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了,这样看着我?”应训庭讶然于付溪眼中情绪的复杂,像只被抛弃的小兽在渴求温暖源的靠近。
“两天没看见叔叔,很想念。我去探望你,你还让张思学拒绝和我见面。”这很反常,以前应训庭从未拒绝过他的任何要求,也让付溪一度怀疑剧情线发生变化后,是否连应训庭对他的关爱也发生了变化。
“抱歉,这两天精神状态很差,只是不想让你担心。”这两天和那个半个小时才能吐一句话的AI交流,实在耗费心神,他干脆将自己锁在房里,谁也不见。
看着应训庭依旧坐着轮椅的状态,付溪猜想到这两天对于应训庭来说也挺难熬,虽然捡回了一条命,但听张思学说,因为之前的被病痛折磨得身体机能萎缩,需要常年静养、做康复训练,什么时候能脱离轮椅只能听天由命。
从一个人人羡慕的天骄跌落到半瘫的地步,付溪一时间也分不清他和应训庭到底谁更惨。
“叔叔你现在的身体感觉怎么样?”付溪不由自主的将声音放低放柔,弯下膝盖半蹲在应训庭的轮椅旁。
“还好,并没有什么大碍。医生说只要遵从医嘱认真休养锻炼,总有一天会好起来。”应训庭说着笑了笑,表现得颇为宽慰。
他其实身体并无大碍,主要原因是系统能源不足的问题。从他和系统签订契约开始,维持他生命运转的能量就由系统提供。
系统虚弱他就虚弱,系统强大他就强大。
“叔叔,以后我会用心照顾你的。”付溪为他的豁达震动,在和应训庭认识的五年里,这个男人无论遇到什么逆境,从不气馁,永远能保持最完好的应对姿态。
“不用这么感伤。”应训庭看他如此难过的样子,突然有种说出真相的冲动好让他开心起来,但话到嘴边,想起付溪对应冠星的痴恋,他的快乐从来只被应冠星左右,和自己没有半毛钱关系。
应训庭顿了顿,话锋一转:“虽然不知道哪一天能站起来,但有个盼头总是好的。”
付溪听了这话不禁鼻尖一酸,颇有些同是天涯沦落人的悲痛,忍不住扑到应训庭怀里环抱着他,好像这样就能汲取一点能量,让自己坦然地面对死亡。
应训庭被他扑得一懵,这回是真的四肢僵硬无法动弹了,他无法理解付溪为何突然有这么浓烈的感情。
“怎么了?”
付溪在他怀里摇了摇头。
应训庭被他的脑袋蹭得心里直发软,抚摸他头顶的动作越发轻柔。
这时,南苑入口处,应冠星正和一个中年男人走过,透过不甚疏密的树枝间,恰好看到付溪扑到应训庭怀里,应训庭神态柔和得一塌糊涂,左手爱怜无比的轻抚着付溪的头顶。
“应总?”中年男人喊了应冠星一声,对方却置若罔闻,不得不小声提醒:“我们还进去吗?”
应冠星:“嗯,我先去跟我叔叔打个招呼。”他对跟在自己身边的一个年轻女人吩咐道:“Diana,你先带胡总到右边的凉亭里,我等会就过来。”
Diana是应冠星进入应氏就一直跟在他身边的秘书,做事干练,察言观色之力极强,她立刻挡在胡总面前:“胡总,我先带您过去休息一下。”
胡总很识趣的跟着Diana去了。
应冠星知道付溪和应训庭很亲密,就像长辈对晚辈的溺爱,晚辈对长辈的崇敬,简单纯粹,哪怕有时候腻歪得让人心烦。
可不知道为何,应冠星总觉得哪里好像不一样了。
侧身躲过花坛里斜伸而出灌木枝条,在距离两人不到十米的地方,应冠星赫然停住脚步,他才发现自己的小心翼翼和几不可闻的脚步声,做贼一样。
可眼睛就像被定住了,透过绿叶层叠的间隙,应训庭和付溪相互偎依的样子犹如一幅美好的图像,他不由自主的抬脚又朝前走了两步。
南苑的灌木并不高大,绝不足以遮挡他的身形,而凉亭里的两人却完全没注意到他的存在。
这时,应冠星见付溪突然从应训庭的怀里抬起头来,仰视道:
“订婚的事,我想再问问叔叔的意见。我记得在医院里叔叔病危的时候让我放弃冠星,我当时答应了。但是在警察局的时候,叔叔又要冠星负责,我想确认一下叔叔对订婚这件事的到底是怎么看的。”任务能否完成,应训庭的态度起着决定性的作用。
应训庭抚摸付溪脑袋的手顿住,心底那股柔情如抽丝般散去:“我想问问你的想法,你还想和冠星结婚吗?”
