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景……很久以前我们曾经住在一起过。」景有意无意的描述着只有他记得的回忆,带着些许落寞的神情盯着谷旸。
「你骗人……根本没这回事……」他怎么可能会跟一个妖怪共同生活?
「那是很久以前的事了,你当然不记得。」景情不自禁低下身子吻住谷旸的唇。
他没变!一切都没变呢!还是那副天真可爱的模样。
眼神里总是带着几分水泽,让人想不停的拥吻他……
「你随便说说,我就会相信吗?」谷旸根本就不相信,古早就有传说,狐妖很会迷惑人类,师父也曾提过妖类里头就属狐妖最难对付,因为狐妖阴险狡诈。
「我会想办法让你相信,记起来的。」景色带着惯有的笑容低头审视着谷旸的身子。
腹部的伤似乎很严重,他身上只穿着一件衬衣,血都渗出来了,白衬衣都沾染着点点的血红。
景皱眉的拉开他的衣带,想检查得更仔细。
见绑在他腹部的白布染上大片的血红,景又解开白布的结,似乎打算替他重新上药。
「你不要乱碰……」谷旸慌忙的伸出手想阻止。
「你才不要乱动!你看看,伤口又裂开了。」景带着责备的语气回应,下一个动作更让谷旸不停的挣扎。
景又低下身子靠近他腹部的伤口,用舌尖轻轻的舔着伤口周围的血痕。
「住手……」只是单纯的舔舐怎么会引起阵阵的战栗,莫名的酥麻感?
「你信不信我这么做能止疼?」景带着像是开玩笑的口吻询问。
「我怎么可能相信啊……你赶快离开这里!」要不是他负伤在身,要不是他的功夫还有待修炼,他早就把这可恶的妖怪给收了!
「小鬼,你不要乱动!」景带着微笑,不停的轻点着谷旸的伤口周围。
渐渐的,就如景所说的真的有减轻疼痛了!
谷旸有些不相信的看着景的动作,整个屋子变得很安静,唯一听得见的只有谷旸自己的喘气声。
「骗人……」他还是不相信。
「有没有比较好一些了?」景停下一切的动作,又抬起身子问他。
而谷旸只是呆楞的看着他,连一句回答都没有。
怎么可能?居然不痛了?他是施了什么妖法?
「看来是比较不疼了。」景看他无法做任何回应,他露出笑容随即下床。
「白布条放哪儿,我帮你上药。」
景在卧房里到处翻找,而谷旸则是一直盯着他的背影。
景的背影居然令他有种莫名的熟悉感……
那对金黄色的兽耳有些似曾相识,或者该说有一种曾握在手里的触感。
仔细想想,他好像跟这只狐狸有过交集,可是……在哪儿碰过他却想不起来。
「究竟放哪儿?」
景在屋子里翻遍了每一个柜子,就是找不到,他转身询问谷旸,刚好对上一直盯着他的双眸,两人视线相对。
谷旸吓得从思绪中醒来,他居然一直盯着景?
「在……在我床铺下的柜子里。」他指了指身下的小柜子。
「怎么不早讲?」景有些责备的回问,害他一个人在这边找这么久,原来就放在这么近的地方。
「我刚刚才想起。」他怎么好意思说他刚刚一直盯着景看?
「好吧!我帮你包。」找着了白布条,景小心翼翼的扶起谷旸,开始上药、包扎。
而谷旸也很听话的让他包扎,好像这种动作是习以为常似的。
他孩子思索究竟是哪里不对劲……
「来,乖乖躺好,你是该休息一会儿了。」景又将谷旸推回床铺,自己也爬上床,顺手将他揽在怀里,轻拍他的背哄他入眠。
一切动作仿佛理所当然,谷旸也不挣扎,甚至觉得这样很舒服,很好入眠。
究竟是哪里出问题了?
在他还没想出答案前,已经被浓浓的睡意给淹没……
第二章
虽然这几天谷旸负伤在身,一直待在宅子里休息,但是朝廷里的变动他也非常清楚。
前几天的一场收妖阵术,让他的两位师兄与师父全部丧生,只有他一个存活了下来,却也让朝廷对他的能力极为肯定。
所以,他升官了,他的职位往前升了好一大截,就在昨日刚接过圣旨,他成了收妖术士里的最高执事,等于说,他取代了当初师父的地位。
但是他却高兴不起来,试问最亲的人都离开他了,他还开心得起来吗?
