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面八方响起喑哑的咯笑,紧接着地面破土而出森森白爪,肖倾冷声嘲笑了道:“果然是南疆那边的人,不过你以为这点伎俩,就能困住我?”
“那怕是太天真了。”肖倾衣袍鼓飞,墨发狂舞,一眨眼,眉梢间的邪魅轻狂散去,眉目皆如浴血而临的冷酷战神,地面刚冒出头的白爪瞬间被劲风化作碾灰。
他一扬手,将躲在林中藏身的黑衣人抓至手心,死死扼住了他的咽喉。
“师...师,叔?”
肖倾一愣,再看去,黑衣人化作了陆谨之的模样,双腿蹬在半空中,面色紫青得看着他,眼中储了汪汪泪水。
“师叔,我...是,谨之啊。”那人握着肖倾扼住他咽喉的手,眼睛里皆是茫然无措,俊美的脸容哪怕是在这般污浊之地也耀耀生辉。
肖倾笑了声,一丝银线温柔的穿透了那人的胸口,点点鲜血慢慢溢了出来,他不可置信的看着肖倾,仿佛在问为什么。
“为什么?”肖倾一甩手,将他扔在了地上,任由雨水溅起泥污沾染他一身,肖倾抽出手帕擦干净银丝上的血迹,再慢条斯理收回袖箭中,抱臂道:“因为,你不是他。”
肖倾转身离去,一袭白衣翩然,从始至终都没沾染上一滴血迹。
但他没看到的是,在他转出这片林子后,原本在地上应该死透的人,突然捂着胸口站了起来,嘴角咧开一个阴霾的笑:“呵呵,可是我的心脏,不是长在那里的呢。”
“肖倾,果真如传言般绝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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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系统,我要立刻知道陆谨之的方位。”
从黑衣人的“心脏”里,肖倾读取到关于南疆跟宋宴间的交易,虽然没有详情的交易内容,但可以知道的是,陆谨之现在很不安全。
南疆要的是陆谨之死,目的为何暂且不知,而宋宴要的,是陆谨之身上的解铃琅。
解铃琅是一颗铃铛,但摇起来并没有响声,传说只有阴物才能听到,有与阴物沟通的能力,运用得好,可以指使百万阴物为己效力,用得不好,反会遭其反噬,生不如死。
陆谨之前期在蛮荒之地之所以没死,全因解铃琅,所以这东西是万万不能被夺走的。
系统沉默了一会,机械少女音响起:【已为您发送主角定位,持续时间十分钟。】
肖倾足尖轻点,几个纵跃间腾空而起。奇怪的是,之前还在食腐尸的走尸皆已不见,村庄死寂,零零点点的枯叶飘落,于事无补盖在满地的残尸身上。
一阵寒风吹过,肖倾眸子一颤,转瞬间便身至几米开外,而他原本站着的地方被法术轰得四分五裂,满目硝烟中隐约可见一道纤长的身影缓步朝他走来。
如墨的长发,轻盈的衣摆,莲步轻移,衣带飞扬。
来人渐渐从硝烟中露出真容,那是一张毫无血色,没有一点表情的脸,依稀可见眉宇间的温润,但余下的全是温润被焚烧后的死寂。
“呵,阴煞王?”
肖倾拍去身上沾染的尘土,慢条斯理道:“这个村庄的名字,还真是取得应景。”
来的,正是温如玉,或者已经不是温如玉,而是一具被练成阴煞王的活死人罢了。
宋宴一脸邪笑着从温如玉身后走出,伸手搭上温如玉的肩,对着他的脸亲了一口,那副爱如珍宝的模样叫肖倾看了都忍不住恶寒。
宋宴道:“曾经的四大太子爷,如今还不是成了我的掌中物,肖兄你可艳羡否?”
肖倾皮笑肉不笑:“他曾经那般护着你,你可真是丧心病狂呢。”
宋宴仿佛听到莫大的夸赞,开心得笑眯了眼:“做为报答,我将恩人练成阴煞王,让他不老不死,有何不对?”
“......”肖倾突然想起原文中关于温如玉的结局,作者模棱两可得说,或许是云游归隐,或许是成了喝人血、不见光的活死人,但其实作者已经给了最好的结局,就是失踪......
有些真相,狰狞得可怕。
肖倾温温柔柔的笑了起来:“你要解铃琅,就是想跟温如玉再说说话吧?”
宋宴脸上的笑容仿佛面具般僵硬在脸上,肖倾接着道:“温如玉曾来找过我,约我师兄的时间是黄昏,约我的时间是清晨,从那时候他就已经见不得光了,我猜......”
“他是刚从方家荒宅,炼煞阵里逃出来的吧?”
宋宴那张笑容面具一点点破碎,露出了里面的阴沉癫狂:“你懂个屁!他对我那么好,我一撒娇他就心软了,他才不会逃!”
