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妳怎么能断定妳不会被捕,又怎么能断定所有人都会相信妳的说辞?”
颜贵妃呵呵直笑,“皇上,你怎么问这么愚蠢的问题,我杀了你之后再在自己身上划个几刀逃出宫门求救,只要我说是蓝齐杀的,你想有谁会怀疑我这个受害者,又有谁会想到我区区一个弱女子竟能杀死宫中无数人,这只有像蓝齐这么厉害的武功高手才做得到,不是吗?”
皇龙骆抓起桌上的奏折往颜贵妃的脸上去去。
颜贵妃侧头躲过,一贯笑吟吟地道:“皇上,你逃不了的,除了蓝齐之外,我相信没有人会敌得过我。”
她手中拿的短剑忽然像银蛇出洞般,迅速的一口咬上皇龙骆的肩膀。
皇龙骆的武功只是平平,他根本就闪躲不了,慌乱之中脚步踉跄地往后倒去,借着这个倒势,他离房门又近了几步。
“皇上,就算你逃出门去也没用,侍卫早被我放迷香迷倒了,谁能救你?你就乖乖受死吧,我原本要杀你二十刀,若是你讨饶的话,念在你是我儿子的爹亲,也念在你死后将带给我的荣华富贵的份上,我会只杀你十刀,到时你死了,刚好是他们醒过来的时候,光是想着这样遗憾的场景,也够令人开心的了。”
她的恶毒,此刻显露无遗。
皇龙骆抓起椅子往颜贵妃的方向丢,他才逃出门口一步,忽然觉得腿间一麻,剧痛难忍让他明白自己的腿已被颜贵妃刺中,而她正像猫逗老鼠般的要他窜逃。
他往后抓住颜贵妃拿剑的手,想不到颜贵妃看起来瘦弱,动起手来却力大无比,连眼中都射出噬血的神态。
那把短剑划过他的手掌,痛不可当,他逃出御书房的门前,却没看到任何巡视的侍卫,他厉声大叫:“来人啊,有刺客、有刺客……”
然而,四周依然是一阵冷冷清清,没有人声,就连虫鸣鸟叫似乎也都停顿了。
“皇上,我放的是效力很好的迷香,在**近他们的时候,轻轻的扬一下巾帕,他们就熟睡了,等你死时,他们就会醒过来,我看时间快到了,不如我们就快些解决吧。”
她速度奇怪的欺上身来,优雅的面容笑得知沐春风,但是她手里的短剑却毫不留情地往皇龙骆的心口用力剌去。
皇龙骆停止呼吸,突然眼前一花,听到一声巨响。
他只觉得自己被带开,摔躺在另外一侧。
而颜贵妃在惨叫声中飞出,落在草地的另一边,就算她没死,但那么大的冲击力,也足以令她背骨皆断。
“蓝、蓝齐……”皇龙骆声音沙哑。
蓝齐嘴角含笑,他笑得那么甜美,就像他第一次策马闯进护卫群里,说要见皇太子一般的淘气。
只不过这一次不同的是,插在蓝齐心口上的那把短剑,他似要走向他,却脚一软,趴躺在地。
“不……不——”
皇龙骆不知道自己喊出了多少声的不,只知道自己血液沸腾,立即冲向前,不顾自己的左脚痛得无法行走,跪跌在蓝齐的身边。
蓝齐伸出手来,皇龙骆将他握紧。
蓝齐笑道:“你看我多厉害,能够在最危急的时候救了你,你欠我一条命了,下次就不许再叫我去打仗。”
蓝齐嘴角渗出血丝,但他脸上的笑靥一点也没变,好象两人是在玩儿一样,他一点也没有受伤。
“我终于要死了,骆,这样你就不必伤脑筋到底要把我送到哪里去送死才好,我想你每次一定为了要把我送到那里征战,而伤透了脑筋吧。”
皇龙骆的脑袋一片空白,曾经有许多夜晚,他天人交战,最终还是颁布了圣旨,要蓝齐去打那些根本赢不了的仗。
他总是想着,蓝齐要是死了,这样他就不会再受制于他,不会再迷恋他,迷恋到应该立后时,总是无法下定决心
但是蓝齐总是能挽回颓势,得胜回朝,一次又一次的建立无人能建立的功勋,每个人几乎都竖起大拇指,称赞他是史上最强的将军。
他却反复思量,蓝齐习惯陆战,那就让他去打他不熟悉的海战,打那些凶残、野蛮的海盗,他不相信蓝齐会活着回来。
但是半年后,蓝齐带着一贯的爽朗笑容,回到他的身边。
他那晚与他缠绵的做爱,吻遍了蓝齐的全身,他身上多了些伤口,但是肉体温热的还在他的身边,依然是笑语如珠。
他的笑声,他的笑容,他叫他的方式,撒娇的方法,无法无天的行事作风,疯疯癫癫的说话方式、俏皮话语,让他气、让他笑,也让他烦恼,更让他想把他抱在怀里,一辈子也别放开。
这些记忆,难道蓝齐死后就能烟消云散吗?
