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肖倾还打算来个太烫、太凉、太淡、太浓来作妖一番,但看到陆谨之泡好递过来的茶后,准备好的台词凝在了齿间——实在是,挑不出毛病。
系统:【宿主今日还要更加努力,想办法给主角使绊子啊,只有让主角快速黑化,剧情才能顺利展开。】
肖倾思考了一番,端着茶杯并没有喝就放回了桌上,往后一靠懒洋洋道:“把你师父给你的那件信物给我看看。”
陆谨之并没有问什么,直接从储物囊中将那块玉佩取了出来交到肖倾手上。肖倾举起玉佩,对着光打量了片刻,脸上淡淡的没有任何表情:“你其实心中已经确认了这件事,为什么那么执着要个证据呢?”
陆谨之低着头没有回答,肖倾却是冷冷笑了声,一松手,那块玉佩直接掉在地上碎成了两片。
【主角黑化度+1,读者满意度加50。】
肖倾:“......”加一是什么鬼?
虽然系统这样说,但实际上陆谨之在看到玉佩碎成两半的时候,表情一点变化也没有——不过几日光景,他的心思已经藏得这般深了。
两人间的气氛一时有位微妙,在一旁默默习字的温雅一直有用眼角余光观察这边,看到那块玉佩碎了后,手里的毛笔猛地一拐,本就鬼画桃符的一张纸更加缭乱了。
当然,肖倾是知道这块玉佩碎了也是不会影响主角找周老爷的,因为在原文中这块玉佩就碎过,是以他才会选择一个看似严重,实则又无足轻重的事来做。
不仅要当一个敬职敬业的反派,还要为了自己能死得更完整一些而暗戳戳偷偷抱主角大腿的肖倾表示:就很累。
这年头反派真不好当。
肖倾重新靠回榻上,招手唤道:“温雅你过来。”
温雅放下笔,对着陆谨之弯了弯腰,才走到肖倾面前等吩咐。
肖倾露出一个前辈关心晚辈的笑:“谨之,师叔见你身边一直少个贴身伺候的,正巧今日我遇见这孩子,瞧着有缘,便弄来伺候你,你看着可还喜?”
陆谨之低头不语,肖倾挑起半边眉,疑惑地“嗯?”了一声。
“自是师叔的安排,弟子自当心喜。”陆谨之总算抬起头,眉梢眼角皆是笑意,但一直默默观察他的温雅却觉得那笑意里,夹杂了什么,显得有些不对劲。
肖倾点了点头,拾起银勺将灯挑亮了些:“高兴就好,你们下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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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了暖香舒适的房门,一阵寒风猛烈地灌进了温雅的衣袍,她不自觉打了个哆嗦,放轻脚步跟在陆谨之身后,仿佛这样就能减轻自己的存在感。
作为女人的直觉,她感觉到肖倾和陆谨之间微妙的气氛,虽然这位陆小公子依然是温润有礼的模样,但温雅却觉得,他现在心情很不好。
穿过回廊,行至陆谨之居住的小院,如水的月色下,他在门前顿住脚,回头问道:“不知怎么称呼你?”
温雅用手语比划:我叫温、雅。
陆谨之颔首,指着另一处屋子对她道:“你暂时先住那间房。”
温雅迟疑了会,打着手语:可是肖道长叫我伺候您。
“不必,没事不需要来打扰我。”陆谨之打开门,迈步进去,突然又回过头道:“也不要去打扰我师叔。”
温雅尚在茫然,就听见嘭地一声关门声,她摸了摸鼻子,却并没有进那间屋子,而是揣着今天肖倾预支给她的工钱,去药铺买了些算得上名贵的药材,还要回去照顾自家母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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肖倾觉得心很乱,却不知道为什么,在接到系统通知他完成女主出场的读者任务后,心绪就像被惊扰的湖潭,涟漪久久不歇。
他望着颤颤巍巍的灯烛疑惑了一会,决定先睡一觉再说。
半夜里,清幽的月光透过窗户照进屋内方寸之地,黑暗中无声无息出现了一个黑衣人,几乎是在黑衣人吐露气息的一瞬间,肖倾就从梦里惊醒了。
他并没有睁开眼,手已经悄无声息握上了床边的剑,气氛正剑拔弩张之时,黑衣人幽幽开口道:“别装死了。”
肖倾笑了一声,睁开眼,黑暗中那双盈盈水眸微微流转,哪怕是隔着浓郁的夜色,光看轮廓也美得惊心动魄:“所以陶兄半夜三更,来找我作甚呢?”
