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天已经一天一天的过去了,过了年,天气就暖的特别快。
宗楚会害怕的时候,他还从来没见到过,除了刚重生时那个匪夷所思的梦境。
前世的宗楚,在他死后一年惊惧到日日夜夜都会惊醒,直到死在风情日丽的一天。
那时候的他,也是害怕的吗?
“茶根,求你,你让我跟在你身边,我已经和那个小不点相处的很好了,我可以在家给你看孩子---你想做什么都去做,不用管我,我就,我就看着你就行。”
宗楚听见沈余安静了几秒,强装麻痹的心脏瞬间砰砰跳动起来,他快速的找了几句话来弥补自己刚刚是不是哪里做了错处,把人也抱得更紧。
沈余似乎吞咽了一下。
在安静的别墅区显得更外明显。
宗楚听着那声音,就像是一块大石头,终于掉了下来,重重落在心脏处,他忽然不想听沈余说话了,但是青年却已经开口了。
沈余轻飘飘的搭着男人的肩膀,他能感觉到宗楚紧绷的肌肉有一个瞬间变得更为紧致,就好像是,就好像是因为太紧张了,硬的像块石头。
沈余忽然低声笑了笑。
宗楚听见他笑了,一瞬间心都凉了,他只能拽紧沈余的衣角,用力的,像是要刻进自己身体一样。
他想着,他能做什么呢?
如果沈余拒绝他,他能做的不过也只是求着跟在沈余身后。
在他脑袋上的那颗大石头终于落下来了,沈余笑着,高兴的对他说:“年后我就要出国了,时间定在一个月之后。”
出国。
宗楚心脏一瞬间重重往下沉下去,他想扯起嘴角,为沈余欢呼一下,这是沈余两辈子的梦想,现在在他自己的努力下实现了。可是他却笑不出来。
他应该别在自取其辱,可是对着沈余,上辈子他没有招架之力,这辈子更甚,只能步步投降。
宗楚的声音更沙哑了,他抓着沈余,说:“去多长时间?什么时候回来?”
他还能再见到他吗?
他能给沈余打电话吗?
宗楚不敢问自己能不能跟着一起去,这个词他甚至都不敢提,沈余这十几天不是一只都在给他打预防针吗?沈余不想再见他,他应该知道的不是吗。
男人的手臂硬成两块。
沈余垂下眼。
纷乱的记忆一点一点的在脑海中涌现,最后只留下两个画面。
初见时的宗楚,死亡时的宗楚。
还有水下替他挡子弹的宗楚、脑袋开瓢还要紧拉着他的宗楚,以及握着他的手,一刀穿进自己肚子里的宗楚。
他总是决定的又快又果断,没有给沈余任何迟疑的地方。
他觉得沈余不会相信,所以干脆直白的就用这条命来偿还。
把命压给他。
“茶根,茶根---”
宗楚觉得自己要死第二次了。
他脑海里闪过各种阴森森的念头,比如卸掉沈余的羽翼,这很简单,他之前就做过,现在同样能做到,没有人能从他的手底下把沈余带走,甚至现在他已经有了经验,连沈余逃跑的后路都能藏起来,一一断掉。
可他念着沈余的名字,最后却只能咬着牙,一个字一个字的继续念着他的名字,那些念头半点也再升不起来。
是他说的。
他要让沈余成为这个世界上的宝贝。
可是现在宝贝要离开他了。
宗楚心口像是被刀子一刀一刀的划开,他手臂都开始颤抖。
等着沈余给他最后的宣判,但是又胆怯的不敢去思考一点点。
“我---”
沈余只开了个头,宗楚忽然用手挡住他的嘴。
男人的动作很快,但是他的手掌心却还在发抖。
沈余怔楞的停下,唇瓣缓缓抿上,他抬眼看着宗楚。
男人已经直起了身体,另一只手臂还揽在他的肩膀上,也带着幅度很明显的抖动。
宗楚深邃的眼睛一眨不眨的定定看着青年,似乎想把这样的沈余给给牢记住,沈余静默的看着他,直到很久之后,宗楚才像是下定决心一样,慢慢的把手拿下来,他赶在沈余开口前说:“茶根,你可以让我滚,但是你能不能再给我,再给我一次机会?你觉得我哪里做的还不好,我现在就开始改。”
宗楚说的很快,他眼底全是急切,半点宗氏这个大家族的掌权人的影子都没有,仿佛就只是一个二十六七岁,不知道该怎么留下爱人的男人。
“我之前做的不好,我还能改,你信我一次,我绝对比这个世界上谁都做得好。”
“茶根,只要你开口,什么样我都可以。你想去留学,那你就去,你不想看见我,那我就不去。等你会过国时候---我能不能再去看看你?我能给你打电话吗?”
