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霍一行敷衍地嗯了一声,冷漠转身出门,一副毫不在意的样子。
白小叶嗤道:讳疾忌医,爱咋咋。
第13章 赴宴
等江叔也出去了,白小叶伸了个懒腰,重新坐起来,换了身简单的淡蓝色裙子,直接就坐在了电脑桌前。
看了眼手机里已经被删除了的视频,他呲牙摇摇头。直接调出来了电脑里的备份,现在他需要快速整理下霍一行的梦魇症状。
太集中了,连江叔再回来喊他,他都没注意到。
白小叶没去碰摆满了桌子的早餐,他只是抿着咖啡好像唠家常一般不经意地轻声问江叔,“江叔,霍少有兄弟姐妹么?”
“小叶最近对小少爷可是上心呢。小少爷他堂兄表妹有几个。不过,那几个人,小叶最好离他们远些。”江叔一边拉着窗帘,一边和蔼地跟白小叶说话。
“江叔,那他没有亲兄弟么?”白小叶放下咖啡,又去喝了口牛奶,依旧是个无所谓的样子。
“小叶,快吃吧,老爷子一大早就喊着要找小叶呢。考医好像很难,拼命也不差这一会儿,饭冷了是要肚子痛的。”江叔拉好了窗帘,手上空了出来,脸上笑得宽厚慈祥,嘴上全都是关怀的话,就是没提亲兄弟的事儿。
白小叶听得出来,江叔这是在搪塞。
他也没继续追问,只顺手摸着一块三明治放进了嘴里。眼睛还是望着江叔,乖巧地眨了眨。
既然答应过霍一行要给他治病,白小叶对他梦魇时喊着的“大哥”还是很在意。
果然,江叔顿了顿,还是开口了,“其实,小少爷如今已经没有亲兄弟了。他是一个人。里里外外都是他一个人。”江叔没再继续说下去。
如今没有兄弟了……白小叶抿着咖啡,这句话的意思他能听懂,那就是以前是有兄弟了。
简单吃完了饭,白小叶就被江叔催着往霍爷爷屋里去了。
霍爷爷屋子里的门是完全敞开的,白小叶远远望去看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在屋子里。
于是,他放轻了脚步,悄声走了进去。
侧耳细听,屋子里窸窸窣窣。
霍爷爷今天明显气色不是很好,脸色有些苍白,还闭着眼睛倚在床上。
而霍爷爷身后的背影,白小叶见过几次已经清楚了,正是霍三叔。
白小叶轻轻敲了敲手边的门,他声音沉着干练,“霍三叔,你在找什么呢?那是爷爷的药箱吧。”
“呦。白小叶也来了呢。”霍三叔猛一转身,头一次喊白小叶的名字,眼角挤出来了一堆褶子,满脸都堆满了假惺惺的笑。
听见说话声,霍爷爷缓缓睁开了眼睛,听见白小叶礼貌地跟他打招呼,霍爷爷缓声回应,“小叶来了。”
还没等霍三叔凑过来打招呼,霍爷爷先冷冷开口了,“景江,刚刚小叶问你什么来着?”
刚刚霍爷爷还冲着白小叶微微笑着的眼睛,转向霍三叔的同时,眼角微垂,霍爷爷不笑了,声音也沉了下来。
“没,没什么。爸。我就是来看看。”霍三叔已经站在了床腿边上,对搓着两只手,还要再凑过来。
“一大早,来看药箱呢。你可真是有心了。”一向慈祥宽和的霍爷爷跟霍三叔说话好像一下子换了个人。
“爸,你误会了,我其实……”霍三叔还打算解释。
“够了。江硕不在的时候,你不用进来了。”霍爷爷声音不大,有些抖,又有些冷,可气势却是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霍三叔耸拉着脑袋没敢再说话。
白小叶还真没看见过这么雷厉果断的霍爷爷。
“小叶,来,到爷爷这里来。”霍爷爷又恢复了一副慈颜善目,他拉着白小叶的手说,“江硕告诉我说,小叶要考医生呢。别光学习累坏了身子。”
白小叶突然觉得这句话好熟悉,以前母亲病重时,能说的话已经很少了,却是每天看见他坐在桌前,都会坚强的笑着,轻身跟他说:“小叶要考医生呢。别光学习累坏了身子。”
可惜,他没机会治好母亲,母亲就离世了……
霍爷爷跟他招手之后,白小叶才恍惚从记忆里回过神儿,揉了把眼睛,他来到了床边。
“白小叶,你到底用了什么手段。从没见过老爷子对一个晚辈这么客气过……”霍三叔阴着脸看着白小叶简直就像恨不得吞了他,还没等他把话说完。
“出去。”霍爷爷对着他冷声一个眼神儿,霍三叔已经倒退着弯着腰出去了。
看了看爷爷今天的气色,微微有些喘的比昨天厉害,状态并不是太好。
帮霍爷爷记录了血压的工夫,爷爷接着聊了起来,“小叶来家里有一周了吧。都还习惯吗?早上吃得饱,晚上睡得好吗?”
