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鸟,等我能力恢复非得抓几只来驱使不可!
四周还是昏暗的,因为不在仙阁内,我就不顾形象的哀叫起来。
「痛死了,骨头断光了,要死了!」
一边乱叫一边试著撑起身体,发现自己压在一个柔软又坚韧的物体上,抬起头看,那物体在黑暗中还发出两簇翠绿的光芒,我还在茫然到底压著什麽的时候,他说话了。
「很痛吗?再休息一下?反正天还没亮。」
「你是那个半鬼!」
我脱口而出,然後意识到他已经完全实体化,伸出手摸摸摸,确定他不像先前那样可以穿透而过。
他轻喘了一声,听起来好像碰到他的痛处,又很像在叹息。
我问:「你怎麽了?受伤了?」
他说:「还好,你别再摸了。」
我看了看我们两个倒在地上的姿势,他躺在地上,而我压在他的身上,这麽说,我们从半空摔下来,他刚好完全实体化,然後成为垫背让我压在下面。
唉,他的运气真不好,我在心中默默为他哀叹。
我小心的从他身上爬起来,因为太暗,就算我极尽眼力也看不到他的状况,於是只好用摸的。
从他的头摸起,然後脸,皮肤还不错,挺细致,接著是颈子,没断,肩膀还好,慢慢的摸到胸膛,他抽气,我放轻手劲,发现他胸口有一处突起。
「胸骨好像断了,怎麽办?我没法力,没办法帮你治。」
「别担心,我力量正在恢复,等等会好的。」
在黑暗中我挑起眉看他,这人讲话不讨厌,就是自信过了头,像绿堙那样精通治疗和医术的高等护法,要治好这样的断骨最快也要数日,这人好不容易从半鬼恢复到全妖,能有什麽大作为?
不是我轻视人,我就是踏实点。
继续往下摸,不知道他是痛还是冷,他的身体突然轻颤著,继续摸,在大腿处突然摸到一片黏腻,还有淡淡的血腥味传出来。
他的肌肉突然紧绷,似乎是因为我碰到他的伤,不过我发现他是个喜欢逞强的人,就算痛也是强忍下来,不哼一声。
伤口会痛,但不会死人,我故意使力按了按,他闷哼出来。
「抱歉,抱歉,我实在太粗鲁了。」
哈,他要是知道我是故意的,一定会踹我两脚吧。
真不知道为什麽总有这样的人,会痛装不痛,不行爱装行。
我摸了摸自己身上的袍子,想起在牢里已经弄得很脏,如果拿来裹他的伤口,肯定会感染发炎,他自己身上的衣裳倒是乾净,於是我打了招呼。
「借你的衣袍一用了。」
我拉起他外袍下摆撕了一块,再屈起他的腿,在伤口上方缠了两圈。
「好了,谢谢你带我下来,我还有事情要办,先走了,後会有期!」
我向他作揖一礼权充感谢,然後随便选了个方向离开。
走的时候他惊愕的抬头看我一眼,我没理他,接著他似乎想坐起来,我听到一些声响,应该是他又倒回去的声音,但我没管那麽多,继续往前走。
我要找能够解朔霜身上的毒的东西。
朔霜在等我!e
毫不犹豫的脚步开始顿著顿著,不知道为什麽,刚刚他惊愕的模样让我挂心起来。
猛然停下脚步,咬牙,然後回头,我告诉自己:把一个受重伤的妖丢在野地里很不人道。
我走回刚刚他躺的那边,惊讶的发现他不在哪里。
会去哪里了?难道被刚刚的鸟叼了?
我开始慌张,东找西找,天还没亮,什麽都看不到。
在我转了两三圈之後,旁边一棵树下传出声音,我吓得往後跳了一步。
「找我吗?如果是找我,我在这里。」
恢复成妖的人用虚弱的声音说著,绿翡翠般的眼睛直直的看过来,还带著一丝笑意。
「你......没事吧?」
「没事,刚灭了一群鸟。」
他轻松的说著,眼睛瞥著地上妖鸟陈尸的地方。
果然,这时候我才闻到一阵难闻的鸟臭味。
我不敢置信的看著他:「你伤得那麽重,怎麽打得过它们?」
嘴里这麽说,心中却一阵乱跳,神佛庇佑,幸好他没被鸟妖吃掉!