他会忘了蓝齐令他气恼的事,也会忘了蓝齐在他底下环抱住他的腰身,两人做爱的热情吗?
然后他就会忘了蓝齐这个人,就像这个人以前不存在般,从此下定决心立后,然后爱上另外一个人吗?
怎么可能,这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谁能像蓝齐一样,让他刻骨铭心的爱过、恼过、笑过?从来没有人!
他怎么能愚蠢的认为只要蓝齐死了,一切就一了百了,他便再也没有任何牵挂疑虑。
“不,不,朕不希望你死,蓝齐,朕情愿自己死,也不愿意是你死。”
泪水从他的眼眶滑落,落在蓝齐白得像纸的脸上,起先是一滴一滴,然后越来越多的泪水汹涌而下。
蓝齐轻颤着白唇,忽然间他那爱笑的嘴角撇下,就像再也无法承载心里的痛苦般,流下晶莹的泪珠。
“别说这种不像你会说的话,我听了会很难过,别说,骆。”
“不,朕偏要说,蓝齐,朕爱你,就算天地异变,就算舍弃王位,朕也要爱你,从见到你的那一日起,朕就爱上了你。”
蓝齐感动的抱住皇龙骆,皇龙骆也紧紧的抱住他,抱得蓝齐快喘不过气。
蓝齐拍着他的肩膀,小声道:“等一下再抱,我调一下短剑的位置,以免刺到你。”
“刺到我?”
皇龙骆听不懂,视线顺着蓝齐低头而往下,看见原本刺在蓝齐胸口的短剑,不知怎么搞的,竟然滑到肚子,蓝齐正在调整位置,让它重新回到胸口。
皇龙骆看得目瞪口呆,若是短剑真从胸口滑到肚子,早已开膛剖肚了,岂容蓝齐调整。
“等……等一下,这是怎么一回事?”
“喔,我在胸口放了一本厚书,因为我想这女的这么奸诈,一定会来狠招,说不定就是要刺我心口,我因为急于救你,所以想说被她刺中心口也无所谓,反正书那么厚,她若真的刺得穿,那就真的了不起了。”
“所以你……你没受伤?”
皇龙骆缓缓的问出口,而他的怒火也汹涌的喷发出来。
“没受伤啊,骆,我看你伤得比我重呢。”
皇龙骆比着蓝齐的嘴角,“那你嘴巴怎么会吐血?”
蓝齐痞笑道:“因为刚才看你竟然逃命逃得这么狼狈,实在太好笑了,所以不小心笑得嘴抽筋,去咬到舌头了。”
皇龙骆气得全身发抖,“那你为什么刚才说你要死了?”