陶旭似乎受了内伤,声音十分沙哑:“我来带你去见一个人。”
“呵呵,你说我就会跟你走?”肖倾直起身,一头墨发如瀑般倾泻在肩头,他懒洋洋地拢了拢睡乱的头发披在肩后,黑暗中那双眼睛依然肆无忌惮的不屑着。
“他叫齐采桑。”陶旭似乎料定他会答应,坐到桌边给自己倒了杯凉透的茶喝:“你们许久不见,就不想叙叙旧?”
当听到这个名字的时候,肖倾愣了好一会。
原因无他,只因为齐采桑这个名字,在原文中并没出现过,而且在肖倾接收的原身记忆中也没有一点信息。
可是看陶旭的神色,仿佛肖倾跟齐采桑相熟一般。
直觉上肖倾觉得,齐采桑是一个很重要的人。
系统感应到他心中所想,提醒道:【由于牵涉剧透,所以宿主接收的记忆被和谐了一部分,宿主不妨往这上面想一想。】
肖倾面上毫无波澜,坐身慢条斯理穿好衣服,用一根玉簪随手将一头长发挽在脑后,在脑海中与系统沟通道:“我要使用读者满意值兑换齐采桑的剧透。”
【扣减读者满意值300点,目前读者满意值0。】
【恭喜宿主获得齐采桑剧透,请移步剧透论坛。】
很快,肖倾眼前便浮现出一段文字,不同于温雅简洁的人生轨迹,齐采桑这个人的介绍同他人一样神秘,原因无他,只因为自目前时间段之后的人物故事轨迹,肖倾都没有调阅权限。
让他惊讶的是,齐采桑与他丢失的那一部分记忆,还真的有莫大的关系。
齐采桑,是同原身自小一起长大,最亲密的好友。
作者有话要说: 主角黑化倒计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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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黑化速度有丢丢慢,之后受了刺激就好了【躺平】
第22章
破旧脏乱的柴房里,一个浑身是血的小男孩卷缩在角落里。天窗落下一束凉凉的月光,尘埃在光束下沉沉浮浮,四壁清寒,更显得幽寂。
窗户咔嚓一声被抬起一个缝,一个圆溜溜的大眼睛出现在那道缝隙里,目光在房中扫了一圈,最后落在那个小男孩身上,眼中一亮,压低声音唤道:“小倾,小倾,你怎么又被娘亲关柴房里了啊?”
小肖倾在昏暗一动没动,仿佛已经成了一具尸体。
来的那位男孩看起来有些着急,但怎么也进不了屋子,他留下句“你等我会儿”,便又急匆匆跑了。
过了一会,那孩子拿了一把钥匙回来,左右张望片刻后,才鬼鬼祟祟打开柴房的门,一溜烟钻了进去,又连忙将门关上。
“小倾,快让我看看你哪里伤着了。”那孩子扑到小肖倾身边,看着满身狰狞的伤口,一时又无从下手。他拿着从娘亲那里偷来的金疮药,面色惨白一片。
小肖倾总算听到动静,呛了一口气后,吐息声终于大了些:“采桑?”
“是,是我......”小男孩大大的眼眶里霎时盈满了眼泪,抖着手轻轻脱下小肖倾身上与血肉黏在一起的衣服,默默掉了一会眼泪,半响后才终于哽咽道:“小倾,你......你狠我吗?”
小肖倾无力地摇了摇头,说一句话都是抽动浑身的痛苦,但他还是说道:“我不恨你。”
“可你一定恨极了我母亲。”
小肖倾默然无语,金疮药洒在伤口上,也没哼出半声。
小男孩抹干净一脸的泪水,但很快又有新的眼泪流出来,借着朦朦胧胧的月光,他抖着手将一瓶金疮药全涂在伤口上,也依然不够涂。
仿佛这是一件多让人崩溃的事,他终于忍不住哭出了声。
小肖倾动了动,艰难直起身,伸手抱住小男孩,拍了拍他的背,轻声安慰道:“采桑,我恨很多人,我也恨我自己,可是恨并没有什么用。”
“可是,可是你恨我娘亲,迟早有一天,你会杀了她,你会杀了她的。”小男孩崩溃的咆哮,却又不敢太大声,显得特别可笑。
他的眼泪一滴滴全留在了小肖倾肩上的伤口,一直灼痛到心头。
门外有脚步声由远及近,带来隐约又熟悉的咒骂,在脚步声到达房门前时,小肖倾目光空洞的承诺:“我不会。”
时光流转,那一日血光剑影,大火冲天,满楼哭啼与哀嚎,一个男人提剑站在大门口,刺眼的火光勾勒出他模糊的轮廓,那把剑上仍滴着的血却又那般鲜明。
“这种肮脏的地方,肮脏的女人生下肮脏的种,一切都给我的人生落下了污点,还真是毁了来得痛快。”
昏迷前,小肖倾听到男人这般嘲讽的一句话,还有火光之中,小男孩纵横满脸的泪水不断下淌,惨声叫着:“骗子——”
“呵呵,骗子。”
两道声音重叠,回忆归拢,肖倾眼前的场景渐渐明晰,焦点聚于正在说话的,一位素衣乌发的男子身上。
齐采桑坐在一个木制的轮椅上,眼底神色如水般,轻轻浅浅,带着看淡世俗的洒脱:“虽然我不是修真之人,但也时常听得你的事,小倾,你这过得哪里好了?”
