联想到卫怀琛的病,他背后都莫名有些冒冷汗。
但毕竟时颂就坐在这, 季语就算再着急也没办法说什么, 只能等之后再跟卫怀琛求证。
又聊了一阵子之后, 他就只能送两个人离开。
心里的猜测没法得到验证,他简直着急得抓心挠肝。
“哥, 去哪吃饭啊。”
等坐进车里之后,时颂扭头看向卫怀琛。
“想吃什么, 带你去。”
卫怀琛从后视镜里对上了时颂的眼睛, 嗓音柔和。
惦记着卫怀琛的身体,所以时颂回答得很快。
“那就找间粥铺吧。”
卫怀琛轻轻笑了一声:“行。”
……
卫怀琛带着时颂来到了一家装修清雅的粥铺里。
这家粥铺地方隐蔽,但是进了屋子之后就能闻到一股清香,屋子里面的摆设全部都是实木做的,很有格调。
他们家的粥和点心都透露出了一种昂贵而精致的气息,摆盘成各种模样,让时颂都有点舍不得吃了。
卫怀琛竟然连这种地方都能找到。
时颂打心眼里佩服他。
那粥是刚出锅的,时颂轻轻地抿了一口。
微微发烫的感觉让时颂的嘴唇看上去愈发红了, 那种裹上水汽的感觉看上去相当柔软,简直就像是玫瑰花苞一般。
看上去就让人觉得很好亲。
“嘶,好好吃。”
一边说着,时颂一边拿起旁边的奶黄包小小地咬了一口。
卫怀琛的目光在他柔软的唇上定格了片刻,紧接着像是被烫到了一样快速移开。
他长眸微垂, 眼神当中的情绪莫名有些复杂。
“颂颂。”
忽然, 卫怀琛很轻地叫了他一声。
“嗯?”
时颂抬起头来。
他柔软细碎的头发垂在耳边, 嘴巴里还叼着一小截黑色的筷子, 柔软的舌尖若隐若现。
时颂的眼睛很清澈, 仿佛是打碎了银河藏在里面,里面流露出了几分无知无觉。
这样的人看上去尤其适合藏在屋子里。
谁都不能看到。
卫怀琛的呼吸有些发紧,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
即使脑子里闪过无数种复杂的念头,但他面上却一点不显,嗓音仍然非常柔和:“毕业以后有什么打算吗?”
“唔,其实犹豫过要不要继续读研究生,不过想了想,感觉自己不太合适。”
时颂有些意外卫怀琛竟然会问起这个,他笑了笑。
“前两天刚好跟江枫聊过,他问过我要不要搞一个美术工作室来着,我觉得这倒是可行,一起合作可能会是个好出路。”
“我还有点意外他一个计算机专业生,竟然想起要办美术工作室来了。”
当然了,时颂也问过江枫,对此江枫的回答是“办什么都是办,不如和你一起”。
这种吊儿郎当又很随缘的态度倒是符合他的作风。
又是江枫。
听到这个名字后,卫怀琛淡淡地垂下眸子。
“哥,你觉得我们这个主意怎么样?”
因为咬着筷子,时颂说话略微有些模糊不清。
他正等着卫怀琛的回答呢,却听到了“叮”的一声。
竟然是卫怀琛将筷子放在了碗上。
他哥这么快就吃饱了?
时颂轻轻地眨了眨眼睛。
他听到卫怀琛嗓音轻缓地说:“可以。”
卫怀琛其实不想看到时颂跟江枫待在一块。
不过他依然笑着,很温和地说:“如果你们以后真的要弄工作室,记得跟我说一声。”
“商业上的事情我略有经验一些,可以帮你们参谋。”
“真的吗哥!”
时颂瞬间松开了筷子,眼睛亮了起来。
卫怀琛这话简直就相当于当了他们的靠山。
背靠着这种大佬让时颂相当有安全感,这不就代表他们工作室就算闭着眼睛经营都不会出问题吗!
