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什么办法?怪只怪他先动了心。
季屿在心里重重叹了口气,心疼自己一番后,抬头看向身侧的人:“榆……”
他刚开了个口,身侧的人就推门下车了,只留给了他一个冷漠又决绝的背影。
“嘭”一声,车门紧闭,季屿的心也跟着动静猛然一沉。
身侧空了,他的心也空了。
季屿难过得哭了。
季榆迟太绝情了,也太伤人了。
待季榆迟进了门,季屿才瘪着嘴下车,像脚上绑着千斤石一般举步维艰。
他一步一步挪进别墅客厅。
扫视一圈,屋里冷冷清清的,季榆迟应该早上楼去了,也没见到阿姨。
连Milk都不在,可能被季榆迟一并掳走了。
只留给他一个空落落的一楼。
季屿终于正大光明吐了一口浊气。
忙了一天,也紧张了一天,中午他和沈隐青只勉强吃了两口节目组发的盒饭,这会身心俱疲的他早就饿了。
肚子咕咕叫,但被罚了不给晚饭。
季屿委屈得不行。
季榆迟可真行,也真狠。
说不给吃饭,真不给吃饭,不仅不带他去饭店餐厅了,连阿姨都给放假了。
无法,季屿只能脱掉外套,撸起袖子去了厨房。
喜欢上一个气性大又身体不好的人,他可太难了。
娇生惯养的小少爷,哪会做饭,季屿盯着满满的冰箱发了愁。
他胃口好,吃什么都无所谓,但他还要考虑家里那位生气的病号呢。
季屿挠了挠头,最终在手机上调出了做饭的app,对着冰箱的菜品选了几个家常菜。
将食材全部搬运至厨房流理台后,他开始了人生的第一次下厨。
季榆迟是在半个小时后下楼的。
阿姨今天请假走了,他总不能真不让小朋友吃饭。
只是,当他行至一楼,便察觉情况不对。
“叮叮咚咚”“乒乒乓乓”“啊啊呀呀”的声音不绝于耳,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家在开什么厨房交响乐。
季榆迟拧着眉,三步两步冲向厨房,将紧闭的门一把拉开。
“咳咳咳……”浓重的烟味混着糊味窜进了鼻翼,季榆迟忍不住咳嗽了两声。
“季屿,你在干吗?”季榆迟一把将满脸通红的少年拉出来,而后关闭厨房门,让那一团遭离少年远点。
季屿也被呛得不行,脸和眼睛都红彤彤的,看着可怜又招人。
“我……在做饭。”许是也知道厨房里多糟糕,少年低声解释时底气不足。
做饭?
如果没记错,季屿两辈子都没做过饭吧。
季榆迟闭了闭眼,扫了眼餐桌:“一边坐着去。”
许是知道自己犯了错,这会季屿倒是很听话,在一步三回头中,乖乖坐到了餐桌前。
季榆迟深吸一口气,再次拉开门,进了厨房。
季屿虽然坐在餐桌前,但视线一直没离开过厨房。
他见到身穿白衬衫、西装裤的季榆迟进了厨房,关紧了门。
季屿心怦怦跳,他害怕季榆迟看到厨房那一片狼藉。
好丢脸,而且肯定会弄脏季榆迟的衣服。
季屿无法想象,矜贵干净的季榆迟被弄得满身脏污的场景。
季榆迟会更生气,更讨厌他吧?
哎。
可他不敢喊季榆迟出来。
他今天犯的错已经够多了,再也不敢招惹季榆迟。
也不能怪他吧,他怎么知道做饭那么难!
明明他是照着app一步步来的啊,怎么别人做菜轻而易举,到他这就完全行不通呢?!
