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努力把声音放轻柔:“我吓到你了?”
许珝扭着头不愿意搭理他。
祁砚旌想了想,又问:“还是我刚才逗你,你生气了?”
“没有……”许珝声音闷闷的,挣扎两下想离他远点。
祁砚旌环住他的肩,强制把他留在身边,又托起他的下巴和他对视:“说实话。”
许珝眼眸润润的,嘴角向下撇着,看上去很委屈:“我不喜欢你老是摸我脖子……”
祁砚旌手一顿。
“你手有点糙,摸起来……也不是痛,反正我不舒服……”
“我……”祁砚旌千算万算都没想到许珝会说这个,不由喉咙都滞涩起来:“我……抱歉,是我没考虑到。”
他下意识想揉揉许珝的后颈安抚,手伸出去却又停下,最后只能下移落在许珝背上,隔着病号服很轻地抚了抚,“对不起,以后不会了。”
“也不是,哎呀……”许珝摇摇头,自己都觉得矫情,“不是嫌弃你,就是……你以后再想摸,能不能先给我说一下?我好有个准备。”
祁砚旌现在就很想摸。
他深呼吸一下,向后和许珝隔开一小段距离,让声音保持冷静:“我知道了,还有什么不高兴的吗?”
许珝眨眨眼,眼中有一丝茫然,但还是一五一十地说:“好像有,但我也说不出来……”
“嗯,没关系,”祁砚旌不想许珝委屈,“都是我的问题,我以后会注意。”
许珝听后,抿了抿嘴,低下头,不一会儿,主动朝祁砚旌挪了挪,看上去是被哄好了,声音也软下来:“那个新闻怎么办?”
他有些担忧:“如果会影响你的话,就直接说是帮我忙吧,你出道这么多年也没个绯闻,忽然来这么一下也是因为我……”
“都是小事,”祁砚旌柔声道:“你不用费心好好休息,其他的我来处理。”
他起身穿上外套:“你助理马上就到,给你带了饭,多少吃点。我还有事,不能陪你了。”
许珝点头:“好,你去忙吧。”
祁砚旌笑了笑,摸摸许珝圆圆的后脑勺:“乖。”
·
一直到上了车,祁砚旌才重重呼出一口气,盯着自己的手一言不发。
他紧绷的脊背逐渐松缓下来,一遍又一遍摸着自己的掌心、指腹。
糙吗?
似乎有一点。
但这么一点点,竟然会让许珝痛吗?
这个认知让祁砚旌浑身的血液都滚烫起来,恍惚间又回到了那个酒店的夜晚,他第一次看见许珝粉色的膝盖,好像也是这种感觉。
上次只是视觉,现在却进阶到了触觉,冲击力比想象中还要大,祁砚旌一瞬间都有些眩晕。
那该怎么改善呢?
如果只是这么轻轻摸一下许珝都会痛,那他只能在自己的手上下功夫,让它不要再这么糙。
要涂护手霜吗?
祁砚旌这辈子都没用过护手霜。
在他的直男思维里,女孩子皮肤嫩,用护手霜理所当然。但他是个男人,三十了!怎么还能用护手霜这种东西呢?
可是许珝会痛。
祁砚旌激烈地天人交战了一会儿,抬起头。
“高平。”
高平从副驾驶上伸出脑袋:“咋了哥,有啥吩咐?”
祁砚旌神情严肃:“你有推荐的男士护手霜品牌吗?”
高平的笑凝在脸上:“……啥?”
他还是头一次见人把护手霜都分男女士的。
“那什么哥,”高平斟酌道:“我女朋友最近买了一款说效果不错,你要试试吗?”
祁砚旌皱眉:“那不是女孩子用的吗?没有男士的吗?”
高平:“……”
高平努力微笑:“据我所知,护手霜都是男女通用的呢。”
祁砚旌眉梢一挑,不自在地偏过头。
高平拿不准他的态度,又问:“哥,我女朋友那种,你要吗?”
