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天的辱骂让他几乎喘不上气,就连随便逛逛,都能遇到戴口罩的混混教训他。
娄家从来没有这么狼狈过,如果让他的长辈知道,这一切都是因为他导致的,一定不会饶了他。
娄一青只想想后果,两条腿就不自觉颤抖起来。
“你还有什么要说的?”谢彦垂了垂眼,只觉得好笑。
“你以为宫时会放过你?”娄一青嘴唇哆嗦了一下,继续说,“你不过是不能弹钢琴了,你拿娄家来抵,不认为太不自量力吗?”
谢彦轻轻笑了笑,“你未免太高估自己了。”
抛开别的,从他手被炸伤起,宫时就没回过家,那条短信也一直没有回复。
他问过付柏有关宫时的下落,但对方只是摇摇头。
就在他以为宫时今天也不会回来,准备再讽刺一下娄一青时,听到了开门的声音。
除了宫时,没有谁可以不用敲门就走进来。
谢彦握着手机愣了一下,并没有看向门外。
直到那人反手关上门,走到他身旁抽走手中的手机,谢彦才抬起头。
“谢彦,你在宫时那里,不过是个替身。”娄一青咬了咬牙,整个肩膀都在颤抖。
刚拿过手机贴在耳边,他就听到娄一青充满怒意的声音,宫时沉默了好一阵,才淡淡开口,“你确实太自以为是了。”
谢彦顿了一下,只觉得宫时这次回来,有些不一样。
从前那个听到娄一青名字都会满眼温柔的人,现在眼底只剩下不加掩饰的厌恶。
他不清楚心里面是什么感觉,不过唯一能够确定的,便是苦涩会高于任何情绪。
宫时是因为知道娄一青的为人,所以才变冷漠的吗?谢彦垂下眼,目光扫在了他还缠着纱布的手上。
这一年的接触,让他清楚了解宫时的控制欲很强。遇到令他不感觉不受控制的人,他会果断放弃,甚至让那个人不再有任何价值。
从前他被当着娄一青的替身,现在娄一青被厌恶了,他应该也待不久了。
谢彦想着,忍不住别过头,从床上坐起身,走到窗前,感受着外面丝丝的凉意。
“我只希望你以后不要再打电话了。”说完最后一句,宫时不等娄一青回应,已经挂断了电话。
看到谢彦只穿着单薄的衬衣,就站在窗前吹风,宫时皱了皱眉,尽管知道这样很可能生病,但还是没去关心。
眼前的人没有转身看他的意思,宫时也不打算先开口说话。
等要丢下谢彦的手机,好好躺床上休息休息时,屏幕弹出了十几条消息,点开一看,是十几张图片。
上面全是长相禁欲的男人。
[云:哥哥,看我给你找的人,只要你喜欢,都是你的。]
[云:他们可是你的粉丝呢!我好不容易找出这么多符合你口味的人。]
[云:明天你得出来谢谢我。]
宫时感觉太阳穴猛的跳了几下,但碍于谢彦在,便忍着没发泄出来。
等沉默着把手机的消息清理干净后,宫时随手把手机丢在了床尾,看向还没有动弹的人。
谢彦是看破了他原本的模样,所以想逃走吗?曾经那个不论他做什么,都会温和笑着迁就他的,会主动离开吗?
脑海中想过这些,宫时感觉有一丝丝不适应。
即便是让谢彦滚出宫家,也应该是他先开口。
身后不再有说话的声音,谢彦动了动还有些发疼的手指,转身看向一脸冷淡的宫时。
他感觉他心理已经有问题了,傅云曾经的心理医生特别嘱咐过一件事情,如果不想情绪会变糟糕,就要试着放下过去的一切。
但是他放不下,白青山那一幕狠狠印在他的脑海中,怎么也抹不掉。
让人陷入绝望的感觉再次涌上来,谢彦忍不住伸开手,朝冷冰冰看着他的人,温和的笑了一下,“你过来。”
宫时眼神暗了暗,尽管心里面有很多对刚才那些消息的不满,但他还是朝谢彦走了过去。
一如往常一样,主动搂上宫时的腰,温热的唇紧紧相贴,互相交换着对方的味道。
衬衫被撕开,没一会,结实的床就已经咯吱作响。
他能够感觉到,宫时比以往还要狠。虽然他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但他需要这样舒缓。
意识渐渐模糊,谢彦感觉一双手握住他的腰狠狠捏了一下,让他被迫弓起身。
因为这一个动作,他看到了散落在地上的衣服中,有一个特别眼熟的手机。
如果他没有记错,邱雨也有一个一模一样的。
这几天宫时没有回复短信,是因为换了手机吗?谢彦眼底露出一丝不解,不等他开口去问,异物感涌进,他眼前一黑,没了力气。
等到了后半夜,屋里面才没了声音。
看到宫时已经沉沉睡着,谢彦轻抿了一下红肿的唇,心里面涌上来一些不安。
想到失去力气时看到的手机,谢彦调整了一下呼吸。等能够勉强直起身后,他朝露出手机的地方一点点挪了过去。
费劲够到手机,划开屏幕的那一刻,原本还很热的身体,一瞬间泛起阵阵凉意。
拆开手上缠着的纱布,谢彦狠狠揉捏了一下上面的伤口,疼痛让他更加清醒。
手机确实是邱雨的,但为什么会在宫时身边?
