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至那天,大伯哥和母亲吵了一架。”
程书砚已经坐起来了,他紧张不已的问道:“吵架?大哥待母亲向来敬重,如何会吵架?”
潘氏接着道:“个中缘由我下来向母亲打听过,母亲只说因为你那个四妹妹。她不愿意多说,我也不愿意多问。”
程书砚想起了晚上他不过提了一句四妹妹,屋里那些异样的目光,家里也开始站队了吗?
“大哥或许在逼迫母亲做出什么决定,母亲不同意,两人就有了分歧。”书砚分析道。
书砚心里存了事,第二天去庆余堂请安的时候比以往早了一些。张氏头疼病犯了,碧霞正让人去请大夫。
程书砚走了进去,却见母亲躺在帐子里,一脸的病容很是痛苦,书砚却帮不上半点忙,心里有些懊丧。
“母亲,您忍一忍,大夫马上就来了。”
“二郎,你在身边真好啊。”张氏伸出手来握紧了书砚的手,也就在这一刻,书砚动了要带母亲同去夷陵的心。他看不得母亲受委屈。
过了一会儿廖大奶奶牵着孩子过来了,佟氏来了,大夫人那边也遣了锦心过来慰问。至始至终也没见书墨来过。
又过了一炷香的功夫大夫才赶来了,女眷们皆退回到了隔间回避,书砚则一直守在跟前。
大夫问诊把脉后说需要好生静养,别动怒伤肝。
待这些人走后,只有书砚陪在张氏身边。
“母亲,过了年,您和我一道去夷陵的任上吧。”
张氏诧异道:“你让我跟你一道走。”
“是,您在家里和父亲置气,如今身体又不好,还不如跟儿子住在一处。”
张氏头一偏,并不看程书砚了,低低的说:“我不能跟你去任上,我这一走了,不是更加让你那个女人登堂入室呢?二郎,你不懂得。”
“可母亲的身体要紧,我不忍心母亲被人欺负。”
张氏终于又看了儿子一眼,仿佛又回到了儿子小时候牵着她的衣角在她面前撒娇时的样子,她伸出手来摸了摸书砚的头,笑道:“逃避不了,就只有面对。肩上的担子也不能撂下不管。我不能一走了之,你有这份心就很好了。”
程书砚等到药好了之后又亲自服侍母亲用了汤药,吃了药之后,张氏就朦胧的进入了梦乡。
也不知睡了多久,觉察到床边站了人,她觉得嘴巴里苦,喊了一声:“给我水。”
片刻之后,帐子被撂了起来,一盏白水递到了跟前。张氏起身接住的时候才见是书墨没她面露诧异。
“你弟弟呢?”
“母亲看到是我,不大高兴吗?”
张氏喝了水,书墨又拿去放了。
“母亲为何不答应父亲的要求?”
“你是来当说客的?”
书墨道:“母亲自己想不开何苦为难父亲。您常教导我们家和万事兴,怎么却不明白这个道理?”
张氏对这个继子没什么好说的,有些不情愿道:“你来看望了我,我没事。你退下吧。”她不想和继子再有什么争吵,也不想因为程知节的事和这个继子闹翻。
书墨却并没有立马走开,他怔怔的看了一眼张氏,这才说:“上面要清查齐王府,母亲您和王府的侧妃又是亲姐妹,那个余孽还喊您一声姨母,您说这事该怎么办?”
张氏面如土色,这对父子俩莫非是想把她逼死,好给新人让路?堂堂的勋贵之家,什么时候沦落到如此地步呢?
书墨扔下这句话就走了。张氏也无法再躺下了,她自个儿穿好了衣裳,因为动了气,脑袋又疼得厉害,
她靠着床板休息了半晌叫来了丫鬟,却是翠烟。
“老爷在家没有?”
