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的眼睛就是看不到。英治哥哺面和过去没什么不一样,其实他瘦了,也沉默多了。
“要不,你主我还能怎么办?”小汪也卯上了。“我去劝夏哥别闹了,还是去劝英治哥索性大发雷霆一番,哪
一样会比较好?”
唉地叹口气,阿超要是知道该怎么做,早就做了。
基本上,这两人现在都处于不正常的状态。夏寰不是夏寰,向来大刺刺以满不在乎的态度化险为夷的他,抛弃
往日大事化小、小事化无的灵活手段,执拗地要杠上英治,实在很少见。英治也不英治,鲜少见他压抑到这种
程度。本身虽不是什么激情家,可他也不是会这样默不吭声、被子地放任事情持续恶化,甚至闹到不可收拾地
步的人啊!
他们需要大吵一架,阿超心想。
可是他们错过时机,弄得两人都拉不下脸来,所以才会演变至今天的冷战状态吧?
谁要是能在他们俩之间点一把火,早点把疙瘩给烧掉,不知能造福多少芸芸众生呢。
伤口在化脓中,夏寰非常清楚。
可恶,但我绝不先低头。那家伙……总之,我爱怎么样都与他无关是吧?好得很,那我就玩得更火辣,更夸张
给他看看!你成熟、你懂事、你不跟女人争风吃醋的话,那……男人又怎么样?
这已经不叫赌气,而是意气之争。他夏寰之家中老妈的贞操发誓,不看到英治吃醋变脸色的模样,他以后就不
叫夏寰!管他叫春寰、秋寰、或冬寰,就是不叫夏寰!
于是,算准英治回家的时间,夏寰遣开闲杂人等,挑选好两名专门做这一行的十七、八岁美少年,在客厅里翻
云覆雨——就在那具有纪念价值、英治曾主动挑逗他的那组沙发上。
“啊嗯……啊嗯……好厉害……夏哥……啊啊!”
该死的!这种虚伪的叫床声,一点都不能给他满足感!夏寰冷漠地看着少年淫乱的扭动身躯,也没去阻止另一
人在旁边磨蹭、亲吻着他的背,一切都是为了给英治安排一切最刺激的戏码。
喀嚏,玄关前传来开门声,过不了多久,他等待的身影出现在客厅。
“啊啊啊……”
少年的媚叫也正巧达到顶点。
三
英治蹙起眉,一秒钟、两秒钟、三秒钟过去,接着他转身朝楼梯上走去,一言不发地,像是什么事都没有发生
地离开客厅。既没有夏寰期待的变脸,也没有显露出任何遭受打击的样子,说不定看a片时都会比现在的表情要
丰富吧。
倘若夏寰够冷静,他就会明白‘没表情’到这种地步绝对不是正常的,可惜他浑身上下找不到半根能冷静思考
的神经。
“搞什么啊?真没意思,特地给你准备的惊喜,连欣赏都不欣赏一下,就要关进自己房里了?了不起,好一个
圣人君子,不管怎么刺激你就是很清高、很孤芳自赏是吧?这种乱交派对也合不了你的胃口,好啊,那我就一
个人享受两人份的服务好了!”
提高的音量除非聋子才会听不到。
可是,停要楼梯中间的英治没有回头,而那宛如诉说着‘拒绝’的背影,也没有冰山将融化的迹象。
“那人是谁啊,夏哥?”
其中一名闲在一旁的美少年,好奇地盯着消失在楼上的身影问。
“谁?我不晓得,也许是路人,要不就是房客,毕竟人家可是付了租金住在这里的。”恶毒的口气,已经到了
偏激的程度。
“他好帅,我可去找他玩吗?”
“你想碰一鼻子灰的话,就尽管去试一试。”冷嘲笑地放话,夏寰原是无心,可是听者有意。
少年一跃而起,追着英治的背影往楼上去。
没用的,白费功夫,三秒钟后包管你哭着跑下来!
起初怀着看笑话的态度……夏寰抽出已经冷却下来的欲望,收拾着少年与自己身体上残渣,把使用完毕的套子
丢进垃圾桶中,点了根菸……等了一会儿,他的眉头逐渐锁紧。
难道……
英治那家伙——“呐,上面没有动静耶!他们真的搞了起来吗?那我要怎么办,夏哥,你还要再来一回吗?我
可以收你半价喔!”另一名少年贴上他的手臂,抬起头微笑,倏地僵在半途。
因愤怒而扭曲的面孔,什么邪恶、性感全都变成魔鬼附身般的的狂怒表情,鼻翼上深深刻着皱起的横纹,唇角
狰狞地扯高,绞成一线的浓眉,那咬紧的牙关中仿佛正喷出无形的火焰。方才还握在他手中的我金质打火机,
转眼间被掐得不成原状。
这辈子没见过如此杀气的少年,吓得退开,紧张地捉起掉落在地上的衣物,匆忙地套上裤子。快走!他满脑子
只有这念头。要是不快点走,万一发生命案……他可不想被传唤作证啊!