付溪愣了一下,应训庭为什么会有这么一问?
应训庭一直以来都站在他这边,只除了医院濒死的那一次。今天又提出这样反常的问题,难道他是不想自己和应冠星结婚。
“叔叔为什么……这么问?”
应训庭眼角余光有一瞬的停滞,不远处的灌木丛背后黑色西装,身影熟悉。
“我决定把公司交给冠星。”
“你把公司让给他?为什么要给他?”原著中应冠星是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到了剧情的中后期才当上董事长,这节奏也太提前了吧,董事长每天要处理的事比工地上的砖还多,哪还有时间和主角受沈栎谈恋爱,跟别提和情敌竞争。
“今天早上他已经接受了董事长任命书。”应训庭道。
“他怎么可以……”这怎么行!付溪站起来,不解的低头看着应训庭:“他进公司两年不到,才熟悉了集团的人事和各项目的情况,单独主导的项目是个未开工的安同科技园,不论是理论知识还是实践经验他都非常欠缺,你怎么能任命他当董事长?!”
应训庭诧异,付溪口里只有应冠星的好话,哪怕应冠星确实做错了,也盲目的把他当个宝一样护着,这还是他头一次听到付溪如此客观的否定了应冠星。
应冠星也听得抿紧了嘴唇,虽然付溪说的是事实,和他早上说的别无一二,但为何这么刺耳。
应训庭说:“为应氏工作了这么多年我也累了,再说我的身体也不允许高强度的奔波和操劳。”
“那你会在旁边协助他办公吗?”付溪问。
应训庭摇头:“不会,既然给了任命书我就该放手并尊重他对公司的管理和决策,冠星是个成年人,他有自己的骄傲,我相信公司在他的手上会发展得更好。”
“这也太荒唐了。”
“你怎么会说出这两个字?”
当然荒唐,先不说应冠星的能力都是在绝境中拼杀出来的,现在的他根本没有领导偌大集团的能力。最重要的是,剧情线需要应冠星在人生谷底和沈栎患难见真情,才能将两人的感情推向高-潮。
如果应冠星不费吹灰之力就走上人生巅峰,那他要怎样才能激活主角光环和沈栎相濡以沫的爱情携手白头。
“这绝对不行!”付溪果决道:“应冠星贸然当上董事长,首先是他的能力不足以服众,更不能掌好应氏这艘巨轮的舵。其次,你的退出会导致集团高层出现权利真空,恰好应珙铭回来了,他肯定会为了争夺权利把公司闹得天翻地覆,如果没有你的帮助,应冠星能不能斗得过应珙铭还是问号。最后,叔叔你能忍心看着你呕心沥血建立起来的公司被他们糟蹋了吗?”
应训庭敏锐的注意到,付溪激烈的话语中连名带姓的叫着“应冠星”,口气生冷的陈述不带一丝亲密。
应训庭眸光一动,试探性的引诱他继续说下去:“你就这么信不过冠星吗?”
“不是信不信得过的问题……”付溪握住应训庭的手,诚恳道:“是应氏和应冠星都不能没有叔叔做依靠。”
应训庭嘴角微微翘起一个小弧度,但很快消失,没有人发现他这一刻难以自持泄露的心情。因为主角马上就要登场了。
应训庭注视着应冠星从灌木丛后走了出来,身体和脸部表情都像刚从冻库里拿出来一样,寒色逼人。
“冠星,你来啦。”
付溪猛然回头,正好撞上应冠星的司马脸,眼神中不带一丝温度。
卧槽,刚才的那番话被他听到了!
什么时候来的?居然一点声音都没听到,特么居然做起贼来了!
“刚刚有合作要谈,正好约在了南苑。我过来是想说一声,早上我同意了董事长任命书,也相当于同意了叔叔说的和付溪的婚约。”
???还有这事?
这么大个事也不事先跟他说一声,太坑了!