更何况,那天的收妖并不是由他一个人完成的。
一个收妖术士居然被一只狐妖给救了?
这听起来多可笑啊……
这天一早,还在睡梦中的谷旸一直觉得有重物压住他,让他睡得很不舒服,他皱着眉睁眼。
就在睁眼那一刹那,他吓傻了……
「你,你这只臭狐狸!你是怎么进来的啊?」没想到睡醒也是个噩梦!
景居然就躺在他身边,还将他抱在怀里,而他居然还窝得很舒服呢!
开什么玩笑啊!
「一大早的,你这么大吼大叫实在不好喔……」景双眼半睁,面带微笑喃喃的说着,说完又伸出双手将谷旸抱回怀中。
以前小雪球都不会这样呢!他会安安静静的醒来,等着他一同起床。
「你管我!谁准许你睡在这里的?」谷旸想挣脱景的怀抱,无奈他越抱越紧。
「没办法啊!你的床刚好有空位,我就躺上来啦!你不是也睡得很舒服?」景笑眯眯的撩着谷旸的黑发。
「你倒说得很无辜嘛!」谷旸气得推开景,气呼呼的下床,说什么也不相信自己居然跟一直妖怪同床共枕了一个晚上。
这还真是天大的笑话!说出去准被笑死的!
「你不睡了?」景还趴在床上,表情有些失望,背后的狐狸尾巴百般无聊的摇啊摇的,目光勾着谷旸,看起来极为吸引人。
但是看在正在气头上的谷旸眼里可不是这么回事。
「不睡!跟一直妖怪躺在一起,谁睡得着?」他连看他一看都嫌多余,径自穿起外出服。
「你啊!」景伸着手指,指向谷旸。
「胡说八道!」再跟这只臭狐狸扯下去,他一定会抓狂!
所以他决定不再理会景。
「我记得你以前很爱赖在我身上睡觉呢!」景翻了个身,侧躺的看着谷旸。
「请你别捏造这种不实的故事!」他打死都不会相信他说的话!
「不实吗?」景不再回话,仅是带着微笑看谷旸穿衣的动作。
他忘了……谷旸再也不是以前那个可爱的小雪球了……谷旸根本就不记得有他的存在。
心里有些难受,这种充满不信任的感觉不是他素预见的……
「你要去哪儿?」看到谷旸穿好衣服之后,头也不会的推开房门走出去,他也跟着下床,缓缓的走向房门。
「你管不着!」谷旸既不回头,更不理会景的逼近,只是一味的往前走。
「别这么小气嘛!说一下你要去哪儿啊!」景不死心的一直在后头跟着。
「你可不可以不要一直跟着我?」这个人怎么这么烦啊!
「没办法耶!」他就是想跟着谷旸走嘛!
谷旸突然停下脚步,转身面对景,表情非常严肃,而景依旧带着微笑看着他,甚至期待谷旸要跟他说什么,北京谷旸很少如此正眼瞧他。
「我已经对你很让步了!不然以你的狐妖身份来说,我早就把你给收了!」其实谷旸不知道自己的嫩是否收得了这只道行高深的臭狐狸。
不过,要是景做了什么瑜矩的行为,他死也会跟这只狐狸抗争到底!
景依旧是笑而不答,只是目光里流露出些许的哀愁。
他见这谷旸眼中那抹既烦恼又坚决的意识之后,不禁落寞了起来,不曾有过的心痛,居然隐约袭来。
什么都好……他就怕小雪球恨他!什么都好……他就怕小雪球不理会他!
毕竟他等了千年,这种苦涩的孤独感是很难受的……千年的煎熬是一种惩罚吗?
见着景未做任何反应,谷旸也就没有继续说下去。
景眼里的悲哀是为了什么?
这只狂妄的狐狸为何有这种表情,让他不想再看下去?