宗楚一连串的往外吐,话说完了,他胸膛都在沉沉的震动着。
沈余安静的看着他,听着他一声比一声急切的喊,心底最后那一丝防线不知道什么时候断断续续的开始崩塌。
他看着宗楚,男人眼底全是慌乱,被他盯着也不敢躲避了,像只丧家之犬一样灰颓颓的摇着尾巴,企图能让人收留自己。
唯一不同的,这个能收留他的人,宗楚只划给沈余一个。
“爸爸!”
一声奶气又中气十足的叫喊在沈余背后响起。
他原本正看着宗楚的眼睛震了一下。
和沈余对视着的男人也顿了下,缓慢的抬眼向后看去。
沈余养了沈宝一年多,这是第一次听见他开口---清晰的开口叫他‘爸爸’。
‘爸爸’。
真是相当神奇的两个字,沈余忽然有些慌张。
他缓慢转过身,沈宝穿着睡衣,睡眼惺忪的站在楼梯口看着他,瞅见沈余身后的男人,小嘴巴抿了抿,又清脆的喊了一声:“爸爸!”
沈余:“……嗯---我在。”
他有些拘谨的说,话说完,整个人像是放着一点光一样。
沈宝张开手臂,奶气的看着他。
沈余最近的事情太多了,多到沈宝都有了些危机感。
他喜欢这个爸爸。
尤其是经常出现的这个坏人叔叔,每次他一来,沈宝总觉得沈爸爸会被抢走。
被沈宝这么一打岔,刚才的话全都白费了。
宗楚摸了把脸,他像只失落的大狗一样眼睁睁看着沈余离开他,径直朝着沈宝跑过去。
他没有机会了吗…
他在沈余心里早都已经没有位置了。
男人用力握紧了拳头。
跑到一半的青年忽然停下脚步。
沈余侧身,视线淡淡扫过身后的男人,轻声道:“我不喜欢太大的房子。”
宗楚僵住。
他怔忪的抬眼,眼底红血丝抽动。
曾经属于他五年的青年静静的看着他,就好像这蹉跎的两年从来没出现过一样。
宗楚忽然觉得自己活了,世界都开始慢速的在眼前流转,除了沈余,他再也看不到任何东西。
他说:“好,买小的,你来定装修---再来个婴儿房,啊不对,他不算是小孩了。”
男人似乎一秒钟陷入了巨大的狂喜,以至于话都说的有点不利索。
他那双乌黑如夜空的眼睛沉淀着,从几年前开始,就只沈余一个人的眼睛。
沈余低下头,很轻的弯了弯嘴角。
他不知道未来的结果到底会是什么样,但是重来一辈子,他能确定宗楚也在努力尝试。
那就---
试试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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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正文完结啦,茶根要开始搞事业了,大狗追妻至少得十年
番外大概是其中的一段吃醋(毕竟茶根不会再惯着他了)+壮年组+圆满+if甜宠线(从第一次见面开始的半养成),时间不定
感恩陪伴。
第103章
从清晨到傍晚,华联酒店前放肆张贴着庆生的红布条,北城有头有脸的人物几乎全来了。
董飞胳膊打在李亚楠肩膀上,看着不远处谈笑风声的北城市长,又看看旁边打着当初沈老师是因为在他们a城比赛重出赛场,厚着脸皮把自己的城寓意为沈余摇篮的市长,摇着脑袋啧了声。
“我说,咱们沈教授面子有这么大的吗?我也没听说北城和a城多重视艺术啊。”
李亚楠正插着装饰的花篮,她要送给沈教授的,沈余从来不许他们送贵重的东西,李亚楠她们也只能别出心裁的自己做些聊表心意。
她怼了一下董飞,翻了个白眼说:“就不能是咱们沈教授名声大吗?两个国际大奖,这待遇也不算什么吧……”
说是这么说,李亚楠也挺好奇的看着里边的阵仗。
沈余是在五年前学成归国的,一回来就直接进入了宗氏旗下费时五年捧出来的奢品第一分公司。
他在国外得奖无数,国际大奖那时候都得了一个,宗氏旗下的“L&S”因为他的到来后续五年几乎是大放异彩,直逼国外的潮牌金字塔。
而且沈余虽然低调,但是她们这群沈余带出来的学生私底下和他交流比较多,大致知道沈余的家庭估计不会简单,只不过更详细的却不清楚,除此之外,倒是她们沈教授有个帅哥儿子和神秘“爱人”的传闻更多。
之所以说是传闻,是因为她们跟在沈余身边这么长时间,也没见沈教授给她们介绍过“师母”这一号人物。
董飞还在那啧啧称奇,一个一个人的叫名字。
不怪他大惊小怪他家里在国内也算是小有基础的,但是这么多大人物聚在一起却是从来没见过,董飞忍不住嘴多扯了句:“我看依照这架势,北城的那位都得来了才算数。”
北城的“那位”,宗氏的掌权者,货真价实的隐形集大权者,早几年前宗氏在海外的扩张都已经到了一定程度,连带着曲家李家几个大家族,牢牢稳固在世界几大世家顶端。
早几年他们还提起来都讳莫如深,现在宗家势大已经大到了一定程度,反而他们提起来更自在了,毕竟藏都藏不住。
李亚楠扔了枝枯树枝在他头上,拍着手,眼睛冒着寒光:“你可别瞎说,小心给教授惹事!”
