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不要我幫忙?」
「不用。」
「要不要我把碗筷拿出來?」
「不用。」
「要不要我幫你擦一下桌子?」
「不用。」
彭亦寒轉過頭,看著他,「你什么都不用做,等著吃飯就好了。」
「喔。」
林夕晦應了一聲,坐到餐桌前,看著男人沈默的背影,內心惶惶不安。
他的眼皮一直在跳,非常不祥的預感。
十五分鐘後,彭亦寒就端上了一盤香氣誘人的炒飯。
林夕海狼吞虎嚥地吃起來,不一會兒,就把它掃了一半,察覺到有視線在凝視自己,他抬起頭,對上男人默默的眼眸。
「你怎么不吃?」
林夕海問。
他基本沒怎么動過。
「我不餓。」
彭亦寒淡淡地說。
「我不會原諒你的。」
林夕海戳著炒阪裡的雞蛋,抬頭瞪著他。
彭亦寒靜靜看著他……
「如果你不好好向我道歉,我是絕對不會原諒你的,要是你肯好好道歉,答應以後再也不會像上次那樣,突然狂性大發,那我還可以允許你在我身邊。」
林夕海恨恨地說,心有餘悸。
「很抱歉,那次嚇到你了吧,我發誓,以後絕對不會再這樣做了。」
彭亦寒一臉歉意,態度十分諔?
林夕海的心情瞬間大好。
太好了,他知錯了,還向他道歉,那么一切都可以回歸原位了吧,他們還可以像從前一樣,做回默契的室友。
不一會兒,彭亦寒又開口道:「這段時間承蒙你照顧,非常感謝,明天我就搬出去。」
「啊?」
林夕海整個人呆住。
他在說些什么?
「我們大學最近和西部一些學院搞『雙邊交流』合作,因為西部地處偏遠,多風沙地帶,大環境比較惡劣,所以大學的教職人才扼失比較嚴重,正副職教授不用說,連助教都十分奇缺。為了扶持西部地區,我們學校也響應號召,打算調幾個人過去。我這幾天,一直在忙這件事,所以才沒空回家。」
彭亦寒頓了頓,說道:
「我已經和行政主任談好了,被派往甘肅農業高等技院,明天就整隊出發,今天回來,是特意來向你告別的。」
「為什么……這么突然?」
林夕海瞪著他半晌,好不容易才擠出自己的聲音。
「其實也並不算很突然,當時看到宣傳海報,我也曾心動過,只是現在一下決定而已。換個陌生的環境,多磨練磨練,對我而言,應該是好事吧。」
彭亦寒淡淡笑道。
「那我呢?」
林夕海抖著嘴唇問。
「你再找—個室友吧。」
彭亦寒看著他,「或許乾脆請一個傭人或廚師照顧你的日常生活起居。」
我不要別人,我就要你!
林夕海下意識在心裡喊道,但高傲的自尊心,卻阻止他把這句話說出口。
「時候不早了,我去收拾一下,明天早上六點鐘,學校會安排早班車來接我。
彭亦寒站起來,朝自己的房間走去。
林夕海急急迫在他身後,連珠炮般發問;「你什么時候回來?是不是一個月就回來了,這么短時間,你根本不用搬出去,搞得這么麻煩,就把行李放在這裡,帶幾件隨身換洗的衣服就行了。」
「很難說……」
彭亦寒從床底拉出行李箱,開始收拾起自己房間裡散落的書本。
「很難說是什么意思?」
林夕海不安地看著他。
「我也不知道什么時候,也許是—年,也許是五年,也許不會回來……」
彭亦寒轉過頭看他,淡潑一笑,「如果能適應那邊的話,說不定我會留下來,或許這么說有點矯情,但我真的很喜歡幫助別人,能為社會多做一份貢獻也好。」
晴天霹靂,這下林夕海整個人是徹徹底底呆住了!
「所以,我還是搬出去的好。很高興能和你做室友,這段日子我很開心,我們以後也會是好朋友吧。」
「啊……」
林夕海呆呆的。
「你今後自己保重。」
那個一直朝自己淡淡笑著的、溫柔似水的男人,那個他一直以為會像忠心犬一樣、在身邊不離不棄的男人,此刻,卻向他說著決別的話。
他要離開他……
也許是永遠地離開他……
這是真的!
被這個慘烈的事實打擊到,臉上血色瞬間褪去,林夕海久久、久久說不出話來。
[发表时间:2008-4-5 16:54:5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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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睡不著,怎么也睡不著!
