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何人?”白兆君看着前方的黑衣男子。
他背光而站,大半面容都隐藏在阴影之中,又低着头,令人半点都看不清。
“我是谁?”男子突然古怪的笑了两声,他突然抬起了头,暗红色的眼眸显露出来。
白兆君看着他,眼瞳猛的收缩了一下,“你是那个……”
“似乎还记得我。”男子轻声一笑,不再继续废话,“这次我来,是要带你回到浮红殿。”
白兆君眉头微皱,浮红殿他听过,是邪道第一大教。
“我不会去。”
“你的资质极好,若是修炼那些名门正道之法只会让你埋没其中,唯有修炼邪道功法,才能够有一番大作为。”男子瞟了他一眼,继续道。
“邪道终究是邪道,哪怕再高的修为,也终究是要以损己之身的代价来交换的。”白兆君道。
“你见的太少了。”男子看了他一眼,随后说道,“若是邪道功法真的全要以自己的性命来换取,那现在邪道之人怕是该全数灭干净了。知道我多少岁了吗?”
见白兆君不说话,男子又继续道,“我今年三百岁了。”
“我不会跟你走。”白兆君垂下眼睫,若是自己真的去修炼邪道功法,那人一定会很失望吧。
“看来你心意已决,既然如此,你若是跟着正道,以后对于邪道定然也是个麻烦。那今日我便先替邪道除了你这个绊脚石。”男子说完便挥出一掌,将白兆君打落断崖。
看着那道身影消失在云雾之中,男子才收回目光。
“怎么样,是他吗?”身后突然传来一道声音,男子回头看了一眼来人,点了点头。
“他现在心中任旧有善,真的能扛起邪道这面大旗吗?”
“现在的他当然不可能。你觉得,本该在野外的狼,会甘心被乖乖束缚做狗吗?他终究会看清这个世间对他的偏见与不公,等他最后一丝善意也被消磨掉,便是最好的机会。”
男子偏头看向远方的山边,那里朝阳初升,晨曦洒落,却没让他的眼眸中染上半分暖色。
朝阳真是个令人讨厌的东西,这可不是好兆头。
第十三章 麻雀
楚清明在白兆君被推下悬崖的一瞬间就解除了屏蔽。
他看着眼前一只麻雀掠过,这才回过了神。他坠崖了,准确的说,是白兆君坠崖了。
“啊——”
尖叫惊动了山间的飞鸟,溪水潺潺,阳光透过叶片洒落在地,水中几只小鱼如离弦之箭,向着远处而去。
溪边的人手指微微一动,眉头轻皱,随后缓缓睁开了眼眸。
白兆君捂着头坐起身,随后扫视了一眼四周,“楚清明……”
然而许久之后,回应他的只有几声鸟叫,那个声音却迟迟没有出现。
他急忙站起身,甚至没有注意到自己腿上的伤痕,只是一声又一声地喊着,“楚清明,楚清明!”
他走了吗?离开自己了,再也不会回来了……
白兆君沿着河滩走着,沿路留下了星星点点的血迹。
“乱吼什么。”突然,一只娇小的麻雀扑腾几下,停在了白兆君的头顶,用小小的翅膀拍了拍少年的头。
“楚清明,你怎么……”白兆君将他小心翼翼地捧在手中,“变成了这般模样?”
“哼!要不是为了救你,我能变成这样吗?”楚清明哼唧两声,“你可得给我记住了,以后好好地报答我。”
白兆君看着楚清明许久,最后将他轻轻地放在心口的位置。
“干嘛!”楚清明扑腾几下,但他的力气实在是太小了,根本挣脱不了白兆君的手掌,只能贴着少年的胸膛,听着那有力的心跳声。
“你没离开,我很高兴。”白兆君突然道。
“没完成任务,我怎么可能离开。”楚清明挣脱不开,便干脆在他怀中寻了个舒服的位置依着,张口嘱咐着,“你的伤口流血了,先包扎一下吧!不然等会儿失血过多晕到了……可还不能带着我走出去了。”
“嗯。”白兆君极为乖巧地照着他的话语,将自己的伤口简单包扎一下。
其实白兆君除了在修炼功法这件事上比较犟之外,其他时候也挺听话的。
楚清明唤出了系统助手,“我这该死的鸟身什么时候能变回去啊!”
“因黑化系统04强制变成人体形态,触犯《系统法则》第二百四十九条。故收到惩罚,惩罚终结时间未定。”系统助手的声音毫无感情。
“时间未定?”楚清明激动的一跳,“也就是说我可能一辈子都变不回去了?!”
