明显的香气萦绕在了秦屿身旁,如果他没闻错的话,这应该是……秦屿垂下视线,看来事情远不止他想的那般简单。他摩挲了一番指腹,平复下震惊的情绪,用复杂的目光看着浑然不觉的君时,接着道,“就请殿下说说自己是个什么样的人吧。”
“你真没事?”君时带秦屿到雅阁坐下,给他倒了一杯茶。秦屿盯着自己水面上的倒影道,“没事,只是有了个有趣的发现。”君时斟茶的手一抖,他有一种预感,他预感这个发现对自己而言绝对称不上有趣。
但看秦屿不欲多说的模样,他也不好再往下问下去,只能顺着秦屿先前的话往下说,“我认为自己是个相当体贴的人。”“体贴?”秦屿反问他。“当然,”说着,君时凑近秦屿,彼此间呼吸交融,“阿容没发现吗?我一直对你百依百顺,你不想说的话我从来不会咄咄逼问你,更不会让你左右为难……”
秦屿忍不住笑了一声,拉开与他的距离。忍着突然降临的巨大失落,君时问,“阿容不信?”秦屿心想你敢用谢秋的身份或者……说这句话吗?但面上他却故作一副荣幸之至的模样,举起茶杯,拉长了声调道,“信,怎么不信。感谢殿下的体贴,我以茶代酒敬殿下一杯。”说完他便一饮而尽。
这行为明摆着就是奔着气人去的,君时也的确被气到了,“阿容,你……算了。”君时微微皱眉,“不信就不信吧,毕竟我也不能逼你。”说是如此,但他后面一直用幽怨的眼神盯着秦屿。
“咳。”秦屿侧头避开他的视线,忍住笑意问,“春荼的事,你问魔尊了吗?”君时睫羽一颤,没想到秦屿竟然还记着这事,他轻轻叹了口气,回道,“问了,父尊说以前是在他手中,不过现在已经不在他那里了。”
若是没有系统后面的发现,秦屿定然不会信这句话,但现在他却信,因为春荼确实没在魔尊手中,“那你有没有问他春荼现在在哪儿?”君时闻言眼睛一动不动地盯着秦屿,直到把秦屿看得微微挑眉后,才轻笑道,“自然也问了,阿容猜猜父尊他怎么说?”
秦屿手指敲着桌面,饶有兴味地瞥了一眼君时,悠悠地道,“不会被魔尊大人拿去讨好心上人了吧?”“咳咳——”君时手忙脚乱地放下茶杯咳个不停,秦屿见此轻轻拍了拍他的背,“反应这么大,该不会真让我说对了吧?”
君时心里发慌,不知该怎么回答,反应能不大吗?这事根本就是一团乱,如果现在否认了,将来追究起来肯定要出问题。可若承认吧,当时他还真没那种想法……最终君时回答说,“阿容可真是个妙人,其实父尊只是说我不可能拿到春荼了,让我对它死心。”秦屿耸耸肩道,“原来如此,是我多想了。那殿下接下来有什么打算?还是要继续努力获得魔尊的关注?”
君时摇了摇头,“我选择任其自然。阿容先前不是说过吗?与其纠结,不如放手。”秦屿笑道,“看来殿下是看开了。”“不。”君时再次摇头,盯着秦屿的眼睛道,“是我找到比它更有意义的事情了。”
“哦,是什么?”秦屿问他,君时喉咙突然有些发干,他连忙低头用茶水润了润嗓子,一字一句道,“我有了想与之共度一生的人,只要他肯点头,答应和我在一起,我可以什么都不在乎。阿容想——”
秦屿正听着,他原本轻松的神情骤然一紧,然后赶紧起身道,“抱歉,殿下。我忽然想起师尊交给我的任务还未完成。此任务万分紧急,我要先去处理!我们下次再聊。”
“等一下,阿容!你说的下次又会是什么时候?”发现秦屿是真的要走,君时眉心一皱,立刻伸手拉住他的胳膊问。秦屿沉吟了一瞬,“不出意外应该是池怀的成人宴。”说完,秦屿拿下君时紧握着他胳膊的手,转身便步履匆匆地向房门走去,看样子是真的有十万火急的任务在等着他。
才怪!待秦屿走远后,君时拿起面前的茶杯随便把玩了一下,然后微微牵起嘴角,茶杯瞬间变成齑粉。他起身走到窗边,望着酒楼前奔流不息的江水,无奈地摇了摇头,他可没给他安排什么十万火急的任务,唯一的一个任务,也就是出席池怀的成人宴,而且时间还是在三个月后。
所以阿容是故意打断他的话?