齐采桑是个凡人,从刚见面,肖倾就从吐息上看出来了。
一个凡人,又怎么去布置这些事呢?
陶旭抱着一幅画,坐在另一边,闻言翻了个白眼,并不言语。
肖倾借低头喝茶的间隙打量齐采桑,那双眼中满是对往事的释然,仿佛真不在意以前发生的那些事了。
肖倾放下茶杯,回道:“过得好不好,无需他人评价。”
“是了。”齐采桑笑了笑:“听说你们在调查三年前方家灭门一事?正好我这里有点线索,不知道能不能帮助你。”
肖倾眸光动了动,美艳至极的脸上将情绪藏得极深:“采桑不如先说说?”
“我也只是,偶然听闻来的。”
停顿了一下,齐采桑接着道:“我认识一个孩子,本是温家的杂役,带了一封书信去了方家后,一天晚上,突然自杀了。”
“那孩子有位哥哥,小倾你或许还记得,三年前你们来云锦之时,就是他哥哥招待的你们。”
肖倾自接收的回忆里寻思了一遍,只隐约记得确实有这么个人,但容貌已经在时光中模糊掉了。
一直旁观的陶旭听到这个人时,眼神却阴沉了下来:“那他现在在哪?”
齐采桑道:“原本是失踪了,但是就在前几日,突然出现在了云锦城中一个村庄里。”
前几日?
肖倾撑着下颌懒洋洋靠在窗边,眼睫低垂遮住了眼底复杂的光影。
几日前他让付华散播消息,说他们找到了方家灭门案的关键证人,就在临江一带,并让付华呆在暗中守株待兔,等着幕后之人落网,好巧不巧,这次也是前几日?
事情进行得这般顺利,肖倾却没一丝轻松感,然而觉得更加沉重,这一切顺利得,反而像是有人在刻意引导。
他抬起眼眸,目光无声无息落在齐采桑身上,那张谈笑风生的脸上,没有一丝破绽。
更何况,他还只是个凡人?
之前从柳依依的回忆中,肖倾就知道方家的灭门同另外三大世家脱不了关系,并且隐约和云渺夫妻的死亡也牵扯至深。看情况来推测,袁珩利用方家的资源调查云渺夫妻死亡的真相,惹怒了陆家,陆家便联和其他两家想要分割这个不听话的方家所镇守的地界。
肖倾皱着眉思索了一番,但这只是他的推测,如今突然冒出齐采桑和一位不知姓名的被害者哥哥,让他又开始对此事动摇起来。
看来,还得去渔女口中那个闹鬼的方家旧址中查探一番。
三人各怀心事,相谈过往之事,叙旧到黄昏之时,齐采桑才依依道别,身后的小童推着轮椅带他离开。
房中只剩肖倾与陶旭,先前还扬着的笑脸在看到彼此后顿时冷了下来,互相送了对方一记白眼。
肖倾看他不顺眼是因为同为反派,他被剥皮抽骨,这人到大结局却依然活得风生水起。
陶旭看他不顺眼是因为,这人怎么看怎么不顺眼。
冷场一会后,肖倾喝了口热茶,才慢悠悠、凉飕飕道:“黄鼠狼拜年,不安好心,说吧,你帮我的目的是什么?”
陶旭冷哼了一声,同样用阴阳怪气的声音回道:“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看在相识一场的份上,顺手帮你下而已。”
肖倾嘲讽道:“我可不觉得你有这么好心。”
陶旭翻了个白眼:“我自然不会白帮你。我听说你在盛安城见过温如玉,我想知道你们说了些什么,温如玉可有说他之后会去哪?”
“没说,但我看他那样子,似乎受制什么人。”对温如玉,肖倾的心情十分复杂,还要从三年前各派弟子共同前往云锦调查方家灭门一事说起。
那时温如玉已在修真界小有名气,温润公正的形象深入人心,是以温如玉掌握了这次行动的话语权,各家弟子都以他马首是瞻。
调查如火如荼进行到一半,正缺一个关键信息揭露谜底的时候,温如玉突然宣布,肖倾有重大嫌疑,但我只有推理没有证据。
所有人都处在一头雾水里,但秉着对温如玉的信赖,大家虽然疑惑,却依然支持温如玉牛头不对马嘴的推理,也是那时,肖倾被爆开青楼、与上清门主关系龌蹉、暗地里干了很多恶事,在这些事上,他们有证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