装神弄鬼 BY:慕秋

作者:  录入:11-17

“来,我帮你抹抹,这是二姐给我的御药。”
“不需要,我这点小伤……”用这种药实在太奢侈了些。
但他忘了他根本无法拒绝眼前人,只见聂甄衣意志力十足,硬是押着他上药。
他无奈地闭起眼,任由他推拿到满意为止。
“好了!”聂甄衣拍拍手地说,衣袖拂过额头拭去些薄汗,也是想拭去眼底的疲累。
虽然他只是一瞬间泄露了自己的不适,但端木怀尘却注意到了,他握住他的手,忽略他的吃惊,自顾自的探起他的脉。
“你休息。”他立刻起身下达命令。
“可是商行那边……”被人推上床,聂甄衣一时还回不了神。
“商行是谁?他跑得掉吗?”
“嗄?跑?呃……应该跑不掉。”聂甄衣傻住。
第一次听到有人当商行是一个人的名字。
“既然跑不掉,就谁也不许打扰你休息。”他说得斩钉截铁,温柔地抚着聂甄衣的额,因为他略高的体温而蹙眉。
早跟他说走水路对他身子不好,他却偏偏不信,还嘲笑是自己没坐过船怕晕船的借口,现在可好,他忧虑的事果然发生。
察觉到他温柔的动作,聂甄衣怔了会儿。
休息……低头思量着这两个字,他好像很久没听过了。
没多久,他缓缓地露出抹舒坦开心的笑容,期待地问:“要我休息,你会在这里陪我吗?”
“当然不会!”端木怀尘想也没想就说,“我还要去熬点药。”
“不管!我要你陪!”聂甄衣颦起柳月眉,任性地道。
“你几岁了,睡觉还要人陪?”端木怀尘不可思议地看着他。
“我不管!你不陪我,我就去找那叫商行的人!”他顺着他的话接道。
这任性的话让端木怀尘张大了嘴,语调因不稳而略微起伏,“你是不是忘了身子是你的,不是我的?”
“我才不管!”聂甄衣很坚持,把他的手架在自己的胸前抱着,“就是这样我才要休息。”
半晌,端木怀尘叹了口长气,搔了搔他幽黑的细发,“算了!算我怕了你,你快睡。”
得逞的聂甄衣心满意足,埋在被窝里偷笑。
好温暖,这只手比御赐的上等被食还要温暖上百倍,温热得直熨入他的心口。
***
注:白居易 忆江南


第三章
确定聂甄衣睡下后,端木怀尘揉揉僵硬的颈椎,踏出房门。
他不得不承认,那鬼灵精睡着不说话的时候,的确比他醒着时好上许多。
蹲在屋檐下,他翻找着自己的竹篓,想要翻出几帖对味的药来。
突然,明亮的光线被挡住了。
他抬起头,因有些暗而看不清楚,站起来后瞧见竟是刚刚打他的人。
“对不起,端木大夫,我这弟弟不懂事。”刚从商行回来的聂甄庆听到三弟打人的消息,立刻押着他来道歉。
“没关系。”端木怀尘温温地笑,“反正这种事也不是第一次了。”以前在落日山也有人藉故来寻仇,但这是第一次被人得逞。
“有什么好道歉的,你听他说他都习惯了。”聂甄澄嘀咕地说,换来大哥强压着他深深一鞠躬。
“不管如何,我弟弟的行为实在是太过莽撞,请端木大夫千万别介意。”
看着他行大礼,一时间端木怀尘也不知道要说什么,只有呐呐地说:“你们也别叫我端木大夫了,叫我怀尘就行。”
“那好。”聂甄庆点了点头,“对了,甄衣呢?”
“他身子发热,我逼他睡下了。”
闻言,知道机不可失的聂甄庆上前用一种诚恳又热烈的眼神望着他,“怀尘,有件事我想请你帮忙。”
“若在我能力范围内,我很乐意。”他也是有辨识人的眼光,知道聂家中就大哥最直来直往,不会设计他。
“若有机缘,能否请你从甄衣口里探出他受伤的原因?”