我走近看著那些妖鸟起码躺了数十只在地上,这家伙好像真的很强,要对他刮目相看了。
「走吧!」我招呼著他。
他靠在树上微微一笑,那笑,居然透出一丝妖媚,这笑,我竟有些熟悉的感觉。
接著他闭上了双眼,缓缓倒下,我一惊连忙跑过去扶他。
刚刚的惊豔消失,而且,对这家伙的评语似乎太早下了。
看著他的脸,这时我讶然的发现,他居然睡著了!
他真的很强,而且是强得变态!
在浑身是伤,骨头折断的状况下,杀了那麽多只妖鸟,然後还直接当著我的面睡著。
我抱著他看起来纤细的身体,再度有熟悉的感觉传来。
摇摇头,觉得自己有些快要发疯,从前天天可以看到他,不知道珍惜,现在见不到他,看到任何跟他差不多年纪的男人都觉得像他。
朔霜,这难道就是所谓的相思吗?
我不懂,没经验过爱情的妖,要怎样才能知道爱情?
而对前阁主寒曲的迷恋终究是单纯的痴迷,与爱情相差太远,付出极大的代价,我终於明白这个差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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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实证明,是我担心太多,他的确如他之前所说力量恢复,伤也在一晚之间都好了,现在正欢快的走在我身边。
我没那个心思去注意他那过度愉快的心情,和阳光洒在他身上时显得十分白皙又漂亮的皮肤。
满脑子都是解毒药,哪里能找到能解朔霜身上的毒的药?
「你这麽急著下山,想做什麽?」
听到问句不经思索就回答:「找药,医者也行,要给人解毒的。」
「喔,是你的爱人?看你这麽急的。」
「不是爱人!」我不自觉的大吼,朔霜是主子,是我在意的人,除了这些之外,还是最宠疼我的人。
虽然,现在我觉得他爱其他护法多一点,自从让护法真正执行侍寝应有的内容之後,他就不再正眼看过我。
他不找我,其实......是由於我自己的缘故,他不是没有要我侍寝的意思,而是我总是躲开,找了许多藉口开脱。
清晰又椎心的记忆,难以忘怀。
我一直以为朔霜只对我特别,直到某天早上,绿堙错过了早上的觐见,朔霜在众人面前一点也不以为意四大护法里少了一个,照常听取众人的报告。
之後有人问起绿堙怎麽没来,朔霜淡淡的说:「他人不舒服,我让他别来。」
因为当天有指令要给绿堙,我特地在觐见结束後转到他的房里,给他通知。
绿堙果然还躺在床上,睡得舒适无比,柔和的小脸上居然还挂著笑容。
想了一下,我特地板起脸,摆出在其他人面前的那副冰冷表情,用力大喝:「护法绿堙,无故不前往觐见,有失职守,该当何罪?」
他果然被我吓的从整个人都跳起来,只是他一坐起身,像云般柔软的棉被滑落到腰际,赤裸的身上一片精采,红的红,紫的紫,从他的颈子到胸前都有。
「你跟人打架了?」我疑惑的问,一边看著他红痕斑斑的身体。
绿堙满脸飞红,眼睛不敢看我,像是做错事情一般,连忙把棉被一拉,遮住整个身体。
我看他半天不吱声,只红著脸,故意冷著脸说:「你不说,我去告诉主子了。」
「别去!」他倾身往前拉住我的衣袖,然後皱了眉,一副忍著痛苦的模样,我不忍,扶他坐好,一靠近我才闻到特别的香气,那香气我没办法忘记。
跟朔霜那次惩罚性的交欢後,那浓烈到令人发晕的甜腻香气与一般时间从他身上发出的香气不同,那香味会令人心跳加速,从流出体外的白浊液体更是如此。
瞬间,我终於明白绿堙发生了什麽事情,也明白了早上朔霜不在乎少了绿堙的态度。
我努力保持笑容,嘴里却自动问了。
「昨晚主子在这里过夜?」
绿堙的脸色有些发白,顿了一会儿才慢慢点头,最後尴尬的沉默在两人间扩散,绿堙声音小小的说:「对不起。」