翠烟道:“没有。”
“差个人去海棠巷那边一趟请老爷回来,就说我有事要和他商量。”
翠烟点头答应便找到了王嬷嬷,王嬷嬷帮忙跑了这一趟。然而张氏却从上午等到下午也没有等到程知节回来。午后佟氏过来了。
“二嫂您怎么不好好的躺着。”
张氏道:“躺得厌烦了。”
当初周氏闹得那么厉害,连跳井的事都吵出来了,佟氏没有法子只好接纳了周氏,可这几年来周氏不仅被佟氏拿捏得死死的,佟氏还大度的给程知章买了两个年轻漂亮的丫鬟养在房里,程知章很是喜欢,哪里还记得周氏,回头还得夸奖佟氏贤惠。佟氏是想开了啊,如今同样的事落到她的头上,她却不知该如何是好。
“大嫂现在连门也不大出,想打两圈牌也凑不齐人手了。”佟氏抱怨了一句,接着又和张氏道:“听说阳采芹死了。”
张氏诧异道:“死了,怎么死的?”
“听说得的什么暴病,不过捱了两天就去了。阳家人正四处找平哥儿。”
张氏听说眉头也没皱一下。
第二百二十四章 逼死
自从程知光去世后,程知节袭了爵,张氏做了宗妇管了程家的中馈这些年,张氏虽然觉得累,但却从未想过要放弃手中的权利。
这些都是她努力得来的,没有要便宜外人的道理。
佟氏依旧陪在张氏跟前,絮絮叨叨的和她解闷。
“兰姐儿来了信,和说她一切都好。还说想念我们洛阳的牡丹了,我让人给她回信告诉她春天牡丹花开的时候就回来。也不知她回不回来,二嫂,等到牡丹花开的时候,我们在举办春宴吧。”
然而张氏却没有心情张罗这些,她木然的看着窗棂上的雕花出神,后来连佟氏说的什么他也听不见了。佟氏唠叨了一番,却见张氏有些心不在焉的样子,想到她病着,也不方便多打扰,又陪着坐了一会子,便告辞了。
张氏这一坐就坐了整整的一天,直到屋里掌了灯,才看见一个高大的人影慢慢的朝正房走来。
那紫色的袍子近了,人影在她的面前停住:“你想通了?”
张氏别过脸去,冷漠道:“我们之间除了谈论你外面的那个女人,就没别的好说的吗?”
“家和万事兴,马上又要过年了,我不想和你吵。”程知节才到家,却不想在张氏跟前多留一会儿。
程知节转身欲走,张氏这才开口叫住了他:“没吃饭的话,一起吃个饭。二郎回来了,你还没见到过他吧。”
程知节淡淡的说道:“我已经吃过了。你有什么想说的就说吧,我听着。”
程书砚牵了女儿,潘氏抱着儿子,一路往庆余堂而来。
刚到院子里,就听见张氏的哭闹声传了出来。
程书砚脚下一滞,心道谁会惹得母亲发火动怒。大夫交代过的千万不能动怒,明明还没有好谁又去招惹她?
程书砚牵着女儿匆匆走了过去,赫然看见父亲从里面走了出来,父子俩碰了个正着。
“老二回来了,一会儿到我书房来一趟。”
“明知道她病着,为什么还要惹她?”程书砚的语气有些僵硬。
程知节却从来没有意识到是自己的错,只说:“是她把我叫回来的,没说两句话又和我吵了起来不是我招惹她。”
程知节拂袖而去,对孙子孙女根本就不想看一眼。
程书砚撩了甩帘子走了进去,张氏坐在榻上正哭着。碧霞在一旁安慰她。
“母亲,您千万要保重呀。”
张氏念叨着:“这日子没法过了。”
程书砚欲让女儿亲近一下张氏,哪知女儿见祖母如此有些害怕,根本就不敢上前,紧紧的抓住了程书砚的衣服,躲在他身后。
程知节和张氏到底吵了些什么,谁也不清楚。
潘氏忙着收拾东西,大包小包的整理了许多。
程书砚看着满满一炕头大大小小的包袱,皱眉道:“只怕要两辆车才能拉下。”
潘氏却说:“都是孩子们的东西,我都还没有准备。”
夫妻俩夜话至半夜,直到三更天,两人才躺下。
然而躺下刚没多久,丫鬟就在外面急忙禀道:“二爷,您快醒醒,出大事了。”
程书砚披了衣裳,坐了起来,潘氏也醒了问了一声:“出什么事呢?”
“还不清楚,你先躺会儿吧。”
程书砚拉好了衣衫,走了出来。
“二爷,夫人她,上吊了。”丫鬟说着已经哭了起来。
程书砚只觉得脑袋嗡嗡的响,脚有些站不稳,忙问:“救下来没有?请大夫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