“我、我想起来还有事,夏哥。”
他战战兢兢地发声,庆幸男人的心思早在在此,于是脚底抹油,快速地由大门离开,庆幸捡回一条小命。
援交是很有乐趣没错,缺点就是风险太大,一不小心遇上疯子或变态,什么都玩完了。
以为伤口不会流出更多的血了,结果,血似乎不会停止流动。
英治回房后,无力地躺在床上,仰望着天花板。
有点累了……
他不知道自己干么还回到这个地方来。
去找间旅馆,要不直接在医院的值勤室里过夜就好,明明有其他更好的选择,却笨得用自己的双脚走回这个地
方,然后等着迎接他回家的,竟是那种画面,那张沙发……少年雪白刺眼的身躯……夏寰的身躯……
要吃多少次瘪,才人学乖?还是说他想开发自己前所未有的潜能,测试自己疯狂的底线?原来他欧阳英治是有
自虐倾向的,只是他自己不晓得而已。
一开始,是意外。
看到夏寰与俱乐部女子亲嘴的画面,坦白说,英治非常震惊。要不是平日训练有素的冷淡表情救赎了他,他不
知会出什么糗态。
他绝不会去嫉妒夏寰身边的女人。如果要和数不尽的、不认识的、一大堆的女人吃醋,那他下半辈子都可以不
必吃饭,光喝醋就够呛死他了。
从认识夏寰的那一天起,他就晓得他在女人圈中有多吃得开。撇开还没建立亲密关系前,自己对他身边女性的
看法,在‘自然而然’、‘顺水推舟’、‘习惯成自然’等条件下,转变成现在的同居关系后,英治就给自己
下了个决心,那就是绝不过问夏寰身边莺莺燕燕的事,一如他不想涉入他的‘生意’。
下定这个决心的同一天,英治把那道名为善护的门关起,接下来每看到他的一名新欢,他就把那画面扔进去,
锁上,就这么简单,不必去思考她们和自己之间的差别,也不必把夏寰动物性的行为拿来当作惩罚自己的工具
。
我,没有感觉。我,不需要去感觉。我,不必要有感觉。
在这样反复的自我催眠之下,他自己也清楚,天秤倾斜面了。那一具曾经平衡得很好,就算夏寰强行把两人之
间的友谊扭转为不再清纯的肉体关系后,他不定期是能找到两人关系平衡点的天秤,曾几何时失去了重心?
我到底在干什么?
英治以一臂遮住了干枯的双眼,疲惫地想着:以前夏寰不会让我看到这些场面,可是近来夏寰却不断带着新欢
在我面前出现的理由是什么?他希望我有什么反应?他是想告诉我,他不需要我的身体了,有许多别的对象可
以满足他,他已经厌倦我了吗?
也就是说,欧阳英治在这间屋子里,已经没有立足之地了。
他还以为夏寰是直来直往的家伙,要是真有想分手的一天,也会直截了当地告诉他,而不是采取这样迂回的方
式。
假使不用这种方式,他怕我会纠缠他不放?
早知道,就不该答应同居的。起码可不用忍受这些乌烟瘴气的……
今天是句点了,已经无法再自欺欺人了。
英治缓慢地坐直身,正准备把放在衣橱里的大皮箱拿出来整理时,几声敲门后,传来一句。“打扰了!我可以
进来吗?”
陌生少年探头,笑嘻嘻地闯进来。
“有什么事吗?”
少年厚脸皮地靠上前。“夏哥说,我可以找你玩,呐……大哥哥,你好帅,我一眼就喜欢你了,你不讨厌我的
话,我们一起打x嘛!”
“夏寰说?”……这又是你新花样吗?夏寰。你容不下我,直说就是。
他摇了摇头。“抱歉,我很累,你可以出去吗?”
“不要这么无情嘛!要不然先试一下,好不好?”
少年说着,猛然地扑上前,英治一时不察,整个人往后倒,轻而易举就被少年压在下方。那不是张讨人厌的脸
,清秀端正,一双黑眼写满对人生的挑战态度,而眼前他想挑战的就是他欧阳英治。
“和陌生人做这种,也会有乐趣吗?”
忽然想到赶快始终无法了解的,是夏寰那不断更换伴侣的行为。英治承认自己在情感上有缺陷,他不是很能理
解别人的情感(理解别人的想法,倒是不难),是不是因为这样,造成夏寰很多所作所为在他眼中始终是个迷
?
“当然有啊!只要能快乐,管他是陌生人还是熟人的xx,只要够粗、够硬,我还觉得陌生人的xx摸起来更刺激
呢!”
这答案令英治非常地困惑,少年则趁此时拉下了英治裤子的拉链,说:“我先帮你xx,待会儿你就会知道行不
行了。”
砰!
震天的踹门声,伴随破裂的门板飞来。
铁青着脸的夏寰站在门口,他视线落在衣衫不整的英治,以及那名正趴在他腿间的少年身上,眉一斜,扬眼一
瞪。“滚!”