我一下子从震惊中醒来,努力挤出平时笑闹的模样:「道什麽歉,你多休息,我回去了。」
後来我明白绿堙道歉的原因,朔霜从不勉强人,除非他们自己愿意。
更後来,我惊讶的发现,原来其他人都欢迎主子上他们的床,还有,我是唯一一个朔霜强迫过的人,而且那次不是真正的情动,是朔霜盛怒中作为惩罚的手段。
习惯了朔霜的转变,也在心痛中习惯了朔霜对我的漠视。
一句话突兀的响起,拉回我远离的思绪。
「你打算从哪里找起?」曾经是半鬼的人这样问我。
我茫然的看著他,说:「我不知道。」
「武林中有很多组织和派门,通常规模越大人数越多的,都会有很好的医者和药品,可以从这里面碰碰运气。」
「他们在哪里?我去跟他们要。」
他看著我,一脸的鄙视,慢吞吞的说:「你没出过雪山?没踏进过武林?开口跟人家要?是你你给不给?」
「我会给。」我笃定的说。
「天真的孩子。」他无奈的说。
他扬起好看到有些妖魅的脸看著我:「你知不知道晚上要住哪里?」
我看了看四周,又看看他:「哪里都可以。」
他提醒我:「你现在没法力,要住人住的地方。」
「喔,原来是这样。」我笑笑的接近他,拉著他的手臂:「妖哥哥,我对雪山下的事情都不熟悉,麻烦你教教我。」
他瞪大眼睛看著我谄媚的模样,最後摇了摇头,说:「跟昨晚不一样,你打算丢下我的。」
我陪笑,柔柔的说:「情势不一样。」
「有变这麽多的吗?」
「哎,力量强大的妖哥哥,别计较这麽多,请你多多照顾了。」我只差没摇著尾巴。
有求於人的时候,要懂得放软姿态。这里不是仙阁,不必理会形象问题,以前冰冷高傲的我,充其量也只是朔霜惯坏的,我的冰冷通常是用来掩饰我的任性与其他我所不能应付的状况。
他还在傻眼,呆愣的看著我,啧,这样生嫩,怎麽带我行走江湖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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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跟著他,那个变成全妖的人,他看起来肯定比我小,但他懂人的事情,在这里只好换他当老大了。
眼睛看著路上的人,还有一切我没见过的东西,他们也看著我们俩。
实在太失礼了,仙阁里的人哪会这样看人,盯著人看还这麽不遮掩情绪,有些人用痴呆的表情;有些则是迷惑;有的居然还看到流口水。
算了,不怎麽赏心悦目,我转头跟强到暴的全妖说话。
我说:「妖,我总不能一直叫你妖来妖去的,给个名字?」
他有些讶异的转头看看我,然後对我随兴的说话方式摇头,伸手过来拉拉我的袖子。
他说:「看你穿的衣袍,就知道你的地位不低,怎麽说个话这麽俗气?」
「这麽脏你都看得出来......。」我停下脚步,稍微休息一下,走了这麽久,加上之前的冻伤,都已经痛到麻木,现在则是发酸发麻。
深呼吸了口气,面无表情的说:「不在其位,便不需要如此拘谨,况且,我从没这麽自在过,随性就好。」说完,我看著他继续说:「你该不会不能习惯我这样说话吧!」
他愣了一下,之後轻轻笑了出来:「不,你这样也很好。」
也很好?!是和谁比较?b
当我想问他的时候,附近的人突然一阵骚动,有些人奔跑起来,我被其中一个撞到,差点跌倒,俊美的妖一把将我扶住往他身边拉去。
他说:「小心一点。」
我说:「我们也去看。」
我甩开他的手,不管他叫什麽名字,都不管了,我跟在其他人後面跑过去。
那是一间大厅堂,里面摆了好几张桌子,可是只有其中一张坐著人。
坐著的那个人浑身白色,白衣白袍的仙姿飘飘,此时正拿起茶杯动作轻缓的喝著,他的动作高贵优雅,可是架子摆得挺高,那麽多人围著他,他却像如入无人之境。
虚伪、做作!
