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把手弄破了，又干什么来着？」他顾不得换鞋，几步跨到他面前，拉过他的手问。
「做饭啊，然后不小心被那条死带鱼咬着了。」贾君衍动了动受伤的手指，可怜巴巴地看着林雪飞，像个
朝大人撒娇的小孩子。
「死带鱼怎么会咬人？」林雪飞皱起眉问。
「哎呦，你轻点儿抓，疼着吶……它们是死了，可是牙还是很尖，我刚才想把鱼头剌下来扔了，不知道怎
么回事儿就划了个大口子，流了一堆血。」林雪飞一来，贾君衍顿时觉得刚才已经被酒精镇麻了的伤口又
开始一跳一跳地刺痛起来。
「手指头问题不大。可是你的脸色怎么这么难看啊？是不是没睡好？」林雪飞抬高贾君衍的下巴仔细端详
他的脸，总觉得他今天看起来病恹恹的。
「可能吧，所以早上起来才觉得不太舒服，头晕乎乎的。」贾君衍轻轻靠在林雪飞身上，楼着他的腰说。
「不对，你是不是发烧了，身上这么烫！」林雪飞明显地感觉到贾君衍的体过高得不太正常，立刻伸手探
向他的脑门——
「笨蛋，就是发烧了！这么大个人连自己病了都不知道！」
「我哪想得到，现在不是夏天吗？我说怎么会这么难受呢，全身酸疼——」贾君衍摸摸自己的额头，恍然
大悟道。
「笨，谁说夏天就不会感冒发烧了？」说着，林雪飞一把抱起贾君衍走进卧室，把他放在床上，塞进被子
里。「昨天是不是又开了一夜空调，还把温度调得特低？」
「那倒没有，可能是昨天下午回来洗完澡，躺在沙发上抽烟时冻着的，那时候空调开着，我还围着个毛巾
，半天没穿衣服。」贾君衍拉住林雪飞的手不让他走开。虽然昨天忘了装溺水，不过生病了也不错，也许
可以多留他一会儿。
「就你一人在家，不穿衣服给谁看？撒手，我不走，我去给你弄两包感冒冲剂，你乖乖喝完我再陪你躺着
。」
林雪飞捏了贾君衍的脸蛋一下，转身走出去。不一会儿，端着白开水和湖好的药回来，喂他喝了，然后合
衣躺下，把他楼进怀里。
「我还没做好饭呢。」贾君衍闭上眼睛，鼻端萦绕着的全是他的味道，让他舒服得想睡，但又舍不得浪费
与他相处的时光。
「没事儿。我不饿。」林雪飞的手在贾君衍背后和腰间轻轻按揉着，舒缓因发烧带来的肌肉酸痛。
「又在家里吃过了？」贾君衍觉得不是滋味，他现在连想给他做个饭都难了，在家里自然会有人照顾好他
的一切。
「嗯。我妈一大早起来准备了，我总不能不吃就走人。」林雪飞听出贾君衍的话里的涩味儿，也知道照他
以前的性子，能忍这么久，还一句怨他的话也没说，已经很不容易了。
「今天又是你妹在家里陪着？」
「我说今天公司有事，我得过去加班，让她回家陪我妈。」
「雪飞，昨天那个女的是谁？」
圈子兜够了，即使两个人都不愿意，可还是避不过最终的话题。
「一个朋友，大学时就认识的。她知道我是哪种人，愿意帮我这个忙，让我妈放心。」
「哦……」贾君衍嗯了一声，不想再往下细问。这只是权宜之计，却并非长久之策他明白，只是不想这么
快就把自己推进死胡同。
「睡会吧，刚吃了药，睡一觉，出点汗，感冒就好了。」看着贾君衍蹙着眉的表情，想到他光惦记着为自
己做饭连发烧了都不知道，林雪飞心痛了。他吻了吻他的眉心，轻轻地安慰道。
「不行，一睡时间就没了，你就该回家了，我想和你说话。」贾君衍把身子往上蹭了蹭，和林雪飞面对面