林夕海在床上翻過來,再滾過去,不知道翻滾了幾百次,睡意卻遲遲沒有降臨。
隔壁傳來細碎的響動,廚房也有時斷時續的聲音,雖然不太清楚男人到底在做什么,但腦海中還是根自然地浮現了他打包行李的畫面……
胸口仿佛被什么東西給堵住了,悶悶的,脹脹的,說不出的難受,讓他輾轉反側、如坐針氈。
沒關係,不要怕……
就當是走丟了一隻狗而已,這世上還有千千萬萬條又比他更好更忠盏墓吩诘戎欢苷业奖人玫模圆灰拢灰?hellip;…
林夕海拚命在心裡安慰自己,但是一想到男人真的要離開,他的鼻子就情不自禁一陣發酸,拚命眨著眼眶,才把積蓄在眼裡的淚花咽下去。
床頭櫃上的鬧鐘,在暮色中散發著淡藍的幽光。
五點三十分。
螢幕上秒數不斷變化,每一秒,都在縮短他在他身邊的時間……
時間真的不多了!
突然,門口傳來輕輕的叩門聲,林夕海渾身一僵,縮進被單下,假裝仍在熟睡中。
黑暗中,感覺有人輕輕接近……
很溫暖的氣息,是彭亦寒不會錯。
男人的腳步輕輕挪到床前,感覺似乎被人注視著,林夕海緊張得連大氣都不敢喘……
一批默了片刻,他聽到宛若輕風的歎息聲,然後,自己的頭髮被人輕輕撫摸著……
「我擔心你一個人不會好好照顧自己,所以把—些注意事項寫在紙上,就放在床頭櫃上,等會看看吧。」
似乎知道他在裝睡,男人並沒有去推醒他,只是低聲說,「你這么優秀一定能找到完美的意中人,我會祝福你。」
—秒後,臉頰傳來溫熱的觸感,如蜻蜒點水,稍縱即逝,然後.環繞在身邊的氣息忽然消失,腳步聲逐漸遠離……
門被輕輕掩上,房間再次陷入寂靜中。
林夕海再也忍不住,猛地掙開眼睛,掀開被單跳下床,打開房門,正好看被關上的公寓大門……
他想追出去,手才按到門把手上,就不禁遲疑起來。
不是告訴自己,就當成是走丟了一條無關緊要的小狗嘛,那他還這么緊張做什么?
真是太沒用了!
如此懦弱的自己,不免讓人火大,林夕海強迫自己轉過身,走回房間,打算就此招這個男人拋皆腦後。
然而,他就在這時,看到了放在床頭櫃上的一張紙,紙上壓著一串鑰匙,這串鑰匙是彭亦寒剛搬進來時,他配給他的。
林夕海挪過鑰匙,輕輕拿起紙張,紙上密密麻麻,寫滿了男人剛才口中說的「注意事項」。
一、一定要吃早餐,否則對身體不好,早上起來別忘了喝—杯牛奶。熱牛奶五十秒就夠了,如果時間太久,牛奶會噴出來。
二、冰箱不是保險櫃,不要什么東西都往裡面扔,如果吃剩的萊不想扔掉,就用保鮮膜包起來,否則會竄味。
三、微波爐雖然功能很多,幾乎什么都加熱。但如果你再把包裝紙和食物一起扔進去,它會著火的。
四、瓦斯開著的時候,千萬要注意,不要走開。
五、泡操時也要注意不要睡著,嗆到是小事,萬一溺水就不好了,你又一個人住,萬一真的發生什么事,都沒人來幫你。
六、家裡牙膏用完了,我買了五支。放在浴室洗臉入口下麵的櫃子裡,和別的情潔用品放在—起。
七、你的西裝和村衫要拿去乾洗,內衣和別的衣服分開洗,有顏色的放在一起洗,千萬不要把白的和有顏色的混在一起。
八、廁所的抽水馬桶有點漏水,我前幾天已經打電話給維修人員,如果後天還投人來修的話,你打下面這個電話,再去催一催。
九、昨晚有空的時候,我醃了一盤鹹雞腿,放在冰箱裡,等過一天就可以吃了。做法很簡單,用開水煮個十五分鐘就行,既可以下面—起煮著吃,也可以下飯,很方便的。吃的時候沾點醬油和麻油,你應該會喜歡。
十、晚上還去了一趟超市,買了點菜,做了幾個簡易的蔬菜拼盤,全都切好洗好,鹽啊什么的也都放好了,你只要把鍋燒紅,放點油,炒一炒就可以吃。
十一、不要一天到晚打遊戲,眼睛會很累,一個小時起來活動一下吧。
十二、暫時就這些,我不會再嘮叨下去了,你也忍到極限了吧。
看完最後一個字,林夕海猛地眺起來,沖到廚房,一把拉開冰箱……
沒錯,冰箱裡塞得滿滿的,都是他愛吃的萊。
白色小瓷缸裡,醃著雞腿,還有五、六盤現成的生菜拼盤,或是芥蘭,或是小青菜,都一一搭配好了,男人的細心和體貼可見一斑。
難怪昨晚廚房有動靜,原來他就是在忙著做這些!
