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害怕看到薛冰眼里那种轻蔑的,犹如看小丑跳舞的表情,那会让他觉得,自己是那么的不堪。
失控的那一刻,他已经做了自己最大的努力,暴戾的入侵,威胁的逼问,可是,不管他说什么,做什么,薛冰都没有妥协。
那个男人,连痛苦到痉挛,都没有再给过他一个正眼。
“说你爱我呀,快说,说了,我就停下来,你就解脱了,说啊。”
“我爱你,阿生,我爱你呀曲柳生,你知不知道……”
男人嘴角勾起的不屑,嘴里呼喊着另外一个人的名字,眼底的坚毅犹如亘古不化的寒冰,谁也无法撼动。
他恶劣的伸出手,抚摸着曲文清脸上的疤痕,“赝品就是赝品,你现在,连做赝品的资格都没有了,又怎么能奢望我爱你。”
一个人怎么能狠心冷心到这个地步。
曲文清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清醒过来的,他看着被折磨到奄奄一息的薛冰,脸上没有愤怒,连悲哀都没有了。
他惊恐的发现,不管自己做什么,都走不进薛冰的心里,他身上永远刻着曲柳生替身的影子,那是无法越过的大山。
“你就不能再骗我一次,再骗我一次都不行吗?”
当时薛冰是怎么回答他的呢,是了,气若游丝的男人嘴里发出嘶哑的笑声,“我怎么会说出那么……恶心的话……有本事你就……弄死我……”
“曲文清,没有我你什么都不是……弄死我,我还能高看你一眼……”
那些足够让人发疯的语句,确实让曲文清挣扎了许久,有那么一瞬间,他真的想要薛冰死的,只要薛冰死了,他就不用再这么痛苦。
可是曲文清悲哀的发现,他做不到。
久远的记忆里,曲柳生躺在病床上成了植物人,他被那些不怀好意的亲戚赶出家门,站在倾盆大雨之下瑟瑟发抖,最绝望的时候,是这个男人打着伞将他拥入怀里。
那时候的温度,那时候的轻言细语,是他一辈子最温暖的记忆。
“抱歉,我……”
我什么呢?
男人眼里的讨好,让他忘记了自己该说什么。
“该说抱歉的是我才对,昨天是我太冲动,我不该跟你顶嘴的。”
薛冰小心翼翼的看着他,确认他没有生气,手指动了动,朝他伸过来,等曲文清走近后,轻轻攥着他的衣摆,试探的拽了拽。
“你别生气好不好?我不会再那样了。”
他是不是想通了,愿意跟自己在一起了?
仰或是,被自己粗暴的折磨给吓到了,生怕自己再那样对他?
不管是那种都好,起码证明,薛冰眼里还有他。
曲文清轻轻握住他的手,努力摆出最温柔的态度,“我没生气,你别多想,想喝水吗?我让桑谦送了吃的,马上就过来了。”
薛冰乖巧的点点头。
曲文清拿来一杯温水,小口小口的喂他喝完,过了一会儿,桑谦提着个饭盒走进来,看了眼脸色苍白双眼无神的薛冰,桑谦狠狠的皱了皱眉。
因为受伤的缘故,薛冰住在医院里,曲文清享受着照顾薛冰的时光,哪怕这平静只是假象,也足以让他满足。
几天的时间里,薛冰又回到了乖顺的状态,不,是比从前还要乖巧,那些讨好的小动作,不经意间献媚的笑,足以让曲文清回味很久。
他抱着薛冰,爱恋的吻着那柔软的红唇,“我只是想要你留在我身边,阿冰,不要离开我好不好?”
“好,我会一直留在你身边的。”
是骗人的话吧,无所谓,骗人的他也愿意听,他已经知道薛冰不爱他了。
最初的时候,不就是希望薛冰留在身边,不离开吗?是他太贪心了,才会造成这样的局面。
薛冰回吻着他,确定曲文清心情还不错之后,犹豫着说:“我以后再也不会惹你生气了,所以,不要不开心了好不好?也不要对别人做出牵连的举动,好吗?”
曲文清浑身一僵,笑容凝固再嘴边。
那个别人,除了曲柳生,还会有谁呢?
薛冰摆出柔顺的姿态,主动在曲文清的怀里蹭了蹭,撒娇的拖长了嗓音,他察觉到,曲文清最喜欢他发出这样娇柔造作的声音,故意捏着嗓子说话。
“阿清,你答应我嘛,我都这么乖了。”
不就是放下身段,他现在,还有什么不能放下的,只要能安抚好曲文清,怎么做都没关系。
曲文清艰难的挤出一丝笑容,神色复杂的盯着面前的男人。
为了曲柳生,甚至做到这一步了吗?