“你在干什么?”
一遍遍翻看着手机上面的聊天记录,受伤的手再次流出血,他也没有在意。
听到宫时略显沙哑的声音,谢彦眼里面已经没了任何活气,“我出事之后,邱雨出了车祸。”
原本还迷迷糊糊的宫时,听到谢彦这么说,一下清醒了。
手机上面的聊天记录他全部保留下来了,这些都是用来防止那个肇事者反咬一口的证据。
有关邱雨火化的消息,他和朱顺的通话记录都在里面,就连设计让娄家走向绝路的内容,也在里面。
“这几天我一直没怎么休息,替邱雨办理后事,又解决你这边的麻烦,除此之外还有其他合作的事情……”宫时说着说着,察觉到谢彦似在听,其实根本没理会他后,不再吭声。
“我好困。”尽管房间很安静,但宫时说的话,他一句都没记住。
侧身躺在床上,谢彦紧紧握住手机,仿佛他最重要的朋友还在身边。
看到谢彦没有闹,甚至一点不好的情绪也没露出,宫时轻轻皱了一下眉。
从谢彦出事起,他就没好好休息过。离开宫家,他最先处理的是邱雨的后事。
想到娄一青还会对宫家的人动手,他打电话给了他不待见的人。
看到谢彦发布的退出音乐坛和那段视频,他找了人,让娄家没办法把消息压下去,这才让这件事情对娄家造成巨大的影响。
这里面每一件事情,虽然都不是为了谢彦的做的,但每一件事情,几乎都和谢彦有关。
想到这儿,宫时身体僵住了。
在听到娄一青提起“替身”时,他心里面最多的是不高兴。
他已经不记得是从什么时候起,他可以说谢彦是替身,但别人不行。
听到平稳的呼吸声,宫时轻抿了一下唇,眼神忽明忽暗。
等紧贴着纤瘦的身体躺下后,宫时轻顺了一口气,用手轻轻环住了面前人的腰。
想到谢彦带给他的,和其他人完全不一样,宫时闭上眼,心里面的那份疲惫减轻一些。
如果能够一直待在宫家的人是谢彦,似乎也不错。
眼前人失去了朋友,他可以用其他人顶上去,让谢彦慢慢忘了不高兴的事情。
即便他不找人,以谢彦的性格,也会慢慢自我疏导,走出阴影。这样想着,宫时重新陷入了沉睡。
——
凌晨三点。
在宫时熟睡时,他已经随意穿了衣服,离开了宫家。
走到T市最高的大厦旁,谢彦垂眼看了看他紧紧握住的、冰凉的手机。
心里面那份最后能够支撑他的人,一旦消失了,他最后的稻草,也就被燃尽了。
一般人不得入内的大厦看守员,看到谢彦进入大厦,并没有阻拦。
他认得谢彦,原本这人是一个音乐天才,现在是豪门包养的人。看守员忍不住撇了撇嘴。
不等他多在心里面嘲讽几句,就听到不远处传出“嘭”的闷响声。
“有……”
“有人跳楼了!”
第09章 狼狈。
他是被阵阵敲门声吵醒的。
他原本想推一下身边的人,一日往常一样,让谢彦去开门。但手心扫过经常触碰的地方,一个人也没有。
宫时睁开眼,抚摸着只有凉意的床面,一时有些不习惯。每次折腾狠了,谢彦都是起的最晚的。
听到外面的敲门声还在继续,宫时有些烦躁的抓一把头发。
等随意披上外套,打开房门准备训斥外面的人时,宫时愣住了。
“先生……”付柏紧紧攥着一张死亡通知,眼眶有些红润,“凌晨三点,谢先生跳楼了。”
宫时忍不住皱了一下眉,不知道为什么,他很想告诉付柏,谢彦明明晚上一直在床上躺着。
但想到床面的凉意,宫时脸色沉下来一些。
拿过付柏手中的死亡通知,宫时感觉心里面有什么东西在叫嚣着不舒服。他很少有这种感觉,目光落在死亡地点,宫时深吸了一口气。
从最高的大厦上面跳下去,是害怕死不成吗?