林夕海忍不住渾身顫抖,這算什么,這他媽的到底算什么!
「如果真的那么喜歡我的話,就不要離開我啊,混蛋!」
忍不住怒吼出聲,空曠的四壁,只傳來隱隱的回聲,沒有任何人回應,讓人倍感空虛。
林夕海一怒之下,把手中的紙張撕個粉碎,然面還沒撕完,他就馬上後悔了,連忙找來透明膠,再一點一點黏起來。
男人的字跡十分工整,一筆一面,都一絲不苟,字如其人,和他的性格真的很像。
看著上面的每個字,突然覺得眼睛一陣刺痛,痛得受不了,林夕海捂住雙眼,掌心頓時沾到微涼的液體……
怎么也止不住……
和這胸口的疼痛一樣,淚水怎么也止不住,幾乎到了快要絞緊他呼吸的地步……
只不過是走丟了一隻狗而已,為什么會感覺這么痛?
整個人緩緩滑下,坐在廚房冰冷的大理石地面上,林夕海人蜷成一團,把自己縮起來,頭深深埋入膝蓋中……
※※※※※※※※※※ ※※※※※※※※※※
三個月後。
「SEVEN」酒吧。
吧台前排的位置上,三三兩兩。坐著幾個熟客,因為還未到深夜,因此客人並不多,氣氛十分靜謐。
「給我一杯「夜飛行」……
剛進來的男子,有著令人駐足的長相,五官堪稱漂亮,卻又沒有半絲脂粉氣,幽黑的眼眸猶如黑曙石般,顧盼生輝,光芒流轉。
他的嘴唇更是迷人,只須輕輕往上一揚,似笑非笑間,自有顛倒眾生的魅力。
調酒師一見到他,就笑著打招呼,「林先生,今天又過來了?好象比平時早些,是不是公司很空啊。」
這個俊美出色的男子,幾乎每個星期都在酒吧出現三、四次,而且總是一個人,坐在電臺上,默默喝著烈酒,有不少人向他搭訕,他都一味冷冷的,拒人於千里。
「是啊,最近都是銷售淡季,所以也就不用那么拼了。」
林夕海坐在自己慣常坐的位置上。
「林先生還要點些其它什么東西嗎?」
「不用了,『午夜飛行』就好,加雙份伏特加。」
「林先生的口味似乎越來越重了?」
調酒師笑道,手腳麻利地配起酒來。
「男人會喝酒,不也是一件好事嗎?」
林夕海挑了挑眉。
「是啊,林先生是做銷售的,不會喝酒可不行。而且你這么受歡迎,在這裡,肯定有不少人想把你灌醉,林先生要學會保護自己哦。」
調酒師打趣道,來得這么頻繁,他多少也知道一些林夕海的職業背景。
林夕海淡淡一笑,接過調好的烈酒,輕輕吸了一口,濃烈的伏特加罐入腸中,胃部頓時灼燒起來,大腦傳來微妙的眩暈感。
一邊靜靜聽著音樂,一邊偶爾和調酒師搭幾句話,不一會兒,林夕海就把酒喝完了,再叫了第二杯。
最近幾個月來,他的酒量越來越大,喝得酩酊大醉也不是什么新奇的經驗。
雖然清醒後的頭疼感和沖天的酒臭味讓人相當不愉快,但喝醉時,迷迷糊糊、什么都不用去想的麻痹感,讓他上癮了一樣,想一嘗再嘗。
喝到不知道第幾杯的時候,調酒師借著給他倒酒的空檔,俯下身,對林夕海低聲耳語,「坐在你左邊的那位先生,一直在盯著你看。」
林夕海轉過頭,視線和男子的對上。
後者朝他舉起酒杯,微微一笑,那男子長得不算讓人討厭,態度似乎也很沉穩,最重要的是……
他的嘴唇,豐厚而有男人味。
和彭亦寒的一模一樣。
「先生姓林?很好聽的姓。」
男子湊近他,剛才一直注意著他和酒保的對話,所以知道他姓林,「我姓賈,聽起來像不像天生一對?」
林夕海沒有說話,只是死死盯著男人的嘴唇,無法移開自己的視線。
很像,真的很像……
見他的樣子,男子還以為他也對自己有意思,臉上露出了頗具深意的笑容,「林先生,我們不如……借一步說話?」
看著男人伸過來的手,這一次,林夕海竟沒有拒絕。
※※※※※※※※※※ ※※※※※※※※※※
狹小的空間,有種囚禁在牢恢校瑹o處伸展的感覺。
一仰頭,就看到天花板的日光燈,亮酸極了,刺眼極了。
林夕海伸手擋住刺目的燈光,手卻被人一下抓住,拉下來,陌生的氣息俯近,就欲吻上他的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