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潜似乎十分惧怕此人,身体都在发抖,这种惧意是在肖倾面前很少有过。
斗篷男侧眼好笑得看了会,突然道:“承欢宫的另一名亲传,周惟,倒是个有趣的人,你找个时间将他带过来,不要惊扰了任何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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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6章
闷热的夏季过去, 便是枫叶飘零的季节,这日秋雨刚过,肖倾披了件衣袍站在廊下打理刚种下的花枝, 白瓷般的手指握着剪子胡乱修剪, 神思却已经飘飞到了天际外。
这段时间静下来后, 他仔细思考了下面对陆谨之的感情,得出一个结论, 他回应不了陆谨之炽烈如火的爱慕。
且不说他自己都弄不懂自己心里怎么想的,就单说以后, 他完成任务迟早是得回自己的世界去的, 那个世界里有他的家人,有一直等待他回去的辰星粉, 有他刚起色的事业。
他可以将这里的事情当做异时空, 但却无法把这里当自己的归属。
但有时候脑海中也会一闪而过陆谨之温柔的眉眼,耳畔会响起陆谨之轻柔的叹息, 好像某个时刻他曾对他道:“我喜欢的是你啊,我的师叔。”
每当这时,心脏就会一揪一揪得疼。
肖倾的眉眼低垂,羽睫盖住复杂的情绪, 心烦意乱间, 剪刀咔擦一声, 不小心剪到了手指,鲜血流了出来。
他疼得皱起了眉,将手指含在嘴里, 等待疼痛消散。
正在这时,一声娇憨的少女音响起:“师父!”
肖倾回过身,身着鹅黄色裙裾的少女噔噔噔跑了过来,离着一米远的时候起跳,像是幼崽般扑进他怀里。
肖倾后退了一步才止住冲击力将她接稳,有些好笑道:“你都快满二九了,怎地还如此不知礼数。”
对比周惟称他为师尊,琦玉跟祝戎唤他师父反而显得异常亲切。
琦玉道:“师父,我这些天新学了御剑术,如今日行千里不成问题!”
琦玉在他怀里扬着小脑袋,一脸求表扬求摸摸头的模样:“所以下次师父再去哪,能不能带上我啊,弟子也想出门见识见识。”
肖倾将她放开,理了下琦玉蹭乱的刘海,道:“好,下次带着你一起。”
祝戎跟在琦玉身后慢一步跑进肖倾的院子,一进门就听到这话,立即道:“师父,那你也得带着我一块,不然我就告诉大师伯去!”
琦玉还没来得及高兴就被扫了兴,跺脚道:“我们出去自然是师兄守着承欢宫,师父才不带你呢!”
祝戎不依了,缠着肖倾嚷嚷道:“不行不行,以往都是我跟着师父闯江湖,你一个女儿家瞎凑什么热闹,外面的世界很危险,让你待在承欢宫是为你好。”
琦玉嘟着嘴气道:“我看就是你想缠着师父,一点大师兄的样子也没!”
肖倾懒洋洋倚坐在长廊旁的长椅上,手执着花枝观赏,对两位徒弟的争执置若罔闻,犹沾水珠的花衬着他娇美如画的眉眼,艳丽不可方物。
琦玉一时看愣了,都忘记同祝戎争执,尔后小弧度用手肘撞了祝戎一下,轻声道:“自打师父回来后就总是爱盯着红色的花发呆,这是什么毛病啊?”
祝戎重点跑偏,骄傲道:“我家师父就算是盯着狗屎发呆,也美得像画上的狐仙一样!”
琦玉:“......”
被这傻师兄给恶心得,完全没了观赏美人的心思。
这些年来,祝戎光长个,从稚气未脱的少年长成模样俊俏的青年,脑子里的东西却一点长进也没,吹肖倾的彩虹屁是他此生最擅长的事,但每次都能吹到马屁股上,也是人才。
所幸肖倾没听到,不然祠堂一日行是免不了要罚的。
琦玉见师父这样下去不行,便充当贴心小棉袄,凑上去给肖倾一边捏肩,一边道:“师父去南疆国有没有遇到什么好玩的事啊?说给弟子听听呗。”
肖倾回过神将手里的花扔到泥地里,懒洋洋道:“没什么有趣的,倒是最近上清门有发生什么大事吗?”