祁砚旌一时说不出话。
在护手霜前加上“男士”两个字,已经是他最大的执着。
可是许珝会痛。
一想到这个,祁砚旌血液就止不住发烫,最终还是妥协地看向高平。
“你给我弄一支来吧,”他叮嘱:“记得包装款式不要太鲜亮。”
高平完全不懂祁砚旌怎么忽然想涂护手霜,但职业精神阻止他继续追问,只点点头:“好嘞。”
他问女朋友要了链接,当即给祁砚旌下单了一支最素雅的洋甘菊味的护手霜,再问了问祁砚旌那条新闻要怎么处理。
祁砚旌揉揉眉心,语气平静:“你们自己看着办,强硬一点,但不要提到许珝。”
高平心下了然:“明白了,你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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爆料这件事的是家刚成立的小媒体,逮着点新闻就像得了个元宝使劲显摆。还一点规矩都不懂,甚至不会事先联系艺人公司谈个报价,就直接傻愣愣爆了出来。
当天,祁砚旌工作室严正声明传言不实,纯属诽谤,没多久这家媒体的官微头像变黑,公众号注销,不带一点水花的销声匿迹。
惊天大瓜来得突然,去得也快,网上热度一时减不下来。
【果然,我就知道祁老师不是个会谈恋爱的人!】
【本来就是啊,就算他真有对象了,也和那张图没关系。】
【图真的太假了,声明没出的时候大家不都扒出来了吗?】
【戳戳楼上,扒出什么了?我吃瓜吃漏了?】
【回楼上,你不是吃漏你是断网了吧/笑哭,照片里的人就是许珝啊】
【啊????什么情况???】
【爆新闻的时候说过这张照片的拍摄日期,正好是演研所前采那天,那个人衣服和许珝那天穿的一样,是F国一个小众牌子,许珝以前还穿过一回,当时直接脱销还上过热搜,很容易扒出来。】
【而且这个停车场后面墙上贴的标志也是市一院的图标,虽然模糊但稍微处理一下就能看出来。】
【还有那根大柱子后面明显还有人,只是被挡住了,放大仔细看能看见一只手,图片修复过后手上的手链和许珝助理张畅一直戴的一模一样,基本锤了是许珝。】
【对,这张照片漏洞实在太多了,总之就是祁砚旌送许珝去医院,还跟着不少工作人员,但被拍了,造谣说是有恋情。】
【卧槽,那是真的没良心啊,拿人家生病的事来编料,一点底线都没有】
【呜呜呜许珝身体是不是真的很不好啊,怎么总是去医院QAQ】
【好像是的,上次1评不也晕在后台了吗】
【有没有姐妹知道他到底生什么病呀?】
【我怀疑是有什么伤,捉迷藏直播那次,他和祁老师在小黑屋,我听见祁老师问他是不是腿痛,但当时弹幕都嗑CP去了,也没人注意】
【啊……原来是这样吗,麻麻心疼了呜呜呜】
【大家不要再扒了吧,祁老师出声明没有涉及许珝,许珝自己也从来没提过生病的事,就是说明不愿意把身体状况摆到台面上啊】
【对,别再扒了,你们真心疼他就少骂他一点吧】
【呜呜呜楼上说得我更难受了,不要再骂我们宝贝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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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天后拍摄棚内,张畅翻着手机,观察祁砚旌绯闻事件的余温,喃喃道:“我们小珝这次好像还虐到粉了?”
岑槐斜他一眼,“说什么呢,咱小珝活该有粉,用得着虐出来?”
“对对对,”张畅连忙拍拍嘴,“瞧我都在瞎说什么!”
“都拍得怎么样了?”门口进来位西装革履的男人,三十岁上下,气质儒雅,身后还跟着位干练的秘书。
今天是许珝给新签的代言拍宣传照的日子,男人正是品牌方分管亚太地区的老总陈规延。
岑槐见了立刻上前,露出得体的笑:“刚开始不久,陈总您怎么过来了?”
