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国忠肺都快气炸了,他顾不得跟妻子解释,冲着沈煦愤怒地吼道,“你说话啊,哑巴啦!你现在真是长大了,长本事了,什么事都干得出来!你不是说我蛮不讲理吗?行,我跟你讲理,今儿你不把谎给我扯圆了,我打断你的腿!”
沈煦颤颤巍巍拾起照片,不可置信地来回看着。
这照片怎么会到他爸手里?
不是已经----
林燕注意到了那些照片,从沈煦手里一把抢过,目瞪口呆地看着。
照片拍得很清晰,能看出沈煦的模样,也能清楚地看到纠缠在一起的是个男人。
林燕不敢相信,她不停摇着头,抓着沈煦肩膀,哆哆嗦嗦问他,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沈煦张了张嘴,却不知该不该跟他爸解释清楚。
去年为了万辰,他干过一件蠢事,如果照实说了,他爸一定会跑去问万辰,万辰心性那么高傲的人让别人以为那次比赛的名次是因为沈煦敲诈勒索才得来的,他估计又得疯。一不小心再传出去,说不定还得影响他上名校。现在他们的关系那么紧张,再因为这个事万辰一敏感还得提分手,思来想去,沈煦脑子都快乱成一团了。
他爸在耳边急赤白脸地吼,他妈眼泪哗哗地不停追问,沈煦几次张嘴,却都开不了口。
“小煦,你跟妈说,跟妈说,到底是怎么回事啊,你怎么会……怎么会……”
沈煦急出一头的汗,“爸,妈,事情,不是,不是你们想的那样,我,我没有……”
“你还说没有?!”他爸捡起一张照片戳到他脸上,“事情都干出来了,还说没有!你,你是不是想气死我,是不是不把我和你妈气死你不甘心!”
再多的辩解也没用,他说不出根本的原因。
事到如今,挨就挨吧,已经过去的事,他不想再把万辰牵扯进来。
硬着头皮扛下所有错,他闭上眼咬紧牙,跪在地上把罪名坐实。
他妈求了半天沈煦却仍不开口,低着头一副认错样激怒了沈国忠。
冲进厨房搜了一圈拿根细长的擀面杖出来,照着沈煦后背来了一下。
那一下着实不轻,沈煦倒吸了口凉气,嘴唇咬得泛白,痛劲还没过,身后又来了下狠的。
沈国忠气极败坏地照着沈煦身上狠抽了几下,林燕实在看不过去,哭着拦下丈夫抬起的手,“你真想把他打死吗?!”
沈国忠一把推开妻子,“惯!惯!惯!!!惯了十八年,惯成今天这个样子!打架进局子还不够,现在又干出这种伤风败俗的事,今天不打死他,我就不姓沈!”
沈国忠高高扬起擀面杖,林燕不顾一切扑到了儿子身上。
那一下重重打在他妈身上,擀面杖掉在地上,沈煦抱着疼得直吸气的母亲,焦急问道,“妈,妈,你怎么样,妈,你干什么啊!”
林燕顾不得身上的痛,转身抱住气头上的丈夫,回头对沈煦说:“你先出去,快出去,等你爸冷静下来再回来!快走啊!”
沈煦双眼通红咬牙站起来看了父母一眼,拿手臂抹了下眼跑出屋去。
沈煦走后,沈国忠瘫坐在地上,一股气憋在胸口,堵得他难受。
林燕忍着背上的疼痛去客厅倒了杯水来,却被他一把夺过摔在墙上。
“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惯着他。你这是害他你知不知道,再这样下去,他还会干出什么缺德的事来你想过吗?!”
