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野晴海完全沒有這樣被別人影響過,雖然嘗試過讓自己平靜下來,卻仍然無法掌握自己的步調。所以他才會感到侷促不安,懷疑自己根本是一廂情願,只有自己在想著對方。籐堂桌是真的喜歡自己嗎?
他會不會是把女裝的牧野晴海和自己重迭在一起,所以才被吸引的呢?
其實,他愛上的......是那個男扮女裝的牧野晴海,而不是男性的自己。所以才會到現在為止,兩人之間並沒有第二次的親密關係。
牧野晴海不怪他,畢竟籐堂桌喜歡的還是女人,對於上次他能夠那樣溫柔的擁抱自己,牧野晴海已經很感激了。
雖然身體的慾望因為那唯一的一次結合而開始有所需求,但是為了不讓籐堂桌反感,牧野晴海總是很努力的壓抑自己,不敢有非分之想。
"怎麼了?是不是累了?"籐堂桌注意到牧野晴海話不多,關心的問道。
"不是,只是有點餓。"
"再忍耐一下,就快到了。"
沒有察覺牧野晴海的困擾,籐堂桌加快油門,不一會兒就抵達餐廳附近的計費停車場,兩人步行約五分鐘便來到只有會員才可以進入的高級餐廳。
負責接待的服務生親切地打開有美麗雕花的玻璃門,穿著整齊服裝的侍者,立刻用爽朗的法文表示歡迎之意。
兩人隨即被帶往類似情人座的半開放式包廂。
牧野晴海發現店內一些女客人對籐堂桌投以直接的、熱切的眼光,而籐堂桌也回以湝的微笑,於是狐疑的問:"你是不是常來這裡?"
籐堂桌在上流社會中很受女性欣賞他是知道的,但是踏進這家只招待會員的高級餐廳不過短短幾分鐘,牧野晴海便深刻體認到籐堂桌有多受女人歡迎。
牧野晴海想起在自己以男兒身重新擔任保母工作的時候,籐堂桌幾乎每天都帶女人回家過夜的事。或許,那些穿著優雅貴氣、正在對籐堂桌拋媚眼送秋波的女人裡面,就有人曾經跟籐堂桌在客廳裡纏綿過也不一定......
想到這裡,牧野晴海就覺得很不堪,甚至有點埋怨籐堂桌為什麼要挑選這家餐廳用餐。
牧野晴海不覺得自己有立場抱怨他的過往,但是與其被這些女人打擾和籐堂桌約會的心情,他寧願到平價的二十四小時快餐店,或是標榜便宜又大碗的蓋飯店豪爽的大口扒飯來得愉快。
然而,籐堂桌並沒有察覺到牧野晴海的心思,只是笑著回答。
"偶爾會來,這裡的碳烤羊排味道不錯,你要不要試試看?真的很好吃喔。"
"是嗎?"聽到自己變了調的聲音,牧野晴海才發現自己的心情有多糟。
真是無聊!為什麼要去在乎籐堂桌曾經跟哪些女人有過一夜情,或是曾經跟誰來過這裡用餐?現在坐在籐堂桌面前的人是自己不是嗎?只要這樣就夠了。
"今晚外宿吧。"離開餐廳前往停車場取車的途中,籐堂桌將圍巾在牧野晴海的脖子上繞了兩圈,若無其事的說。
"啊......"牧野晴海聽出這句話的涵義,手心倏地發熱。
他暗自慶幸路燈昏暗,要不然被發現自己已經滿臉通紅就尷尬了。牧野晴海不希望籐堂桌發現自己很期待那件事,但是手心已經不中用地滲出汗水。
兩人有一搭沒一搭地邊聊邊走了十幾分鐘,來到距離餐廳兩條街外的一家賓館。
這家賓館外觀雖然素麗典雅,但是一踏進房間,就充滿了情色的味道。
一想到是籐堂桌有目的的帶自己到這種地方,牧野晴海的心就忍不住發燙。
那是他......想要自己的意思嗎?
