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舟疑惑看他:“有吗?”
傅沉笑了笑,没再接话。
五分钟的路程实在很短,两人回到家中,顺手牵回了在外面玩的狗。
到了晚上,顾舟有点蠢蠢欲动。
之前顾秀霖在的时候,他多多少少会有些拘束,虽然知道家里隔音很好,但情之所至时还是不敢叫出声,怕被母亲听到,怪尴尬的,所以只能疯狂咬傅沉,以免自己发出声音。
现在母亲搬出去了,他好像能放开一点——别墅一般晚上九点以后就只剩下他们俩,管家和阿姨会去旁边的小楼里住,完全不干扰。
哦,对,除了他俩还有一条狗。
不过狗不在他考虑范围内。
于是完全从虚弱之中缓过来的顾舟觉得自己又能行了,转头就把之前说“一年不许碰我”的话抛诸脑后,左忍右忍实在没忍住,还是放下颜面,趁着今天家里没人,向傅沉发出了邀请。
傅沉犹豫了一下,勉强同意。
洗完澡后,俩人把门一关,开始进行“少犬不宜”的成年人之间该进行的活动。
偌大的别墅里只剩下傅重是孤身一狗,它趴在主人的卧室门口,支棱着耳朵听里面的动静。
狗的听力要比人好得多,一点细微声响也逃不过它的耳朵。起初倒是还没什么,但不知道中途发生了什么事,屋子里突然传来一声略带惊慌的“啊”,紧接着是骂声:“傅沉,你他妈的……”
骂到半截又不骂完,继而被抽气声取代,再然后是从喉间滚出的变了调的哼哼,以及一些不知道是什么的奇怪声响。
傅重听了半天,它的主人倒是全程都很安静,声音基本来自另一方,直觉告诉它主人在欺负人,被欺负的一方好像很痛苦,又好像痛苦并快乐着,不然他们早就打起来了,应该闹出更大的动静才对。
主人总是教导它不可以欺负比它弱小的狗,但怎么到了这种时候,主人自己先犯错了。作为一条听话懂礼的好狗,傅重觉得自己不能坐以待毙,于是它站起身来,用爪子挠了挠卧室的门。
里面的声音停了一瞬,终于响起傅沉的声音:“傅重,别在门口偷听。”
主人好像气息不太稳,貌似也没讨到太多好处。
傅重又在门口站了一会儿,终于转过身,跑下了楼。
第62章
顾舟没想到, 被狗打扰居然也会觉得尴尬。
要怪就怪傅重太聪明,太像个人了, 听到狗挠门时,他心里想的居然是他们在这干少犬不宜的事,会不会教坏狗?
不知道哪根筋搭错,他鬼使神差地问:“傅重应该是条成年狗吧?”
傅沉:“……”
一瞬间,顾舟觉得气氛有些尴尬。
很快,他听到傅沉无奈叹气:“你还有闲心情分心,是我不够卖力吗?”
顾舟听出了他的不满, 刚想说一句没有,却突然“嘶”了一声:“啊你……等等……”
傅沉不想等, 并且想惩罚他的分心。
新年新气象,傅总的技术也有了新气象, 不得不承认, 傅沉这个人学习能力一流, 不过是第三次,已经没再让顾舟感到疼, 还学会了该怎么让他爽。
然而第二天顾舟起来的时候, 依然感到腰酸背痛腿抽筋。
他终于确定了,确实不是傅沉的问题, 是他自己。
他身体素质实在太差了,两小时的快乐伴随着好几天的痛苦,让他有些吃不消。
没办法,只能继续锻炼。
慢走给他带来的益处有限, 现在他已经能完整地坚持半小时了, 但速度太慢, 基本就是在散步而已, 如果想进一步增加体力,锻炼心肺功能,必须要提高速度。
顾舟想着自己一定没问题,他都已经进步这么多了,再进一步也是可以的,于是他非常自信地尝试提速。
提速的第一天,他坚持了十分钟就累趴了。
提速的第二天,他揉着酸痛的小腿不想上跑步机,泪眼朦胧地看着傅沉,乞求道:“要么我们还是做吧?”
至少做那种事是先快乐再痛苦,锻炼从头到尾全是痛苦根本没有快乐啊!
傅沉表情复杂地看了他一会儿,回答道:“不行。”
顾舟绝望了。
甚至因此而提醒了傅沉,把“快乐”当成了他锻炼的奖励,要他周一到周五坚持打卡,周末才能休息,并且获得两小时的快乐。
顾舟听得目瞪口呆,内心只有几个大字——
万恶的资本家。
于是整个冬天,顾舟都在痛苦和快乐的交替之中循环往复。
时间不知不觉到了农历新年,他们把顾秀霖接过来过年,程然则回自己家跟家人团聚,没法来陪他们。
傅沉考虑要不要给管家和保姆阿姨也放个假,但又怕没人做饭,往常过年他都是自己一个人,随便吃点就行,所以让他们回去也无所谓,但今年不同。
今年家里多了顾舟,还多了顾舟妈妈。
顾舟听完,觉得他这顾虑毫无必要:“我来做不就行了?”