这方面的消息一直是祝戎在盯梢着,一听问起,便连忙凑上来发挥自己的作用:“上清门还是老样子,有大师伯坐镇,其他各殿殿主掀不起大波浪,就是上清门门主之位一直空悬着不太好,长老们便商量着在弟子游历归来择选三宫六殿候选人时,定下门主的位置。”
至于孟韫失踪的尸体一事,已经彻底消失在了人们的视线中,唯有斐霖时不时想起,会觉得宛如一颗定时炸.弹,随时都有可能爆发。
毕竟孟韫那个修为,即便是尸体也该妥善保管,若是落到有心人手里炼化,恐会生出一具凶尸出来。
琦玉听祝戎将这些日子上清门发生的大小事一一禀报后,总算想起了自己此行前来的目的:“对了师父,刚刚我从上清之巅回来,见各路门派的人齐聚大殿里,气氛十分压抑,像是出了什么大事,大师伯让我来叫你去一趟。”
然而一见到肖倾,琦玉什么事都给忘干净了。
肖倾敛目,道了声“知道了”,却一直坐着没动,琦玉跟祝戎也不好打扰他,正要退下,肖倾出声道:“祝戎你留下来。”
祝戎扬起笑脸蹭蹭蹭跑了过去,琦玉嘟了下红润的小嘴,知道只留祝戎是因为自己身为女儿家帮不了师父什么,可她也很想像祝戎一样,哪怕帮师父一件微不可察的小事也好。
等琦玉走后,肖倾对祝戎道:“你最近的修为如何?”
祝戎脸上的笑容有点僵了,像快要开学被家长检查作业的熊孩子一样,忐忑地垂下了脑袋。
然而没等他回答,肖倾就已经直入主题:“万花楼缺个主事的,你若是最近没什么事,就学着接手万花楼。”
祝戎抬起头瞪大了眼,不可置信道:“师父是让我......”
尾音哽咽。
面对肖倾的信任,祝戎红了眼眶。他很蠢,有时候经常会犯浑,可师父从来没嫌弃过他,如今还要将他带起来......
肖倾闭着眼揉了揉额头,一脸嫌弃地点头:“我会让人带你熟悉,行了,我去上清之巅看看。”
祝戎看着肖倾离去的背影,仍觉不真实,忽然生出一阵惶恐来,他觉得师父不一样了,曾经师父东奔西跑,手下业务遍布整个上元大陆,都从没让他沾手过这些俗事。
如今的师父,却给他一种权利交替,打算金盆洗手的感觉?
其实他想多了,肖倾本身就是个爱清闲的,清理了万花楼的奸细后青楼这一势力掌事空缺,才想抓个可靠的壮丁补上去。
而且等他将上清门夺在手里,以前的那些小打小闹完全不够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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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清之巅,大殿。
从服装配饰来看,大殿上共分九方势力,都是些排名仅此上清门之下门派,来的也都是说得上名号的,肖倾还没进殿,就听一声嘹亮的嗓门震破天际:“都说上清门护短,如今看来果然如此!”
“南疆国进去了那么多名弟子,甚至我们门派里也有许多弟子进去游历的,可之后为何只出来你们门派的,且南疆国发生了什么居然一点风声都没透露出来!”
“上清门若是不给天下一个交代,这件事休想翻篇!”
肖倾听得莫名,脸上扬着一贯的冷笑,踏着细碎的阳光迈进了大殿内,冷声讥讽道:“南疆国的事既然没透出一点风声,你们又是缘何来我门中讨要交代?”
进殿的青年衣袂翩跹,美得似真似幻,阳光照在他一袭白衣上,折射出淡淡的光晕,那种孤高的气质让人恍然以为这世上唯他一人主宰。
坐在门主之位左下方的斐霖见他进来,沉郁的表情稍微柔和了些,低声唤了声:“子倾。”
肖倾朝他点了点头,径直从人群中走过,一拂衣袖,坐上最高的门主之位,冷眼俯视座下众人。
“一个个说,我听听你们怎么扯。”
他语调懒洋洋的,像是刚睡醒,带着样别的蛊惑。
然而这时,台下那些人却一个个做起了哑巴,迟迟也没人出声。
他们这里的人没几个干净的,肖倾手底下的万花楼,可是掌握了很多把柄,而修真界的人向来注重名声,一时没人敢当那出头鸟。
倒是他们带来的小弟子成了愣头青,天不怕地不怕,见长老不出声,还以为是要他们来铺垫气场,当即便站了出来。
“我们接到消息说,南疆国发生史无前例的灾害,而这场灾害源起得莫名其妙,联想到唯一从南疆国出来的只有上清门的弟子,所以特来上清门问问南疆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肖倾支着下颌朝说话的那名弟子笑了下:“你来问,我们就得说?”