肖倾觉得很是荒谬,便大笑了起来,转头看向一旁没有一丝生气的温如玉,声音温柔得像染了毒的刀子:“解铃琅你永远也别想得到,温如玉都恶心透你了。”
宋宴气得咬紧了牙,声音一字一句从牙缝里蹦了出来:“可惜,已经晚了。”
音落,温如玉疾飞而去,那方位正是陆谨之的方向。肖倾目光一凛,一扬手,千丝万缕银线迅猛而去缠上温如玉,两人顿时缠斗在一起,残影道道,打得天昏地暗日月无光。
宋宴眼中寒芒一闪而过,啧啧称奇:“不愧是最有望成仙得道的天之骄子,就连在阴煞王手下都能过招。”
肖倾无暇理他,一招逼退温如玉,身形微动正要运气疾飞出去,但宋宴的剑却悄无声息从他背后,抵着他的心脏袭来,避无可避,近在咫尺。
真是卑鄙。
万分之一秒,时间却无限延长,那一刻肖倾看到陆谨之不知从哪瞬移了过来,伸出手将他挡在身后,面朝他微微笑了下。
作者有话要说: 三章合一嗷!
大家吃饱了吗~~~
第31章
时间被放慢, 就连雨丝下落的弧度都清晰可见,不知怎地,肖倾的心脏好像漏跳了一拍的感觉。
但实际上时间又很快, 仅仅在那万分之一秒的时候, 肖倾闪身抱住陆谨之, 旋身一转,将自己的后背暴露了出去, 陆谨之错愕得看着他,脸上血色尽失。
噗嗤一声, 有温热的血液喷射在陆谨之亮如莹玉的脸上, 但受伤的那个却并不是他。
“哪有......让后辈护着的道理。”肖倾轻轻笑了下,却显得虚弱无比, 他咽下喉中腥甜, 运气将插在身体里的剑振飞出去,撑着一口气转身面对宋宴, 扬眉道:“你也就这点力道?那还真挺丢人的,解铃琅你想都别想。”
可陆谨之分明看到,他的师叔,明明疼得额角鬓发都染湿了。
【主角黑化值+50。】
肖倾愣了下, 转头看向陆谨之, 被他护在身后的陆谨之抬步走上前, 朗如皎月的小脸有种风雨欲来的架势:“这位便是宋前辈吧?解铃琅确实在我手上,晚辈能力有限,暂时无法掌控解铃琅, 您若是想要,赠你也可以。”
肖倾惊愕的瞪大了眼,然在他出声前,陆谨之悄悄握了下他的手,示意放心。
宋宴并没有察觉到两人私下的小互动,只当是陆谨之识相,是以冷笑起来,眉峰凌厉仿若腊月寒霜:“你想跟我谈条件?可你觉得,现在你有这个资格吗?”
肖倾勾了勾嘴角,提前为宋宴默哀,敢这样跟主角说话的人,通常死相很惨。
“有没有资格,前辈不是更清楚么?”陆谨之好脾气得笑了起来,眼睛弯成月牙状,但肖倾能从系统显示的数据得知,陆谨之的心情降至了冰点。
啧,真是个演戏的好苗子。
宋宴转了转眼珠子,虚着眼打量了一番陆谨之,短促的笑了一声:“你想要什么?”
陆谨之道:“你只用回答我,结界是谁布下的?”
肖倾身子晃了晃,差点没站稳,陆谨之暗中扶了一把,面对宋宴依旧不露声色。
“结界是谁布的?哈哈哈,这个问题,你身边这位肖师叔不是比我更清楚么?”
我清楚什么?
肖倾几乎整个人都靠在了陆谨之身上,脸色白至透明,但他依然强撑着笑道:“这样说,你背后果然有人在扶植你。”
宋宴这种人,从来没什么忠义可言,闻言丝毫没有犹豫就交代了:“少在那里装蒜,肖倾你自己干过的亏心事,还不敢承认么?除了齐采桑还有谁!”
“你我不过都是同样的人,恩将仇报,丧尽天良。”像是想起一件十分有趣的事,宋宴癫狂的大笑起来,笑完,他抹了把脸上的雨水,目光落在温如玉身上,狰狞道:“肖倾你看清楚了,你今后的下场,只会比温如玉更甚!”
肖倾:“......”
他在说啥?
陆谨之暗中握紧了手中剑,冷冷道:“虽不知齐采桑是何人,但听你这般说,云锦城发生的这一切都跟此人有关?”
陆谨之皱了皱眉,他有种奇怪的感觉,云锦城所发生的,不过是齐采桑的一次试验,他在试验什么?
目光停留在被人控制的温如玉身上,愣住了,陆谨之扶着肖倾腰身的手不由紧了紧。
齐采桑和师叔以前,究竟有什么样的故事?
宋宴不耐烦的嗤了声:“行了,赶紧把解铃琅交出来。”
肖倾靠着陆谨之勉强站直,朝宋宴咧嘴笑道:“你内伤在身,还这么横什么?”