他立即转身继续往大厅走去,长长的回廊里有仆人们忙进忙出,一见着谷旸立即必恭必敬的弯腰。
但是,仆人们完全看不到跟在谷旸身后的景,仿佛全下天只有谷旸才看得见他似的,谷旸装作不知道景就在身后。
但是清楚的脚步声让他皱眉,而所有仆人更是心惊胆战,认为主子今天的心情欠佳,少惹为妙!
他走到大厅便看见许多侍卫已经在大厅待命。
他站在大厅的最前头,看着这群有些生疏的人。
这些人是他升职之后朝廷派来的。
他也不清楚这些人是做什么用的,只只他是靠这些人在跟宫里的人联络。
只是……他非常讨厌进宫啊!
以往跟着师父进宫祈福、收妖时,他就非常厌恶宫里那种不切实际、处处官僚作风的感觉。
那不是他这种小孩子能承受的气氛。
同样是收妖术士,他的年纪明显比其他人小了许多,也才十六岁刚过成年礼而已就登上这个位置,难免有些闲言闲语。
再加上他个性直接又有些易怒,难免会跟这些人起冲突,总之他在朝廷里非常吃亏。
不过现在他收妖的能力还是极受人推崇。
「请问……有什么事吗?」他昨晚就接到消息,今天会有侍卫军来访。
站在做前头的侍卫队长向他鞠躬以示敬意,才又接着说:「两天之后,即是祈福大会!皇上下旨要您及早准备。」他简略的说着,看了看眼前的少年,有些迟疑,却又突然露出微笑。
「从今以后,大人的安危就由在下保护!今后也请多多指教。」侍卫队长原本严肃的表情转为和善的微笑。
「哦……请多多指教!我叫谷旸……」对方突然转变的态度让谷旸有些无法适应,一会儿才露出笑容回应。
而一直站在谷旸身后的景一脸严肃的看着这名侍卫长。
「属下名叫令琮,您可以直接叫我阿琮。」侍卫队长依旧挂着微笑,尽管他全身散发出来的气息是如此严肃。
「好……」突然这么倍受礼遇,谷阳还是有些不习惯,不过他对这个叫令琮的倒是有极佳的好感。
景依旧严肃的看着眼前的两人,心里却不禁苦笑。
怎么该出场的人都到齐了?老天爷果然在整他……眼前这名叫令琮的人他认得。
他就是……
「那么,从今天起我们将会驻守在这里,保护大人的安危。」
所有侍卫军屈膝半跪,宣誓效忠。
气势之大让谷阳吓傻了,也不禁傻笑出声。
「属下告退。」该转达的事已说完,令琮便带着其他的侍卫军往大厅的另一个方向走去。
对了!之所以会有如此的转变是因为他的身分不同了,不再是跟在师父身边的一名小小收妖徒弟。
「我们家谷阳才不需要这种只会打打杀杀的人保护呢!」原本站在身后的景突然趋前将他抱住,带着有些无赖、有些不甘心的口吻道。
谷阳皱眉的转头看着这名抱住他的人,他都忘了……还有这家伙跟在身边。
「你可不可以不要这样啦!」谷阳站在大厅里,许多人来来往往的,他也不能有太大的动作,为了避免他人的侧目。
因为只有他才看得见景。
「不要!」
这时候景就充分展现他的孩子气,让谷阳不禁叹气。
既然知道景没有恶意,他也没有多加驱赶,认识这么多天来也没听说景去伤害哪个人类,只是很没礼貌的在这里进进出出而已。
除此之外,也没其他恶行了。
「可恶!」嘴巴上是这么说,但是他却没有想推开景的意思。
甚至有「就让他这么抱着吧」的感觉,很微妙!
他讨厌景,心里却又有另一个声音告诉他,他不讨厌景。
连他自己也迷惘了……一种又爱又恨的思绪让他纷乱。
「为什么那个只会打架的家伙也要跟来?」跟在谷阳身边的景,还一手勾住他的腰仿佛在宣示什么似的。
「你没资格这么说!」谷阳皱眉,努力想挣脱他的手,却挣脱不开。
到底谁才是爱跟来跟去的家伙,看一下吧!