白小叶坐在旁边,被爷爷拉着手,他微微点头应允道,“都好。”
“江硕告诉我说,一行最近早出晚归的,这刚成亲,真不让人省心。”霍爷爷话说得急了,微微喘着脸上又泛起了红光。
白小叶都一一点头顺着爷爷回答了。
“小叶真是个乖巧的好孩子。一行他有没有欺负你啊?他要是敢欺负你,你就来告诉爷爷。”霍爷爷好像一直有问不完的话。
白小叶抿着嘴,轻轻摇了摇头。
霍爷爷又拍着白小叶的手慈声问道:“那要是一行他没欺负你,爷爷可要问了,什么时候给霍家生个重孙子呀。”
白小叶一愣:呵呵。没那个技能。
看白小叶垂眸有些眼睛红了,霍爷爷赶紧补充道:“重孙女儿也行。女娃娃更好。”
白小叶:……这个,不是男女的问题。
他又转身嘱咐江叔,“晚上问问小叶,让厨房做些年轻人喜欢吃的,不能天天少油少盐的清汤寡水。”
旁边的江叔答应着跟白小叶努努嘴,“老爷子平时可是个暴脾气,我活了快六十年了,头一次看见老爷子还能这么体贴温和的关心人呢。”
白小叶笑而不语,已经在捏着霍爷爷的小腿查看浮肿了。
“江硕啊,看给你能的,还敢当面数落我了。是不是最近对你们都太好了。”
“……”
两个老人谈笑生风。
然而,被宠着的白小叶却是笑不起来。
他很清楚,霍爷爷的病情不容乐观。
回到屋里,白小叶这次总算有了自己的积蓄,他忙着把论文重新整理起来。
他翻阅着笔记,查阅着资料,修长白净的手指不停地敲击着键盘,时不时拧紧眉头,清秀的面容上全是专注。
一晃又是几个钟头过去了。总算到了最后投稿的环节。
白小叶轻轻拉开椅子,左右看看屋里没人,才打开了上了锁的抽屉。
抽屉里是一个随身小包。
这个小包是他嫁进霍家之后的全部家当,里面无非是几个本子和原主的身份证明。白小叶把原主的身份证明翻了出来。
毕竟这是件严肃的事情,最后提交时,白小叶仔细确认了原主的个人信息:白小枫,XX04年3月12日。
最后想想,住址栏里也很真实的填上了现在的住址。
总算付好了手续费,他的论文在知名医学刊上顺利投上了稿。
既然答应过了给霍少治病,投过了稿,他又认真翻阅起梦游相关的医学论文。
一抹斜阳从朝西的半圆形装饰窗里射了进来。
江叔又来喊了一次,“小叶,老爷子喊你吃饭了。”
白小叶答应着,关了电脑,抬头一看,六点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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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一行连着跟秘书改了几次会议表,电梯刚要关上,助理又满头大汗的跑了过来。
“霍总,安纳威尔来电话说今天六点见不到您,就要撤资。”助理说完话,已经气喘吁吁。
“那就让他们随便吧。”霍一行淡然的回答了助理,已经直接按下了电梯里关闭的按钮。
他从大厦离开,换了辆跑车,一向严谨恪守的霍总,竟也会在马路上飞驰。
等到了家门口,霍一行重新整整衣衫,捋了捋被风吹散的发梢。又恢复了一向镇定冷静的外表。他这才拉开了客厅大门。
白小叶看到迈着修长的双腿走进客厅的霍一行,奇怪:“咦,你怎么回来了?”
霍一行瞥了他一眼没吭声,顺手把外套交给了一旁的江叔。
白小叶那张好看的脸微微笑着,得逞便灿烂,说:“是回来让我给你看脑子的吧。”
呵,嘴上不说,身体还挺诚实的么?
霍一行看着他嚣张的样子,刚想开口说什么,江叔突然拉着他,意味深长地压低声说:“小少爷,老爷子今天见了小叶,说希望今年能抱重孙子。”
“要您和小叶加把油呢。”
霍一行:……!