林燕坐在一边捂着半边脸伤心哭泣,嘴里喃喃着“造孽”之类的话。
沈国忠的气还没消,眼角又瞥到地上的照片,那一张张不堪入目的画面刺激着他的神经,他捡起来狠狠撕碎。
他知道沈煦不是老实的孩子,从小不是在老师抽屉里塞毛毛虫就是爬邻居家大树偷果子吃,坏事干净,周围的人一提起沈煦都是直摇头。
可他不知道的是,沈煦竟会离谱到这种程度,连这种下三滥的事也能干得出来。
一地可耻的碎片,妻子呜呜的哭泣,这个家让沈国忠烦透了。
他扶着床猛站起身时,头晕得跌在床上。
林燕忙上前去扶,“老沈,你干嘛呀,跟你说了不能起那么猛。”
缓过那阵劲,沈国忠推开妻子朝门外走去。
“你去哪儿?”
沈国忠打开家门,“去上班。”
林燕担忧地追到门外,“今儿就别去了,出了这种事你情绪也不好,请一天假。”
沈国忠气急败坏地冲着她吼道,“请假!请假!咱家底都要让那小子败光了,我敢请假吗?!请一天假就得喝一天西北风,你还指望着他能给你养老送终吗?别做梦了!我沈国忠全当没他这个儿子,你告诉他,再敢回来,我一定打断他的腿!”
“老沈!”
推出停在楼外的自行车,沈国忠头也不回地朝单位骑去。
天气燥热,沈国忠还在气头上,血压不稳,满脑子都是那些肮脏的照片,骑上主路时他还在心神恍惚,车子偏了道,对面一辆重型货车急踩刹车的同时猛按喇叭。
沈国忠来不及反应,茫然地望着渐渐逼近的庞然大物。
四周响起一片尖叫声,惊慌的人们朝事故地点靠近,变了形的自行车倒在地上,怵目惊心的鲜血缓缓流淌。
那一天,成了沈煦心头永远无法抹去的,伤。
作者有话要说:
接下来是一连串的神转折、狗血加天雷,挺得住的都是英雄!跟我上吧!
29、别离
沈煦跑出家门后一口气冲上三楼,敲响万辰家门得知万辰去了图书馆后,踩着拖鞋飞奔到图书馆,把人叫出来急慌慌地问他去年放在他那儿的底片现在在哪?
万辰不动声色地说,“问这干什么?”
沈煦喘着粗气着急地说照片不知怎么到他爸手里了,现在他爸气得都想砍死他了。
万辰瞟了他一眼,“那种东西我早就扔了,怎么可能还留着!”
“扔了?”沈煦眨眨眼,舔舔干涩的嘴唇,“扔哪了?会不会被人捡走了?可,可怎么会又到我爸手里了。妈的,这到底出什么鬼啊!”
万辰:“这照片你不是也给过那个人吗?会不会他被你整过不甘心现在想教训教训你。”
沈煦想了想,也不是没有这种可能。那人在位时也许不会,可万一他失势了,调去外省了,出国了……
万辰:“你怎么跟你爸解释的?提到,我了吗?”
沈煦:“解释什么呀,我哪敢说。你放心,我不会提你。那事早过去了,再被别人扒出来,对你不好,我有分寸的。问题是现在这局面该怎么收场。”
万辰沉静片刻后,说:“既然这样,你最近还是老实点。你也不想真跟你爸决裂吧!先服个软认个错,就说你一时糊涂,为了挣点小钱才干蠢事。这种事有一就有二,咱们还是少见面,免得你爸再起疑心。”
沈煦点点头,“也只能这样,”他抬眼看向万辰,带着点歉意,“我,我又闯祸了是吧!唉,也不知道怎么搞的,净出这些幺娥子,你,不会生我气吧?”不会又气得要提分手吧?
万辰不太舒服地别过头,“没事,你先回去吧,我再看会书。”
“啊,好好。”
沈煦和他道了别后,踩着张了口的拖鞋向外走去。
万辰回过头,烈日下沈煦的身影显出几分潦倒和落寞,他双手紧紧攥成拳,不容许自己再有一丝一毫的脆弱和心软。
高考在即,什么也不能成为阻挡他的理由。
这一次,他不会再给任何人毁掉他人生的机会。
沈煦不能回家,大裤衩兜里连一毛的都没有,这种时候也不能老打扰别人学习,干脆到熟悉的游戏机厅赊帐打了会游戏,傍晚的时候肚子饿得咕咕叫,出了游戏厅却没钱吃饭,闻着街边的小吃,他口水直流。
磨磨叽叽地晃到了李达家门口,正犹豫着要不要厚脸皮地来蹭饭时,门突然被大力打开,一个人影从屋里蹿出。
跑过他身边时像是察觉到不对,人影回过头,“靠,你上哪去了,怎么才来找我!”