本来创办工作室这件事也只在时颂脑子里形成了一个雏形,但听卫怀琛这么说,时颂已经脑补起他们未来功成名就衣锦还乡的模样了。
“嗯,我当然会帮你。”
一边说着,卫怀琛一边用筷子夹起身边的一块小方糕,送到时颂身边,语气极其温柔。
“上次来这吃这个的时候就觉得应该符合你的口味,尝一尝。”
方糕之前放在了卫怀琛身边,时颂没好意思去够,但其实已经眼馋许久了。
卫怀琛本以为时颂会用手接过那方糕。
但时颂还沉浸在对自己的工作室的构想当中,他也不知道自己脑子抽了哪根筋,垂眸看了那方糕两秒钟,竟然低下头,就着卫怀琛的手咬一口。
轻柔的触感顺着筷子传递过来,让卫怀琛感觉自己的虎口都有些发麻。
卫怀琛眸子微沉,手不动声色地拈得紧了一些。
等香甜的感觉在口中蔓延开来之后时颂才发现自己的行为有多不恰当。
腾地一下,时颂的脸红了个彻底。
丢人。
“确实很好吃。”
时颂干笑了两声,抬手刚想起来要接那咬了一口的方糕。
但指尖刚要碰到,卫怀琛却把胳膊往上抬了几分。
他没碰到那块软糯的糕点。
“就这么吃完吧。”
卫怀琛的声音极淡,莫名有些发沉。
时颂“唔”了一声,低下头叼住后半块糕点。
柔软的红唇上沾了一点粉末,时颂极快地舔了舔,然后抽出旁边的纸巾擦了一下。
他的动作略微显得有些慌乱。
卫怀琛慢条斯理地收回了筷子。
只有时颂自己知道,在卫怀琛柔和而淡然的目光下,他的脸都红了个透。
低下头的时候男生还在想,幸亏没被卫怀琛看出异样来。
……
日子就这么平稳地过去了几天。
某天傍晚,程高给时颂打来了电话。
“小颂,你有时间去参加明天你外祖母的七十岁大寿没有?”
外祖母就是卫舒芸的母亲,她是一个非常雷厉风行的人,年轻的时候专注事业,等到五十五岁就安心地退居幕后享福,时颂只有两三岁的时候才见过她一面。
在时颂的印象里,外祖母的形象很温柔。
不过因为太久太久没有见面,所以她现在在时颂心目中只有一个很模糊的印影子
他觉得自己身份尴尬,去参加卫家的酒会似乎有点不恰当。
但没想到刚要开口,程高就已经打断了他:“你也是我们卫家的人,如果不去的话卫老夫人可能会多心。”
“我跟你哥说一声,让他帮你安排就行,别的都不用担心。”
话都已经说到了这种地步,时颂也没法再说什么。
等挂上电话之后,时颂打电话给卫怀琛,想听听他对这件事的意见。
卫怀琛的语气一如既往地让人安心:“没事,我正要跟你说这件事。”
“外祖母我之前在国外的时候见过,她人很好。”
“这也是个把你介绍给卫家其他人的好机会,如果母亲清醒着,她一定希望你去的。”
私心里,卫怀琛希望时颂能被打上卫家的标签。
或许只有这样,蓄意靠近的不轨者才能少一些。
时颂其实无意去掺和卫家的事情。
不过听到他们都这么说,时颂也只能答应了下来。
等到时候他把自己存在感压低,想必就没什么事了吧。
卫怀琛安排得极其妥帖,甚至连去酒会的衣服都帮时颂挑选好了。
剪裁精良的黑色西装将男孩子打扮得稍微成熟了几分,但再往上看他的眉眼却透露出一种清透的感觉,一副活脱脱富贵小公子的模样。
眼看着时颂被自己一点点打扮起来,卫怀琛柔和地笑了:“很好看。”
很少被西装束缚起来,时颂有些不自在地仰起头:“好奇怪。”
“以后肯定还要出席这样的场合,习惯就好了。”
卫怀琛安抚性地揉了揉时颂的头发。
最后还差一条领带。
时颂的手指艰难地在自己胸口前绕来绕去,最后他有些挫败地摊开手。
“哥,我不会系。”
因为用力,手指都被勒起了红印子。
卫怀琛看了那红痕一眼,走上前来:“我帮你。”
手绕过时颂的脖颈,微凉的手指在他的颈侧一触即分。
三下两下卫怀琛就把领带系好了。
吴助理走进来的时候,撞见的就是这一幕。
听到声音,卫怀琛侧头看去。
吴助理这才意识到自己好像打扰他俩了,于是干笑着摸了摸自己秃顶的脑袋:“哎呀,小时今天真好看。”
卫怀琛转回头来,眸子定格在时颂身上一瞬。
紧接着,他很浅地笑了笑。
“嗯,是好看。”
……
很快他们就一起到了举办酒会的地方。