季屿举起双手托住脸,撑在餐桌上丧气地盯着厨房那扇紧闭的门。
厨房里响起了呼呼的风声,不知道季榆迟打开了什么,而后连季榆迟收拾东西的声音都被盖住了。
季屿像是丧失了视觉和听觉,只能干巴巴等着。
枯燥又难耐。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季榆迟终于再次打开了厨房门。
他还是那身衣服,白衬衫簇新规整,哪像他跟打过仗一样,脏得要命。
季榆迟端着两个盘子放在他面前的餐桌上,语气极冷:“洗手,吃饭。”
“哦哦。”季屿还没来得及看餐盘里是什么,赶紧听话地起身去洗手。
等他再回来,餐桌上又摆放了几个餐盘。
一溜的西餐,色泽漂亮,香气四溢。
只是看着、闻着,季屿都觉得饿得不行了。
“榆迟哥哥,这都是你做的?”美食面前,季屿忘了刚才那点不愉快和尴尬,惊讶又轻快地问,“没想到你这么擅长西餐。”
对面,身形颀长的男人慢条斯理地坐下,将折起的衬衫袖口放下,揶揄道:“那也要你给我留了中餐食材。”
季屿:“……”
季屿刚抛开的那点尴尬又卷土而来——
不是季榆迟不擅长中餐,怪他刚才一通神操作,把中餐食材浪费个干净。
“对不起。”
季屿也不知道今晚是第几次道歉了。
季榆迟拿起刀叉,开始切牛排。
他低着头认真处理食材,不看他,语气又淡又冷:“错哪了?”
一时间,季屿以为又回到他刚穿书醉酒,把季榆迟当成迟学长那次。
那会,季榆迟也是用这种态度问他:“错哪了?”
他反思了半天,都没给出让季榆迟满意的答案。
季榆迟的心思太难猜,他没哪一次读懂过。
不自觉的,季屿紧张了起来。
他戳了戳盘子里的牛排,小声道:“不该忘了跟你的约定。”
“还有呢?”
季屿又戳了戳牛排:“不该不跟你说一声,就去跟别人吃饭。”
“还有呢?”
季屿继续戳牛排,叉子在牛排上戳出了好些个小洞洞:“不该不自量力去厨房。”
对面终于响起一道轻哼声。
不用抬头看季榆迟的表情,季屿就知道他被嘲讽了。
心中的委屈无从排解,季屿戳牛排的力道重了点,小声为自己辩解:“我还不是怕你没饭吃。”
“我?”
终于,季榆迟抬头扫了他一眼。
季屿瞟了他一眼,随后点点头,到底还是将心里话说了出来:“你身体不好,不能不吃饭。”
季榆迟盯着餐盘里已经切好的牛排,终于安静了一瞬。
季屿不知道他什么意思,以为自己还是没给出季榆迟想听的答案,继续戳牛排,绞尽脑汁补充:“还有,错在不该浪费粮食。”
“那你现在在干什么?”对面的男人发问,语气不好。
季屿动作一顿,这才发现面前的牛排都快千疮百孔了。
他一阵尴尬。
还不待他解释自己会吃完的,就见一只修长的手伸到了他面前。
季榆迟干脆利落地端走了他的食物。
季屿慌了,留恋的目光随着餐盘移动,急忙大喊:“我会吃的!”
许是他对食物的渴望实在强烈,季榆迟终于笑了声。
将他那份牛排放在了自己面前后,季榆迟将那份已经被处理好的牛排放至季屿面前,漾了点笑意回复:“没让你不吃。”
季屿呆了。
原来季榆迟不是不让他吃了,而是用已经切好的牛排换了他那块“千疮百孔”。
心里蓦然一暖。
此前所有的委屈烟消云散。
他刚要道谢,就见已经在处理那块“千疮百孔”的季榆迟又问:“没有了?”
一打岔,季屿又陷在自己的犯错中。
他皱眉,仔细回忆了今天一天发生的事,实在不知道自己还有哪里做的不对。
他动动唇,也不敢吱声,只轻轻摇头。
应该没有了吧,他想。
对面,季榆迟放下了刀叉。
刀叉和餐盘发出的轻微碰撞声,让季屿的心一凛。
直觉告诉他,季榆迟刚跟他交换食物的好心情没了,现在又生气了。
果不其然,季榆迟掀起眼皮看向了他。
他眼底漆黑,像风雨欲来的前兆。
季屿不自觉挺直背脊,等着被训斥。
“季屿。”季榆迟喊他的名字,声音很冷。
季屿抿着唇“嗯”了声。
“你错在,不该在我面前提别的男人,我不管他是沈隐青,还是顾归灵,我不关心,也不想听,懂了吗?”
季榆迟认真凝视他,很正式地一字一句说出。
季屿茫然望着他,消化着这句话。
季榆迟任由他打量,不移开目光,也没有其他动作,像是在耐心等待他的答复。
安静的餐厅里,只能听到彼此的呼吸声。
哦,还有他过快的心跳声。
季屿长而卷的睫毛上下扇动了下。
他在想,季榆迟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为什么季榆迟对他这么霸道,连在他面前提别的男人都不行。
可……
他有一点点,不,有很多很多开心,是怎么回事。
耳尖有点烫,季屿微微垂眸,将心里话小声说了出来:“你好霸道哦。”
有点害羞,还有点骄傲。
他没指望季榆迟能懂他的意思,也做好了季榆迟指责他的准备。
可万没想到,对面的男人冷硬地甩给他两个字。
他说:“我是。”
态度虽不好,但表述够清晰。
季屿的心跳又快了些!