。
「放心睡吧，晚一点儿我一会儿打个电话回去，说工作暂时做不完，叫秋雁在家里住一晚上。今大我不回
去了，在这里陪你。」林雪飞抬起一只手摩掌着他因为发烫而好像喝醉了似的呈现出一片嫣红的脸。
「真的？不会我睡着了再一睁眼你就不见了吧？」贾君衍还是瞪着眼睛不肯闭上，紧紧泄着林雪飞的前襟
，盯着他不放。
「骗你干嘛，我做不到的事儿就不会答应你。」林雪飞说完，捏住贾君衍的下巴狠狠地吮住他的唇又吸又
咬，吻肿了才喘着气放开他，「再不闭眼我就这样吃了你，早就听说和发烧的人做特别舒服，因为那儿会
比平常热好多」他故意邪恶地咬着他的耳朵威胁。
「好吧……我是真没精神了，要不然你真要试也无所谓……」贾君衍又往林雪飞怀里靠了靠，合上眼睛，
不一会儿就睡了过去。
「热死了……」
不知睡了几个小时，被严严实实包在被子里捂出一身汗的贾君衍醒了过来，口干舌燥地张开眼睛，屋里空
荡荡的，林雪飞已经不在身边了。
他就知道结果会是这样……
叹了口气掀开被子下床，准备到厨房倒杯水喝。磨磨赠蹈地拖着仍然头重脚轻的身子穿过客厅，一个不注
意绊到了计算机桌边垂下的电线，整个人咕咚一声趴在了地上，摔得眼冒金星——
「他XXXX的！疼死了！怎么这么倒霉！」
「你起来干什么？在自己家还摔成这样，说你笨你还真笨啊！」一个无奈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一双修长漂
亮的手将正在睡着地板发脾气的贾君衍抱起来放到了沙发上。
「雪飞，你没走？」贾君衍悟着嗡嗡作响的脑袋，眼泪汪汪地楼着林雪飞的脖子问。
「我看你睡得挺沈的，到厨房帮你煮点稀饭，吃点东西，晚上再吃药才不会伤胃。刚煮开锅换了小火想回
屋看看你，就听见客厅里跟地震似的。自己胡里胡涂地摔倒，还趴在地上发火，你几岁了，丢不丢人啊？
」林雪飞又好气又好笑地捏着贾君衍的鼻子说。
「我以为你回去了。」贾君衍嘟哝着红了脸。是够丢人的，他还以为家里没人才没头没脑地乱骂出来缓解
心中的郁闷，谁知道林雪飞根本没走，只是到厨房帮他煮粥。
「所以你的肝火才那么旺，睡地睡得像打鼓！」林雪飞抓过贾君衍的手腕一看，手睡红了不说，手指头上
的伤口也扯裂了，血透过创可贴渗出来。「捶那么大劲儿，不疼啊，我真走了也是我不讲信用，你可以等
着和我算帐，怎么老是和自己过不去呢？傻瓜！」正好刚才处理伤口的东西还堆在茶几上没收起来，他边
说边小心地重新替他消毒、包扎。
「不是笨就是傻，你今天都说了好几遍了！你形容我的时候从来不说好听的，你到底是喜欢我还是讨厌我
？」贾君衍从鼻子里哼了一声，斜着眼睛看着林雪飞问。
「都不是。」林雪飞挑了挑眉毛说。
「什么，都不是！你对我压根儿就什么感觉也没有！？」贾君衍听了差点从林雪飞腿上跳起来，眼圈都红
了，有气无力的嗓子也立刻高了八度。
「我爱你。」林雪飞琢了一下他的唇。这副凶悍急噪的脾气才像他的君君。
「你爱我——你说什么，雪飞，你说你爱我？你，你——」贾君衍张着嘴，半天说不出话来。这个个性极
端恶劣的男人，这几年多少次把他折腾得要死不活，却是头一次对他说出这三个字！
「这么激动，眼泪都掉出来了，别告诉我你以前从来没感觉到我对你的感情。」