“咦?可是……”
夏寰紧抿着嘴,跨入半步,冷声道:“不要让我说第二次。”
受到惊吓的少年,慌慌张张地跳下床,从破裂的门边逃走,而夏寰连花时间去监视他离开都没有,只是逼近床
边,以噬人的目光看着英治。
“……门,坏了。”
“那又怎样?”
英治叹口气,从床上坐起。“算了,反正是你家的门。”
“你就只有这些话想说吗?”
英治一顿,抬眸,摆着“不然要我说什么?”的表情。可是这表情维持不了几秒,紧接着发生了令英治难以置
信的事——坚硬的拳头毫不留情地直击他的腹部,瞬间的冲击叫人痛得眼冒金星,英治当场弯下腰,抱着肚子
倒地。
“绝不原谅。”
夏寰高高在上地俯望着他,背着光的脸庞在极度的炉火狂烧下失去表情,只是一双锐利到使人心寒的眼神穿刺
着英治。
睁开朦胧的眼睛,英治不敌光线的刺激,再次闭上眼睛,可是这动作牵扯到眼角的伤口,使得呻吟差点溜出双
唇。
不,其实伤到的不只那里,他晓得现在只要是一点轻微的动作,可有全身会像积木似地瓦解开来。
昨晚……应该是昨天晚上没错吧?……是英治人生中最恶劣的一页。
没什么好说的,那种以征服肉体为目的的暴力行为,不值得一提,也不值得在他脑中留下记录。
隐约之中,他记得夏寰嚷着‘说,你以后再也不让别人碰你!’、‘你是属于我的’、‘这身体的每一个地方
都是属于我的!’之类的话。
自己又回答了什么呢?
求求你……饶了我……受不了了……
差劲至极。
英治苦笑着。不只夏寰差劲,自己也一样是个不可救药的人吧?在那种情况下,照样会发情,会有反应,而且
还央求着夏寰给他解脱,简直和没有尊严的色情狂一样了。
糟透了。
不管是身体或心理,英治自觉像个体无完肤、坑坑疤疤,无一处完整的破碎娃娃。
可是……他还在呼吸,心还在跳动,也还是个人,并同有失去最后的一口气,不是吗?振作起精神,英治扣着
床头,无视因抗议而嘎嘎作响的骨头,爬起身,首先要做的就是打通电话以医院去。无故旷职是英治从没做过
的事,想必医院那边一定很讶异,不知道有没有找到人代班?
电话才接通,护士长立刻关怀他是否发生意外,。经过英治解释(其实是撒谎)自己染了点感冒,发烧不能动
弹之后,护士长劝他要好好休息,并要他不必担心医院的状况,他们已经请别人代班了。
愧疚地挂上电话,英治裹着床单,战战兢兢地下床……
还没走到浴室门口,隔邻书房传来模糊不清的争论声,先吸引住了英治的做注意力,默默地转了方向,他站在
毁坏的卧室门边,听着。
“……荒唐是一回事,可没想到你真的和个男人搞在一起!老哥,我说你是疯了不成?”
“……”
“说话啊!喂,我难得上来一趟,就听到四处传言说你存了同居人,而且还是个男人,我以为是自己耳朵有毛
病听错了!自家兄弟里出了个gay,叫人嗯心也要有个程度。你以为这种事,老爸、老妈会放着不管吗?”
“……”
“要不是亲眼看到你和那个男人抱在一起躺在床上、我打死也不会相信有这种事。你若是玩玩的话,我就当作
没看见,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算了。反正一定是对方勾引你,你觉得新鲜所以就上了吧?”
“少跟我吠,夏宇。你跑上台北就为管你老哥我的下半身吗?哼,想教训我,你还早得很,死小鬼!”
“谁要管你的下半身啊?谁不晓得你没原则到只有洞就好,我说的是你搞上‘男人’。”
“男人又怎样?反正不是搞你。”
“……臭老哥!你信不信我先宰了你再回老家去跟老爸谢罪呀?”
“毛没长齐的小鬼也敢跟我顶嘴,你才找死咧!来啊,我看是谁宰了谁!”
砰咚!哐当!一阵物体相撞的吵杂声响取代了言语,不断地从书房里发出,让人不禁想去报案,避免一椿兄弟
互杀的惨案。幸好不到五分钟,里面的声响就转小了。
“可恶……放开我啦!死老哥!”
“知道技不如人,下次就少对我装什么老大面孔!告诉你,这里的老大是我,就连臭老头在我的地盘上也要对
我礼让三分!”
“哼!好,我就回去把你在这边干的好事告诉爸,看你要怎么跟爸交代,放着在老家的未婚妻不顾,自己在台
北逍遥,原来是迷上了xx男人!肮脏、下流!你怎么不恶心到死算了……”
“夏、宇!”
原本一直在站在门边的男人,挺直背,举步艰辛地离开。
地上有着两滴水渍,正迅速地被吸入木头地板间,转眼消失。
一卡车的问题敲得夏寰头痛欲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