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辈子也不让你知道真相!
玄澈抱紧了玄沐羽,身子蹭蹭,满意地看到玄沐羽眼中腾起的火,却又不得不压抑的郁闷。玄澈嘴角微微翘起,幸福地偎依着。
沐羽,一辈子都不要离开我,你答应过的……
玄澈的“伤口”愈合得很快,只是按照太医的吩咐又静养了半个月才让下床走动,这时武举已经临近尾声。
武举先是文比,其次才是武比,五月下旬的时候武举的武比已经进入最后决赛。
本来身上带伤,加上最近不太平,皇帝不来观看比赛也很正常。只是玄澈依然“带伤”观看了最后一天的决赛。他坐在高高的主席台上,脸色虽是苍白,但神色依旧淡然,离得近的举子们偶尔回头看去,若是刚好对上他的目光,还能换得鼓励意味的浅浅一笑,顿时令人心安莫名。
面对这样的皇帝,似乎没有什么是无法达成的。皇帝的微笑似乎是激发了男儿们的血性,当天的比试打的是精彩万分,最后武状元的争夺惨烈非常,两个人所用的制式长剑都断成了三截,两人干脆徒手相搏,最后青衣人被蓝衣人一掌打出了场地,这才算完。
那青衣人虽被打出了场,但也不狼狈,在空中腾了个身,轻轻巧巧地落了地,又在惯性之下退了几步,站定后抖抖劲装,也甚为从容。而那蓝衣人击败了青衣人,看青衣人站定,便上前询问是否有事,得了对方无事的回答,二人言笑晏晏地交谈了几句,似乎有了不打不相识的关系。
武功如何倒在其次,做将领的,运筹帷幄,心胸不能不宽广。
玄澈看到他们二人如此,心中欣慰。
武举结果出来,那些成绩优异的人便送入军校深造。普通的是一年,出来后担任中级将领,少数佼佼者升入高级班再学习,一年或两年后从军成为高级将领。现在大 淼的情势大家都看得清楚,军人是最荣耀最有前途的职业之一,可以说不论怎样,进入军校就意味着从此仕途坦荡,也无怪乎武举竞争如此激烈,大家都削尖了脑袋 想挤进这么一个高起点的开始。
武举结束之时已是五月末,那定好将在五月底到来的第二批倭国使臣团却迟迟没有音讯。玄澈虽有些奇怪,但因为他也没有巴巴将自己的先进文明奉送给白眼狼的恶癖,故而干脆假装忘记此事,不闻不问。却不想六月初的时候小野妹子心急火燎地觐见。
“陛下!在下真是万分抱歉在如此繁忙的时刻打扰您,但是此事事关两国之间邦交大事,在下不得不如此仓猝求见!”
玄澈听小野妹子客套完,才不紧不慢地放下手中奏折,微笑道:“小野先生请慢慢说,究竟是何事让小野先生如此惊慌失措?”
小野妹子也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干咳一声,尽量放缓了情绪,可语气中依然是藏不住地焦急:“我大倭使臣团在取道高句丽时被高句丽军队扣押!”
97、高句
倭国的第二批访淼意向是由小野妹子于三月上旬向玄澈提出的,其实这时候他们的使臣团团员大部分已经聚集在百济国内,就等玄澈一点头便可取道百济和丽进入大淼国内。
若是玄澈不点头?那只好偷渡了。
后来因为要向礼部递呈来访国书,所以这批使臣团一直在百济停留到了四月下旬才出发。他们原计划于五月底到达临澹,但是没想到当使臣在即将出高丽句踏上大淼 国土的时候,高句丽王竟然突然发难扣押了使臣团。如果不是其中一名护卫使计逃脱,前来临澹求援,就玄澈那不闻不问的态度和两国极度不便的通信方式,恐怕这 个消息还要过上好几月才会有人知道。
使臣团被扣押是一件关系国体的大事,高句丽这一巴掌打的不单是倭国,还有大淼——当然,倭国被打得更重一点就是了。
但真正让小野每次惊慌失措的原因在于,此次倭国为了更好地吸收中原文化,派出的使臣都是倭国国内的各界精英,从成名大师到青年俊才,从学术、政治到绘画、建筑,各领域人才不一而足,若是这样一个使臣团被高句丽扣押,倭国的损失可想而知。