“因为平常看戏,都有那种快死的人哼哼哈哈的戏,我出兵这么多年,不要说死啦,就连重伤都不曾有过,我真的很想演一演那种快死的人的感觉,刚才演得好吗?你看起来好象很激动耶。”
蓝齐笑得很自然,好象他的回答很平常。
皇龙骆拳头紧握,忍不住的发颤,他随时可能会把拳头挥出,往蓝齐身上任何地方打过去。
“你给我滚,听见了没有?滚得越远越好……”
皇龙骆的怒吼几乎要翻掉屋顶。
蓝齐一脸笑瞇瞇的开心道:“骆,你刚才真情流露,这一辈子我都没听过这么动听的情话,太棒了,骆,我又更爱你了。”
一想起自己刚才愚蠢的行为、愚蠢的话,让皇龙骆恨不得这辈子从来没有见过蓝齐,也恨自己没被颜贵妃杀死,这样就可以免于这样的耻辱。
“不,不,朕不希望你死,蓝齐,朕情愿自己死,也不愿意是你死。”
蓝齐照着刚才皇龙骆激动的声调重复说了一次。
“不,朕偏要说,蓝齐,朕爱你,就算天地异变,就算舍弃王位,朕也要爱你,从见到你的那一日起,朕就爱上了你。”
皇龙骆面孔涨红,双手握紧。
蓝齐偎在皇龙骆的肩上,却批评道:“骆,你怎么会说出这么羞人的话,这么恶心的话连我都说不出来哩,想不到你骨子里挺闷骚的,这么爱我就早说嘛!”
皇龙骆恨恨的推开他的头,气到几乎快要暴毙。
“给我滚!蓝齐,滚开!”
“哼,也不感念我的救命之恩,这么绝情,不过滚就滚,到时欢迎你来这儿玩儿啊。我在京城开了家妓院天香楼,山西的姊妹淘几乎全过来了,我当的是这家妓院的老鸨,皇上,欢迎你随时过来,贵客赏金不嫌少,不过白嫖不行喔。”
被塞进手里的纸张,写的正是天香楼的所在。
“你……你……你又回去当老鸨了?”
刚才皇龙骆是气得快要暴毙,现在是暴毙后又气活过来。
“是啊,皇上,想我生得这么美艳动人又大方,正是靠这行吃饭的能手,人家送上白花花的银两给我花,不拿白不拿嘛。”他笑得一派天真可爱。
皇龙骆真想掐死这个可恶的蓝齐,他竟又回去那个卖笑的行业,过着生张熟魏的生活。
“你到底有没有把朕放在眼里?蓝齐。”
蓝齐在他唇上用力的送上一个香香甜甜的甜蜜之吻。
“当然有把你放在眼里啊,皇上,你不知道天香楼的老鸨只卖身给你一个人吗?”
第十章
路边连吹来的风都带着浓浓的甜粉香味,德隆忍不住打了个喷嚏,在这里越久,他就越觉得这个地方怪异。
“皇……不,少爷,这里好象是……是……”
花街柳巷这四个字实在是含在嘴里说不出来,皇上纵然想要风流,后宫佳丽那么多人,他干什么夜访这种秦楼楚馆。
不过从皇上紧闭的嘴唇,和那幽深难明的双眼,实在猜测不出皇上究竟是不是在生气。
因为皇上只说了一句要微服出巡审案,他也不懂,只得跟着。
前些时日,众人才知道颜贵妃原来是前任蛮王安排在皇上身边的杀手,她一直等到时机成熟才要刺杀皇上。
皇上虽然亲自血刃了颜贵妃,但是宫中发生这样的大事,搞得人心惶惶,全宫中竟然无人能保护皇上,让皇上独自一人面对凶险的杀手,除了蓝将军之外。
皇上是保全了性命,但受了剑伤是不争的事实,若是皇上死了,这些保卫皇上的侍卫没有一个逃得了刑责,就连他恐怕也要受罚。
他被迷香迷昏,等醒过来时,才发现是蓝将军拿水泼醒他的,他看到皇上身上的伤口不停流血,吓得差点心跳都停了。
那时蓝将军只是镇静地扶着受伤的皇上,轻声吩咐他去叫御医来。
他急急忙忙的奔出去叫御医,等到御医来时,蓝将军就不见了,他这时才知道,原来蓝将军一直暗中在保让皇上。