这次轮到林雪飞拔高声音「恶狠狠」地质问了。
「我能不激动吗，上次我拉下脸来那么勾引你……你都嘴硬地死不开口……我都怀疑过你这辈子会不会对
我说这句话了……哪想得到你会在这时候突然说出来？」贾君衍用手背抹着流得稀里哗啦的泪水，断断续
续的一段话带着浓重的鼻音说得无比凄惨。
「好啦好啦，大男人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好看吗？外面又没下雪，你也没比窦娥还冤……现在我说了这
句话了，你也该明白我有多认真。既然你接受了我的爱，就得答应我一件事。」林雪飞伸手抽出几张纸巾
，擦着贾君衍哭花的脸，话是开玩笑的口吻，表情却是十成的严肃认真。
「你不就是雪吗？从认识那天起就一直在我身边飞的雪……要我答应你什么事？」贾君衍用力挠了摒红通
通的鼻子，清了清嗓子，抬起还挂着泪的睫毛问。这下他完了，彻底沦陷了，雪飞这话一说出来，就算他
要天上的星星他也会拼了小命地丢摘给他。
「不管到了什么时候，不准离开我，不准拒绝我，这辈子只爱我——」林雪飞用食指点着贾君衍的胸口，
戳着他的心窝儿说。
「在我心里世界上只有你最美是不是？这是一件事儿？和『河东狮吼』里演的似的提了这么一大串条件…
…好吧，我就答应你……虽然我觉得你这是下好了套儿让我钻，说不定什么时候我就会发现，我把我自己
给卖了，当时还高兴得和我妈最喜欢的那个蠢女人林黛玉似的掉了一缸子眼泪。」贾君衍哑着嗓子笑了，
仰起脸来使劲儿亲了林雪飞一下，「我爱你，雪飞，这辈子只爱你。」
「君君，别忘了你今天说的话……」
林雪飞蓦地抱紧了贾君衍，吻过他带笑的唇，含情的眼，和眉间那化不开的结。
＊＊＊＊＊
日子一天一天的过，好像三伏天过去没多久，转眼就秋凉了，天上的云飘得高高的，风一吹树上的叶子就
唰啦唰啦响着往下掉，红红黄黄地像下了一阵花雨。
换季的时候人就容易不舒服，尤其是老人。上礼拜连下了几天雨，林母的关节炎又犯了，说是疼得吃不下
饭，林雪飞请了假带她去过了医院，除了开了一堆贵死人的药，就是几句对老人要好好细心照顾之类的话
了。病是没有什么大碍，不过这样一来让他再抽空和贾君衍见面就比较困难了。两个人除了通通电话，又
有十来天没见面了。
父亲走了有四个月了，如今只剩下孤孤单单一个人的母亲自然而然地把所有的精力都放在了他身上，时不
时地就提起他的「终身大事」。一个月以前带了个「女朋友」回来给她宽心，想着还能再多拖延一段，没
想到她会趁他出去买菜的一会儿工夫就和「准媳妇」先开了口。
「现在你说怎么办？刚才要不是你回来得是时候，我还真不知道要怎么接老太太这话了，答应也不是，不
答应也不是。」
「我哪知道我妈会这么急？才一个多月，就想着催我赶快结婚了——」
林雪飞和杨筝——自己不得已搬回来的救兵——躲在房间里商量着对策。
「我是无所谓，看你想怎么着了，万不得已的话，你可以考虑一下我上次的提议，这样你我谁也不吃亏，
大家皆大欢喜。」杨筝撩了撩垂在眼睛上的短发，从皮包里翻出一根烟，坐在沙发上一边抽一边说。
「到那时候再说吧，反正我妈还没和我本人提呢，可能只是想试试妳的心思。一会儿喷点香水再出去，别
