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认识这样油腔滑调的邺王殿下,请快点恢复以前的殿下,不然天下人会对您大失所望,您的好形象也会毁于一夕之间了。」
「呵,复原不了了,我不是说了,是你诱使我要坏的。况且......你终于回到我身边,我现在巴不得跟全天下的人炫耀我的喜悦,根本没空扮演那个假正经、道貌岸然、铁石心肠的笨蛋。所以你甭替我操心了。」
亲一亲打横抱在怀中的佳人脸颊之后,邺王慎重地放下荣真。「小心,要是脚还会痛,就抓着我的手吧。」
「不必,我没事。」
荣真收回手,避免再和邺王有不必要的接触,宛如脱兔般地迈开莲步。迅速拉远两人的距离。从昨夜开始,自己只要被邺王一碰,心就会阵阵悸痛,痛得像是哪里坏掉了。
不,坏掉的不是他的心,应该是邺王的脑子。
明明已经知道我不名誉的身世,明明已经了解我可能一辈子都被追杀,甚至可能明天就会死,为什么还要如此执着于一无所有、什么也给不了他的我。
那一天也是--
「如果你要我带你回天禁城,我只有一个条件,荣真。」
这又不是荣真答应了,就一定可以办得到的事,但邺王却无比认真地要求他。
「你必须答应我,无论如何都要活下去。我不阻止你与你的父亲相见,但我绝不许你为了你父亲过去的所作所为而死,你要为了未来的自己而活下去!」
傻瓜。为达到目的,这种承诺要他答应一千次一万次都行。邺王一定是脑子坏掉了,才会相信自己这种说谎大王所做的承诺。
「你答应了?那么不许反悔喔!」
可是邺王全心信赖他的笑容,到现在还烧灼在荣真的眼底挥之不去。只要一想到自己随便许下的承诺,邺王却把它当真了,他就无法率真地面对他。
怀着重重心思,两人来到一棵系着皮绳为记号的大树底下,这里是埋葬着百儿与它双亲的地方--
「百儿,对不起,一直没有回来探望你。」
荣真一直挂念着这件事,在明日与父亲「对决」前,至少要来这儿一趟,否则万一自己死了,他也会愧对百儿无法瞑目。
「你现在好吗?有没有在天上找着了自己的爹娘?如果找着了它们,要好好地孝顺它们,尽情地跟它们撒娇,知道吗?」
这时邺王蹲到他的身边,也学会他合起双手说道:「百儿,我跟你说过我一定会把他找回来的,我没骗你。不过现在有个大问题......明明所有的误会都解开了,连父皇陛下也承认了他当年不该把荣真逼出皇宫,照理说现在应该是我们俩来场令人感动落泪的欢喜大团圆的戏码的时候,不知道荣真这小子是太害羞还是怎么的,一直在闪躲我,老是从我手中逃跑,真是急煞我心头的野兽。你说,我是不是不要管他那么多,直接上了再说?」
荣真面红耳赤。「你、你在跟百儿说什么啊?你、你少污染百儿的心灵了!」
「嗯?但是当初百儿还在世时,我每天都跟它说这些事啊。像是今日荣真做了什么可爱的事,我好想对荣真做这个、做那个,百儿总是听得津津有味啊!」
「什、什么!」荣真回头一瞪百儿的坟墓,「百儿,你居然没有警告我一声,你既然知道这、这人的真面目是......怎没有警告我远离他啊?」
「呵,傻荣真,父母恩恩爱爱是天经地义的事,为什么百儿要阻止我接近你,它比你更清楚你是属于谁的。」
「请不要信口开河,什么天经地义,我、我几时说要和你在一起?我已经受够你们这些自私任性又自大的皇族了,我根本不想和你在一起!」
荣真激动地说完,赫地发现邺王收拾起嬉笑的假面,露出了怅然若涩的表情,知道自己逼出了邺王的真心,也伤了邺王的真情。
不行,他不能看到邺王的这种表情,这会让自己心软的!
「你离我远一点!」
荣真掉头,冲向邺王的爱驹,扣住了脚蹬带,一个跃身上了马背,两腿一夹,促着马儿飞奔。
不要忘记自己的身份,不要忘记明天还有场堵上生命的硬仗要打,不要忘记自己与邺王是多么不相称的一对!
