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德是真觉得这个沈余不能多留,但他妈宗楚发疯就他一个人能制住!
沈余听着李德激动的话,没有回应。
李德抹了把脸,又看一眼后边那祖宗,彻底没招,这他妈现在谁上谁不要命。
他语气放缓,能屈能伸的给沈余道歉:“对不起啊,我刚才语气激烈了点,你现在方便来不,我派人去接你。”
“不用了,先生不需要我---只要时间到了,他自己会去休息。”
沈余打断他。
他没再听李德的怒喊,挂断电话,指尖轻微颤抖着。
房间安静的可怕,沈余紧紧抓着掌心的手机,听着隔壁主演热闹的交谈声,缓慢地、压下嘴角笑了笑。
这样就很好---
宗楚只是喝醉了而已,他身边有很多人照料,而他,就是去了,怕也只是会叫男人感到碍眼。
…
一分钟后,手机又猛地的震动起来。
沈余瞳孔变圆了一瞬,他像是感觉到什么,缓缓张开手,然后看着屏幕上闪烁的“宗楚”两个大字,彻底愣住。
半分钟后,他才缓缓按下接通。
电话那头一片寂静,只能听见男人沉重的呼吸声,沈余收紧手指,侧目看向墙角。
过了半晌,熟悉的低沉嗓音在耳边响起:
“茶根,我醉了。”
沈余仿佛被击中心脏,强制的平静一瞬间变得无比酸涩。
他轻轻“嗯”了一声。
男人似乎对他只回应了一个“嗯”十分不满意,响动了两秒后,放大几倍的声音在对面响起:“我醉了,你来接我,茶根,我醉了。”
他开始絮絮叨叨的重复起来。
明明是成熟的低沉嗓音,说起这种类似撒娇的话来却极其熟练,好像说过几百遍一样自在。
沈余静默的听筒里男人的声音,视线有些恍惚,他极力压抑着才没有脱口而出一个‘好’,掌心掐得死紧,哑声说:“先生---你喝醉了,让卫臣开个房间去睡好不好?”
那头沉默了一秒,忽然传来男人低沉的笑声:“睡?你想让我睡哪儿?沈余,你今天要他妈不来,我就去找你。让那群你在--的废物都他妈看清楚,你到底是谁的人!”
男人阴鸷的嗓音没有一丝醉意。
沈余瞬间脸色煞白,隔着电话,他分不清宗楚是真醉还是假醉,但是却丝毫不怀疑宗楚话的真实性。
电话另一头的呼吸声变得更粗重,仿佛主人正承受着天大的怒火。
沈余垂下眼,他轻声说:“好。”
电话那头的呼吸声停了一瞬,下一秒,手机中传来巨大的一声‘砰’,随后信号戛然而止。
正坐在沙发上的男人唇角冷硬勾着,他健硕的身体端坐着,面容冷硬,视线坚定,除了他嘴里刚刚说的两句“软话”,半点没有喝醉的模样,当然,揍起人来也十分顺手。
李德捂着脸上挂彩的伤口,傻眼的看着刚刚把他当高尔夫球揍得到处躲的‘醉鬼’这会儿完全没有一点醉意的模样,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住,狰狞的在心中低骂:
“艹,没救了!”
这还不被人拿捏的死死的?!
曲启明不知道再想些什么,脸色比李德还难看。
至于夏实然,早在男人嘴里喊着沈余的时候就离开佛香,他面无表情,来往的侍者都小心的避开他,直到出了佛香的正门,夏实然摩挲着手机上拨通的电话号码,扬了扬唇角。
“嘟嘟嘟---喂,您好,这里贺之臣。”
-
沈余于晚上九点半抵达佛香,他单薄的身影一出现在佛香门外,早已经等候多时的经理差点维持不住礼节跳起来。
“沈少爷,您可终于来了——”
寒冬腊月的,经理满头大汗。
沈余轻轻点了点头,径直朝着二楼走去。
经理擦了把汗,见到沈余整个人都镇定下来,他朝身后的保镖和侍者挥挥手,压着激动说:“清场,快点清场!”
沈余来了,里边那位---应该能稳下来了吧?
