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双领一听,这才发觉陈进也够精的。
陈进这想法一点错都没有,不过,刘双领也是个人精。
他首先想到,自己不可能一直帮夫人盯着正院的问题,正院的事还得正院解决。那怎么解决呢?首先自是得让夫人知道这些个事儿。
刘双领心下琢磨了几番,叫过来三个手下,交待了几句,叫他们即刻去办。
于是,宫女里面领头的青瓷、原本的侍女里最得脸的青釉、还有侍妾减兰都同时听到吩咐说:“一会儿笄礼一结束,麻烦您到小厨房取膳给夫人端过去!”
而刘双领自己去找了正院里的掌事宦官周志才。他们几个最近不还没出头么?正好。
他告诉周志才说:“笄礼一会儿有一步,叫聆训,你知道吧?”
周志才点头:“知道啊。”
刘双领努努嘴:“聆训之后再加个字,笄礼就结束了。一会儿夫人一开始聆训,你就到小厨房提膳去,跟陈进说是我叫你来的,记住没有?”
周志才一听,这是给他在夫人跟前露脸的机会啊?当然毫不犹豫地应了下来,对刘双领千恩万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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巳时三刻,笄礼结束。在叶蝉的母亲与下人一道引着前来观礼的命妇去厅里小坐歇脚,好让正院设席布菜的同时,几个姑娘好巧不巧的在正院后院里的小厨房前碰了面。
几人互相一瞧,青釉睃着青瓷先开了口:“今儿你不是不当值么?我来提膳。”说着就拉着红釉要往里走。
“哎哎哎哎哎——”青瓷把她拦住,“别了,今儿这是我的差事。您伺候夫人一上午了,歇歇吧。”言罢一拽蓝瓷,也要进屋。
减兰比她们拘谨一些,可进府的这些时日,既见不着君侯也见不着夫人,她也着急,便也上前了一步:“两位别急,今天我来,我……”
“有你什么事儿!”青瓷厉声而喝,看看减兰那副谨小慎微的样子,她就愈发忍不住刻薄,“今儿是夫人的好日子,你往跟前凑什么凑?也不瞧瞧自己是什么出身,还真当自己沾个妾字就是府里的姨娘了?”
“你……”减兰当然觉得委屈,她下意识地抬眸一瞪,青瓷也在气头上,想都没想扬手便打。
啪地一声脆响,四下里都静了一静。减兰惊怒交集地望着青瓷,连青釉都急了:“你怎么打人?!”
青瓷自己也有点懵,可想想减兰这个不尴不尬的身份,她的底气又足了起来。
她想,闹到夫人跟前她也是不怕的。减兰进府这么多天,夫人都没让她侍奉君侯,明摆着是不打算提拔她。
那既然如此,夫人大概也乐得寻个由头,直接把减兰打发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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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头的卧房里,叶蝉回屋就咣叽栽到了床上,然后就叫白釉给她端点心来。白釉打开橱柜,端了碟豆沙酥,还没走到她跟前就让谢迟伸手给劫走了。
谢迟把豆沙酥交给刘双领,伸手拽叶蝉的胳膊:“起来起来,吃什么点心?给你备好膳了,喏,你看一眼。”
叶蝉有气无力地被他拉起来,朝着他指的方向看向不远处罗汉床,这才注意到榻桌上不知何时已摆好了几样吃的。
她立刻窜了过去,见面前是一碗瞧着不错的汤粉,执箸便挑。然而鱼汤的鲜香刚扑上来,就见周志才进了屋。
周志才躬了躬身:“夫人,后院里……打起来了。”
“啊?”叶蝉觉得不可思议,“谁和谁打起来了?”
☆、第47章 第 47 章
打起来了?!
