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师父不在了,她失去价值了,就违背了与师父的承诺。明知道她成亲会死,还是给她定下亲事。
又因为她死了亲事就断了,所以就想办法把亲事换给薛锦莹。
从头到尾,他考虑的都是榨取她的价值,利益最大化,根本没有替她考虑过一分一毫。
师父很厉害,他的批语没有错,那个胖胖的女孩子定下亲事就遇险,紧跟着就失去性命。
现在薛锦棠还活着,却不是原来的那个薛锦棠了。
她知道了自己八字的秘密,就能以此为条件,好好跟祖父交易了,到时候祖父不得不同意她去女学。
车外大学纷飞,马车行走得缓慢而平稳,突然有人喊“救命”,随着这一声“救命”响起,马车也停了下来。
薛锦棠掀开车帘子,一个十三四岁小厮趴在地上给薛锦棠磕头,哭道:“我家太老爷突然发病晕倒,请这位小姐捎带一程。”
天寒地冻,小厮冷得瑟瑟发抖,脸色发青。路边倒着一位须发皆白的老者,十分苍老,脸上青中带紫,显然冻了很久了。
来来往往车辆不少,小厮拦了很多次,每次都被人拒绝。
小厮急得如热过上的蚂蚁,他哭道:“小姐请放心,我家太老爷只是晕了,并不是死了,我们是好人,不会讹诈的。求求您,救我家太老爷一命。”
救人如救火,薛锦棠并不是见死不救之人,她立刻让郑执把人抬上来,又让那小厮也坐上马车,送了两人到城中医馆。幸好那位老人还有救,薛锦棠付足了医药费才坐车离开。
等下车的时候,薛锦棠突然发现马车上落下一个黑色的玉佩,她将玉佩捡起来,不由“咦”了一声。
这不是玉佩,而是黑色的木头,因为被把玩很久呈现出紫黑油亮的色泽,木身有蟹爪样的暗纹。
蟹爪纹只有紫檀木独有,而小叶紫檀木又因为太过珍贵成为皇家御用之木。大齐建国之初,太.祖皇帝为感谢军师伏机先生,特允伏机先生及其后代子孙使用小叶紫檀。
伏机先生只取了小块紫檀木,雕成玉珏形状随身佩戴,以示永记皇恩。
后来伏机先生辞去官职,荣归燕京。伏家再也无人出仕,几十年前曾出过一位名满天下的大儒,从那之后就再也没有特别厉害的人才出现。这些年渐渐没落了。
这个紫檀木腰牌,很有可能就是伏机先生后人之物。
薛锦棠立刻叫郑执打马回头去医馆,那一老一小主仆两人还在,须发皆白的老人已经醒过来了。
老人虽然潦倒,却精神矍铄,双目有神。但是见到薛锦棠他并不高兴,反而摆着一张臭脸。
薛锦棠把那木牌还给他:“老先生,这应该是您遗失的东西。”
老人把脸一板:“落在你的车上,就是你的东西了,拿走拿走。”
薛锦棠笑了笑:“就算是落在我车上的,那也是您的东西。”
“我不要了!”老人吹胡子瞪眼:“我说让你拿走,你听不懂人话吗?”他很不高兴,一转身把脸对着床里,不搭理薛锦棠了。
“这……”薛锦棠还要说话,小厮冲她使了一个眼色。
两人来到门外,小厮赔笑道:“我家太老爷脾气不好,恩公小姐不要见怪。这木牌是我家太老爷随身之物,是太老爷让我放在您车上的。您救了我家太老爷一命,太老爷就把这木牌送给您,以后若是遇到伏家人,可凭此木牌要求伏家人为您做任何事。”
“这要是五十年前,这个小小木牌是人人趋之若笃。如今我们伏家没落了,木牌没有之前那么有用了。太老爷怕您嫌弃,身上又没有其他东西,又不愿意欠人情,只有这块小木牌,所以就……”
原来是这样。
薛锦棠微微一笑,声音提高了几分,确保那老人能听到:“这木牌上画九福捧寿,可不是谁都有资格用的。我喜欢的不得了。既然如此,那我与你家太老爷就扯平了,今后互不相欠。”
这小木牌牌雕工精致,古朴大方,她还真的很喜欢。
此时薛锦棠还不知道,在几个月后,这个小木牌牌帮了她一个大忙。
除夕越来越近,各家各户都忙了起来,薛家也不例外,唯有薛锦棠是个大闲人。