第14章 晚宴
客厅里,垂吊水晶灯下,12人用的对坐长桌。
只有爷爷跟白小叶对坐在桌头。
桌子中间是一排精致的烛台。然而烛台两侧只摆了四人用的餐具。
霍一行听完江叔的提示,没说话,径直走到爷爷身边要去拉开旁边的椅子。
爷爷却缓缓抬起手臂,把手往椅背上一搭,跟江叔朝着白小叶旁边的空位努了努嘴。
江叔会意,点头笑笑收好了霍少的衣服就迈步停在了白小叶的身边,他拉开椅子冲着霍少说,“小少爷,过来坐吧。一会儿老爷也要赶回来一起用餐呢。”
“我爸?”霍一行皱了皱眉,低声咬了咬嘴唇便没再多话。
等转到桌子对面,迎上了爷爷的视线,他还是收去了一身的疲惫,重新弯了弯嘴角,声音温和,说:“爷爷,最近好些了么?”
“一行,你什么时候都是这句话。要不是最近小叶陪着我,我可真要被你气死了。”爷爷嘴上抱怨着,眼角却是堆满了笑,抬手招呼着江叔可以备菜了。
霍一行:……气死了?
白小叶嫁进来之前,爷爷可是最疼他了。他一下子跟不上了。
霍一行本来想等江叔一个眼色,江叔却是被爷爷一抬手支走了。
他拧过头看了眼旁边的白小叶。本来想从白小叶那儿得到点儿提示。
但白小叶整举着加饭养生酒跟爷爷一起碰杯,给他的只是一个漂亮却没感情的侧脸。
松垮着扎在后面的马尾,乌黑的发丝被他抬起修长的手指随意别在耳朵后面,却还有几缕沿着脸颊垂了下来,一个不经意的动作却是让霍一行拧着脖子不动了。
淡蓝色随体的裙子,白皙的脖颈上戴着的正是曾经母亲戴过的蓝宝石项链。
明明知道这身裙子下面不是女人,即便没为女人所动过心的霍一行,不只是怎么了,此时竟是忍不住想去抬手把他额角的发梢别到耳后。
“一行,你江叔年纪也大了,擎着酒瓶子等你有一回儿了。怎么还愣着呢。”爷爷轻轻咳嗽了声,慈缓的声音落下,才把霍一行给唤回来。
“哦。江叔,给我一杯加冰威士忌吧。”
“不行!江硕,给一行也热壶加饭酒来。有媳妇儿等着了,得学着养生……”
“爷爷!”
“爷爷。”
两个声音同时打断了爷爷的下半句话。
“嗯?”爷爷抬起眼睑,茶色的瞳子转了转,看过对面的孙子,孙媳妇儿,微微泛黄的眼底里都是笑。
“你先说吧。”桌子上的前菜摆了上来,白小叶跟着爷爷的节奏,一起扳着羹匙吹起了浓稠的热蘑菇汤。
霍一行其实也只是想起了江叔的叮嘱,是怕爷爷下半句又是催他抱重孙子,才赶紧打断了。
被白小叶一让,他根本想不到该如何应对。
“爷爷,你知道的,咱们子公司的药厂刚刚起步,我就忙这一阵子。等下周就天天去看你,爷爷别气坏了身子。”霍一行想想刚刚爷爷说生气来着,他猜大概是因为这连着几天他都早出晚归的没去看爷爷,干脆先道了个歉。
“一行呀,你不提,我还差点儿忘了。你可真是气死我了。”爷爷把酒杯重重地放下了。
端着餐具赶过来的江叔赶紧从身后过来,帮爷爷撤走了加饭酒,换了杯热茶。随即站在爷爷身后跟霍一行轻轻摇了摇头。
“哦。我不提不提了。爷爷,三文鱼隔着紫苏叶子在火上轻轻一燎最嫩了。爷爷也快尝尝。”霍一行赶紧举起了刀叉,低着头再不敢多说话,已经切碎了盘子里卷成了玫瑰花状的漂亮三文鱼。
“一行啊。你要是这么气我,我也不敢喊你来看我了。”爷爷顿了顿,声音有些严肃,桌子上只有餐具的声音。
在外面忙了一通的霍一行,这会儿真是一点儿头绪都没有,却又不敢打断爷爷的话。
他一边闭嘴嚼着鱼肉,脚底下往左边伸了伸,轻轻碰了碰旁边白小叶的脚。
竟然没反应。旁边的脚好像挪了挪。
霍一行又用了点儿力气,干脆踢了踢。
“一行,我今天腿肿了。得伸着。你踢我是什么意思?”爷爷放下刀叉,擦了把嘴,脸上端着严肃,嘴上一咧,可是笑出来声来。
白小叶低头不语却也是憋着笑:……嘿嘿,这种脑子。还敢踢爷爷。
爷爷手上捏着面包,继续说,“好久没去楼上了,吃饭前我硬让云姨扶我去了你的书房。”
当啷。
霍少的刀柄砰在了盘子边上,发出了一声铿锵。
向来沉着冷静的霍一行在餐桌上弄出声音,可是小学之后就没干过的事儿。为了遮掩手上的慌乱,他干脆捧起了汤碗。咕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