扑通,扑通,扑通,就快要冲出了嗓子眼。
所以,是他想的那个意思吗?
不是他自作多情,季榆迟对他,真的……
太上头了。
季屿的脸红透了,他不敢抬头看季榆迟。
可他又太想知道季榆迟对他是不是也有那份心思。
如果是,他们就算双箭头了吧,那他岂不是不用辛苦的暗恋了?!
于是,他紧了紧握着刀叉的力度,借着上头的氛围,弱弱地问:“榆迟哥哥,你……在吃醋吗?”
因为我跟你在一起时,总是谈论顾归灵和沈隐青?
你对我的占有欲,让你吃醋,所以生气了?
再一次,对面的男人给了他肯定答案。
他还是那两个字:“我是。”
冷硬默然,却掷地有声。
突兀地砸在了季屿的心上。
季屿懵了。
他倏地抬头,瞪大眼睛看向季榆迟。
季榆迟毫不避讳地回视他,目光灼灼。
他唤他的名字:“季屿。”
季屿大脑一片空白,根本没从突然而至的幸福中回过神来,自然也没答应。
季榆迟却不等他答复,只盯着他反问:“你还想问什么?问我是不是对你有意思?”
第35章 季榆迟的秘密。
不知为何, 季屿相信只要他点头。
不,无须他点头,只要他再发一会呆, 季榆迟就会再次丢给他那两个字:“我是。”
——季屿,你还想问什么?问我是不是对你有意思?
——我是。
心里渴望得到答案,但理智却叫他慌得不行。
不不不, 他不想现在听到肯定答复。
也不知道怎么想的, 这一刻,季屿的动作比反应更快,他直接“呼啦”一下起身,在季榆迟开口之前, 倾身向前,伸手一把堵住了季榆迟的唇。
季屿的眼神和动作都极度慌乱,出口的话也语无伦次。
“不不不,我不想知道。”季屿摇头, 眼里全是惊恐“我没问你,你也不许说,我不想知道。”
他的心怦怦跳,生怕下一秒季榆迟拧开了他的手, 强硬告知他答案。
暗恋季榆迟, 是他的事。
可……万一季榆迟也对他有意思, 他们以后要怎么相处?
他不挑明心意, 两个人就很尴尬。
那他还能住在这,光明正大跟季榆迟相处吗?
挑明呢,岂不是要谈恋爱。
可……他们现在的关系, 能谈恋爱吗?季家人会怎么看他?又怎么看季榆迟?
真假少爷在一起了, 会被人笑话吧?
他是个无名小卒, 没所谓。
可季家呢?知名人士季榆迟呢?他肯定不能让季家跟季榆迟被外界嘲笑。
而且,他还没在娱乐圈闯出一片天呢,凭什么配得上各方面都异常优秀的季榆迟。
不,不是时候。
绝对不是现在!
季屿脑子一团糟,像被猫咪玩坏的线团,找不到头绪。
但理智告诉他,他唯一能化解的办法,就是维持现状,他偷偷喜欢季榆迟就好。
季榆迟对他什么感觉,他不能知道。
他没做好面对的准备。
察觉季榆迟的唇瓣在他手心动了动,润湿温暖的触感让季屿的手心一电,心也跟着一跳。
“你不许说!”季屿捂住他的唇不松手,盯着季榆迟的眼睛认真警告。
但他不知道的是,他眼底的惊惧和惶恐快要溢出来,像清晨林间被惊动的小鹿。
草木皆兵,警觉又可怜。
凭着一股气,不管不顾打直球的季榆迟,忽然就心软了。
他盯着少年泛红的眼睛点了头。
得到季榆迟的应允,季屿的心落回肚子里,再也顾不上道歉或尴尬,他松开季榆迟,一秒没耽误,转身以平生最快的速度跑了。
说是落荒而逃也不为过。
一溜烟,他的身影就消失在楼梯转角了。
季榆迟望着空荡荡的楼梯转角,轻叹了口气。
没忍住,太急了,也大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