門一關上,牧野晴海就被籐堂桌從身後抱住,在他耳朵附近的敏感處落下一連串甜美而溫柔的親吻,使得牧野晴海舒服得閉上了眼睛。
"想我嗎?"
"嗯......"
"有多想?"
"不知道。"
"說清楚一點,到底有多想?"籐堂桌有點急躁,他的手已經伸進愛人的襯衫裡,撫摸那睽違已久的柔嫩肌膚。
"回去再告訴你......不可以嗎?嗯哼......"反轉脖子和籐堂桌用勉強的姿勢接吻,牧野晴海利用空檔喘著氣回答。
"你這是故意在挑逗我嗎?我可以把你壓在床上,強迫你說更下流的話喔。"
聽到籐堂桌以性感低音講這些話,牧野晴海一時慾望高張。
其實,他正恨不得籐堂桌這麼做,心臟也因為有所期待而狂跳著。
要是籐堂桌不使用逼迫的手段,牧野晴海還真不知道自己應該在什麼時間、地點,或是在什麼樣的狀況下,把自己想念他、想要他的心情傳達出來。
"到床上去吧。"籐堂桌迫不及待的催促。
"就是這裡......"埋頭在牧野晴海身上留下許多親吻的籐堂桌突然有感而發的說。
平時難得聽見的沙啞聲音,讓牧野晴海為他陶醉不已。
"什麼?"被籐堂桌撩撥起的慾望沖昏了頭,牧野晴海只能利用喘息的空檔回應。
"你的性感帶啊......這裡......"
籐堂桌再次舔上了牧野晴海的腋下裡側,受到強烈快感衝擊的牧野晴海只能用力地抓住床單。
"嗯......"牧野晴海連腳指頭都蜷縮起來。
籐堂桌靈活的舌尖四處探索,指腹撫摸著牧野晴海柔滑的腰骨。他的愛撫中斷了牧野晴海的複雜思緒,全身的細胞都只能用來感受籐堂桌的溫柔,口中也持續逸出魅惑的呻吟。
"啊......啊......"
濕熱的舌尖攻向牧野晴海胸前最脆弱的部分,牧野晴海覺得自己快要瘋了。
他用手摀住不斷發出 靡呻吟的嘴,不讓自己繼續發出羞恥的聲音,卻怎麼也忍耐不住,只好弓起身體、抓緊床單,任由那噬骨的快感侵蝕自己。
"晴海,叫大聲一點......"
胸前被使壞地用力一咬,牧野晴海忍不住發出慘叫,覺得害羞的心情整個粉碎。他再也忍不住了,兩行熱淚就這樣滑了下來。
男性的自尊和顏面,在這個時候早已被拋開,牧野晴海想要的,就只有籐堂桌的愛撫和親吻。
他伸出雙臂想要環抱籐堂桌,就在這時--
原本只有自己喘息聲的房間,偏巧響起殺風景的行動電話鈴聲,而且還是籐堂桌的手機。
"不用理它。"
籐堂桌無視電話鈴響的態度,平息了牧野晴海想要抱怨的心情。
然而,鈴聲卻一直響個不停。被那堅持不肯放棄的旋律吵得心浮氣躁,籐堂桌低咒了一聲,迫不得已地接起電話。
"喂?啊,茉莉!怎麼了?"籐堂桌僵硬的表情完全被愉悅的驚喜取代,他轉身背對著牧野晴海,坐在床邊耐心的聆聽電話中的人說些什麼。
茉莉......宮澤茉莉!聽到這個名字,牧野晴海不禁皺起眉頭,發燙的身體迅速降溫。
是那個自從把小拓交給籐堂桌之後,就再也沒有出現過的女人,也是最近和大她二十歲的已婚製作人傳出八卦緋聞的知名女星。除此之外,她還有一個讓牧野晴海不得不介意的身份,那就是她是唯一一位拒絕情場高手籐堂桌追求的女人。
籐堂桌臉上的柔和表情和平常的他完全不同,那是牧野晴海沒有見過的溫柔表情。他跟對方簡單交談幾句,然後應了一聲"我馬上回去"就掛上電話。
"發生了什麼事嗎?"牧野晴海故作冷靜的問道。
"茉莉......呃,就是小拓的媽為了躲避記者,現在在我家門口。"
"所以呢?"