他仔细想了一下,为什么心里面有异样感。
像谢彦那种因为喜欢他的脸,就对他顺从的人有很多。但能够做到谢彦这样,时刻保持着温和的人,却很少。
哪怕是在床上,被折腾狠了,也不会生气。
这让他对谢彦放下了防备,以至于谢彦在他心里面还有一点地位。
说到底,不过是习惯了一个人无条件对他好。想到这儿,宫时冷淡的笑了一下,把手中死亡通知撕成了碎片。
“娄家现在怎么样了?继续去盯着。”无视付柏的诧异,宫时平静的问。
付柏定了定心,努力让声音不颤抖,“在国内待着的娄家人,一起订好机票准备到外面避避风头。”
宫时点了点头,正准备挥手示意付柏离开,又想到了什么。
“谢彦有没有亲人?”他从来没听谢彦提起过身世,他也懒得查。毕竟整天这么多事要忙,他没空再多管一个有手有脚的人。
付柏身体明显僵了一下,枕边人都不清楚的事情,他们这些下人,又怎会知道?
迟迟等不到付柏的回应,宫时摆了摆手,“不是什么大事,你先忙娄家的事情。”
看到付柏离开,宫时垂眼看向垃圾桶里面被他撕碎的死亡通知,一时不知现在是梦还是现实。
明明昨晚还很热情的人,今天突然消失了。宫时蹲下/身,有些不习惯的揉了揉跳的沉重的心脏。
付柏会不会是弄错了?
脑海中突然蹦出来这个想法,宫时心里面的不安,忽然消散了一些。
——
大厦下面围满了人,其中最引人注目的,是蹲在地上,一遍遍用手指抚摸地上血渍的人。
“傅云,别再摸了,你该和我回疗养院了。”
听到头顶传来的声音,傅云非但没有起身,还恶狠狠抬起头,瞪了盯着他看的男人一眼,“你以为你能管住我?”
“陈医生,你快带他离开吧,他在这儿杵着怪吓人的。”一个看过报道的人,一眼就认出来,眼前站着的人,是特别有名的心理医生陈复。
陈复抿唇笑了一下,对于周围人异样的眼光,他像是看不到一样,丝毫没有在意,“死去的人,是他的亲人。”
宫时走到大厦旁边时,就听到陈复这么说。
他低头看了眼手心被磨出血的傅云,眼睛暗了暗。他倒是没想过,谢彦还有这么多挂念他的朋友。
“我们该回去了,小彦看到你这样,在天上会不安心。”看到周围的人开始同情傅云,不再抱有异样的眼光,陈复俯身拍了拍傅云的肩膀。
傅云按在地上的手顿了顿,他脸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挂满了泪水。兴许是从周围的人,开始同情他的时候。
他的两个哥哥就不会这样,他的两个哥哥就不是因为单单同情才和他好的。
傅云忍不住吸了一下鼻子,他虽然平时脾气是差了一些,但他也没怎么惹在意的人生气。
现在邱雨不接他的电话,最温柔的一个哥哥还不在了,他实在不知道他还有什么值得留恋的。
“你不是最害怕邱雨骂你吗?你如果一直在这儿待着,惹邱雨不高兴了,肯定骂的很严重。”陈复轻叹了一口气,一把拽起地上的人。
脏话到了嘴边,傅云被迫憋了回去。他对邱雨,是又敬又怕。平日里闯祸,谢彦和邱雨就是分工合作,一个人唱白脸,一个人唱红脸。
看到傅云终于走神,陈复也不管一会这人会不会发疯,紧紧攥着他的手腕,硬生生把人拽进车里面。
车里面有负责看住傅云的人,如果傅云闹起来,打一支镇定剂会好很多。
原本他想直接开车回疗养院,但看到车门旁边站着的人时,眉头紧紧皱了一下。
思索片刻,陈复重新走下车,和犹豫着要不要过去敲车窗的宫时四目相对。
“陈医生。”宫时偏头看了眼里面怒瞪着他的人,又看向陈复。
“宫先生。”陈复浅浅一笑,用后背挡住车窗后,才继续说,“傅云还是个孩子,他以后要是得罪了宫先生,你找我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