那他到底算什么呢?
他闭了闭眼睛,遮住眼底无法抑制的痛苦。
“薛大哥,曲柳生到底是我大哥啊,我不会真的对他做什么的。”
仿佛又回到了从前的相处模式,俩人形影不离,一个细心照顾,另一个大咧咧的。
这天,曲文清要去进行一个重要的会议,薛冰跟在他身后,忽然捂着肚子,露出难受的神色来。
曲文清第一时间察觉到了,“你不舒服?我马上送你去医院。”
“别!”薛冰拽着他的手,恼羞的瞪了这人一眼。
“那不是昨晚你……我现在有点闹肚子,去一下洗手间就好……”似是想到什么羞人的事情,他又狠狠的剜了青年一眼,转身朝洗手间跑去。
“我马上就过来,你先去开会,别耽误了。”
曲文清进入会议室十分钟后,才惊觉薛冰没有回来,按耐不住的想要起身。
桑谦见他坐立不安的,凑过去小声耳语。
“我去帮你看看,几十亿的生意,不能出差错。”
桑谦走出会议室,薛冰已经在拐角的位置等他了,他从兜里拿出一个纸袋子递给薛冰。
“监控会在一分钟之后全部失控,你有十分钟的时间离开,袋子里准备好了你要的机票手机和钱,快走。”
薛冰抱着袋子,激动的浑身都忍不住颤抖。
“谢谢!”这是他第一次这么感激一个人,“以前,是我对不起你……”
桑谦别过脸,瓮声瓮气地说:“我这么做,不是在帮你,而是在帮阿清,我不想因为你的原因毁了他,你不要自作多情。”
有些人就是有那种魅力,你明明觉得这个人可恶到极点,却无法真的恨起来。
一个小时候,曲文清暂停会议回到办公室,看到的只有空荡荡的办公室,属于薛冰的外套挂在架子上,随着风不断摆动,像是在嘲笑他的天真一样。
“吧嗒!”
曲文清手里的文件掉在地上。
监控坏掉了,在那十分钟的时间里,薛冰彻底消失在曲家的公司里。
曲文清抱着那件外套,一滴眼泪从眼角落下来,在伤疤的位置停顿了片刻,终于滚落在地上。
“我就知道,上天不会让我美梦成真的,我已经不奢望他爱我了,只是陪在我身边都不行吗?”
第30章
霸总家的炮灰伤不起
我要绿了他
薛冰以生平最快的速度出了公司大门,他不敢停留,也不敢回头多看一眼,叫了出租车直奔机场,正好是检票的时间,桑谦办事很靠谱,小小的袋子里,装着薛冰需要的所有证件。
当飞机飞上云霄的时候,薛冰凝视着远处逐渐消失在视线里的城市,忽然觉得心脏的位置有点涩涩的,哪怕是重获自由的喜悦,也无法冲淡那些涩然。
机票是中途要换机的那种,第二次下飞机后,站在这偏远又陌生的小城市,薛冰眼里止不住的闪过茫然的神色。
他没有家了。
宽阔的道路,人来人往,他却不知道该去哪里好?
沿着路边的绿化带朝前走着,路过一家牛肉面馆的时候,诱人的香味传到鼻尖,他喉结滚动了下,艰难的咽下口水。
桑谦为他准备的东西里,并没有钱,薛冰身上,除了那一身衣服外,什么值钱的东西都没有。
他厚着脸皮走近牛肉面店,询问店老板,需不需要洗碗工,不要钱,只要管一顿饭就好,老板看看薛冰那一身价值不菲的西装只当他是来消遣自己的,当下把薛冰撵出面店。
早上因为一些特殊原因,只喝了一碗海鲜粥的薛冰又渴又饿,他实在走不动了,干脆坐在牛肉面店门口的花坛上。
路过的行人都不由自主的朝花坛的方向看过去,只觉得坐在那里的男人跟是电影里的明星一样好看。
“薛总,真的是你?”
一道惊喜的声音传来,紧接着视线里一暗,有人站在面前。
薛冰抬头,看清楚来的是谁后,颇为惊讶。
“青青,你怎么在这里?”
“这是我老家,被公司辞退后,我就回老家来发展了,倒是薛总,你怎么坐在这里,是谈生意的吗?”
她本是好奇一问,薛冰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顿时沉默下来。
这让他周身都散发这一股颓然的气息,跟青青记忆里的那个鲜活帅气的男人简直是两个样子。
青青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只觉得这样的薛冰看着就让人心疼,想了想,小声问:“薛总,要去我家坐坐吗?就在附近不远。”
薛冰迅速抬起头来,看了眼因为主动邀请男人回家,羞涩的满脸通红的女人,迟疑道:“会不会太打扰?”