为什么?阿容他已经看破了他的伪装?这念头一浮现,君时就立刻将其否定,他对自己的伪装有绝对的信心,不然他也不可能在天衍宗从弟子做到宗主的位置,而且还不被人发现。还是说阿容不喜欢他?想到这里,君时顿时觉得难以呼吸,肺里的空气仿佛被抽干了一般。
不可能,君时脸色发白地想。毕竟活了这么多年,即使从未与人相恋过,但对于感情的事,他不可能一无所知。阿容看他的眼神并非无意,不然他也不可能会丢掉一切顾虑,迅速沉沦。那又是为什么?就在这时一道灵光倏地划过君时的脑海,君时想起了秦屿对谢秋、也就是他另一个马甲的态度,同样也是黏黏糊糊。
一个极其糟糕的猜想立刻在君时脑海中成形,难不成阿容是只撩不娶的性格?君时越想脸色越阴沉。这一刻,时常玩闭关的他非常后悔,早知道有今天,他就一直在旁边盯着他了!
另一边,“宿主,你又在戏弄人了。”正在御剑回天衍宗的秦屿闭眼感受着颊边拂过的微风道,“怎么能叫戏弄,系统?明明被骗了的人可是我,现在我正伤心欲绝呢。”“麻烦把声音中的笑意压压,宿主,这样会增加可信度。”秦屿笑了一声,道,“你不懂,系统,我这正是悲哀到极点的表现。”
系统声音一噎,我看您这分明是在想怎么把人折腾回来。不过,“宿主如何发现殷离就是君时?”不止,秦屿看着身边翻腾的云雾心想,殷离可不止是君时这么简单。能在天衍宗伪装多年的人,怎么可能会只是个不受宠的魔族殿下。
至于“如何发现的?当然是靠他身上的香气发现的……”君时身上带着一股清淡的香气,若不是特别留心,这种香气就连当事人也不会注意到。而秦屿之所以会察觉,是因为这是他特地拿来对付苏子安的。
先前在秘境里,他靠着系统搜集到的资料故意将苏子安引上一条绝路,又在他即将被折磨死时及时现身救下了他。因为在他看来让苏子安悄悄地死在秘境里,实在是太便宜他了。期间他将所有的梦魇尽数封存在苏子安的心口,只要他一入睡,梦魇就会再次折磨上苏子安,让他一遍又一遍地重复那些痛苦交织、苦不堪言的人生。
为了让苏子安每日都受到折磨,秦屿特地按照古籍配了一副能让修士昏昏入睡的药剂,并且其放入一只药虫体内,时时引苏子安犯困。结果某天晚上,秦屿却突然感知到那只毫不起眼的药虫被人用灵力毁掉了,而他一下子就知道了这个人是谁。
因为纵然修真界中大多数人都有灵力,但每个人的灵力都有细微差别,而毁掉药虫这股灵力波动秦屿还算熟悉,他曾在教导他的殷离身上感知到同样的波动,所以,这个人是他师尊殷离无疑。
而且,当初在制作药剂时秦屿添了一些香料进去用以压制药剂本身的气味,只要有人一碰到药虫必会沾染上这种味道,有趣的是,他今天竟然在君时身上闻到了同样的味道,更有趣的是,那香料是秦屿完成别的任务时收集的,这个世界没有,所以不存在巧合一说。
故而殷离、谢秋、君时三个人之间完全可以划等号,换句话说,他们就是一个人。思及此,秦屿扬起嘴角,暗道,而且还都是马甲,他真正的身份还隐藏在幕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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禁闭室内,苏子安再次从噩梦中惊醒,他布满血丝的双眼死死盯着房顶。若有人在场,定会惊讶地长大嘴巴,因为此时的苏子安完全没了往日的神气,眼睛无神、气若悬丝,说是马上要死去也不为过。
“寒容若发现你身上的魔气,定会第一个除掉你,届时你要怎么办,苏子安?”它又来了!苏子安猛然睁大眼睛,双手抱头,痛苦地在床上翻来覆去,“不要再说了,求求你不要再说了!”
不知从何时起,苏子安脑子里多了一道声音,一旦他清醒过来,它便会不断对他讲他要面临的悲惨下场,几乎每次都要把苏子安逼疯,后来苏子安意识到这应该就是他的心魔。有了心魔,说明他的体内的魔气已经浓郁到一定程度了。苏子安更加惊惧,很快就在梦魇和心魔的双重折磨下身心俱损。
醒着受罪,睡过去同样还是受罪,偶尔清醒时有时看着痛苦到发疯时划在墙上的指痕和没了指甲的手指,苏子安恨不得直接死去。可一想到秦屿,他又觉得自己可以再坚持一下,只要能得到他的青睐,他仍是那个被他捧在手心、所有人都要仰望的天之骄子。但现在他面临的问题就是挺过眼下的这一波折磨。
可是真的是太痛苦了,他快受不住了,苏子安难受得又是捶床,又是使劲薅自己的头发,但没有任何作用,他甚至觉得自己的脑袋要爆炸了,就在苏子安打算撞晕自己逃避心魔的折磨时,禁闭室的门突然开了,他张开手挡住透进来的光线,难以置信地看向门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