“受伤的原因?”
“是的,他究竟怎么会弄得一身残疾回来。”聂甄庆的目光中有着一闪而过的遗憾,“他是我们家最宠爱的幼弟,但不讳言的,他喜欢跟我们撒娇,却从不说出内心话;不过你不一样,甄衣似乎很喜欢、很信任你。”
端木怀尘扯着嘴角,若戏弄他是聂甄衣喜爱的一种方式,他还真希望不要。
见他没回答,甄聂庆心急地又问了一次:“怎么样?能吗?”
“这当然没问题。”他昧着良心说,知道自己绝对不可能把事实说出来;而且他相信,就算他说出来也没人会信的。
“那太好了。”
“你一定要快点问出来!让我知道是哪个混帐把甄衣弄成这样,看我不打得他见阎王才怪!”聂甄澄不改暴力。
“甄澄!在怀尘的面前给我收起你的张牙舞爪!”聂甄庆训斥。
被大哥一训,聂甄澄果然乖多了。
看着一头野兽与驯兽师,端木怀尘忍不住笑了出声。
“有什么好笑的?”聂甄澄困惑地看着他。
自从知道他在第一次面对四弟时没有尖叫失声地晕过去,他就对这人改观了。毕竟白羿说的没错,若真是一个爱好美色的人,不会在看到半像鬼的四弟时,不露出任何嫌恶的表情,但这不代表他可以让一个人在他面前笑得莫名其妙。
“没有,对不起。”端木怀尘止住笑,“我只是觉得你们兄弟感情真好。”
“不好意思让你见笑,我对甄澄一向都这样大吼大骂的,而面对甄衣就……”聂甄庆无奈地叹口气。
“为什么?甄衣就真的那么……”端木怀尘斟酌着用词,“古怪?”
“什么古怪!我弟才不会古怪!”聂甄澄气呼呼地,“他只是太聪明了!”
“太聪明?”他不解地重复。
“可不是!甄衣十五岁就是状元了!要不是他不愿意做官,而二姐又顾虑他身子骨差,求万岁不要赐甄衣官位,现今的丞相哪还坐得住?再说我们家的商行好了,大哥的手段是很了不得,但背后也是甄衣在运筹帷幄,打出聂家的名号来。”
聂甄澄的话,端木怀尘听得懵懵懂懂,什么状元、商行的,总之就是在说聂甄衣很了不起。他望着聂甄庆,想询问这夸张的言论是真是假,却见他点头。
“甄衣真的是天才,他手段好,说话的技巧好,被毁容前的样貌也好。别看他才十九岁,等着嫁他的姑娘都排到京城门口了。”一提到弟弟,聂甄庆就一副以弟为荣的模样,没了半点在商场上的冷酷。
所以说凡事顺心的聂甄衣就是感情路不好!端木怀尘在心里嘀咕。
虽然知道那鬼灵精聪明得今人妒忌,那也没什么不好,这样子他才能说服自己,栽在他手上是天意。
“怀尘,总之我拜托你了,甄衣就交给你。”聂甄庆诚恳地说:“我相信你有办法说服甄衣告诉你真相的。”
端木怀尘瞅着他,总觉得聂甄庆这话很奇怪,好像准备要他照顾聂甄衣一辈子似的,但他明明只是个把病人治疗好就能离开的大夫啊!
趁着一点月光,端木怀尘摸黑进入聂甄衣的房里,想要看看他烧退了没,而看见睡得一脸全无防备的聂甄衣,他也不禁怜惜地摸摸他柔嫩的双颊。
“差不多可以换种药擦了。”拿起药箱中的药瓶,他小心翼翼地替他那媲美蜈蚣的小脸上药,然后放轻脚步走到他的跛足旁。
轻轻地一扭,只见聂甄衣立刻皱起眉,端木怀尘露出放心的笑容,又揉捏了好一会儿才轻柔地放下。
看着那昏睡中还轻颦眉的少年,端木怀尘深眸中闪着放不下的担忧。
他从没遇过这么任性却又可爱的人,让他有些不知所措。
“怀尘……”
听见聂甄衣轻喃着自己的名字,连忙问:“醒了?怎么了?”