"我回去看看,聽說她因為那個緋聞已經被兩個劇組辭退,手邊好幾個廣告合約也被取消,加上媒體記者又在她家附近守候,她沒有地方可以去,所以想要借住幾天等消息退燒了再說。"
籐堂桌說話的同時,已經把凌亂的衣服穿好,然後很歉疚地向牧野晴海道歉。
"不要跟我說對不起,你不欠我什麼。"牧野晴海佯裝若無其事地回答。
他突然覺得,一心期待後續發展的自己實在太愚蠢也太不知羞恥了。
就算表面故作堅強地笑著:心......卻開始淌血。
他一直都知道自己住的那個房間是籐堂桌為宮澤茉莉預留的,就好像他的心裡始終也準備了一個位置給她,自己不過是意外闖入的......外人。
籐堂桌因為牧野晴海過分溫和的態度,反而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好,他呆站在原地,思索著是不是該說些什麼。
"快去吧,不要讓她久等了。"
"你不一起回去嗎?"
"不了,這個房間已經付了錢,放著不住實在太可惜,我想留下來。"
"你要一個人留在這裡?"
"當然是一個人,難道你希望我找人來陪嗎?"
牧野晴海惡作劇的玩笑令籐堂桌皺起眉頭,可是他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心裡又惦記著在家門口等待的宮澤茉莉,只好道了一聲再見便頭也不回地離去。
掛著勉強擠出來的微笑目送籐堂桌的身影消失在電梯裡,牧野晴海回到房內,重重地歎了一口氣,跌坐在沙發上,熱滾滾的眼淚不聽使喚地掉了下來。
隔天中午,籐堂桌和宮澤茉莉約牧野晴海吃飯。
牧野晴海到了車站附近的義大利餐廳時,已經離約定的時間過了二十分鐘。
在服務生的帶領下走進店裡最深處的一間包廂,門一打開,牧野晴海就看見穿著連身珍珠白洋裝的女人和穿著黑色條紋襯衫和白色休閒褲的男人面對面坐著,就像其它情侶一樣。
昨夜被獨自丟在愛情賓館裡的空虛寂寥再度攻佔心頭。
"你就是小拓的保母嗎?長得還真漂亮!"
宮澤茉莉已經二十八歲,演藝圈的生活作息雖然忙碌又不規律,但是仍然無損她的美貌。除了天生麗質的條件,再加上花下大筆鈔票使用最先進的科學儀器保養,使得宮澤茉莉仍然能夠演出二十出頭年輕女性的角色。
不需要做家事的雙手放在桌面上,鑲有水鑽的彩繪指甲鮮艷奪目,那是女人才能擁有的美麗。
看著籐堂桌體貼地為她撥開眼睛旁邊的一根頭髮,牧野晴海的心彷彿就快裂開似的。明明不願意去想的,心裡還是忍不住猜想,他們是用什麼方式慶祝久別重逢的第一夜。突然間,牧野晴海好恨自己答應了這場飯局。
"過獎了。"
牧野晴海忍住波濤洶湧的複雜情緒謙虛的回應,隨後在籐堂桌身旁的空位坐下。他不明白,籐堂桌為什麼要找自己來當電燈泡。
"聽說你今年就畢業了,有打算繼續升學嗎?還是要留在阿桌的工作室幫忙?"
她為什麼會知道自己的事?是籐堂桌告訴她的嗎?牧野晴海不明白。
"我暫時不打算繼續升學,應該會另外找工作吧。"
"為什麼?我以為你會留下來......"籐堂權詫異的問,眼睛瞪著說出奇怪回答的戀人。難道他不想和自己在一起嗎?
