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依依满脸的就笑收了收,眼中染上些担忧:“你怎么了,感冒了吗?”
“没事。”许珝摆摆手,神色很疲倦。
那天淋了雨他就有些着凉,如果只是小感冒还无所谓,要命的是雨淅淅沥沥下个不停,昨天起他身上的旧伤开始发炎,疼得整夜没睡好,今天状态格外糟糕。
黎依依听他嗓子都是哑的,连忙拿纸杯接了温水放到他面前:“你喝点水润润喉咙吧,还可以捂捂手。”
许珝看小姑娘眉毛都皱着,不由笑笑:“谢谢,我真的没事,你别担心。”
黎依依叹了口气,“我之前老看到网上说你身体不好,前几天相处下来也发现好像真是这样,你到底怎么了呀?当然我就问问,如果有冒犯你就不说,别管我就行。”
“没什么冒犯的,”许珝喝了口水嗓子好歹舒服些,“只是体质有点差,之前受过伤,不是什么大事。”
他话说得云淡风轻,但声音都透着虚,轻飘飘的没有支点,黎依依一时也摸不准许珝的真实状态。
会议厅里人渐渐来齐,温禾踩着轻快的小高跟,将手中的袋子往他们桌上一放:“来依依妹妹,你要的奶茶,小珝我也给你点了——哎呀我天,小珝你脸色怎么这样?”
“你小声点,”黎依依拉着温禾坐下:“他生病了,你别嚷嚷人家。”
许珝摁着太阳穴苦笑:“没关系。”
“怎么了?那天淋雨淋的?吃药了吗……”
温禾小声地关心许珝,黎依依把两杯奶茶都抱到自己面前:“你说你,人小珝咳嗽着不能吃甜的,你还点奶茶——小珝,你这份我帮你解决了哈!”
温禾斜她一眼:“你成天就知道喝这些,当心长痘。”
“开玩笑,我牛奶皮肤从不长痘的好吧。”
“你也小点声别吵着许珝。”
许珝无奈:“我真的没关系。”
祁砚旌推开门,看到的就是许珝被那两个漂亮女明星围着驱寒温暖的样子。
会议厅的装修是冷色调,墙壁、地面、桌椅全是灰白色。
许珝坐在中央,拢着黑色的外套,再被冷白的光一照,脸色差得过分,眼底也透出青黑,显然一夜没睡。
其他演员看到祁砚旌来了,纷纷起身打招呼,许珝也想站起来,撑着桌面的指关节用力到有些发白,动作比旁人迟缓很多。
他只动了一下,就垂头抿着,像在忍耐什么。
祁砚旌连忙道:“大家都坐吧,不用起来。”
他到演员们对面的位置上坐下,十指交握搭在桌面,视线落在许珝脸上,又极力移开。
“今天来的目的,大家应该都清楚,马上2评开始,大家又要进组,今天我们就把剧本分好。”
众人纷纷点头应和。
祁砚旌把三个剧本在桌面一一放好,看向许珝:“许珝,想好选哪个了吗?”
2评三部剧本,第一部 是幽默喜剧片。
第二部 是青春文艺片。
第三部 是犯罪悬疑片,也是祁砚旌将参演的影片。
所有演员里,只有第一名能自由挑选三部影片里的任意一个角色,而其他演员,需要在考核官们经过分析后给出的范围里做选择。
祁砚旌话音一落,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许珝身上。
许珝视若无睹,素白的指尖捂着纸杯,“想好了,我——咳咳咳!”
话没说完又突然咳嗽起来,这一下有点严重,他弓着腰忍了好一会儿也缓不过来,整个会议厅都是他压抑的咳喘。
祁砚旌脊背骤然绷紧,本能地就想起身,可他和许珝隔着一张桌子的距离,还没来得及伸手,黎依依她们就已经先开始替许珝拍背。
许珝咳得头晕眼花喉咙干痛,想拿水喝一口,面前先递来一个纸杯。
拿纸杯的手指修长有力量,许珝对这只手很熟,是祁砚旌。
祁砚旌在他身前蹲下,“那杯凉了,喝这个。”
许珝喝了水,又缓了一会儿,才能直起身好好坐回椅子上,他看了看周围其他演员,有些歉疚:“不好意思啊,我耽误时间了。”
“没关系!”