系统助手不说话了。
“这是些什么破规则啊!”楚清明软软的瘫坐成一团,很快又开始自我安慰,“没事,虽然是鸟身,但总比一个只在小主角脑海中的系统强吧!”
“你怎么了?”白兆君将小麻雀托在手心中,看着他小小的绿豆眼。
“我可能很久都要是这个模样了。”楚清明叹了口气道。
“你这样挺可爱的。”白兆君伸出手指抚了抚小麻雀柔软的羽毛,轻声呢喃着,“我很喜欢。”
“谁管你喜不喜欢。”楚清明故作不满地哼了一声,再怎么样,气势不能输啊!
白兆君没说话,只是嘴角微微勾起,手指一下一下地抚着小麻雀后背。
第十四章 高兴的事情
白兆君沿着溪边走了许久,却也未见半分人烟。周围皆是高峰入云,草树葱茂,像是要将太阳都遮住了般。
“这越走越暗,该不会是走错了方向吧!”楚清明从少年衣襟中探出头,看着周围的景象。
“不会。”白兆君指了指旁边的水面,“你看,相比刚才的小溪,这里的水面已经宽了许多。越往下走水面便越宽,村庄一般依水而存,想来再走些时候便能够看到人家了。”
“你懂的真多。”楚清明听他讲的头头是道,不禁赞叹道。
“这是母亲告诉我的。”白兆君眼中露出几丝怀念,“她去过许多地方,以前便总爱与我说她行经的地方与发生的趣事。”
“你以后也定然能够行经千山万水,看遍世间美景。”楚清明看着他,绿豆眼中满是坚信。
“如果真的那一天。”白兆君轻叹一声,看着怀中的小麻雀,“我希望身边有你。”
“怎么突然说这种话。”楚清明被他有些奇怪的眼神看的一激灵,差点炸了全身的羽毛。
他不敢许下任何承诺,世事无常变化多端,现在承诺的再多,到时不能实现,也不过是一番空谈。
“你不想吗?”白兆君见他这般反应,不禁眉头微皱。
“我当然想啦!但是现在说这些也太早了吧……”楚清明想了想,又道,“现在什么都是一番空谈罢了,至于你说的事,就等你成为我想要的模样时再谈吧!”
“你想要的模样?”白兆君眼中闪过些许疑惑,“你想要我成为什么模样?”
小麻雀听了他的话,便从他的怀中扑腾而出,站在他的肩膀上,白兆君一低头,便能感受到那细软的羽毛。
“我啊!”楚清明想了想,开口道,“我想让你成为一个不会被欺负的人,想让你成为最厉害的人。让别人看着你都毕恭毕敬的,都不敢把坏心眼打到你身上。当然,你一定要高兴。”
“高兴?”白兆君将小麻雀放到手心中,“我要如何才能高兴?”
“做你想做的事,做能让你高兴的事。”楚清明道。
“那有个人,我想将他留在身边,我会高兴。但我决定那样做 ,他可能不会高兴 ,我还要去做吗?”白兆君眼中满是认真的看着他。
“那就留下呗!”反正你以后本来就不是个好人,做点强抢民女的事情也没什,楚清明点点头,“不论用什么方法,威逼利诱,一定要把她留下!”
“你的答案让我很高兴,不过对他威逼我不舍得。”白兆君将他放到怀中,继续走着。
“什么人让你这么在乎啊!”楚清明一时间有了好奇心,他来之后就一直在白兆君身边,怎么不知道他什么时候看上了人,难道是自己来之前就看上了?
还舍不得威逼,那姑娘得积了多少辈子的福,才能让小主角对她这么牵挂啊!
白兆君没再说话,只是看着远方的几缕炊烟,“有人烟了。”
第十五章 村子
这是个很小的村子,只有十几户人家。各家泥房都离得不远,现在男人们都下地干活去了,妇女小孩儿们便聚在一起聊聊天。
白兆君一到,便吸引了许多人的目光。
“我们这村子都好些年没来人了,怎么突然来了个孩子。”妇女们打量的目光都落到了白兆君身上,“这模样倒还不错。”
“怎么身上还有血……”一个素衣妇女似是想起了什么般,不禁眉头一皱,走上前去问话,“你是何人,为何会找到了这里?”
