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楚接管宗家太早,众人见到他的第一面,固守的印象就是宗家的家主,以及狠辣无情的手腕,以至于渐渐忘记他脸长得还不错,十年前也是个痞气的帅哥。
“啊,羡慕。”
有人小声嘟囔了句。
虽然北城的五爷和那名叫沈余的情人的事已经传的基本该知道的人都知道了,但是最后站在宗楚身边的不还是夏家吗?
不管怎么说,夏实然都是让人羡慕。
而与别人的视线完全相反,本该更最高兴的夏实然,却有些发抖。
他控制不住的按住自己的手腕,男人正与身边人说完什么,似乎察觉到视线,抬起头,深邃的眼皮折叠出一道让人心悸的痕迹。
他对着夏实然,笑了。
“砰——”
夏实然手中的玻璃杯瞬间跌落,重重砸在地面上。
—
中心疗养院。
“沈先生,您这边请。”
疗养院的工作人员被叮嘱过今天要来一位特殊的客人,早早露出了完美的营业笑容,等一看到沈余,还是没避免整个人傻眼了一秒。
沈余曾经在镜头中就精致的让人不敢相信,现实中的本人却更夸张,尤其那一身没有任何瑕疵的白皮肤,总感觉——好像站在太阳底下就会化了一样。
工作人员连声音都放轻了,一边带路,详细的介绍:“您对我们的环境可以放心,我们占地千亩,是完全按照外界创造的一个小型缩影,任何东西——比如便利店,您都可以找到。”
工作人员笑着指了指一侧的小超市。
这地方的确有宗家投资的影子,整体大的可怕,就像是一座新的城市。
沈余的心思却没有在这里。
明美冉——
是真的想见他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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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前世快结束了噢耶激动。
第53章
沈余跟在工作人员身后,抵达明美冉所在的小别墅时,甚至整个人都冰冷的像是刚从冰窖里出来。
“就是这里了,沈先生。”工作人员停下脚步,体贴的说:“病人最近的精神状态很好,当然需要避免一些刺激性的话题,其他的您都可以与病人交谈。”
“……谢谢。”
沈余轻声说。
他不想把她叫做“病人”,但却没有任何反驳的理由。
工作人员已经离开了,表示因为宗先生的特殊吩咐以及为了看顾病人的情况,所以全程会进行监控。
沈余没有疑议,他停在门前,却迟迟不敢进去。
沈余忽然明白了近乡情怯的感觉。
他只是想,明美冉会叫他一声吗?
还是——会直接疯狂的厮打他。
这是他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牵连了。
门发出“咔嚓”一声轻响,仿佛压着人的神经末端扭过。
“你来了。”
沈余猛地抬头。
—
“五爷,您最近忙着老夫人的寿礼可真是辛苦了,不知道和夏家的婚礼时间定下来没有,我们也好准备准备东西。”
轻柔流畅的音乐曲在奢华的水晶大厅中流淌。
有人笑着调侃问道。
这人家里和夏家有些关系,也从小就标榜为夏实然的“挚友”。
除了正中心舞池的人,沙发两侧的世家子弟们都适时的摆出一副友善的打量表情。
按说订婚之后就是结婚,就算时间长,两家联姻这种事,日子也该是有一个的,不然满北城都得传是不是有什么意外的流言。
宗楚怎么也不该会把夏家放到这个难看的位置。
“你懂什么,我‘哥夫’这是在等着好日子呢。”
嚣张的年轻声音在大厅响起。
所有人都顿住了。
坐在宗楚身侧的夏实然眼睛惶恐的一瞪:
“你瞎说什么,快闭嘴!”