让我妈发现妳这种粗粗拉拉的小痞子样。」林雪飞连忙站起来开窗户，免得让母亲闻到烟味儿起疑。
「得啦，我要是那种特淑女的大家闺秀也成不了你林雪飞的哥儿们，这时候也就没人能救你于水深火热之
中了。」杨筝走到窗户边上，半坐在窗台上，顺手把烟灰弹到窗外。
「明白，妳这份恩我忘不了，将来肯定会还妳这个大人情——」
「雪飞，小筝，出来吃饭了！」
话正说到一半儿，就听见林母在客厅喊他们。
「先出去吃饭吧，劳妳大驾，在我妈面前还是继续装一下『特淑女的大家闺秀』。」
林雪飞临开门前对刚熟练地掐熄了烟头的女人嘱咐道。
「OK，没问题！我办事，你放心！」杨筝洒了些香水遮掩衣服上的烟味儿，又不放心地特意喷了些口气清
新剂才跟着林雪飞走出去。
两人说说笑笑，「亲密」地走进客厅，餐桌上已经摆好了热气腾腾的四菜一汤。
「来，快坐下尝尝，我好久没做这佛手白菜了，不知道炖得怎么样——」林母热情地把杨筝拉到自己身边
坐下，替她盛饭夹菜，俨然已经将她视为自家人。
「雪飞啊，妈今天有件事想问问你的意思，刚才我和小筝提过了，你们都不小了，既然感情到了这个份上
，也该考虑着结婚了。妈不是非逼着你们怎么样，可是妈这身体等不了了。」
到一顿饭吃得差不多的时候，林母突然放下筷子，转身到卧室拿了个牛皮纸口袋出来，放在林雪飞和杨筝
面前。
「妈，这是？」林雪飞打开那个纸袋，里面是一张X光片，看起来似乎是胃部透视。
「我的胃一直不太好，上次去医院照了个片子，看见上面那阴影了吗？医生说那是个肿瘤。」
「肿瘤？妈，怎么会，这是什么时候的事？他们会不会弄错了？」林雪飞的脸色一下变了，立刻站起来饶
到母亲身边。
「我也怕是弄错了，头一次结果出来就没告诉你，托了个熟人又重新照了一次，结果是一样的。」林母摇
了摇头。
第七章
「妈，这事儿不能拖，手术吧——我有几个朋友在医院工作，咱们可以找最好的医生——上次我们公司的
一个老总就得了这个病，动了手术，休养了几个月，前几天又开始上班了——没事的，妳不会有事的——
」林雪飞拉着林母的手，不知道是在安慰母亲还是安慰自己。
「只要你答应在年前结婚，你结了婚妈才能放心去住院。」林母揪着林雪飞和杨筝，铁了心地说。
「妈，您……您这是何苦——我和杨筝还没商量过——」
「雪飞，别说了，阿姨，我答应您，我们会尽快结婚的。」杨筝知道林雪飞此时是进退两难，只好主动开
口替他解围。
「这，这是真的，小筝？你们可别蒙我，我可是一定要看着你们结了婚举行了婚礼才会去医院的——雪飞
，妈现在要你一句话，要你给妈个保证。」林母看着他们强调道，不敢相信他们会这么痛快地同意结婚。
「好，我保证，妈，我保证，我们马上开始准备，然后就结婚不过您也要保证我们结了婚就要去住院。」
林雪飞连忙点头。到了这种时候，他已经再也没有其它的选择。
晚上，借着送杨筝回家的机会，林雪飞和母亲说了一声就一起出了家门——
「杨筝，明天下班，抽空陪我去见个人吧。」
「是去见你的君君吧?怕他误会，想提前和他解释清楚?」杨筝歪过头看他紧绷的表情，有意说些轻松的话
好缓解一下气氛。
「嗯。我必须提前告诉他。给我一根烟——」林雪飞伸出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