宋宴脸色猛变,一运气,才发觉不知何时,经脉被丝丝缕缕的银丝缠缚住,竟如废人一般。
肖倾勾了勾指尖透明如蚕丝的银线,吹了口气:“你说得不错,你我都是同样的人。”
“卑鄙!”宋宴咬着牙,指诀变幻,可无论如何也运不了灵诀,此时的温如玉也相当于失了操控的木偶,呆呆的站在雨地里,温润的眉目笼罩着一沉浓浓的死气。
肖倾不再理会他,靠着陆谨之对他道:“我教你使用解铃琅,你通过解铃琅将清魂镇灵咒念与温如玉听。”
陆谨之点了点头,肖倾凑近陆谨之的耳畔,简单说了番从系统那里得知的使用方法,陆谨之听后将肖倾扶到一处避雨的房檐下坐着,一步一步朝温如玉走去。
宋宴愤怒的大吼一声,不管不顾拿着他的佩剑朝陆谨之冲去,像凡人使用凡铁般毫无威慑力的乱砍:“我不许你们动他!不许动他!”
肖倾抬起手,懒懒动了下手指,牵动束缚着宋宴经脉的银丝,将他整个人困在了原地。
“太上延生,身清浊消,灵宝天尊,慰汝身形。”陆谨之半阖眼眸,眉宇清冷,周身缭绕起丝丝缕缕的仙气,恍然如太上亲临,无欲无念。
“尔敢!”宋宴简直快要发狂了,他不停得挣扎,丝毫不顾缠住他的银丝越收越紧,皮肉都勒出了血痕,豆大的雨水砸落在他脸上,像是在哭泣:“当不了阴煞王,他就只能死,他会死的!”
陆谨之顿了顿,继续念完余下的咒语:“邪气不入,真气长存,依吾指引,上奏三清,急急如律令,摄!”
一道华光笼罩在温如玉身上,冲撞出狂躁的煞气,所幸的是宋宴并没创始者那般深厚的功底,并没将温如玉炼至火候,否则单凭如此恐怕只不过是伤其寒毛而已。
华光与煞气相撞,碰撞见天昏地暗,狂风压折了周遭树木,温如玉的身形终于晃了晃,瞳孔中的白浊淡去,显出黝黑无光的黑眸。
那双聚不拢焦距的眸子转了转,越过陆谨之,似有似无的落在了宋宴身上,那一刻天地都在霎那间静止了般。
“如玉.....”宋宴愣愣的看着眼前人,一敛之前的狂躁,失力的跪在温如玉身前,像是被抛弃的狼狗,怂嗒嗒的垂下了脑袋。
温如玉的身形开始变淡,他朝宋宴走了步,却又突然止住,转身朝陆谨之躬身行了一礼,温如春风的声音浅浅道:“如玉无能,过往潜藏的真相,我至今也未得知,当我循着柳夫人调查云渺仙子一事的结果来到盛安城,才探得一星半点,可惜言真已自爆,线索再次扼断。”
温如玉眸子闪过一抹痛色,叹息道:“公子善心德正,但要切忌,莫要太过相信任何人,包括你的亲人。”
有戏?
温如玉似乎已经知道陆谨之的身世了?
肖倾忍着疼,问道:“当年温家让宋辉带给方家的书信,到底写的什么?”
温如玉思及往事,眉中郁色凝结成霜:“不过是世家间那些肮脏的交易,温家想让方家,同他一起污蔑陆家,云渺仙子、宁恒道长的死亡是陆家的阴谋。”
陆谨之不可置信道:“云渺、宁恒究竟为何引得四大家族这般重视,他们身上有什么值得仙门世家觊觎的?”
他更难以置信的是,他清正廉检的父亲,会被搅合进这种龌龊事里。
温如玉没有焦距的眼睛转向陆谨之的方向,不可意会的笑了下,渐渐消散成点点星灰。
宋宴膝行过去,绝望的抱着他的腿,那一袭白衣都被他身上的泥垢污染了,他浑然没顾上,不停念着:“如玉你看看我,你再看我一眼成么?”
温如玉,温如玉......宁为玉碎,不为瓦全。
清魂镇灵咒其实根本无法让温如玉彻底回归神智,而只不过是因为肖倾知道,哪怕神智清明那片刻,温如玉就再不愿变回那副鬼样子。
果真,他瓦解了自身经脉,让自己魂飞魄散了。
肖倾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眸中已经了无痕迹,他动了下手指,决定尽快将宋宴绞杀,以免多生事端,但没想到,银线的另一头,却空空如也......
“啊啊啊——”
宋宴仰天咆哮,额角生出殷红的血纹,一点点蔓延至整张阴邪的面容,那是......入魔的征兆。
肖倾捂着不断流血的胸口站起身,朝陆谨之吼道:“快离开这里,入魔时会有天雷降下,周遭妖邪纷纷受召而至,绝不是你我此刻能对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