其中一个人立刻来了一句,其他人也跟着附和。
“对对对没事,我们都理解,咳嗽是忍不住的嘛。”
“许珝生病的话要多注意身体呀。”
……
许珝冲大家扯出个笑,伸手点了点祁砚旌面前的其中一个剧本,“我选第三部 《雾》里,程小雾这个角色。”
他说完,空气开始变得安静。
片名叫《雾》,而许珝选的角色叫程小雾,单从名字都显而易见是一番男主。
而这部片子祁砚旌也会参演,这不就明摆着跟主考核官抢男主吗。
其他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没有敢开口的。
可祁砚旌神色没有丝毫不悦,反而还很轻地勾了勾唇角,“好。”
他拿笔在名单上划掉这个角色,淡淡道:“我也觉得这个角色只有你能演。”
第一名做出选择后,剩下的角色就分给其他演员。
黎依依选了文艺片,里面的女主和她的气质形象最贴近。
温禾挑战自我选了戏剧片的女二号。
而林颂风却放弃了文艺片的男主,选了《雾》里的一个配角。
这个配角甚至不存在什么番位,只是个没多少镜头的小乞丐。
大家都看着林颂风,似乎没想到曾经的男主专业户竟然愿意给许珝作配,还跑去演乞丐,而1评林颂风压线晋级后,就没跑过一个行程,没人知道他经历了什么。
林颂风被看得有些不自在,咳嗽一声:“角色不分什么高低,既然演研所把它单独列出来给我们选,说明一定有发挥的空间。”
“我觉得,虽然他只是个乞丐,但演好了也能成为点睛之笔,我希望可以诠释好这个角色。”
他看向许珝:“还请许老师不吝赐教。”
许珝和他对视了一会儿,才缓缓弯起嘴角:“合作愉快。”
·
分好角色后,许珝回宿舍瘫在床上,他身上痛得要命,又没有止痛药缓解,泡澡热敷都杯水车薪。
他拿被子把自己紧紧裹住,疼出一身冷汗,最后精神实在支撑不住,竟然睡着了一小会儿。
晚上雨又开始变大,逐渐电闪雷鸣,许珝窗帘没有拉好,忽的一道闪电劈下,房间被照得亮如白昼,许珝在紧随其后的雷声中惊醒。
他没来得及做出思考,小腿就传来一阵剧痛,逼得他眼前发黑。腿好像痉挛了,肌肉全部搅在一起剧烈抽搐着,骨头也像被闷锤过,痛得要断掉。
许珝咬牙挺过这一阵,等痉挛过去,抬手抹了把痛出的生理泪水,下床裹了外套哆哆嗦嗦往医务室走。
他再也受不了了,只盼着快点一针止痛药下去,起码能有个觉睡。
跌跌撞撞到医务室时,许珝已经痛得有点不清醒了,迷迷糊糊间被几个护士架上了床,然后有人给他手背上扎了针,他就支撑不住闭上了眼。
中途好像醒了一次,有人给他喂了点水,他莫名觉得那个人身上的味道和祁砚旌很像,似乎还隐约听到了祁砚旌的声音。
可大半夜祁砚旌怎么会在这里?
许珝又分不清自己是不是在做梦了。
等到彻底睡醒,或者说恢复意识,已经过了不知道多久,小老头给的止痛药效果确实不错,他身上的痛退得差不多了,只剩下虚脱的无力。
许珝躺在病床上侧头望了眼窗外,天都亮了。
他还是不知道祁砚旌到底有没有来过,微微起身从床头拿起手机,只是一坐起来就头晕,不得不闭眼忍着。
等缓了过去,他按开手机先看了眼时间,再想给祁砚旌打个电话,屏幕上忽然弹出一条新闻推送,和祁砚旌有关。
许珝点进去,看到了让他震撼无比的词条。
#祁砚旌深夜密会神秘男子#
#祁砚旌与一神秘男子共乘一车逗留良久,暧昧氛围呼之欲出!#
#祁砚旌出道十余年,首次恋情曝光!#
#该男子会否是祁影帝的初恋?!#
镜头而站,但他侧过脸,能很清楚看出就他本人。
他怀里还搂着一个人,看起来全身心都依偎在他身上,头软软地搭在他肩膀上,只是因为光线昏暗,又被祁砚旌挡住大半,看不清模样。
这张图,不论是角度氛围还是光线都暧昧得要命,再配合着旁边的豪车,让两人看起来像刚在车里做过什么不可言说的事。
许珝头本来就晕,看到这张图瞬间有些天旋地转。
病房门被推开,祁砚旌端着玻璃杯出现,里面的温水冒着袅袅热气。
看到许珝脸色煞白地坐在床上,祁砚旌快步上前把水放在床头就去问许珝:“怎么了?”
“你……”许珝嗓音干涩,“你有对象了?”
祁砚旌:“?”