“我失足坠下悬崖,摔伤了腿,一路顺着溪流而下,便寻到了这里。”白兆君答道。
“顺流而下怎么会寻到这里……”妇女嘀咕了一句,见白兆君面容坦荡,并不像心怀不轨之人,又见他腿上的伤口还在流血,便道“你跟我来吧,正好屋内还有伤药 。”
“多谢。”白兆君轻声道谢,便跟着妇女一同进了屋子。
屋子虽然是泥屋,但宽敞明亮。屋内的摆放很简单,大的只有一张床,一张木桌和两个柜子。
“我给你找药。”妇女让他到床上坐下,便转身去柜子那里翻找,没多久,便拿出了一个小瓷瓶。
小瓷瓶虽小,却精致的很,着实不太像这个地方该有的东西。
妇女弯下身想给他上药,白兆君不自觉地伸手挡了一下,“多谢,还是我自己来吧。”
“还是我来吧,这个伤药是我家自己做的,与你们那些不太相同。”妇女轻声道。
白兆君迟疑了一会儿,最后还是点了下头,“那便麻烦您了。”
妇女蹲下身,将他染血的裤脚卷起,眼神不经意地扫了一下,便将药粉抖落在他的伤口上。
药粉落在伤口上很疼,但血却是很快的止住了。
“你在此休息,我先出去了。”妇女将药收好,起身离开了房间。
“她刚刚在看什么呢?”见妇人离开,楚清明才从白兆君怀中飞出,落到他腿前,扫了几眼后才发现少年小腿内侧有个黑色的图案,“这是胎记吗?”
那个图案很奇怪,看似糊作一团,其实仔细一看更像是许多精细的线条构成的,是天生的吗?
“娘亲说这是我出生便有的。”
“哦,这样啊。”楚清明轻轻啄了一下那个图案,哪怕是白兆君的母亲说的,也不一定是真的。
这个图案书中也未曾提及,或许提到了,但被作者一笔带过,所以自己没有记住?
溪边,几位妇女正在蹲着洗衣,见素衣妇人来,皆是站起身,“皖娘怎么样,那个人可有何问题?”
“没有。”皖娘摇了摇头,“就是个孩子,但我见他总有些眼熟。”
“眼熟?我们这里已经许多年没有外人来了,怎么会觉得眼熟呢?”有人问道。
“总觉得像是见过,尤其是那双眼睛……”皖娘顿了一瞬,继续道,“而且我在他小腿上看到了那个记号。”
“什么记号?”又有人问道。
“就是二十年前那场烈火燃烧后留下的记号。”皖娘道。
“啊?!那个记号,莫非他与那些人也有关系?”
“这个暂时不知,我打算先将他扣留下,探清楚他的身份与来这儿的目的。毕竟我们这个地方,可不是沿溪而行就能够找到的。”皖娘眼中闪过一丝冷意,她想起来那个孩子跟谁长得像了。
记忆中那张让她恨不得食其肉饮其血的脸笑的那般天真无邪,皖娘将所有情绪收于心中,未露出半分异常。
第十六章 试毒
“我总觉得那个妇女怪怪的。”楚清明扑腾着翅膀看了看四周,“这个村子这么贫穷,不想是拥有那么好瓷瓶的地方啊!还有她看你的眼神……”
“的确很是奇怪,等今晚我们便离开。”白兆君出声道。
“可是你的腿没事吗?”楚清明看了一眼他的伤口,虽然血已经止了,但走的时候伤口又裂开该怎么办?
“没事。”白兆君摇了摇头。
楚清明还想说些什么,却听到门打开的声音,便连忙躲进白兆君的怀中。
“你的腿上如何了?”皖娘推门而入,状似不经意地扫了眼四周,她手中还端着一个碗,里面有两个馒头。
“你走了那么久,想必也饿了,家境贫困,唯有这些粗食招待,还请不要见怪。”
“多谢。”白兆君接过馒头,“腿上的伤已经好了许多,不知是什么药草制成的?”
“这是我夫君用山中猎来的兽骨加上一些草药做成的,草药好找,兽骨可不易得。天色已晚,今晚你便在此歇着,我先走了。”皖娘说完,便转身离开了。
“吓死我了。”楚清明探出个脑袋,确定皖娘已经离开后才从白兆君怀中飞出,站在桌上,看向那两个馒头,“我试试有没有毒。”说着,便啄了一口。
“你干什么!”白兆君突然吼道,“吐出来。”
“这么凶干嘛?”楚清明颇有些委屈,“我只是想试试有没有毒而已。”
“谁让你试毒了,万一真的有问题该如何是好?”白兆君见他那般模样,只觉得心中烦闷至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