沈煦被他嚷得有点懞,“怎么了你这是?急着干嘛去?”
李达:“快点走吧,你爸出车祸了,现在还在医院抢救呢!”
沈煦一时反应不过来他说的话,脑子不太清醒,嘴巴也不太听使唤,“你,你,你说什么?”
李达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你爸,你爸出车祸了,人在XX医院,你妈快急疯了,到处打电话找你,我这刚挂掉电话正要出来找你----”
不待他话说完,沈煦便冲了出去,李达拾起他掉落的鞋子,追在后面。
赤脚奔跑在晒得滚烫的水泥地上,风沙吹进眼里,他忘记了去揉,紧闭着的一只眼缓缓流下泪水。
爸,爸,爸……
爸你不能有事,爸,爸我错了,你千万不能有事,爸……
冲进医院大厅,他结结巴巴地问人我爸在哪,我爸在哪……
护士看着他一脸恐慌的表情,全身被汗浸透,光着的脚满是血渍和脏污,刚想劝他先休息一下,却被他紧紧抓着手臂连声问我爸在哪,通红的双眼不住流着泪。
爬楼梯的时候,沈煦摔了一下,迎面骨撞在台阶上,疼得钻心。
他扶着栏杆站起来,两手紧紧抓着栏杆往上走。每走一步,疼痛加剧。
长长的楼梯,磨破的双脚踩出一路的血印子,他咬紧牙在心里一直祈祷。
爸,爸,求你了,千万不要有事,爸,我错了,求求你,不可以,绝对不可以……
登上三楼,他再次摔倒,双手撑着地,快速往前爬去。
爸,我来了,我是沈煦,爸,您好好的对吧,爸,爸……
手术室外李美香看到他这副模样吓了一跳,扑上前喊他的名字。
林燕回过头,满脸的泪水,掩不住的心焦。
沈煦推开万辰爸妈的搀扶,爬到他妈身边,仰头望着女人苍白的脸,双唇颤抖,“妈。”
林燕跪下身来,把沈煦搂进怀里,失身痛哭,“小煦,小煦,你爸,你爸还在里面,医生,医生说情况很不好,让我,让我做好心理准备……小煦。”
林燕身子哆嗦的厉害,泪水滴在沈煦的肩头。这份重量,几乎压垮了他。
李美香上前扶起林燕,万徽一次次去拉沈煦,他却纹丝不动,直挺挺地跪在那里,两眼呆滞地望着手术室紧闭的大门。
李美香擦掉眼泪,上前劝说,“小煦,你别这样,你爸不会有事的,先起来,你看你,还流着血呢,怪吓人的,别让你妈担心了,先起来好不好?”
沈煦什么也听不见了,林燕的话像近在耳边的雷鸣击伤了他的耳膜,他什么,也听不见。
医生说情况很不好,做好心理准备。
泪水滑落眼眶,沉重坚硬的大石压在心口,他的呼吸变得困难。
他恳求上天,恳求所有神佛,只要能救救他爸,只要能让他爸回来,他什么都不在乎。
爸、爸,你还没有听我的解释,我没干坏事,真的,爸,我是为了万辰,我是在帮万辰,我真的没干那种事,您一定要坚持住,一定要出来听我的解释啊,爸……
我错了,不该总是惹您生气,我改,我改,我一定改,只要您能回来,就算剁了我的手也行,我不再打架,我好好读书,您让我干什么都行,爸,求您了,一定要出来。
爸,我不要万辰了,我不要了,我绝对不再干惹您生气的事,求您了,一定要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