虽说他们沈教授从事在宗氏旗下,但是实际上只是宗家产业的一个分枝而已,宗氏五爷那种人,媒体一年到头也拍见不到一个影子,怎么可能会认识他们沈教授呢。
尤其谁也不敢和他扯上关系!
董飞也自觉说错了,忍不住吐了吐舌头尖。
这场宴会只是一场名义上的庆功会,庆祝的是沈余二十九岁的生日,沈余也只是中午来露了一次面,下午就跑到恩师家里去了——这位大师已经在前年正式回国,将中心也都移到了国内,事务都交接给了几个徒弟,沈余入他门下最晚,但是却是最得他心意的一个,只不过沈余自己那里的事情都忙不过来,于是也只能把业务都匀给另几个徒弟,直闹得他们撺掇沈余请了好几回饭。
李亚楠她俩是作为沈余的亲传弟子来的,其他师兄姐弟们早都齐心去她们教授家里坐着,哪像他们两个,这一小会儿时间还是偷来的。
只闲聊了两句,沈余留下的助理就蹭蹭跑过来,给她们介绍了一下来的客人,作为主人家得去招呼一下。
董飞拉了拉衣领,立刻正经起来,拽着师姐过去交际。
咬着牙说:“再坚持坚持,还有六个小时咱们就能见到教授了!”
沈余今年生日,在家里邀请了他们。
他常年在国外,当初来到宗氏旗下的品牌,也经常两地跑,近两年才慢慢定居下来,只不过在北城的住所,他们还真的没去过。
下午五点,宴会终于稀稀拉拉的结束,北城市长离开的时候还拉着他们的手亲切的叫着名字,说有时间要和他们吃饭,约一约,都是沈教授的得意弟子,不要客气。
要不是王笑笑来得及时,他们非得被人助理给直接拉回家里等着教授去接人。
一上了王笑笑的车,董飞像只熊一样就瘫在了后座,李亚楠也差不多,深深出了口气。
他们俩家里不在北城,是沈余定下了,她们才跟着转过来的。
董飞问:“笑笑姐,咱们沈老师什么来头啊到底,我一下午人都差点废了。”
车镜中眉眼弯弯的年轻女人睨了他俩半死不活的状态一眼,想了想家里那群平时咋咋呼呼这时候寒蝉若禁的小辈,忍不住笑着说道:“也没什么,等你们习惯了就好了。”
还习惯。
这次就连李亚楠都忍不住瘫了。
交际最累人,她俩在车上小睡了一会儿,沈余给他们发了个消息,问问到哪里了。
沈教授温文儒雅,长得像个天仙似的,想当年李亚楠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才考上他的学生。
她一收到自己老师消息,就忍不住立马直起腰背,打字都得板正的打。
董飞瞄了眼外边,这地方他不熟,只是看着有些不对劲。
他们确定这时间段肯定还在市区里,还是最中心的位置,怎么就这么安静呢?
等看到前边插口封着路,站着像传说中的佣兵几个安保大块头,瞅见王笑笑,身体一挺,放行了,董飞也觉得不对劲了。
他直起身子,看着外边郁郁葱葱的小道,以及稍微偏高一点地段,已经露出个中西标志性结合的尖顶,手扒着车门磕巴着问:
“笑笑,笑笑姐,外边……是哪啊?”
是他想那个地方吗?
整个北城只有那一个地点是这样的建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