倭国此时的造船水平虽然能将使臣团送上百济,但是要派兵攻打高句丽是不可能的。所以小野妹子情急之下只能求助于他们曾经的宗主国——大淼。更何况这件事本来就是两国共同的耻辱。
事实上,高句丽一直是一个很不安分的国家,玄澈看它不爽也很久了。
高句丽、新罗和百济虽然都是受中原文明影响的国家,但和新罗、百济的全盘中化不同,高句丽有他们自己的文化,那是一种比较凶悍的更类似于游牧民族的文化。当高句丽逐渐发展壮大之后,他们的民族自我意识开始膨胀,渐渐地不再安分守己了。
一方面,高句丽和新罗之间一直发生摩擦,高句丽试图吞并新罗,新罗曾向中原求救,中原先是分裂后又因为玄澈的“互不干涉内政”原则,所以只是口头上对高句丽进行了劝说,高句丽在被劝说后慑于大淼的威势确实安静了一段时间,但随后见大淼没有实际动作,又开始了侵略行为。
而另一方面,高句丽又在不断向西及西南方向扩张。之前中原因为内乱,所以对于他们占据中原王朝原属地辽东地区的事情始终睁只眼闭只眼。后来玄澈统一中原, 因为那块领土名义上属于雄单,而雄单还未完全收复,所以也暂时没有去理会。萨朗耶率领下的雄单虽然在玄澈的经济侵略下无力和大淼对抗,但是对付高句丽还是 没有问题的,故而高句丽一直在和雄单磨洋工。却没想到,新罗和雄单那两个麻烦还没有搞定,高句丽居然就开始打倭国——或者说大淼的主意了。
高句丽现在的王是荣留王高建武,但这个王是傀儡王,真正掌权的是权臣泉盖苏文,历史上就是这个权臣屠杀了主张尊重唐中央政府的权威的荣留王及百余名大臣后篡夺了高句丽大权,他在新罗问题上拒绝了唐廷的调解,成为唐太宗于公元644年的东征高句丽的绝妙借口。
高句丽是中原王朝必须要解决的问题,玄澈虽然一直没有动作,但不代表他不关注。本来玄澈是希望大淼现在先致力于发展,当国力足够时一举灭亡高句丽,那可能是属于玄恪的任务了。但现在看来,高句丽似乎是活得不耐烦了。
玄澈承诺了大淼一定会替自己和倭国讨回公道后,便让小野妹子先回去。
要打高句丽口号是个很好解决的问题,中国人向来是死要面子的,天大地大不如面子大。
只是要如何打?
隋朝打高句丽打到亡国,这可是一个大教训。战略的失败将会牵动整个国家的安危。
打高句丽除了面子上的好处还有什么实际利益?
高句丽一定要灭,那种任其演变下去只会变成另一个满清的东西一定要在萌芽时期掐死,而辽东地区是必然要拿回来的。拉拢百济,扶持新罗,吞并雄单,再远一点的海参葳也是十分诱人的东西。
只是这一切,战争的费用由谁来出?
高句丽扣押倭国遣淼使的消息传到朝堂上,引发了一场极其热烈的对高句丽的声讨,虽然大部分人看不起倭这个东海小国,不过自家的门面还是要撑足的。
声讨过后,争论的重点立刻成了打不打高句丽。虽然玄浩之前在西北地区发动的战争让大淼得了不少好处,不过国人潜意识里还是反对战争的,而且对高句丽发动战争和对西北地区发动战争,一个是打自家孩子,另一个是打邻居,在他们看来是完全两种含义,不可同日而语。
所以大部分的臣工还是认为和平至上。
玄澈也没说什么,顺着大臣们的意思,写了一封交涉文书,主要意思就是放了倭国使臣团我们既往不咎。宁怀善主动请旨前往,临走前玄澈对他私下交待了一番。
玄澈的意思很简单,他要宁怀善去游说泉盖苏文释放倭国使臣团,但是又不能让泉盖苏文真的答应。宁怀善所要做的就是给大淼找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同时有必要的话还可以促进一下泉盖苏文弑君的野心。
一般来讲,泉盖苏文是不会愿意无条件释放使臣团的,更不用说宁怀善各种合理不合理的赔偿条件了。期间尽可以不管那些倭国使臣如何,反正磨到十一月份泉盖苏文还不肯松口,大淼也是“仁至义尽”了,宁怀善便可大义凛然地回来,大淼将和高句丽开战。