皇龙骆站在一家装饰华美的勾栏院前,跨步进去。
德隆是个太监,但他眼睛可没瞎,这家妓院气派华丽,而且里面服侍的人个个美如天仙,只不过从他们平坦的胸前看来,这家妓院卖的人好象不是女人,而是男人。
“皇……呃,少爷,这里是……是……”
迎面一个人将水葱般白皙的手抹在德隆的肩上,笑语如珠的道:“哎哟,这不是德隆吗?快,快进来坐啊。”
德隆不觉得自己见过眼前的男子,但看他笑得既美且媚的样子,他忽然想起,蓝将军那时在宫中讨着要男人时,就是这个男人带着一群男子进宫去陪他的,他的名字叫洪音。
洪音媚笑着望着皇上,掩着嘴,还是听得出他沙哑的嗓音充满了媚意,“皇公子,你要找的人在搂上的最后一间房,他正等着你呢。”
皇龙骆冷哼了一声,跨步往楼上走。
德隆正要跟上,想不到洪音却拦住他,一贯的笑道:“德隆,你这儿坐着喝茶,皇上要跟蓝哥说话,你可别上去,到时他们若一言不合,摔了什么东西砸到你,你可倒霉了。”
原来楼上的人是蓝齐将军,德隆伺候皇上许久了,自然也明白皇上跟蓝将军间的情愫,他只好认分地坐在楼下候着。
皇龙骆打开门,看见蓝齐斜倚在床上喝茶,他那身衣服薄如蝉翼,美艳的笑容正对着进门的皇龙骆盛开。
“骆,你给我的茶只剩这一点了,你再不给我,我就没茶可喝了。”
又来讨茶,皇龙骆瞪大眼,厉声道:“你早就知道颜贵妃有鬼,为何不对朕明说?”
蓝齐撇了一下嘴,“我不知道,是我推了她之后才知道的,原本我到后宫耀武扬威就是为了看她们的反应,若真是刺客要你的命,为什么要放那种毒虫,那毒虫要致人于死,没有个一、二年是死不了人的,这方法太慢了,所以刺客的想法应该不是想致你于死,而是另有她的目的,我觉得最有可能的就是身处后宫、想得到皇后位置的人,所以我才到后宫放那些话,试探她们的反应。”
“既然你怀疑她,那为何不说?”
蓝齐喝了一口香甜的茶,津液薄薄的熨贴在唇上,鲜美得令人心动。
他噘嘴道:“她平常表现那么好,你怎么可能会相信我,我当然得自己去宫外查探,一被你赶出宫,我就出了京城去查探颜贵妃的身世,她的身世简单清苦,认识她的亲属都已过世,别人说她苦命,我却认为就是因为她没有家累,没有人认得她,所以她才是最好被人冒充的人。”
皇龙骆一怔,蓝齐说得没错,颜贵妃死后,他要人去找她乡中、从小就认得她的人来认尸,才发现这位死去的颜贵妃,根本就不是应该入宫的颜秀女。
“我相信真正的颜贵妃还未入宫时就已经被杀手杀死,杀手冒充她的姓名进入宫廷,等待杀你的时机,只不过番王算错了一点,他大概死也没想到那杀手会喜欢上你,甚至计划着想要当上皇后吧!”
他的推断与颜贵妃说的一样。
蓝齐斜倚在床上,将茶杯放在床边的小柜,不满地道:“你到底是来看我还是来审案的?你没看我穿得这么漂亮等着你吗?”
皇龙骆没好气的回答:“朕是来审案的。”
蓝齐再次的噘唇,“骆,你是气我为什么看到颜贵妃刺杀你,却跑到树上偷笑你逃命的模样,直到危急那一刻才救你吗?”
皇龙骆重重的哼了一声,皮肉之伤也就罢了,最主要的是,他骗他请出那些丢人的话,令他下不了台。
蓝齐也撇过脸,冷哼一声,“你以为就只有你敢哼啊,我也敢呢,谁教你之前老送我上战场去送死,我让你被颜贵妃刺个一两刀,还算是客气呢,我打仗时,受的伤可比你的严重,我只是要你了解我被砍伤时,痛得要死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