「他是谁?」有一个人这样问。
此话一出,问话的人马上就被好几双眼睛瞪住,好险,那个人再慢一点问,被千夫所指的人就是我了。
「万梅山庄的庄主白玉双,你都没听过?」一个人说。
「富贵无双、武功无双、相貌无双、医术无双,你都没听过?」另一个人说。
「高傲冰冷、个性孤僻、喜怒不定、我行我素,你都没听过?」再一个人说。
我狐疑的想,这几个人是不是约好了用同样的方式讲话。
「你小子消息真不灵通。」一个老者这样说。
我脸红了红,这话也等於说我,不过我不是消息不灵通,这江湖上的一切我什麽都不知道。
那个人那麽多的无双我是比不上,不过他那些个缺点,都可以跟我比了,真是汗颜。
刚动了动嘴唇想问些什麽,没想到,那人愣是不怕被围剿继续他求知的精神:「既然这样,大家为什麽还围在这里,不怕他不高兴灭了大家吗?」
「他只是孤傲了点,倒不至於杀人,大家来这里是等著他赐药。」
「赐药?!」我终於忍不住大喊出来。
「嘘,这位兄弟不要激动,安静的等,惹恼了白公子啥都没有,他制的药不管是治感冒、疑难杂症什麽的都是药到病除,不过......要等他喝茶喝到舒心了才会给药。」
「这麽跩?!」刚这麽说完,大家怒瞪起杀人的眼光,就想把我给吃了的模样,全妖马上捂住我的嘴跟大家道不是。
「抱歉、抱歉。」全妖的表情十分诚恳,大概人长得好看是最大的原因,大家看了他两眼,不但怒气全消,脸上也改挂上笑容。
我回头冲他笑了笑,他一把将我拉到他的身前,紧贴著他,然後在我耳边说:「什麽都不懂别多话。」
我点点头,他的手还捂著我的嘴,我张嘴露出牙齿轻轻咬了他一下示意他放手,他却好像被什麽猛兽咬到一般急速松手,我没时间理他,继续看著那个什麽都无双的人。
看他这麽风流潇洒、丰姿轻灵的美公子,居然怪癖那麽多,站他身边那一群护卫个个也是相貌不凡,身材一致的高挑瘦削。
如果他不是医术无双我还懒得在这里看他,双脚都快痛死了,疲倦感更是一波一波袭来。当人还真的不容易,这麽脆弱、这麽无助。
好看的无双的白公子轻缓的放下茶杯,那模样比仙阁里的姑娘还优雅数倍。他取了白绢抿了抿唇,举起右手,右边一个罚站半天的护卫立刻靠上去倾听。
他动了动艳丽的薄唇,那护卫像得了神仙的令旨一般恭敬的退了一步,然後用低低的声音说:「白庄主赐药给有缘人!」
他说话的声音很轻,却能清晰的传到後面,我惊讶的眨了眨眼。
「他们也会法术?」
「不会,那是高乘的内力传导声音,跟我们修炼的方式不同,但能达到一定的程度。」全妖这麽说,我点点头表示了解。
众人安静的在门口推来挤去,场面混乱却又意外的安静,真是诡异到极点。
那护卫从一口锦袋里面掏出用丝绢包裹成一团一团的东西,像仙女散花一样的洒出来,我往前就要跟大家一起抢,却被後面的人抱得更紧。
我一著急,低声叫:「别拉我,我去抢一份来。」
「别去,那药治治小病可以,要解毒可不成!那得对症下药!」
我一听停下动作:「这样吗?那我去找那个无双,请他帮我配药。」
「不急,他个性古怪,你去求药他未必会给,不如先观察一阵子再说。」全妖在我耳边说著,温温的气息吹拂到耳朵上,很是舒服,我顺势靠在他身上休息。
「好,那我们晚上住哪?」我真的累死了。
「他住这里,我们就住在这附近。」
我问:「能不能跟他一起住这里?」
他说:「我去问问。」顿了一下,他又看了看我:「脚痛吗?」
「嗯,」我点点头,老实的说:「很痛。」
「累吗?」
「嗯,很累。」
他狡猾的笑笑:「那还站著?」
我一听,马上明白他的意思,双眼一闭,身体无力的倒在他的怀中。
他抱著我一个起落就进到店里,直接经过那个什麽都无双的人,到了掌柜前面,全妖语气著急的说:「掌柜的,我弟弟因长途跋涉体力不济,可以给我们一间房间,我好让他休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