“你……”傅沉滚动了一下喉结,“过年还是很累的,我怕你累着。”
“没事啊,不就咱们三个人的饭?”顾舟说,“我让我妈给我打下手,放心吧,我妈很厉害的,我的厨艺还都是跟她学的。”
“怎么能让阿姨亲自下厨……”
顾舟挑眉:“你叫她什么?”
傅沉顿了一下,连忙改口:“我是说,咱妈。”
顾舟:“不想让她帮忙,那你给我帮忙,你不是也会做饭吗?我看你刀工不错,你替我切菜,就能省去我不少麻烦。”
傅沉想了想,妥协了:“好。”
于是除夕这天,别墅里就只剩下三人一狗。
平常顾舟除了给傅沉和他助理开小灶,基本不怎么下厨,这回算是能爽一把,他把傅沉叫进厨房帮忙,就听他说:“你别做太多了,就三个人,吃不了多少。”
顾舟点头,他也不想把剩菜剩饭留到明天,估摸着量定了几个菜,反正过年,肉是肯定不能少的。
他正在炖肉,忽然感觉傅沉靠了上来,从背后环住他的腰,把下巴抵在了他肩膀上。
“干什么?”顾舟用勺子在锅里搅了搅,随后盖上锅盖,“让你帮我做饭,可没让你抱我。”
傅沉不接他的话茬,勒在他腰间的手更紧了一些:“你太瘦了。”
“我已经胖了很多了好不好?”顾舟把勺子放在一边,“从出院到现在,至少已经胖了六七斤。”
“还是瘦。”
顾舟叹气,觉得某人在无理取闹:“那你认为怎么才算不瘦?”
“怎么也要我抱你的时候觉得你有些份量才行。”
“……那是我胖瘦的问题吗?明明是你力气太大的问题。”顾舟握住他扣在自己腰间的手,“快松开,别在这添乱了,帮我切菜去。”
傅沉不情不愿地松开了手:“要切什么?”
顾舟把洗好的蔬菜沥干水,摆到菜板上,先给了他两条黄瓜:“连刀会不会?切片不切断。”
傅沉“嗯”了一声,先摘下腕上的手表,挽起袖子洗了手。
表还是那块表,傅沉很少离身,顾舟把它拿在手中,用指尖轻轻抚摸上面的划痕:“在家你也天天戴着,不嫌麻烦?”
“习惯了,”傅沉手起刀落,先将黄瓜去头去尾,“看到它能让我心情平静,所以就一直戴着,一时半会儿改不过来。”
“我都在这里了,你还用看它?”顾舟又拿起一条稍小一点的黄瓜,从中间掰成两段,直接咬着吃,“以后不出门不准戴,听到没?”
“好,”傅沉顺从地答应了,“要是我忘了,你提醒我。”
顾舟点头,把头部的那半段黄瓜递到他嘴边:“先吃两口?”
傅沉咬了一口:“还挺脆的。”
还没开饭,两人先在这里吃起了黄瓜,吃完时,傅沉手底下也切完了,他把切好的黄瓜装进盘中,问顾舟道:“行不行?”
顾舟拿筷子扒拉了一下,黄瓜片切得均匀且薄如蝉翼,每一刀都不切到底,轻轻拉开,黄瓜展开成完整的一长串。
“可以啊,”顾舟夸赞道,“以前练过?”
“没有,不过看阿姨做过,”傅沉道,“这种东西,还不是一看就会吗?”
顾舟:“?”
又开始凡尔赛了是吧?
他表情古怪地看了傅沉一眼,把切好的黄瓜拿去腌制,盖上保鲜膜放进冰箱里,听到他又问:“还做什么?”
看到他这么凡,顾舟很想刁难他:“你等着。”
说罢,他走到厨房另一边,打开放在地上的泡沫箱,从里面拎出一个袋子,才刚一拎起,袋子就开始疯狂挣动,他连忙攥紧了,对傅沉道:“过来。”
傅沉走到他旁边。
顾舟把袋中的鱼连同水一起倒进池子里,鱼是上午送来的,现在还活蹦乱跳,在水池里直蹦跶。
他冲傅沉一挑下巴:“来把鱼杀了。”
傅沉:“……”
鱼在池子里噼里啪啦地响,顾舟看到某人一言难尽的表情,搭住他的肩膀笑了:“怎么,我们傅总,长到三十岁没杀过鱼?”