六月中旬,以宁怀善为首的三人使臣团便上路了,他们名义上是八百里加急实则是一路游山玩水不紧不慢,到高句丽时已是七月初,又进行了一系列焚香沐浴的繁琐礼仪,最后递呈国书请求觐见,见了面又顺便客套了“几句”,等宁怀善正式和泉盖苏文商讨正事的时候已是七月入下旬了。
小野妹子在临澹只能根据报纸的报道和口耳相传获得消息,每次去找玄澈,玄澈都是悠悠然地说:“不急,不急,事关两国大体,不可胡来。”急得小野妹子差点一头撞死在他的清凉殿里。
当宁怀善正式和泉盖苏文展开交涉的时候,《大淼日报》也展开了一系列详细的追踪报道,每日将最新“战况”飞鸽传书,保证时差不超过一日。《学道》和《柔 音》实力不够,只能转载《大淼日报》的观点。而在玄澈的授意下,《大淼日报》将那泉盖苏文写得集阴险、奸诈、恶毒、无道于一身,成为标准的恶德化身,看得 人恨不得将他碎尸万段。一时间,民众对高句丽的敌视情绪飞涨。
与此同时,在民众不看见的角落里,战略物资的囤积,将领的考察调动,士兵的加强训练,一切都有条不紊地运作着。军校里的学生们也渐渐闻到了一点火药味:战 术模拟课的题目是如何攻打高句丽,战争地理学探讨的是高句丽的战略战术地形,战争后勤组研究的是如何在冰天雪地里作战……
乔灵裳死了,宁怀善走了,方休明太忙,太子没了老师,皇帝只能亲自操刀。
玄恪献宝似的捧上一张字,一脸期待地问:“父皇,父皇,你看,这是今天我写的字,您看我有没有进步?”
其实一个虚岁才刚满五岁的孩子,就算再怎么有天赋,限制于腕力,写出来的字都不会高妙到哪里去。但玄澈很认真地看过之后,称赞地说:“恪儿又进步了!”
玄恪高兴地爬到玄澈腿上,问:“那恪儿又进步了,父皇有没有奖励?”
玄澈刮一下玄恪的小鼻子,笑骂:“就知道你这小机灵鬼没安好心,说吧,你想要什么?”
玄恪立刻说:“父皇亲亲恪儿好不好?”
“怎么不好?”
玄澈说着在玄恪脸颊上亲了一下,玄恪摸摸脸颊,却是一脸纳闷,说:“不对不对,我要父皇像亲皇爷爷那样亲恪儿!”
玄澈眸色一凝,虽然依然笑着,声音却沉了几分,问:“你看到父皇怎么亲皇爷爷了?”
“就是嘴对嘴的那种!”
玄恪隐约觉得自己不应该说这些话,却有一种力量让他执着地说下去。
玄澈沉默片刻,摸摸玄恪的发鬓,却是黯着嗓音说:“恪儿,那个叫吻,父皇不可以那样亲恪儿。”
“为什么呢?”
“因为……我们是父子。”
玄恪呆呆地看着父皇,小小脑袋里无法明白,为什么皇爷爷和父皇也是父子就可以“吻”,而自己和父皇就不可以呢?因为自己还太小吗?
玄恪想着就问出来了:“因为恪儿还是小孩子所以不可以‘吻’吗?”
玄澈苦笑着点头:“是呀,恪儿还小,等恪儿长大了就明白了。”
玄恪很郑重地点头:“我知道了,父皇,恪儿一定会快快长大的!”
玄澈只叹出一口气,没再说什么。
少时,尚书令固上亭求见。
玄澈就让玄恪坐在他怀里旁听。玄恪看着固上亭明明是四平八稳地慢慢走来,却在一块毫无凹凸的地面上绊了一下,好在固上亭也是油滑了一辈子的人,立刻将那踉跄化为鞠躬,倒还挺自然地行礼,说道:“参见陛下。”
玄恪忍不住笑出声。
固上亭本来就绷得不太紧的老脸立刻红了。
玄澈被这么一弄荡起了些许笑意。
“上亭,请坐吧。”
玄澈暗中捏了一把玄恪的小掌心,止了他的轻笑,又指着旁边的一张椅子让固上亭坐下,解了固上亭的围,问:
“上亭何事?”
固上亭坐定,立刻直奔主题:“陛下,您真的要攻打高句丽?”
“有何不妥?”
玄澈笑吟吟地反问,为战争做的准备、整个社会发生的细微变化自然瞒不过中央朝廷的核心人物们,玄澈也没想过要瞒他们。
固上亭面露忧色,道:“陛下,我国还需要休养生息,为了一个东海小国开战……”
玄澈摇摇头:“我可不是为了倭国开战。”
固上亭却说:“即便是为了我大淼的国威,在这种时候开展似乎也不太稳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