他语气严肃,吓得他弟弟——那位夏家的今年刚十三岁的小公子立马收了声音,委屈的去找自己朋友。
本来就是嘛。
场上的人也都有些疑惑起来,夏实然没必要反应这么大吧。
夏实然也察觉到自己过于紧张,勉强笑了笑,两只手紧紧握在一起,他抬头看向男人,対上男人似笑非笑的眼神,心中的不安却逐渐加大。
这么大的场合,宗楚身边的兄弟却一个也没来,不让夏实然多想都不可能。
但是至多他能做什么呢?总不会因为一件合他心意的小事取消婚约……
“场子得有人助兴才対,”
男人忽然出声了,夏实然猛然又看过去,宗楚转着扳指,黑沉的视线毫无感情的対上他,嘴角扯开了一个弧度:
“前段日子你不是在剧组吗?不如就来表演一个。”
夏实然瞳孔睁圆,他恐惧的想说什么,但宗楚说完的下一秒,大厅就传来摩擦的声音。
众人都跟着看过去。
是威亚。
从二层掉下来的威亚。
不知道从哪快速聚集过来的员工抬了抬帽子,朝下楼的宗楚点了点头说:“五爷,安好了。”
男人移过视线,似笑非笑的看着夏实然,“把他带上去。”
“不,我不去!”
夏实然几乎瞬间就变得脸色惨白,宗楚他疯了,他想干什么!
他是一个画家!沈余是个什么东西!他的一双手毁了有任何问题吗?
但他不一样。
他是个天才,夏家高价聘请的老师从小就说他有天分他也一直在这条路走的很顺,他是个新星!
“五爷!我不去——”
夏实然惨烈的喊出声。
他开始往外跑,但是不知道从哪来的两个保镖把他团团围住,掐住他的胳膊提起来。
宗楚眼底没有任何感情:“你不是対吊威亚很有研究吗?夏实然,这是湮没剧组‘原装’的威亚。”
原装的。
被夏实然在亲朋那里就动过手脚的威亚。
他来真的。
夏实然疯狂挣扎起来:“你现在做这个给谁砍!宗楚!你就是个疯子!你是个疯子!我哪点比不上他,我不去,我不去!”
保镖不为所动。
众人都被这场变故惊呆了,看着状若疯狂的夏实然,后知后觉的脊背发凉。
沈余那件事他们都知情,毕竟湮没圈子里以曲家为首的世家投资的,他们多少也知情一些,更别说前些日子沈余几乎成为了北城的饭后话点,每天都少不了提到他的名字。
所以现在是怎么回事?沈余出事和夏实然有关?而夏实然现在要被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这不正常,这比打脸还要夸张。
宗夏两家的婚约……到底是真的是假的?
夏实然疯了,他一直在尖叫嚎叫。
宗楚沉着脸坐在沙发上,摩挲着扳指的动作没停过。
他今天一天心思都沉,就是这会儿给沈余找回了公道,还是不能沉静下来。
这可能是一种罕见的,名为不安的情绪,让宗楚完全无法忽视。
他侧头,“那边什么情况。”
卫臣微微俯身:“一切正常,沈少爷在疗养院。”
宗楚眸色却更深了,他动作忽然一顿,“明美冉最近有什么动向?”
明美冉只是宗楚要挟沈余的一个手段而已,从她被带进疗养院,宗楚就根本没有再在意过她,他也没有多余的心思再去管一个除了沈余外的人。
但明美冉之前一直都拒绝见沈余,她忽然答应,是出于什么动机?
宗楚的不安扩得更大,以至于眉眼都变得阴翳。
卫臣熟悉的打开报告汇报。
宗楚虽然不问,但手底下的人自然会安排好一切,只不过宗楚不在乎,也就没人当做一会事每天像他汇报,只把文档传上去整理成册,全都发送至卫臣。
“明美冉动向一切正常,只是三天前声称睡眠情况不好,遵照医嘱开了三片安眠药——”
“安眠药?”
宗楚打断他。
—
“沈余,我真后悔生了你。”
“你从一开始就是个错误,你知道吗?你出生的那天,我从手机里看见他和那个女人的聊天记录。”
“我从二十岁就跟着他出来,多少喜欢我的人我一个都没答应,我半辈子都毁了,就是你,就是你你知道吗!”
沈余被推的一个踉跄。
女人特意穿上了一身大红色的裙子,画着妆,艳丽的仿佛新婚。
沈余抓住她推搡自己的手,视线逐渐蒙上一层水雾,他要咬牙:
“你把怪我有什么用?是你识人不清!”