赵见深告诉她接下来的一个月格外重要,很多东西不能吃,要忌口。她干脆跟薛老太太说她病了,要静养。
郑太太郑执过年要回自己宅子,薛锦棠没人照顾,在征得薛老太爷之后,她去了郑家,在郑家快快活活地过了一个月。
这一个月,薛锦棠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瘦了下去,从前的衣服全都不能穿了。
郑太太喜欢的见牙不见眼:“锦棠你真是太好看了,哪一处都美,就没有一处不好看的。怪不得你一个月前就买了几套新衣服,舅母太高兴了。”
薛锦棠也很高兴,废了九牛二虎之力,终于离自己的目标又近了一步,能不高兴吗。她抱住郑太太的腰,像小姑娘撒娇一般呢喃:“舅母,谢谢你。”
重生之后,全心全意对她好的,只有舅母一个。
郑太太摸着她的乌黑油亮的青丝,突然眼泪花花,这是她疼着护着的孩子,终于健健康康,漂漂亮亮了,她心里生出无限感慨。
要是锦棠能一直住在郑家就好了,只可惜明天初九薛家那老不死的过大寿,他们今天就要回去,真气人。
……
薛老太爷是薛家掌舵人,薛家的生意之所以能如此兴旺,基本上都是他这二十年筹谋的结果。
今年他六十大寿,跟东府老太太过寿只请本家亲戚不同,这次请了很多人,不仅有亲戚朋友,还有平时与薛家来往的生意伙伴。
薛锦瑶上次被羞辱,对薛锦棠怀恨在心,就一直在前来贺寿的女眷小姐面前诋毁薛锦棠。她几乎是逢人就说,薛锦棠如何的肥胖丑陋,如何的粗鄙不堪,如何的无礼狂妄。
于是就有人去问薛老太太薛锦棠是不是很胖很丑,薛老太太回答也不是,不回答也不是,每次都顾左右而言他把话题扯开。
几次下来,大家都心知肚明了,这位薛四小姐的的确确是个痴肥丑陋粗鄙上不得台面的蠢猪。
有不少小姐暗中嗟叹:沈七公子容貌俊美,才华横溢,这样的一朵鲜花,怎么就这么倒霉遇到了薛锦棠这泡臭狗屎了呢。
她这么胖,就该主动跟沈七公子退亲,把沈七太太的位置让给适合的人才对。
这些流言蜚语薛老太爷也听到了,他让人去给薛锦棠传话,让她明天好好在院子里待着,不要出来。
薛锦棠本来就不想去,自打从慧明那里得知真相之后,她就很瞧不起薛老太爷了,心里也不再拿他当祖父。
得知不用给薛老太爷磕头行礼拜寿,她高兴还来不及呢。
可是薛锦瑶不高兴,她想让薛锦棠走到众人面前,让所有人都知道沈七公子的未婚妻薛锦棠是多么胖,多么丑,是多么的配不上沈七公子。
薛锦瑶去找自己祖母东府老太太,软磨硬泡了许久,东府老太太总算松了口,答应帮她。
第二天薛家老太爷过大寿,众人在正院拜了寿,送上寿礼,分男女去了不同的院子。
女眷由薛家老太太招待。来的人很多,花厅里摆了三十桌席面,众人一边吃酒席,一边听戏,十分热闹。
就在唱戏的角儿们下去休息的空档,东府老太太突然说:“弟妹,这么热闹的时候,怎么不见锦棠丫头?”
她很讨厌薛锦棠,却故意用了很亲切的称呼,薛老太太一听就知道不好,这老嫂子八成要干坏事。
“锦棠身子不好,需要静养,我们这边唱戏敲锣打鼓怕吵着了她。”薛老太太笑着说:“老嫂子你也知道的,她这两年多灾多难的,一不小心就病了,所以今天没让她出来。”
东府老太太溺爱薛锦瑶,她既然答应了薛锦瑶,就一定会把事情给办成。
“弟妹心疼孙女,我这个做伯祖母的难道就不心疼吗?锦棠丫头病了,弟妹特意允许她去郑家养病过年。既然昨儿她回来了,一定是身子大好了。我这就让人叫她过来。”
薛老太太忙笑着阻拦:“老嫂子,锦棠还没好利索……”
东府老太太也笑着跟她打机锋:“这事交给我,弟妹你就放心吧,若锦棠真的病情加重,嫂子我愿意承担任何后果,弟妹你就别推三阻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