邺王望着荣真仓皇逃离的身影,踌躇了下,自己有资格追过去?若是追上去,荣真会不会更痛苦......
干脆让荣真独处一下,好好整理一下紧张的情绪,这两天他一直很紧绷,不只是紧张着要与亲生父亲见面的事,还有昨夜谒见父皇后,他也一直举止失常......
也难怪他会这样,他们谁都没料到,父皇陛下竟会主动向荣真道歉。
自从荣真坦言他入京的理由后,邺王与弟弟们商讨的结论是,为避免夜长梦多,由暮王代替邺王在后方指挥大军照原有的进度前行,好蒙混敌人的判断。而邺王则带着荣真、照王及其心腹,四人轻装简从、披星戴月地连夜赶往京城。
昨夜他们终于抵达京城,也立刻谒见了父皇。
「真......儿......是你......」
再次见到荣真,父皇吃惊得差点从龙椅上摔下来。
但邺王漠视父皇的反应,迳自禀报了自己前往千阴扫荡,荣真顶替友人自首成为俘虏的经过,接着照王与真正的禾鬼登场,说清了这场叛变背后的真相,并一起为此骚动向父皇自首谢罪,取得父皇谅解。然后,最后才让荣真说出他冒名顶替的目的为何。
按照天隼皇朝的律法,处死重大死刑犯之后,为了灭除死者的怨气,会由圣教导师们进行升魂式。
由于森罗光的周身戒备森严,且大部分时间都待在总神庙中修行,对于无法靠近父亲森罗光周遭十尺内的荣真而言,若顶替成为死刑犯,至少在死前的一刻,能与森罗光有最近距离的接触--他打算在那一刻,于众人面前揭穿森罗光犯下的罪业,拆穿他的圣人假面,阻止他接下最高僧一职。
「恳请陛下答应,让小的顶替禾鬼上死刑台。」
「......真是一对至情至性的母子啊!无论是你母亲茈姬,或是你,都有着令你们柔美外表相形失色的刚烈性子,你知道这么做森罗光会有什么下场吧?犯下戒律的僧侣,将会被流放到人间炼狱的「虫岛」,这辈子别想翻身了。」
「是的,小的知道。」
「你这是在大义灭亲吗?」
「小的没有那么崇高的理念,只是......他终究是娘亲曾爱过的人、终究他也是赐给小的生命的人,小的答应过娘亲,会让他在今生忏悔赎罪。」
「......好吧,就照你想做的去做吧。」
接着父皇忽然下令,要荣真及邺王以外的人全部退出金殿。
「把头抬起来,让朕仔细瞧瞧你,真儿。」
邺王可以清楚地感觉到跪在身旁的荣真颤了一下,立刻抬头说:「父皇陛下,您曾告诉过孩儿真妃已经死了,所以请您不要弄错了,儿臣身旁的这个男人不是真妃,而是一个名叫荣真的年轻人罢了。」
十五世皇垂下眼,举起枯槁如鹰爪的手。「邺王,你稍安勿躁。朕还没痴呆,过去的事也记得清清楚楚,无须你提醒,朕只是想与眼前的年轻人说说话罢了,因为朕当年对他做了件相当卑鄙的事,欠他一声道歉。」
「陛下,」荣真迅速地抬头,白着脸说:「过去一切全是贱民自找的,能获得陛下的饶恕已是万幸,请您看在贱民惶恐至极的分上,其余的......请勿再提。」
十五世皇摇了摇头。
「朕还想到上界去见茈姬,因此若不好好向你说声抱歉是不行的。回想当初朕收留真儿时,只是出于照顾爱慕女子的遗孤之心,别无他意,但你日渐成长,越来越像你母亲,不知不觉地,我也把你当成了茈姬的替身......
那一日,从嗣王口中得知邺把你带回王府了,朕竟因此失去了理智,派宫中护卫把你从邺那里带回来,整整三天三夜之久,朕以种种理由苛责你,说了许多冠冕堂皇的大道理,还命内侍们以过去惩处不听话的妃子们,所使用的种种肉体酷刑折磨你,把你折磨到双鬓发白,咬舌自残的地步--其实一切都是出于朕不敢承认的嫉妒心。」
邺王瞪大了双眼,原来在自己遍寻不到荣真时,荣真竟是在宫中受尽父皇的折磨?