连身为“始作俑者”的刘双领都吓了一跳。他只是想一点点激化她们的矛盾,可没想到一下就会闹到这么大。
他正愣着神, 谢迟看了过去:“先押起来, 迟些再说。”
一会儿院子里还要设宴待客呢, 现下没工夫搭理她们。再说……
他噙着笑在叶蝉对面坐下:“你快吃。”
“……哦。”叶蝉蓦地回神,赶忙继续吃粉。
鱼粉其实是南方过来的吃法, 但叶蝉长大的江南又并不这么吃。
在南方,鱼粉多用江鲢, 因为鲢鱼足够肥嫩, 刺也少。可洛安吃不着江鲢,这鱼粉里放的就是普通的鲈鱼, 倒也还算鲜美。
这粉也有些特殊, 口感格外的绵软, 吃到胃里会特别舒服。暖融融的汤里有几样时令蔬菜,还有几个鱼丸虾丸,另外还洒了几颗花生米。
叶蝉吃得开心,可在她吃到一半的时候,外面已经开了席。她便有些着急, 想赶紧出去,别让宾客们觉得怠慢,又喝了两口鲜汤,就匆匆地漱口擦嘴:“让厨房再备一碗,一会儿忙完了端来。”
谢迟失笑, 可也帮不了她。外面的宾客都是女眷, 他没法替她招待去, 只能由着她忙。
直至午时末刻,宾客们才陆陆续续地走了。叶蝉先将爹娘送去了他们的住处,然后自己折回来吃粉,吃完原只是想躺着歇会儿,却不知不觉就睡了一个时辰。
醒来的时候,她发现谢迟正闲闲地在隔着被子给她捏腿,于是缩了缩,打着哈欠问:“打起来了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没问,你自己问。”谢迟板着脸,很认真地告诉她,“你都及笄了,好么?”
叶蝉:“……”
她于是正正色,微昂着下巴,让刘双领把人押进来。
等人押进来她定睛一瞧:青釉、红釉、青瓷、蓝瓷、减兰?
她的头一个感想是:侍女、宫女、侍妾都有,你们打得挺热闹啊?
叶蝉清了清嗓子:“说说吧,怎么回事。”
五个人都跪在那儿不吭声,叶蝉又问:“谁先动的手?”
这回青釉说了:“青瓷先动的手。”顿了一顿,又纠正道,“只有青瓷动了手。”
叶蝉看过去:“青瓷。”
青瓷立刻指向减兰:“她、她想勾引君侯,奴婢……”
“我没有!”减兰十分惶恐,“奴婢没有!就、就是有位公公吩咐奴婢去取膳,奴婢就按吩咐去了,奴婢没别的想法!”
这话一出,气氛立时变得有点怪。三个人好似都怔了怔,然后青釉锁眉道:“奴婢也是……听了一位公公的吩咐,去取膳去的……”
青瓷已然感到诡异极了,然而暂时也只能说:“奴婢也是……”
这可太逗了,有人成心遛她们?
叶蝉便接着问:“那人长什么样啊?”
三人全傻了。
来传话的宦官闷着头到跟前,开口就说正事,说完转脸就走。现下问她们那人长什么样,她们才发现自己竟完全没注意。
刘双领在旁边眼观鼻、鼻观心地站着。人是他安排的,可他当然不会跳出来说。这三个人是什么下场跟他也没关系,他要的只是夫人知道现下手底下的人不和睦,添个心眼儿。
叶蝉一时也辨不出她们的话是虚是实,毕竟要说有人戏弄她们的话……那也太奇怪了。若说是减兰随口先扯了个谎,青釉青瓷为了逃避罪责赶忙跟着一块说,倒是更合理些。
她于是又看向减兰:“取膳的事,什么时候要你干过?”
减兰一听这话,心里就更慌了起来。论出身,她比青釉红釉都还要低些,论身份她又是个容易叫夫人不高兴的侍妾。夫人再明摆着不信她,她……
她瑟缩着看了眼勤敏侯和夫人,觉得百口莫辩,连声音都哽咽了起来:“奴婢说的是真的!奴婢自知身份低贱,不敢有什么非分之想。夫人不许奴婢做的事,奴婢绝不敢擅动什么心思……”
这显示特指侍奉谢迟的事。叶蝉听懂了,谢迟也听懂了。
他忽而莫名觉得很烦,皱了皱眉:“行了。”
叶蝉看向他,他略作忖度,道:“今天夫人生辰,先不说了,暂且押起来。明天一早,每人杖三十。”
青瓷一慌:“君侯!”可告饶的话还没说出来一个字,刘双领便上前一巴掌抽了过去,接着低喝手下:“还不快押出去!”
打从宫里的人过来,他手底下的人也都换成宦官了。宦官做这样的事轻车熟路,上前将几人的嘴一堵,立刻都带了出去。屋里转而就清静下来,谢迟的面色又冷了会儿,再看向叶蝉时才缓和过来。
叶蝉往他跟前凑了凑,端详他的神色:“你生气了?”
“……没有。”谢迟摇摇头。他只是忍不住地觉得很烦,减兰的那句话让他觉得很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