"我有自己的計劃。"牧野晴海淡淡的回答,沒有迎上籐堂桌質問的眼神。
"是嗎?你不打算繼續住在阿桌家嗎?"宮澤茉莉伸手撥了撥垂在肩上弧度優美的頭髮。
牧野晴海搖搖頭,籐堂桌霎時陷入憤怒之中。他為什麼要擅自做那樣的決定?
"那真是太可惜了,阿桌說小拓很黏你呢!"宮澤茉莉用聽不出是可惜還是另有意思的口氣笑著說。
這時,服務生送上酒單打斷了他們的交談,籐堂桌選了一瓶香檳佐餐。
用餐過程,宮澤茉莉除了細數從籐堂桌那裡聽來有關於牧野晴海的瑣事,還不停地抱怨對她窮追猛打的媒體記者,還有因為緋聞纏身而取消合作的廠商。
籐堂桌和牧野晴海在一旁很有默契地點頭應付,其實心裡卻各自想著困擾自己的問題。
"對了,牧野,你有交往的對象了嗎?"喝了一口酒,宮澤茉莉興味盎然地問。
"我已經有喜歡的對象了......"
"對方知道嗎?"宮澤茉莉特地瞄了籐堂桌一眼。
牧野晴海點點頭,又補充了一句:"不過......感覺很像是在單戀。"
聽到從牧野晴海口中說出"單戀"這兩個字,籐堂桌不悅地皺起眉頭,放下手中的餐具看向他。兩個人之間應該是相戀才對,怎麼會變成單戀呢?
難道他喜歡的對象另有其人?倘若這個揣測屬實,那自己又被他當成什麼呢?
機械性地把食物送進嘴裡咀嚼,籐堂桌完全吃不出味道,滿腦子只是不停重複播放牧野晴海說的"單戀"那兩個字。
在兩人聊天的時候,服務生送上甜點。
沒有理會籐堂桌的沉默,宮澤茉莉拚命找牧野晴海說話,像要一口氣瞭解他全部似的問個不停。
籐堂桌實在不能理解,為什麼在自己悶悶不樂的時候,他們還可以聊得這麼愉快呢?他實在感到非常不滿,尤其是宮澤茉莉半開玩笑的邀請牧野晴海跟她來一場姐弟戀的時候,籐堂桌終於忍不住爆發了。
"你覺得談戀愛是可以這樣隨口說著好玩的嗎?因為流行所以想試試看?你當感情是兒戲嗎?"
"阿桌......你幹嘛發脾氣啊?"宮澤茉莉噘著嘴一臉無辜。
"還有你,什麼時候開始單戀了?對象是誰?為什麼我都不知道?你的計劃是什麼,為什麼我沒聽你提起過?離開我就是你的計劃嗎?"
想要抱怨的瞬間,宮澤茉莉才察覺到籐堂桌動怒的對象並不是自己,於是把視線轉往在緊咬著下唇,拚命想要壓抑住激動情緒的牧野晴海身上。
牧野晴海想要逃離這尷尬的氣氛,籐堂桌卻緊抓住他的手不肯放。
"說清楚,你單戀的對象到底是誰?"
牧野晴海抬起頭看了坐在對面的宮澤茉莉一眼,再看看氣急敗壞的籐堂桌。好像是在問他:真的可以說嗎?
"不用管她,我要你現在就說清楚。"
"除了你還有誰。"牧野晴海垂下眼睛低語。
宮澤茉莉則是倒抽了一口氣。
"總覺得只有我單方面的在乎......這種沒有交流的感情,跟單戀沒有兩樣......"牧野晴海淡淡的說。
"你在胡說什麼啊,笨蛋!什麼叫作單方面的在乎?"察覺牧野晴海似乎誤會了什麼,籐堂桌忍不住著急的大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