这次酒会比时颂想象中的还要盛大,不仅有卫家的各种旁支,甚至还请了京市各个有名的家族。
卫怀琛才刚刚回国,其实这还是他第一次公开出席这种大型场合,这里的很多人都不怎么认识他们。
只少数几个知道的全都是些顶层的权贵。
他们瞬间围到了卫怀琛身边,言语中极近阿谀奉承之词。
周围那些也都是人精当中的人精,立刻清楚两个人身份尊贵。
消息在这酒会当中传播得很快,等打听明白那是卫怀琛之后,那一大群人眼神都不一样了。
这必然是卫家未来的掌权人啊。
巴结卫怀琛的同时,他们也不忘记奉承几句时颂。
之前他们中的许多人其实也都知道卫家有个养子,但并不清楚这个养子到底是怎么来的。
时颂从没有出席过公开场合,他们也就忘记了这个人的存在,或者虽然记得也以为卫家不在意他,从没有将这个人放到心上。
但他们也不是傻子,察言观色都是一流。
看到今天卫怀琛对时颂的态度,他们一对眼色就都已经清楚时颂的地位必然非同小可。
不少人已经开始庆幸了,还好他们之前没有得罪过这位。
甚至其中还有不少富家子弟要来加时颂的联系方式,说以后可以一起玩的。
时颂当然不怎么愿意跟他们扯在一起,好在这些都被卫怀琛不动声色挡回去了。
于是传言当中,卫家的这个养子愈发地位高了起来。
等一波人终于散去,他们走到了酒会大厅一个人很少的角落。
时颂忽然有点想去卫生间。
“我陪你一起?”
卫怀琛侧头看向他,眸子淡淡的。
“不用了不用了。”
时颂觉得这有点腻歪,连忙摆手道:“哥我自己去就行,一会就回来找你。”
卫怀琛闻言笑着点点头,在原地站定。
“那好,我在那个阳台等你。”
时颂一到这种地形复杂的室内就容易路痴。
等从卫生间里出来之后,他绕了好几圈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可能找不到回去的路了。
在时颂茫然之际,他越走越偏,慢慢地周围连人都很少。
毕竟酒会性质特殊,时颂也不敢随便跟人搭话,他正犹豫着要不要给卫怀琛打个电话。
结果就在这时,他竟然看到拐角处一位坐着轮椅打扮雍容的老夫人似乎是掉了什么东西,正艰难地弯腰想去捡。
她一只手扶着膝盖,腰向前探去,那轮椅马上就有些摇摇欲坠。
“我帮您吧!”
时颂见状连忙快步走上前去,扶起老人后低下头去帮她把落在地上的戒指捡起来。
老夫人脸上满是皱纹,但这也挡不住身上那种很高贵的气质。
她看了时颂半天,忽然笑了:“谢谢你,年轻人。”
“没关系的。”
时颂有些犹豫要不要问一下这位老夫人需不需要自己帮忙把她推回去,又怕有点冒犯。
这次卫老夫人的生日会上各家的老人也来了不少,他走近才看清位老夫人的打扮,觉得她肯定是哪个大家族的。
要不是方才他们说卫老夫人在午睡,身边有不少人守着,时颂几乎要怀疑这位就是她了。
毕竟这种不怒自威的气质真的少有。
正在犹豫的两秒钟之间,老夫人忽然笑着开了口。
“我想回大厅那边去,你可以帮个忙,把我推回去吗?”
“好的!”
时颂正好也是要回大厅,听到她这么说就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发:“但是我不记得路了……”
老夫人脸上的笑容放大了几分,乐呵呵地笑着。
“没有关系,我记得。”
“那太好啦。”
时颂绕到老夫人身后,有些生疏地推起她的轮椅。
因为之前没经验,所以时颂的动作很轻,走得也很慢,生怕让她颠簸到了。
一边在路上走,老夫人一边抱怨似的说:“唉,我是真的不喜欢听他们那些人应酬,你来我往的,假得我耳根子疼。”
“其实刚刚本来是有人跟我一起的,但为了躲清闲,我把他们都支走了,没想到这个轮椅这么难推——你也是出来躲清闲的吗?”
时颂笑了。
他觉得这老夫人还有点孩子气,感觉很和蔼。
“不,我只是来这卫生间的。”
“能安静片刻总归是好的。”
老夫人轻轻地叹了口气:“这次你们大约都见到卫怀琛了吧,你觉得他这个人怎么样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