应冠星转头直视付溪又震惊又尴尬的表情,心头那股愤恼的情绪突然得到的畅快的宣泄:“叔叔已经决定把他持有的60%股份,分给你和我。就像你说的,公司离开了叔叔会极不稳定,所以为了公司的发展,免得股东有异议,订婚的事还是尽早定下来的好。”
“叔叔,就拜托你帮我和付溪定个日子。”
应训庭:“……”
第10章 明天去选婚房
应冠星上任应氏董事长一事已经是铁板钉钉,付溪无论怎么劝阻都无济于事。
同时,订婚也提上了议程,暂定于二十天后,日期是9.27。
“叔叔,我觉得订婚后再让冠星出任董事长比较好。一来他有个适应期,二来也留点时间让我和他培养下感情,三来我和冠星真正订婚后恐怕才能压下股东们心里的不满。”
“嗯,你说得很有道理。”应训庭颔首。
“既然你觉得有道理,那不如……”
“所以我送你们一套房子,就在公司附近。”
“什么?”付溪以为自己的耳朵听错了。
“他每天在公司和老宅间往返,在路上会耽误不少时间,在公司附近买一套房子,不仅方便他工作,你也可以搬过去照顾他培养感情,公司的股东看到你们住在一起,也就不敢再置喙什么。”应训庭如是说道。
卸任应氏集团的董事长职务后,应训庭就回到老宅休养,深居简出。
老宅是应家在N市二环上,藏在城市公园深处的一座有着百年历史的古宅,经过多年的维护、修饰和扩建,如今已是一座古今结合的大型住宅。
付溪和应冠星都住在这里。
“你是说……你要送我们一套婚房?”付溪这两天还在想着找什么理由买婚房,应训庭却像知道他心中所想所求,先一步提出要送他和应冠星一套房子做订婚礼物。
“对。”应训庭颔首,他注意到付溪的表情在听到他的提议后确实很欢喜,但更多的迷茫和不可置信。
“怎么,你不高兴叔叔的安排?”
“那,那倒不是……”该怎么说,高兴是肯定很高兴。但这也太顺利了,想订婚就订婚,想买婚房就买婚房,应训庭就像路标一样,将前行的方向清晰指引。
彼时,应冠星难得准点下班,刚进了门坐下沙发。
“怎么,你们在说什么?”他看到付溪表情有些怔愣,眼神泛着光,款款望着应训庭。
恰好管家送上一杯冰水,打断了应冠星心里那丝不舒服,玻璃杯的冰沁让他回过神来,赶紧喝一口像是要压住什么,才听到应训庭说要给他和付溪买一套婚房。
“婚房?”应冠星放下水杯,沉思了片刻,又看了眼坐在对面的付溪,对方的注意力仍旧着重在应训庭身上。
从他进门的时候付溪虚虚跟他打了个招呼,就没再给过多余的关注,此刻想起刚才的那个招呼声,也显得敷衍至极。
“你怎么想?”应冠星问。
付溪听了他的话,停顿了两三秒才反应过来是在问他自己,舔了舔唇说:“我,觉得挺好的。”
为什么一副勉强的表情,好像是谁在压迫他似的。应冠星灌了俩大口冰水,心头一股无名火蹭蹭往上窜。
“我怎么觉得你不是很喜欢,算了。”
“啊?我很喜欢!”付溪搞不懂他为什么突然翻脸,简直莫名其妙,明明回来的时候脸色挺好的,不过应冠星一向喜怒无常,翻脸的花样比川剧变脸还多。
付溪赶紧挂上笑容,主动起身坐到应冠星身边:“叔叔说你当上董事长后,每天往返公司和老宅很耽搁时间,叔叔打算在公司附近买一套房子送给我们,这样你也轻松一些。叔叔一直对你很关心。”
叔叔、叔叔、叔叔……
三句话不离“叔叔”,应冠星莫名就有种买婚房这件事是付溪听了应训庭的话才同意的感觉。
付溪见应冠星的脸色不但没有好转,反而变得更冷。害怕他反悔不肯买婚房,讨好的放低姿态,双手握住应冠星的手臂,连笑容也职业的温柔得能滴出水来:“叔叔说如果我们真正住在一起,也更容易说服股东们。”
老宅占地面积大,房间多如牛毛,虽说大家都住在一起,表面上听起来很亲密,但一个月见不着面是常有的事。
就像应训庭和应长岭这两父子如此不对付,但也都住在老宅里井水不犯河水。以前付溪和应冠星也是如此,明明一个屋檐下却仿佛一个在南极,一个在北极。
股东们根本不认可他们是一个整体。
“冠星,你觉得呢?”付溪希冀的望着他,这是最有说服力的两个理由了,如果应冠星不同意,他也想不到别的办法。
“……”应冠星双唇紧抿,付溪的贴近,那股熟悉又陌生的玫瑰没药香像一个开关把他这几天刻意压抑下去的混乱感又释放出来,连头脑也跟着混沌。
还有他抓住自己胳膊的十指,温度穿透衬衫布料熨帖在他的肌肤上,清晰而灼人,恍惚间让他以为两人之间没了那块布料,零距离紧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