“呵,当自己是谁呢。”
他笑起来时,自然是百媚纵生,百花齐放,看得那名弟子呆了呆,都没注意到肖倾话里的一番讥诮。
那个门派的长老瞪了一眼自家弟子,一把将他拉在身后,赔着笑脸对肖倾说:“刚入门的弟子,不知礼数,望肖宫主莫怪。”
由于他拉扯的动作太大,一颗透明的珠子从他袖子里掉了出来,只不过除了肖倾,谁也没留意道。
珠子落在地上发出很轻很轻的蹦跶声,肖倾的心跳也随着这样的速度慢慢降至冰点。
斐霖在正事上比肖倾讲道理许多,他看了眼右下方空着的承缘宫的位置,沉声道:“南疆国发生了什么,目前我们谁都不知道,不过诸位也无须忙着伸张正义,我已给门中弟子发出讯息,让他们即刻赶回上清门,不得停歇。”
这下在场的脸色都算不得太好了,他们实则为什么而来,面面相窥间,都心中了然。
好在这两宫之主貌似都还不知道这个秘密,让他们不由松了口气。
有人道:“那不如这样,听说再过不久便是上清门挑选继位人之日,届时也会择出下一任上清门主,我们左右无事,便留着参加完典礼再走。”
“肖宫主,斐宫主,不知你们上清门可缺这一两间房?”
肖倾在斐霖出声前道:“自然不缺。”
众人面色一喜,就又听他道:“但抱歉得很,我呢,善经商,并不太想留你们。”
众人:“......”
肖倾一扬手,让侍童带了算盘过来,懒洋洋倚在座上敲敲打打:“可你们若是死皮赖脸要留着,我也总不能将你们轰出去。”
“住宿费,一天八金,不包吃,自行解决,直到典礼日,一人统共八十金,在场一共七十二人,交五千七百六十金,交够金子,就留下,没交的,就滚。”
肖倾将算盘转在手里,发出唰唰的珠玉声,他勾着一抹笑,扬眉魅色无疆:“怎么?不肯交?”
肖倾,委实是个黑商。但黑商抓住了商机,旁人也不得不乖乖将金子上交。心里狠得牙痒痒,只期盼付出代价之后能抓到陆谨之的死穴,让上清门将他除名!
肖倾坐在高台上,嘴角的笑意渐冷。
若是他猜得不错,这些人之所以一窝蜂赶来上清门,正是因为陆谨之暴露的身世。
是谁暴露的,他已经不再想计较,让他心寒的是,之后陆谨之将遇到的众叛亲离,腹背受敌。
届时所有人都对他虎视眈眈,人心隔着肚皮,用莫须有的罪名向上清门施压,十几年前楚秋萍的故事又将重现。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羡、金巴;
第87章
比陆谨之先回来的是曲纣, 他这一行折损了很多人,出门十五人,回来只剩下六人。曲纣被斐霖狠狠斥责了一番后, 一回上清门便去了祠堂罚跪。
斐霖是个面冷心软的人, 第二天晚上就忍不住偷偷去看了眼曲纣, 那天晚上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出来时一向正衣冠、端肃容的斐霖衣衫略微凌乱得出了祠堂, 脸上的表情居然有些惊慌。
第二日,斐霖当众宣布, 废除曲纣竞选候位人的资格。
斐霖宣布这句话的时候, 肖倾正坐在他身边,支着头发呆, 闻言懒懒抬着眼皮子看了他一眼, 在脑海里回忆了下,心知曲斐线恐怕快要终结了。
上清门新弟子功德清算排名, 曲纣算是陆谨之最有竞争力的对手,在南疆国剧情里的后期,曲纣帮助陆谨之施药布阵,功德声望同样蹭蹭蹭往上涨, 且在之前, 他们也多有摩擦, 双方互不相让。
如今曲纣直接被放弃,陆谨之就是当仁不让的魁首了。
斐霖的性子与肖倾差得很大,这人极度遵守礼节, 奉清规八百条为人生谨言,每个举动每句话都刻板得要命,对自己更是十分苛刻。
肖倾歪头看见他垂敛眸底的黯然,心里发笑:向来痴情人遇绝情人,真是恒古不变。
系统却来了一句:【宿主又何尝不是。】
肖倾被它怼得一愣,想反驳,可似乎又没什么立场反驳的。
机械活泼的少女音提醒道:【宿主,第四卷 即将结束,然而您第四卷的任务还有百分之八十没完成。】
肖倾食指点了下水润的薄唇,凉薄道:“我再等一个机会。”
又过了几日,傅明秋身陨的消息传遍了上元大陆,与原文不同的是,这次却是连尸首都没见着,只有傅明秋从不离身的佩剑被带回了上清门,收殓后入了衣冠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