“不会,家里就我一个人,薛总不嫌弃就好。”
青青是暗恋过薛冰的,只是她知道自己的身份,配不上这么优秀的男人。
所以那些悸动一直埋藏在心里,现在男神似是落难,她怎么也不会袖手旁观。
“叫我薛大哥吧,我……”
话没说完,奇怪的咕咕声响起,打断了薛冰的话,青青一脸茫然地四处观望,察觉到薛冰红了的耳根子,陡然反应过来。
“我好饿,薛大哥能陪我一起吃顿牛肉面吗?”
“我的荣幸。”
青青大学刚毕业不久,自然是买不起房,她的房子是租来的,一室一厅,狭窄拥挤,但收拾的整整齐齐的。
当晚薛冰就在这出租屋里住下了,他不愿意睡唯一的那间卧室,就在客厅里打地铺,青青拗不过他,只能这样。
【系统:我只是跟别家炮灰任务系统交流了下任务心得而已,怎么你就跑到这么远的地方来了,你这样,曲文清怎么找得到你。】
【薛冰打了个哈欠,在硬邦邦的床上滚了一圈:让他找到做什么,这顺风顺水给他惯得的,敢随便降我炮灰值,看我不给他戴上三五顶绿帽子,我要气到他心肌梗塞,原地去世。】
【系统:嗷,只要能完成任务,你高兴就好。】
【薛冰:我刚才查了一下,这里有一个旅游风景开发的项目,你操作一下,让陆炳过来搞投资。】
【系统:每次我以为你对任务对象心软了的时候,你就会刷新的我的系观。】
【薛冰:过奖了,要不要我给你科普一下,如何利用修罗场逼迫主角发疯。】
【系统:好阔怕!!】
在出租屋里住了两天后,薛冰调整好状态,确定身上某个位置的伤也好了,他决定出去找一份工作。
能遇到青青被收留是他的运气,他哪里还有脸皮白吃白喝。
青青知道后,有些苦恼,她想不出以薛冰的能力,做什么工作才配的上。
至于薛冰为什么会身无长物的来到这里,身上发生了什么事情,青青一概没有打听过,薛冰很感激青青。
“一份普通的工作就好,只要能养活我。”薛冰嘴角噙着一抹苦笑:“我就是一个普通人,没你想的那么厉害。”
最终,薛冰在一家饭店里做了侍应生,因为青青是这里的领班,他很轻易就得到了工作。
一开始青青还很纠结,后来看薛冰有工作后非常适应,人精神了不说,气色也比从前好了,就没再阻止。
偶尔薛冰会站在饭店的橱窗前,盯着远处某个方向出神,眼里闪动着刻骨的思念,和挥之不去的忧伤。
青青见多了,到底忍不住开口了。
“你很难过,为什么?”
“只是想起了一点事情而已。”
薛冰没有要解释的意思,青青又不问了,主动岔开话题,说了些能逗人开心的事情,她很擅长活络气氛,要不然也不会毕业就被曲家的公司录取。
薛冰被她的搞怪逗笑了,脸上难得浮现出浅淡的笑意。
日子似乎又平淡下来,直到有一天晚上,薛冰正在上菜的时候,有个服务员哭着跑过来找他,说是一个包厢的客人喝醉了闹事情,非要青青陪他们喝酒,不喝酒就要亲一下。
薛冰放下手里的菜,朝那包厢走去,路过吧台的时候顺便拿了一瓶没开封的啤酒。
包厢里,青青正被俩个男人围着,一个把她抱在怀里让她动弹不得,另一个掐着青青的下巴,手里的一瓶啤酒硬生生的往她嘴里灌。
薛冰眼里闪过厉色,快步上前,一脚踹在那灌酒的男人身上,把人踹翻在地上,又抄起酒瓶子砸在另一个男人的脑袋上。
他动作快狠准,俩人被打翻在地上之后,旁边喝酒的人才反应过来,有人骂咧咧的朝薛冰挥舞拳头,有人抄起烟灰缸往他砸过来。
薛冰打架是厉害,但架不住包厢里人多,一个不留神,被人抄起椅子砸翻在地上,他就地一滚,堪堪躲开了摔过来的啤酒。
刚站起来,一瓶啤酒砸在他的脑袋上,薛冰眼前一花,只觉得有什么滑腻的东西从脑袋上流下来,他伸手摸了一把,鲜血已经染红了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