「朕把你当成了茈姬,把心中对你母亲不接受朕这份情意的怨怼与无处可泄的挫折,转化为对你的独占欲......但是朕错了,你是你,茈姬是茈姬,朕这么做不仅伤害了你,也给邺造成了莫大的痛苦。朕日夜都在忏悔着当初愚昧的自己,可是没得到你的谅解,所有的忏悔也毫无意义。」
十五世皇叹口气。「你愿意原谅朕吗,真儿?」
「......」
那时候伏身在地的荣真,动也不动地垂着头,一个字也没回答。荣真的沉默一直延续到他们获准离开金殿,返回邺王府为止。
--我已经受够你们这些自私任性又自大的皇族了!
刚刚亲耳听到荣真说的这句话,邺王整个人都冻僵了,在这句话当中,藏了多少荣真的辛酸。他宁愿承受自己的曲解与羞辱,仍一个字也不提当年被父皇带走的经过,大概也是怕邺王听了会与自己的父亲公开决裂,爆出不可挽回的冲突吧?结果荣真波澜万丈的人生,因为遇上他们父子俩而更增痛苦。
「百儿,你说,我还有资格爱荣真吗?」
他望着那条本来系在百儿颈上细细的皮绳,想到过去自己与荣真共度的欢乐回忆。
还有最初见到荣真时,那抹撼动心灵的悸动,在那次宴会上看见荣真--真妃的舞姿后,他终于了解为什么了,原来荣真就是他--那名自己一见钟情的初恋女子。
在那之前,从未对任何人动心的他,见到在紫藤花下舞动的少女后,整颗心立刻被夺走了,但就在他想上前询问佳人芳名之际,一名内侍喊了少女「真妃娘娘,皇帝陛下在等您呢!」而残酷地结束了邺王的初恋。
在那之后,无论是什么样的美女,邺王总是不自觉地拿来与少女清纯的模样相互比较,一再找寻能让自己忘却少女的佳人......谁晓得当他再度动心,这回他爱上的少年,竟然与当年的少女是同一人。
倘若第一次恋上「少女」是偶然,那么第二次恋上了「少年」的荣真,这就是命运了吧!注定自己这辈子要无数次地恋上荣真,这颗心只装得下他。
蓦地,一阵疾风卷起了阵阵黄沙,他仿佛看到一道白色的狐影在前方奔驰,好似在催促着自己追上前去。
是啊,没错,没有时间再蹉跎浪费了。因为父皇的搅局,他已经失去了与荣真相处的宝贵五年,难道这一次他又要让荣真再度从他的生命中消失吗?
绝不可以!
放马奔驰了好一会儿,荣真意识到身后并无追兵之后,放缓了速度,让马儿悠哉地在草地上休息。
邺王没再追过来,代表他终于肯听追我的话,放弃我了吗?