这是他十几年前就想喊出来的话。
女人僵住了。
她涂着指甲的手指曲着,狠狠抓着沈余的手腕,一双已经苍老下来的眼睛看着前方,好像再看什么别的东西一样。
“你说得対。”她忽然脱力了,顺着沈余跌坐在地上。
“你说得対,是我识人不清——是我疯,我有病。”
她喃喃自语。
沈余胸膛剧烈喘息着,他感觉像死了一样难受。
为什么一切都是死局,为什么从来都改变不了。
怪明美冉吗?还是怪宗楚?还是他真的,本来就不应该活在这个世界上。
“你和他在一起?”
明美冉忽然问道。
她却没等沈余回答,视线空洞的看着沈余的脸:“你和他在一起……”
“你为什么和他在一起!他要害你!”
明美冉忽然爆发出一阵撕心裂肺的喊声。
沈余被震住了。
他僵着身体,感觉到藏在袖口里的手被明美冉抓了出来。
“你喜欢画画呀——”
女人喃喃着说。
二十几年前的小沈余,会笨拙的拿着画了她的白纸,小心的递给她,旁边写着各类的妈妈我爱你。
他没有一天过过好日子,寄人篱下,放弃高考,低人一头被人当做情人养着,他是个人,却没有过过一天人的日子。
“你疼吗你疼吗。”
女人似乎疯癫了,她抱着沈余的手,哆嗦着开始追问。
动作却越来越大。
沈余视线被涌出来的泪水挡着,但身体却被明美冉带得剧烈颤抖起来。
他忽然顿了下。
“妈,你怎么了妈?”
沈余按着明美冉的手臂,恐惧的连声问。
明美冉却不看他,她只看着沈余受伤的手,死死握着,似乎陷入最后的疯癫:“他不该活着,他不该活着——沈途,你该死!”
她喊,尖锐的声音戛然而止。
沈余哭也哭不出来了。
他脸上带着狼狈的痕迹,视线空洞的看着女人。
“你给我活着,你给我好好活着,你是我儿子,你要活着——”
鲜红的衣摆彻底覆灭,好像扑火的飞蛾,层层叠叠落在青年身上。
她的生活太苦了,她选择出错,把所有错误都怪在沈余身上。
她不配是个母亲。
哪怕是最后一次,她也选择先逃避了。
明美冉活过够了。
她见沈余最后一面,走了。
沈余静静注视着地面。
大片大片艳丽的红色。
明美冉不是关心他了吗?
明美冉不是叫他儿子了吗?
所以为什么,为什么要离开?
他们就不能好好的过剩下来的日子吗!
沈余忽然吐了一大口血,他剧烈喘息着,眼底全是红色。
血管像要燃烧掉他最后的命运一样。
而救命的按铃,就在门口。
沈余却没有动。
他有什么需要按的呢?
明美冉已经离开了……他活着还有什么用?
很疼。
很疼。
沈余死死闭上眼睛,额头抵着冰冷的地面。
血管膨胀,窒息的感觉争相从口鼻涌出。
他忽然很想哭。
他一直都不坚强。
这个世界上没有人真心爱过他,哪怕是明美冉,也是自己最重要。
不。
还有一个。
还有一个。
子弹打进他的身体时,也是这种感觉吗?
宗楚算计了他五年,可到最后,还是抵不过命运。
沈余忽然有了点力量,他皮肤渗着血液,看起来极为可怖。
铃声响起,医护人员欢声询问着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地方进门,见到房间里的情况,瞬间尖叫出声。
“快来人!快来人啊!”
“赶紧联系卫先生!”
“安排医生!”
层次不穷的人把沈余团团围住,他费力擦干嘴角的血,“我想给先生打个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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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前世篇要结束了,以及,前世是个双死结局。
第54章
护士急得要死了,她拍着沈余的身体想找能造成他吐血的伤口,却什么都没发现。
“沈先生,沈先生您感觉怎么样?您伤口在哪啊——”
来往的人神情先是大惊,然后肃穆到可怕。
每个人心里都有一杆秤,沈余对于那位来说,根本都不是像外界传言一样的玩物。
如果沈余真在她们这里出了事,宗五爷会怎么样?
护士嘶声喊:“医生来了没!”
早有人去请了,只是有一段距离还没到。
沈余抓住她的手臂,他手指冷的仿佛刚从冰窖里拿出来,护士还没喊完的话就这么卡在嗓子里。
这不是活人能有的体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