傅沉神色复杂:“好像……没必要我亲自来。”
那就是真没杀过。
顾舟笑得更开心了,拎给他一把杀鱼刀:“来吧,你没杀过,总看别人杀过,这种事情,当然是看一遍就会的。”
傅沉抿唇。
傅总为自己一句凡尔赛付出了代价,但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又不能再收回来,只好硬着头皮上,把鱼从池子里抓出,按在专门用来杀鱼的菜板上,用刀背去敲鱼头。
这条鱼不小,力气也挺大,换成顾舟自己也没把握一定能按得住,但这鱼到了傅沉手里,好像真的变成了砧板鱼肉,一只手就将它按得死死的,一刀下去,鱼抽搐了两下,顿时没了动静。
顾舟看着那条已经归西的鱼,不禁对他刮目相看:“厉害。”
傅沉不着痕迹地松了口气,面上依然看不出有什么表情,确定鱼已经死了,他开始给鱼刮鳞,然后开膛破肚。
“你小心点,别把苦胆弄破了,”顾舟说,“鱼鳃也要去干净。”
“好。”
鱼肚子一打开,鱼腥味顿时更重,傅沉忍不住皱眉,屏住呼吸把鱼肚子掏干净,放到水龙头底下去冲。
顾舟见他脸色不太好看,问道:“怎么了?要不我来?”
“……没事,”傅沉忍住不适,一气呵成把鱼彻底收拾干净,“有点受不了腥味。”
顾舟赶紧把厨房窗户打开,把收拾鱼弄出来的垃圾拿去扔掉,回来的时候,厨房里的味道已经散了不少,他看到傅沉洗了洗手,脸色稍微好了一些。
受不了鱼腥味也不至于反应这么强烈,顾舟顿时有种不太好的预感:“你不是晕血吧?”
“没有,”傅沉呼吸了一会儿新鲜空气,慢慢缓过来了,“单纯受不了那种味道。”
“又是我给你留下的心理阴影?”顾舟试探着问,“但是血腥味和鱼腥味好像也不太一样。”
“所以这不是还能忍吗,”傅沉叹气,“轻一点没事,太重了就觉得恶心,不过,勉强可以克服。”
顾舟有点后悔让他杀鱼了:“你怎么不早说。”
傅沉不接他话茬,又仔细把鱼清洗了一遍:“你要做什么鱼?”
“松鼠鳜鱼,吃过吧?”
“当然。”
“那看没看过怎么做?”
傅沉从自己的记忆中检索了一圈,坦诚道:“小时候好像看过,但是太久了,记不清了。”
顾舟想来也是,既然受不了鱼腥味,肯定也不会关注别人做鱼的具体步骤,知道怎么杀已经很不错了,于是他上前一步:“我教你。”
他接过刀,放慢动作给他示范,先弄了鱼的一半,随后问道:“看会了吗?”
“会了。”
“那你来……”
顾舟一句话还没说完,傅沉已经站在他身后,握住了他握刀的手,现学现卖,开始给剩下的半条鱼切花刀。
顾舟整个人被他圈在怀中,心说给聪明人演示就是省心省力,一遍就能看会,但是……倒也不必用这种姿势证明他真的会了。
傅沉就这么握着他的手,把鱼彻底改好刀:“这样对吗?”
他声音就在耳边,顾舟甚至能感觉到他声带的振动,这让他大脑出现了一瞬间的空白,怔愣片刻才回过神,看向菜板上已然切好的鱼:“……不错。”
傅沉回应了一声“嗯”,然后就待着不动了,顾舟被他抱着,也动弹不得,只好道:“还不放手?”
“再让我抱一会儿。”傅沉闭上眼睛,就是不肯松开,他呼吸着顾舟身上熟悉的气息,直到内心完全平静下来,这才松手。
“还需要做什么吗?”他又问。
“不用了,你去歇着吧。”
“那我去洗个澡。”
顾舟看着他离开厨房的背影,心情有些复杂。
傅沉的PTSD果然有够严重,单单闻到腥味都会觉得不适,不过……既然能够尝试克服的话,是不是意味着他的情况其实在慢慢好转?
这段时间以来,他一直都没做出过任何“走”之类的举动,傅沉的焦虑症也没再发作,但他知道傅沉并没有痊愈,他们只是在回避那个“诱因”,甚至算不上是治疗。
傅沉还是会定期去做心理疏导,但是顾舟也清楚,心理治疗的作用只是聊胜于无,想靠这个治好他根本是不可能的,那么除了长期服药以外,唯一可行的方法或许只有彻底克服那段心理阴影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