荣真仰头看着蓝天,这样最好,明天自己就可以无牵无挂地与父亲进行对决。
嗅,天空真美,那儿飘来了一朵好象百儿的云朵。
「容......真?」
咦?邺王的声音,他追来了?荣真慌张地捉起缰绳,一夹马腹,谁晓得这时邺王圈起手指朝着马儿吹了声口哨,马儿竟擅自调转脚步,往他主子所在的方向快步奔驰而去。
「笨蛋,不是那一边,是这一边!」
荣真焦急地拉扯着马儿,但它完全不理会他的命令。低咒了声可恶,荣真索性放开缰绳,瞄准柔软的草皮,纵身一跃地跳下去,靠着舞蹈练出的柔软身段,荣真在地上翻了两圈之后,拍拍屁股起身。
但这回却轮到邺王上了马,神情骇人地朝他这边逼近。
本能地,荣真拔腿狂奔了起来,忘我地驱使着自己的双腿,奔跑、奔跑、再奔跑......像是被追猎中的狐狸,他窜入了森林里,希望林子里错综复杂的树根能抵挡住马儿的脚步。
「哈啊!」一个抬头,邺王已经驾马绕到荣真的前方,横挡住他的去路。看到邺王下了马,荣真掉头往反方向继续奔跑着。
呼、呼、呼--他听到自己急促的呼吸声,狂窜的心拍,以及紧追不舍的脚步声。就要被追上了,就在身后不远处,就要到了--
「啊--」
邺王的手握住了荣真纤细的手腕,一个使劲,把他拉回了自己的怀抱,并且一气呵成地吻上荣真的双唇。
荣真挣扎着、槌打着,在他紧如铁箍的双臂中左右扭动,但邺王丝毫不放松地深吻着。最终男人的耐性与温柔,吸干了荣真的抵抗与力气。
慢慢的,剧烈挣扎化为了全面臣服,偶尔想起来时会抗拒个两下,但后来被吻到连膝盖都发软无力,整个人倒在邺王怀中。
「我......不要你......你放开我......」
虚软无力地抗议着。与其接受满是歉意、满是怜悯、满是同情的爱,他宁可不要被他所爱。
「不行。」
又气、有怒,气他的蛮横令软弱的自己开心,气自己的软弱允许男人如此放肆。「为什么?你、你们父子已经把我的人生弄得天翻地覆了,够了吧!」
「不够。」
声嘶力竭地把全部的沮丧投诸在他身上。
「你太过分了,你有什么理由要继续执着于我?你贵为皇子,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我是个既没身份也没地位,连孩子也不能帮你生,一无是处的男人。就连我最后想自由地决定自己人生的权利,你都要夺走吗!」
「没错。」
荣真哑口无言地望着他,邺王黑眸中闪烁着强悍的光芒,坚决地说道:「你说再多的拒绝都没有用,那些都是谎话。你这个爱说谎的大骗子,荣真,我已经知道你总是为了一个目的在说谎,为了保护你心中那样东西,你对我、对每一个人都说谎,可是我不会再被你欺骗了--五年来被你关在心中的、那个深爱着我的荣真,我要你把他放出来!」
「哈啊,你在胡说些......唔......」
再次强夺他的唇,邺王一吻方歇,抵着他柔软的唇,喘息地说着:「出来吧,荣真,没有关系了,你可以自由地爱我了,谁也不会来阻止你了。往后有我保护你,这次我绝不允许任何人再把你从我身边抢走了,相信我,快点出来。」
泪水盈满眼眶。「那个荣真早就死了......」
「我不相信你。」
邺王把他推到最近的一棵树上,解开他的披风,解开他的衣襟。「如果你坚持他已经死了,那就让我看看证据吧!让我看看那个会在我亲吻下欢喜颤抖的人儿,已经不在了。让我看看,那个会在我的爱抚中发出甜美喘息的人儿,已经不在了。
让我看看,那个在我火热穿透他的身体时,会不停地呼唤着我的名字,和我一起共赴天境、欢喜啜泣的人儿,已经不在了。」
荣真颤抖了下,顽固地说:「......根本没有意义......人尽皆知,我有多yin乱......不只是你,不管谁碰我,我都会兴奋到哭泣!」
「还要撒谎吗?随便你吧,但是如果你真的不要,那就认真地抵抗我,像你在父皇面前那样咬舌抵抗,或花白了你的头,让我瞧瞧吧!」啮咬着他的耳垂,男人火热的身躯由下而上地,隔着布料在他身上磨蹭着。「你做不到的话,就得嫁给我了,荣真。」
「你......怎么可以擅自替我决定?」哈啊、哈啊地喘息着,男人的热传染到他的身上了。
「我当然可以,不要忘了你还是我的俘虏,我说要这么做,就可以这么做。如果不想要,你就好好地抵抗,若是抵抗不了,你就是我的。要我再重复几百次都行,荣真,你是我的,我不会再让你从我眼前消失了。」五指揪住他小巧紧翘的臀,让他抬起一脚环在自己的腰上。
「你阻止不了我的,我一定会逃给你看。」
情不自禁地渴望起男人此刻抵在自己空虚下腹的火热,已经多久没尝到他的滋味......多少夜晚思念起他,想起那一夜他的硬挺在自己体内冲刺的感觉,还以为自己会死在那份永不满足的饥渴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