沈余走得很快,可离那间门越近,步伐越小,直到最后停在门前。
他指尖颤抖,握住把手的那一瞬间,仿佛看到四年前男人把他从绝望的火坑中拉出来的那天。
“咔嚓”
门内门外,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跟在沈余身后上来的经理瞬间从急迫变了个模样,体态稳重板正地对着门内微微垂下头。
刻着大师作品的雕花木门随着惯性敞开得更大,逐渐露出沙发上男人脊背挺直的身影,利落的短发,随着声响,缓慢侧过头来。
他眉眼压得很低,比起一个月前显得越发狠厉。
只一个余光,经理低垂着的头恨不得压到地板上。
李德陈琛他们守在沙发另一侧,脸色十足难看,朝门外的沈余点了点头,却一言没发。
这是规矩。
没人敢在喝醉的宗楚面前比他更先一步叫了“沈余”这两个字。
至于现在的宗楚,谁敢揣摩他到底是真的醉了还是装的?
不管真假,他们只能当真。
沈余注视着面无表情的男人,缓慢的放下推开门的手臂。
他站在门前,轻声说:“先生,我来了。”
男人幽深的视线紧盯着他,听到沈余声音的下一秒,高大的身躯缓缓站了起来。
顶级设计师手工制作的皮鞋踩在光洁的地板上,每一步,都踩在人心里。
经理越退越往后,腰也躬得更低。
他开始佩服沈余了,在他们五爷这么近的威慑下脚步却一动没动。
场内人各怀心思,于沈余而言,却只能看见宗楚一个。
看似稳重阴沉的人,实际上脚步缓慢,仔细看还有些凌乱。
还是喝多了---
沈余苦笑了下。
其实要是宗楚还清醒着,怕是连见到他都不会想吧?
男人最终停在沈余身前,比他高了大半个头的下颌轻俯着,视线冷厉的落在沈余脸上。
像是在考量他来得及不及时。
只有沈余知道,盛怒中的男人是在等待着被‘顺毛’。
沈余眼里浮光闪动,他抬高的双臂,往前走了一步,手臂自然穿过男人结实的臂膀,环住他腰身。
男人视线微沉。
下一秒,他猛地抱住了怀里的人,包裹在西装下健硕的手臂紧紧圈着怀里的青年,紧到似乎想要把沈余勒到他的骨头里。
他下巴抵在沈余头顶,又觉得不够,低着头,埋进沈余的脖颈边上。
熟悉的气息盈满鼻腔,他这时候才显露出一点醉意,紧贴着沈余的颈侧,低哑的开口:
“你怎么才来?”
第29章
李德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这他妈是刚才的宗楚???
他在心里骂:
横啊,你倒是横起来啊!
沈余没来之前,满身低气压的男人像是吃了枪药,一杯一杯的灌酒,连曲启明都不敢多劝。
李德也有几分战战兢兢,甚至有点后悔撮合这个局。
主要是这几天宗楚实在是越来越不正常,比之前笑着收拾人更让人恐惧,李德都觉得这样下去都用不了一个礼拜,他就得犯心脏病。
他撮合这局的本意是想探听一下宗楚到底想怎么办,毕竟他总这么满身煞气的也不是回事,而且总部那些老头被折腾的这些天找他哭诉的就不下十来个。
各个在宗楚面前装得和孙子似的,回头跑他这来就威胁在这样式儿下去他们就没活路了,干脆个顶个排排站楼顶一咕咚跳下去。
他们那群老人精有一个跳下去就算他输!磕破点皮都紧赶着进ICU。
但李德也的确是操心,他算是看出来了,沈余这事一天不解决,他们就别想有好日子过。
宗楚这人心高气傲,小情人跑了,想叫人留要么就说句人话哄一哄,要么就干脆把人绑死了,毕竟当年他留下沈余的手段就不光彩,结果不知道是不是岁数长了,他愣是一个月也没动手。
那个叫什么明美冉的倒是被宗楚的人带走了,结果呢?
李德现在想起陈琛和他说的那句“人?人在疗养院享福呢,一个月开销比你还多。”,表情都他妈控制不住的扭曲。
他是真觉得宗楚栽了。
李德在冷风里木着脸目视几辆浓黑的迈巴赫低调擦入夜色。
陈琛擦着下颌,直到看不见的车影,才阴翳的说:“直接把人他妈锁住不方便吗?”
李德‘呵呵’两声:“你看他认?”
他们之前都低估了沈余对宗楚的影响力,经历这一遭谁还觉得沈余只是他宗五爷一个‘情人’?这怕不是少了人宗楚就得疯!
都他妈知道收敛了,还看不出来!
想要人又死犟着非要让人自己被逼过来,这和直接把沈余留下有什么区别?
李德是不想再掺和了,他撵了脚地面,刚一转过身,就看见半天没出声的曲启明,有点稀奇的问:“走吧,老曲,你看什么呢?”