但他仔细一看,原来只是在说梦话,他嗤笑地捏着他的鼻子。
吸不足气的聂甄衣噘起嘴,喃喃地说:“讨厌。”然后抓起他的手咬下去。
“唷!还真咬!”他急忙收回自己的手,只见一个很明显的齿痕在上面。
“好好吃。”聂甄衣睁开一小缝的眼儿,笑得甜蜜可爱,却有点迷糊。
“你睡迷糊啦?竟然咬我的肉。”
“呵呵!好吃。”聂甄衣傻笑,使劲地拉他。
端木怀尘没防备地被他压在身下。“你干嘛压着我!好重!”端木怀尘推了推他,也不知道他是不是烧迷糊了,整个人就躺在他身上,让他动弹不得。
他仰天长叹,算了,就让他睡到高兴好了。
他这么想着,可颈边那细细的啃舔声他有点迟钝地回神,刚好看到那粉舌牵动着银丝。
“你、你在干嘛?”端木怀尘睁大眼,不敢相信刚刚他的颈子被舔了一遍。
“好吃。”
“好吃?饿了也不能吃我啊!”端木怀尘轻轻地拍打他的脑袋,想把他叫醒。
“嘻嘻……好吃……”
“喂……你醒……唔……”
嘴被吻个正着,可怜的端木怀尘哪有跟人这么亲密接触过,连耳根都红了,使尽力气忿忿地推开他,起身整整衣饰;在他决定离开时,从黑暗中却传来迷糊带点娇嗔的声音。
“怀尘,你深夜进我的房里,不是想要偷袭我吧?这样我会很害羞的……”
听到这话,端木怀尘差点跌倒,刚刚被偷袭的人是谁啊?更何况这话是从那所谓的天才口中说出的?
“你醒了?”知道他醒来,端木怀尘也就不客气地点亮了烛火,来到他身旁,却诧异地看见他已经起身着衣。“现在着衣干嘛?都夜深了,你必须多休息。”他皱着漂亮的眉,带着浓浓的不解。
“你来到杭州后,都没好好地玩过,我带你出去玩。”
“现在?”端木怀尘不可思议地说:“现在是深夜!”
“深夜又怎样?杭州可是个越夜越美丽的地方。”聂甄衣笑呵呵的拉着他的手,“别啰唆了,趁着大哥他们没发现,我们快出门。”
“可是……我比较想睡……”
想当然耳,端木怀尘的个人意愿从来都不列入聂甄衣的考虑之中。
“哇!这好漂亮!怀尘,你说是不是?”
“不管它有多漂亮我都没兴趣!我只想回府睡觉。”端木怀尘没好气地说,一大堆花花绿绿的灯笼,看得他头昏。
所谓山中无岁月,他还真不知道原来今日是元宵。
目光环顾了四周,看见不少人对他们指指点点的,他轻揽住聂甄衣,拉近彼此距离,“你出门都不戴面纱?”
不是他嫌弃聂甄衣那张像鬼的脸,只是他很少看过这么有勇气的人。
“为什么这么问?我的脸会让你觉得丢人?”聂甄衣感觉心被刺了下,但他强笑着,故意眨着湿渌渌的大眼。
端木怀尘在心里怀疑,那可怜相是不是他装出来的,但很不幸地自己却不能弃他于不顾,只好老实说:“我只是觉得你满有勇气的,我以为你会自怜自艾。”
说完这话,端木怀尘心里也觉得不大可能,他总觉得聂甄衣的脸皮有城墙厚。
闻言,聂甄衣愣了下,然后噗哧笑了出来,指着他笑问:“你以为他们指着我们看是因为我脸上的疤?”