祁砚旌一下被问得有点懵,拿过手机许珝的手机,看到了那些新闻。
他眉头皱了皱,对着那张图放大看了会儿。
期间许珝渐渐冷静下来,明白应该是自己想岔了。
他跟祁砚旌相处这么久,要是真对象他不可能感觉不出来,祁砚旌这人平时几乎都不看手机。
“不好意思,我刚刚有点激动。”许珝揉着太阳穴,声音放慢:“应该是假的,借位拍摄恶意造谣什么的,你团队在处理了吧?”
“但……”许珝还是忍不住想问,“是谁呢?”
祁砚旌认真看过图片后,确认了事实 ,神情彻底缓和下来。
他顺顺许珝的背,“不急,我们再仔细看看这张图。”
他在许珝身边坐下,一手环住许珝的背,将图片放大递到许珝眼前:“虽然很模糊,但许珝你看,这风衣,这脸上的大墨镜,有没有一点眼熟?”
许珝愣了愣,他刚刚头晕得厉害,压根没认真看,可现在放大了,他怎么觉得这两样单品,越看越像他衣柜里有的?!
还是刚穿过来那天,他晕在祁砚旌车里时穿的那套。
许珝顿时语塞。
脑海里突然串起了前因后果。
总不会是那天祁砚旌送他去医院,在医院的停车场被拍了吧?
他差点真以为祁砚旌有对象了,还差点把自己认成他的对象!
这个念头让许珝不可控制地耳根发烫。
祁砚旌却还不肯放过他,压着笑意:“那我们再放大一点,你觉得这么圆的脑袋,谁才会有呢?”
他揉揉许珝的后脑勺,又顺势往下捏住他的后颈:“嗯?珝珝。”
第30章 发表
祁砚旌不是娇生惯养长大的少爷。
他从小被父母扔去国外上学, 17岁踏入演艺圈,一边读书一边拍戏。他演过很多不同的角色,去过很多地方, 体验过很多种生活, 他喜欢运动, 练过格斗。
一切的经历都导致了他这双手,不可能像十指不沾阳春水一样娇贵细腻。
于是, 当这双不太细腻、带着薄茧的手,放到许珝白嫩得异乎寻常的脖颈上时, 触感就很微妙。
许珝的脖颈不单单只是白, 还很纤长柔韧, 有完美的曲线, 祁砚旌手掌覆上去,能感觉到他略低于自己的体温,和脉搏轻微的跳动。
他手掌大, 稍微移动一点,许珝颈侧的脉搏就轻轻撞击他的掌心, 这种带着鲜活生命力的跳动,却莫名其妙将许珝显得更加脆弱。
许珝不是第一次被祁砚旌捏住脖子了, 但总是无法适应,不论是他的体温还是粗粝的指腹,都容易让许珝浑身战栗。
他很不喜欢这种被人掌控的滋味。
就在他忍不住想挣扎着躲开时, 祁砚旌却先一步松开手, 虚虚拢在他肩上, “怎么, 还没认出来吗?”
许珝闭了闭眼, 当然认出来了, 清楚得不能再清楚,只是他都不知道自己竟然是这么被祁砚旌抱下车的。
他深吸一口气:“我那时候晕过去了,不记得这一段……”
说罢还抿着嘴瞪了祁砚旌一眼,声音颇有些咬牙切齿:“谢谢你出手相救,你人真好。”
言下之意,是不记得不是认不出,现在知道了,所以别问了,很尴尬,我真的谢谢你!
他每次吃瘪或者生气,脸颊鼓起来的样子真的很有趣,祁砚旌忍俊不禁,侧身去床头拿水杯,顺便压了压嘴角。
“喝点水,”他看着许珝的嘴唇:“有点起皮了。”
许珝被祁砚旌逗得有点炸毛,喝了两口水也消不下去,没好气地问他:“你怎么过来了?”
“昨天半夜赵医生给我打电话,说你情况不太好。”
许珝顿时能想到小老头骂骂咧咧的样子。
“你可以不用来,我现在挺好的。”
“只有你自己这么觉得,”祁砚旌抽出他手里的水杯,放到床头柜,“昨晚看起来可不是这样,我是你的跟组老师,确定你的人生安全也是我的责任。”
许珝手里没东西拿了,不太满意地靠回床头,挑了挑眉:“所以就大半夜巴巴的赶过来?”
祁砚旌微微一笑:“你不是也说过吗?我人很好。”
许珝一哽,“如果只是责任,你白天抽空来瞧一眼,确定我没死——”
“许珝!”祁砚旌神色骤然严肃,“不许说这种话。”
许珝没想到他会突然生气,被凶得一抖,睫毛颤了颤,愤愤地垂下头。
祁砚旌也意识到自己语气有点重,偏过头咳嗽一声,再轻轻拍拍许珝的背,带着安抚的力道:“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