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清晨开始,萧璃一颗心就一直无法安稳,直觉今天似乎有什么事即将发生。
从小,他就像有预天能力似的,对许多人事物特别敏感,尤其是对旁人身上散发出的善意与恶气更是敏锐。
抬头望着天空难得绽出的清澈湛蓝,他取出古琴,在穴口外弹奏起来,琴声方扬,啪啪,两条琴弦忽地断裂,强力弹起的细弦锋利割伤萧璃的指腹。
蹙紧眉心,萧璃停下手中拨弄的长指,仔细检视着琴身及琴弦,怪了,最近这几条弦好象特别容易断。
算了,今日一直心神不宁,静不下心弹琴,不如就下山换几条新弦吧!
抱起古琴,缠上头巾,萧璃步出洞穴,径自下了山。
*****
自从龙腾大军破城后,萧璃就几乎不曾下山了。
一则江山易主、改朝换代,城里小老百姓个个人心惶惶、局促不安;再则他听说龙腾王治国相当严峻,前朝余党遗臣中,如有诚心归顺者一概收吸附附旗下,如有忤逆不从者一律推出午门斩首。算起来,他也是前朝余党的一份子,而且还是那不得不杀的皇室宗亲,多少得避避啊!
抱着琴,来到南门街角的 “寻音阁”,像往常一样,萧璃请店里的师傅帮他重新攒上两条琴弦。
“断得这么厉害啊!”老师傅看着残破的琴弦中打了好几个死结,那是之前萧璃懒得下山,自己胡乱接起来的结果
“是啊,不知为什么最近这几条弦断得凶呢!”萧璃也觉奇怪。
老师傅捻了下白须,看看萧璃、又看看那张古琴, “也许,她不适合你吧!”
不适合?什么话?这可是他唯一的朋友送给他的东西。
“师傅何出此言?”
“有道是情深缘浅哪!”老师傅突然没头没脑冒出一句话。
萧璃不解, “师傅语意甚深,可否明示?”
“呵呵,哪有什么深不深的!”老者笑了起来, “不过就是个老头子闲来没事发发牢骚罢了!”
是吗?萧璃眼中充满胡疑。
“好了,拿去吧!”老师傅将攒好新弦的琴递还给萧璃, “小伙子,这琴似乎黏你黏得挺紧的,整个琴身都是桧木香啊!”
哦!是吗?这他倒没发现。
萧璃笑着接过琴,道了谢,方才踏出琴阁离去。
一出琴阁,对街不远处突然传来几声妇人尖叫的哭喊。
“官老爷,求您行行好,放了我家兰儿吧!”一名老妇人跪在一个身材魁梧高大的男人面前,老泪纵横将头低垂到地,猛敲着地面、苦苦哀求。
一旁,几个男人强押着一个年纪尚幼、神色惊慌的小姑娘,一看就是场官家强抢民女的戏码。
“诶!我说魏大娘你就别再磕了。”武良实在受不了这老女人哭哭啼啼一副如丧考妣的样子,
“我家老爷看上你女儿,那是她的造化、上辈子修来的福气,你该高兴才是,怎么哭得一副好象家里死人似的、尽触人霉头!”
魏大娘对武良的劝话像是没听见似的,挪着膝盖半跪半爬到李永泰脚边,抱住他粗壮的腿腹,哽咽道:
“李大官爷,老奴求求您,求求您放过我家兰儿,我就这么一个女儿,我……”
一句话尚未说完,李永泰长年习武满蕴力道的右脚猛力一踢,蹬时将魏大娘整个身子踢飞老远,病弱不堪的老骨头整个腾空飞起、又重重落下,摔得她筋骨俱断、整个人瘫倒在地。
围观的众人个个掩口惊呼,却没人敢上前仗义执言。
魏大娘撑着一口气,坐在地上,半仰起身子,一缕缕怵目惊心的血泊从她口中不断涌出,滴落站在一旁的萧璃脚边。
“娘、娘……”魏兰儿哭得一枝梨花带泪雨,却止不住娘亲身上不停流出的血水。
撑着一口气,魏大娘紧抓住脚边萧璃的衣杉一角, “公、公子,求你… 求你… 救救我女儿… 求求你们…
”无助的双眼探向从刚才就一直围在旁边观看,却没有一个敢上前说句公道话的村民们。
“求…求你,公子… ”魏大娘几乎要抓破萧璃的衣衫,无助哀怨的眼神透露出她强烈的请求。
“唔……”终于,吐出最后一口血水后,无力的身子一瘫、就这么倒地死去。
“娘!──”魏兰儿眼见亲娘惨死,不禁痛哭失声。
看着眼前的人间惨剧,萧璃激动到想上前杀了这些恶劣狗官。
他深吸口气,慢慢蹲下身子,拉起魏大娘余温尚存的手,缓缓地,将她抓住自己衣衫的僵硬手指一根根扳开,再小心翼翼地放下。
蹲在惨死的尸体前,萧璃忍不住骂道: “狗官!这还有王法吗?”
冰冷如刀刃般的语音透出强烈的不满,让一旁的武良及李永泰微愣了下。
“臭小子,你刚才说什么来着!”武良率先跳到萧璃面前张牙武爪。
萧璃站起身,双眼如火,无畏无惧,
“素闻龙腾天祺王治国甚严,对上严以律己、对下重惩百官,但求国内歌舞升平、万民安居,今日看来,不过是人们浮滥夸实、以讹传讹罢了!”
“大胆!竟敢污辱皇帝陛下,来人啊,快将他给我拿下!”武良大声叱喝着。
“住手!我身犯何罪,你们凭什么抓我!”这个狗仗人势的臭奴才实在嚣张。
“就凭你刚才出言不逊、辱骂圣上!光是这条罪名,大爷我就可以让你吃上十年八年的牢饭。”武良奸诈一笑,露出一副
“欲加之罪、何患无词”的嘴脸。
“真是荒唐!这天下难道没有公理了吗?”萧璃大怒。
“有啊,我就是公理!”李永泰悠悠哉哉踏上前,摇了摇手中折扇,一副安然自若的模样,
“这普天之下,别说是你们这些没长眼的乡巴佬,就算是皇帝陛下见了我,也得叫声『皇叔』啊!呵呵,你们说说,这世上还有我说了不算数的话吗?哈哈……”李永泰笑得甚是得意。
“是啊、是啊,王爷您说了就算、说了就算,您是公理、是百姓的天……”武良顺势将他捧上天。
萧璃万万没想到眼前这个强抢民女的无赖竟是个皇亲国戚,还是皇帝陛下的叔叔,看来龙腾皇族的素质也没比他天盛好到哪儿去嘛!
“果真是不知耻的蛮族,光天化日之下干出这种见不得人的勾档,还有脸报上自己的来头,真是丢尽皇室脸面!”正在气头上的萧璃管他是哪里来的王爷,想当年,就算是皇帝陛下他也敢招惹,今日又会怕了这番邦蛮人不成!
“混帐,来人啊!给我拿下!”李永泰也动火了,他龙腾入主天盛已两月有余,上至王公贵族、下至百姓小民,谁见了他不是必恭必敬,这小子竟敢如此胆大包天、公然挑衅!
几个侍卫立刻蜂拥而上将萧离团团围住。萧璃当然不肯乖乖就擒,左一拳、右一腿,与一干侍卫对打起来,虽然他的功夫底子并不扎实,但好歹也练过几年拳脚功夫,虽然常常被李希琉嘲笑,但比起一般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文弱书生还是强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