陈规延笑了笑,没什么架子:“品牌方对新签的代言人很重视,第一次拍宣传照,我说什么也得过来看看啊。”
岑槐也笑笑:“您太客气了。”
“哪里哪里。”
一行人寒暄过后不再说话,静静地看着棚里正在拍摄的许珝。
这次拍摄最主要的目的不是衬托产品,而是借由代言人来诠释品牌的内核,风格不会太日常,服装也是T台秀款。
棚内很暗,欧洲中世纪格调,整体布景偏向一种糜烂和衰败的奢华。
正上方挂着个非常华丽的金色大吊盏,但用了做旧处理,看起来像是王朝覆灭后无人打理金箔脱落的样子,吊盏上盛了十数个点燃的白色圆烛,棚内的光几乎全部来自于此。
正中间是许珝要坐的王座,但不是想象中金碧辉煌嵌满宝石的座椅,而是用黑色的树枝藤蔓盘根错节缠绕而成。
地上则四处散布歪倒的酒杯玉器,珠宝翡翠,在摇曳的烛火里闪着冷冰冰的光。
为了契合主题,许珝今天造型也是改良版的欧式宫廷风。
服装是一套墨绿色的绸质长袍,一直及到脚踝,腰间用金色链子松松垮垮地系了一下,领口以珍珠为扣,微微敞开一点,锁骨下雪白的皮肤顺势隐没入光泽华贵的衣衫里。
他的头发被烫到微卷,刘海挑开,露出白玉一样的额头。头上戴的翡翠皇冠,金质冠身上用墨色翡翠替代了一贯的红宝石,幽暗的光泽衬得他整个人气质显得更加神秘醇厚。
许珝在摄影老师的要求下背向而坐,倚在宽大的枯树王座里,椅背的树枝向上稀松的缠绕,隐隐约约间可以看到椅子上人零碎的剪影。
他长腿弯曲,墨绿色长袍下雪白的小腿搭在黑色藤蔓椅座上,白得像是昏暗摄影棚里唯一的光源。
陈规延和岑槐等人站在摄像老师身后,看着棚里的漂亮男孩子轻轻把一支烟烟含在唇瓣间,工作人员带上黑手套的手点燃打火机,火源缓缓靠近香烟。
高超的打光下,许珝侧脸的轮廓一览无余,光洁细腻的额头连接着精致的眉骨,细直高挺的鼻梁下有小巧饱满的唇瓣。
他垂眸微扬起下巴,睥睨着那簇小火苗,棚顶吊盏的烛光摇曳,照着他头上的翡翠皇冠映出一道细碎的暗影在他脸上,某个瞬间光影聚焦,镜头里的画面美到极致。
陈规延抱着胳膊看着前方的漂亮男孩,默默盘算祁砚旌眼光真不错。
他和祁砚旌同岁,两人早在国外上学时就认识,后来祁砚旌当了演员,他从商,时不时也会和另外三五好友约出来聚一聚。
只是十几年过去了,他女儿都会打酱油了,祁砚旌还单着。就在他们都以为祁砚旌大概会单一辈子的时候,那人口中开始偶尔出现一个名字,言语间很是欣赏。
虽然是男的吧……虽然也没表现出露骨的情愫,但好歹是个人,多多少少能撮合。
于是一知道祁砚旌口中的人就是他们品牌的新代言人,陈规延就屁颠屁颠赶过来瞧一眼本尊,没想到真人比视频里还漂亮了好大一截。
陈规延欣慰地点点头,看向岑槐:“小许确实和我们品牌形象很契合啊。”
岑槐谦虚:“您过奖了。”
拍摄完,许珝卸了妆造出来和品牌方老总打招呼。
他换下华丽的服饰,只穿了件简单的纯棉卫衣,看上去一下子单纯好骗了不少。
陈规延心下震撼,越来越感叹祁砚旌不鸣则已一鸣惊人。
他面上不变,对许珝笑得一脸温和:“刚刚的成片我看了,很惊艳啊,我们果然没挑错人。”
许珝笑笑:“谢谢陈总,能拍出您满意的照片我也很开心。”
“你太谦虚了,”陈规延说:“你最近在演研所评级吧?演出的片段我也看过了,太精彩了,我还认识些演员朋友,不知道小许你晚上有没有空,大家一起吃顿饭也好认识认识?”
正好今晚的局祁砚旌也来,他能帮一把就帮一把。
许珝听完却露出些歉意:“谢谢您的好意,不过我今晚可能来不了,真是不好意思。”
陈规延看许珝的表情,大概猜测了下,他和许珝不熟,又是品牌方的人,可能很容易被当成怪叔叔。
他解释道:“小许你别多心啊,都是熟人,认识认识多个朋友多条路嘛。”
“我明白的,”许珝说:“但我下午要做个手术,晚上可能真的来不了,实在抱歉呀。”
他一句话说得轻飘飘,陈规延差点以为他说的是下午要去睡个觉。
“手、手术?!”叱咤商界多年的陈总,这一刻都有点控制不住表情。
“对,”许珝笑起来,“所以真的来不了。”
“什么手术?都要手术了还出来工作?!”
“没有没有,小手术,不严重,”许珝摆摆手,“您别想太多。”
陈规延稳住心神连忙道:“那还是算了,你快回医院吧,身体重要,咱们有空再约。”
许珝感激一下:“好,谢谢您理解。”
“这有什么,快去快去!”
许珝道了个别,转身离去,陈规延在后面目瞪口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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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院里,马上要手术的许珝却笑容满面高兴得不行。
他终于要把身上那些烦人的钢针取出来了!
“很好嘛!”医生拿着X光片说,“本来以为你这个月这么造,身上肯定受不了,没想到恢复得还不错。”
许珝笑着不说话,他有好多次差点摔倒,都被祁砚旌护住了,要不是祁砚旌,他今天不一定能拆得了钢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