“难道不是?”
“当然不是。”聂甄衣露出诡谲的笑容,手牵着他的手,用黏腻腻的声音撒娇道:“我们这里的元宵有个不成文旧例,通常都是成双成对的情侣才来这儿的。”
一开始端木怀尘还听不懂,待了解后,他惊恐地睁圆眼,指着他,“那你带我来干嘛?”他迟钝地发现在场的人果然都是成双成对的男女。
“当然要来,我、亲、爱、的。”聂甄衣的嘴像吃了糖那般甜,手紧抱着他的手臂。
端木怀尘在心里打赌,聂甄衣一定是故意的!他涨红了脸,浑身不自在极了,用能活动的那只手想要扳开那只黏人的手。
“不要拒绝我……以前我想跟他来……也是不可能的。”他用着微抖的声音回忆着,果然让端木怀尘停下手。“我知道你很厌恶我这种人……我男不男女不女的,很多人都当我们是污秽……”
端木怀尘深皱眉头,正想要低下头看他时,却又听见聂甄衣咯咯地笑起来。
“你上当了喔!是不是被我说的话感动啦?”他突然笑得很开心,得意洋洋。
端木怀尘强迫聂甄衣把头抬起来,用手拭去他眼中很浅,却很珍贵的泪水。
“有时候我真不知道你说的话真是假,但你说真话的时候,可以不需要用这样的口气。”
第一次,聂甄衣被这话吓住了,他知道他应该要狠狠地反击回去,谁都不许看透他天才的心思,但是他却失声了……
“唷,这是谁?不就是聂府那被毁容的小公子吗?”
“你说错了,他可是状元郎,还有公主抢着想嫁他呢。”
“哈哈!那是以前吧?现在他这个鬼样子,连乞丐嫁他都嫌委屈。”
一听就是恶意来捣蛋的,斯文的端木怀尘低咒自己的好运气,然后把聂甄衣护在身后。
“你干嘛保护我?我也可以修理他。”在他的背后传出有些沙哑的声音。
“我倒觉得你的声音很开心。”端木怀尘淡笑,他终于能拿捏住这小鬼的真性子了,他根本就是感动得一塌糊涂。
“我哪有!”聂甄衣吸吸鼻,开心地伸手揽住他的腰,“你的腰好细。”
端木怀尘翻个白眼,“能不能别选在这时候骚扰我?”
“喂!你们不把老子放在眼里!”两个地痞流氓恐吓。
“两位兄台,不知道甄衣什么时候惹过您?”
斯文的问话让两人傻住,他们搔搔头,然后由一个男人大声地嚷道:“我听人说聂府的小公子喜欢男人,大哥你说是不是真的?”
端木怀尘很明显察觉到自己被搂住的腰猛然一紧。
“空穴来风。”他淡淡地说。
“怎么会是空穴来风?今年元宵他不是带着男人来逛了吗?”另一个人连忙搭腔。
端木怀尘叹了口气,正想要努力地沟通,却见到那男人被猛然打飞,他心里一惊,赶忙上前挥打他一拳,三个人就莫名其妙地打起来。
当然,连柴都没砍过的端木怀尘自然不是那两个男人的对手,但不知为何,那两个男人反而被打得鼻青脸肿,最后还企图攻击聂甄衣。
直到拳头都挥到聂甄衣的面前,却不见那男人被揍飞,而端木怀尘离甄衣也有三尺之远,他不禁心急地喊:“保护他!”
顿时,那个男人不知被什么东西打飞得老远,痛苦地昏了过去。
一时间,市集上鸦雀无声,恐惧的看着这画面。
首先回神的是聂甄衣,他强迫自己镇定地吞了几口口水,然后用最大的力量道:“怀、怀尘,你武功真好,连暗器也使得如入无人之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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