「大人,您所说的就是这个地方?」走在谷阳前头的令琮停下脚步,指着前头的—排住所。
「是,就是这里。」谷阳微笑的点点头,立即往前走。
今天是例行公事,除妖驱魔是不分地区的,尽管他是朝廷的人也必须帮助外头的人,避免又有无辜的人受伤害。
而他所做的工作其实很简单,只要替那些被妖魔骚扰、惊吓甚至引发病痛的人们实行驱邪的仪式就够了,这对他来说算是小事一椿。
他率先推开一处住户的大门,这地方他常来所以很熟悉,也对里头的情况很清楚。
这处住屋是用木板搭成的,有些简陋却也够坚固,女主人看起来有些年纪了,见着谷阳的来访立即热烈的邀他坐下。
「谷阳小师父,今天又来替我们家的老爷驱邪了?」她温和的笑着,替来访的两位斟上熟茶。
「令琮你也坐下,不要站在那边嘛!」谷阳带着有些稚气的微笑朝站在门口的令琮挥手。
他还是不能习惯这种处处被保护的感觉。
「那么,属下失礼了。」令琮点点头也不敢逾矩的坐在谷阳的对面。
「老爷爷最近可好?」谷阳边问边拿出身后的包袱,拿出一堆让人看不懂的法器。
「经过上次老师父的驱邪,是有好转了。」女主人说完就要进屋将老爷爷搀扶出来。
「对了!听说老师父跟你两位师兄……」她欲言又止,怕勾起谷阳的伤心往事。
「都死了!上次的事让他们都过世了。」他哀戚的笑着,毕竟这种事实在无法避免。
「请节哀顺变。」女主人的表情有些许遗憾、些许不舍,对他们来说老师父也是熟识的人了,出这种意外任谁都会不舍的。
老爷爷被搀扶出来,就坐在谷阳一旁的位子,才刚坐定谷阳尚未出声,一旁的景突然发话了。
「是被狸妖所伤吧!」他看得出来,妖类的气息不须任何术法,只要一眼他就看得出来!
你怎么知道?正在拿法器的谷阳突然看向他,心里这么问着。
他不用开口,景自然就听得见他想说什么。
你这不是问废话吗?景不禁失笑,谷阳似乎忘记他的身份了。
也对!谷阳认同的点点头,继续替老爷爷施法。
他拿着毛笔沾上朱砂在老爷爷的背上写符咒,嘴里念念有词的施咒。
「老爷爷,最近有睡得比较安稳吗?」他翻了翻册子,上头记录了许多情形。
「有!是没有被骚扰的情形了。」老爷爷笑着点点头,满意的神情清楚可见。
「那您最近就不要老去山里摘果实了!」谷阳有些皱眉的叮咛着。
「为何?不去摘,我怎么做生意?」老爷爷不解的回头问。
「您老是往那座山里跑,不懂冒犯了人家还影响他们的生计,他们当然会来骚扰你啊!」谷阳不禁摇头叹息。
人类与妖魔会起冲突,原因就是出在这里!两方往往会在不知不觉间冒犯、危害了封方,彼此之间的风波自然就不断。
「那怎么办?我以后可还要做生意啊!」人家小师父说的话,他当然会听罗。
「你可以往东南方的小山去,那里同样也有果实可以摘,而且妖魔又少,绝不会受伤害的。」
「好、好吧!虽然远了些,我听你的话就是了。」老爷爷有些无奈的回应。
「那么,今天就到这边了!有问题我随时会来帮你解决的。」
谷阳东西收拾完后,便起身向两位道别,继续往下一个地方。
「想不到你也挺有概念的。」景突然有感而发的说着。
「什么概念?」谷阳狐疑的回问。
「人与妖魔之间的规则啊,我看这么多,往往都是相互之同不小心冒犯而才会有这么多事情。」景叹息又摇头的,这类的事情屡见不鲜。
「本来就是这样啊!不过老是有例外发生就是了。」
谷阳意有所指的看了看景,立即快步往前走,去跟令琮聊天,完全不把景放在眼里。
敢情是小雪球在怪他冒犯了吗?
景带着似笑非笑的神情盯着跑远的谷阳,怪不了别人,全都是他自己造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