曲启明表情是少见的沉重,听见陈琛的话才收回视线,道:“…没事。”
-
车内。
沈余身体有些僵直,他侧着头,视线一眨不眨的看着车窗外一闪而过的华灯溢彩,仿佛这样就能忽视腿上结实的触感。
他不知道今天的选择正不正确。
沈余有些出神的收紧了五指。
这点微小的动作惊动了躺在他腿上的男人,男人撩开一点眼皮,自下而上的看着沈余,他五官冷硬,哪怕喝多了也没什么表情。
沈余察觉到视线,低下头,静静的与他对视着。
男人视线越发低沉,他盯着沈余,大掌圈紧沈余刚刚动弹的手,一根手指一根手指的握紧,仿佛想要抓紧玩具的孩子。
沈余嘴角轻轻掀了一点弧度。
他眼底带着浅淡的笑意,柔和的气质缓缓混入昏暗的背景中。
宗楚定定看着他,另一只手臂忽然穿过沈余的后腰,把人完全圈在自己的控制范围,然后缓慢的闭上眼睛,埋头进青年温暖的小腹。
等他呼吸平复,沈余才略微放松靠在靠背上。
他一只手被男人紧紧握着,另一只手,被宗楚压在头下,指尖轻缓的拨弄着男人的后颈,就像安抚一只醉猫。
宗楚有个少为人知的特质,他其实酒量并不好,要喝红酒,那还可以多喝几杯,但是要是喝上两杯白的,马上就会显现出来。
只不过能让他喝多的场合一只手都能数的出来,见识过的,也就只有李德他们几个亲近的人。
实际上宗楚喝醉了并不明显,他人不威自怒,哪怕和人开玩笑,也是威压尽显,没人敢揣摩他是不是真醉了。
只不过脾气会从装模作样的稳重变回年轻时一点就炸的霸王,只有沈余去领他,男人才会勉强被领着回家。
李德他们摆弄不了这场面,会找沈余,还真是下意识的习惯。
沈余有些出神的抚顺男人脖颈,手指被男人的发茬扎了一下。
他回过神,宗楚的头发——好像更短了,刺刺的,显得人更加不好招惹。
但是喝醉了却还是这个模样。
他叫自己来,也许只是因为还没习惯吧?
沈余心底忽然生出一点复杂的,类似于生气的情绪,他唇抿成一条直线,指尖点了点男人眉心,也只是一下而已,然后很快的收回了手,有些心虚的看了一眼前车镜。
司机面无表情,副驾驶的卫臣倒是透过车镜看了他一眼,只不过没有任何表情,很快就移开视线。
身边都是男人身上古龙水的气息,腰间被结实的手臂紧勒着。
沈余闭上眼,靠回靠背,被男人握着的手越来越暖。
再次清醒的时候车窗外的夜色已经更暗。
沈余眨了眨眼,他忽然感觉到有些不对劲,直到对上男人低着的视线。
他被…
宗楚抱在怀里。
两人的动作已经完全反过来。
宗楚眼底是阴鸷的红血丝,沈余没在的一个月,他没一天能正常入睡。
他掌心贴在沈余脑后,托着沈余的头抬高,直到两人几乎额头抵着额头。
男人灼热的呼吸喷洒在沈余脸侧,他阴鸷又咬牙切齿的说:“你是不是满意了,嗯?沈余!我问你是不是满意了!”
他就像只丢了主人的丧家之犬!摇尾乞怜得不到主人的一点施舍,于是彻底失去理智。
沈余被迫仰头看着他,眼底有一瞬间的无措,对上男人的视线后却很快意识到他还没有清醒。
他不知道为什么松了一口气,毕竟这话---听起来像极了宗楚很在意他。
沈余抓着男人衬衫的手指缓缓收紧,他轻声说:“先生,到家了。”
男人仍旧神色不善,粗重的呼吸却在沈余沉静的目光下逐渐平复。
他盯着沈余,阴沉的把怀里人从上到下扫视一遍,然后一声不吭的忽然抱起人下车。
沈余被他突然的动作吓傻了,手臂不由自主的环住男人的脖颈,急促的低声喊了句:“先生!”
宗楚身高腿长,一个迈步就出了车门,他没理会沈余说了什么,事实上现在的宗楚只是压抑的沉寂了一秒,他满脑子都是沈余当初请求离开的画面,完全看不见也不听见外界的动静,眼底酝酿的怒气越来越重,那丝不明显的慌张却被主人紧紧压在最下方。
外边气温比车里低了不少,沈余打了个抖,还没感受到更冷的气温,带着男人气息的外套就兜头罩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