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卫听春早上高热才退,没一会儿又严重了起来。
吃不进东西,吃了就要吐出来,连汤药都勉强喝进去。
她昏昏沉沉地躺在薛盈床上,声音沙哑:“我不会才穿越,就死于风寒吧?这角色花了我好多积分呢……”
所有小世界的角色都是会死的。卫听春有点欲哭无泪。
薛盈从昨晚开始就没有休息,将一身华服换下来,沐浴后穿了件寝衣,就没有再离开卫听春身边。
他没有去上朝,整整和卫听春混了两天了。
“你怎么还不去上朝啊。”卫听春说,“没关系吗?”
“没关系,”薛盈说,“我现在去早朝,皇帝才会害怕。”
如果他不“闹一闹”让皇帝知道他在意选妃的事情,他怎么麻痹皇帝的理智,让他觉得自己占了上风?
“那你也别老在我身边晃悠了,风寒会传染啊。”
卫听春鬓发散乱躺在床上,眼前都要烧重影了。
“这可真是出师未捷身先死……”卫听春咳了两声,苦中作乐笑了起来。
薛盈却道:“不会传染。你是落水吹风寒气入体,这样的风寒不传染。”
卫听春看着薛盈坐在床边,修长的指尖正在绞拧一个帕子。
弄好了之后,就拧干了水,拿着凑近来擦卫听春的脸。
这还是她教薛盈的物理降温。
可是她现在心绪有点复杂。
因为薛盈半点未曾假手于人,这两日只要她发烧,行针喝药之外,他都在跟婢女,学着照顾她。
连头发都不会自己束的太子殿下,他这两日的工夫,照顾起人来倒像模像样了。
打湿的帕子落在脸上,带来一阵清凉。
卫听春叹息一声,薛盈拿着帕子在她脸上,脖子上轻车熟路地擦拭。
“你早上还没吃饭吧,你吃点东西去啊。我怎么觉得你这两天,比我瘦得还多?”
薛盈顿了顿,轻声道:“没什么胃口。”
“等你好了一起吃。”
“你说什么笑话,你不是本来就吃不出味道。”卫听春说,“你平时怎么吃就怎么吃,快去吃。”
薛盈应了一声,但是没有挪动。
把已经温热的帕子拿下来,再度过了凉水,这一次顺着脖子,朝着卫听春肩颈上擦。
他用指尖勾开卫听春中衣的带子,面色如常将帕子挪到她身前。
不过被卫听春一把按住了手腕。
她压住自己的衣襟,干裂的唇微微勾了下说:“太子殿下,这种事情就交给婢女做吧……”
她虽然烧糊涂了,但她没忘了她这身体,是她自己的。
她就算胸平了点,虽然她本不该和薛盈计较这个,他们之间从一开始就没什么男女之防,她之前甚至不是个女人。
但是薛盈就这么给她解了衣服擦身子,她也是扛不住的。
鬼知道她昨晚上昏昏沉沉的,感觉到有人擦身还挺高兴,翻身配合,结果一睁眼发现是薛盈本尊,吓得差点当场退烧。
现在衣襟还松散着,他勾她衣带子的动作,也未免太自然娴熟了一点……
卫听春推开薛盈的手腕道:“我不热了,别擦了。”
薛盈把帕子放下,却依旧在床边没有动,看着卫听春。
卫听春睁眼侧头看他,正要催促他去吃饭。
结果看到他眼中浓重的,几乎要凝化成实质的担忧,心口又像是被砸了一拳一样,酸酸软软。
她伸手拉住了薛盈的手,对着他笑了一下说,“把我扶起来,给我倒点水喝。”
她把自己前襟系上,薛盈扶她起身,还给知道给她身后垫了软枕。
卫听春又忍不住打趣,“你伺候人学得挺快……”
水端来了,温度适宜。
卫听春喝了大半杯,把杯子放在桌边。
这才对薛盈说:“别怕,我不会死的。”
她看懂了薛盈眼中的担忧,想起他见到自己上一次身死的时候,那种歇斯底里的痛苦。
卫听春伸手用指尖,勾了下薛盈的眉心,又捏了下他的脸说,“我不会再死了。”
“风寒而已,风寒不会死人的,你不也说了,那陈太医是你从你母亲手中挖来的圣手,他现在还是太医令,怎会连个风寒都医不好?”
薛盈微微眯了下眼睛,垂下头。
卫听春撑着身体凑近一些,拥住了薛盈。
薛盈也抬手拥住了她。
他们两个一个浑身滚烫,一个浑身冰凉。
卫听春还挺舒服的喟叹一声,“你都这么大了,怎么还像个小孩儿,说了没事儿就没事儿。”
“我这身体寿命,还有五十三年呢……”
薛盈抱紧了卫听春,没有说话,而是闭上了眼睛。
他弓着背,将头埋在卫听春的肩膀上,心中那种紧锁的,每一次见到她死去的恐惧,总算在越发用力的拥抱之中,稍稍平复。
卫听春抚着他的背脊。
薛盈换了个姿势,唇压在了她的肩头。
触碰到柔软温热的皮肤,薛盈甚至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
只是缓缓道:“你身上好热啊……”
第45章 五穿
因为薛盈的唇只是非常轻地压了一下, 且一触即分,因此因为高热脑子不清楚的卫听春,甚至都没有意识到, 那是一个吻。
她闻言还笑了下, 曲指敲了薛盈的后脑勺说:“我发着热呢, 可不烫嘛……”
薛盈没有再说什么,他偏头枕在卫听春肩膀上, 闭上眼睛, 开口声音带着在卫听春的面前,毫不掩饰的惶恐。
“不要死……”
不要再死了。
“放心吧。”卫听春说, “我肯定没事, 说不定明天一大早就退热了。”
再不好……大不了她咬咬牙, 狠狠心,买一瓶营养液自己喝了,她还就不信了, 一个小风寒能要了她的命了!
小风寒确实不到要命的地步, 但是折磨起人来也十分绵长且深久。
第二日确实开始退热了,但是她又开始咳。
一天三顿的汤药灌下去, 还整日不能吹风,不能吃甜, 也不能喝冷一点的茶。
她关在薛盈的屋子里, 一病就是半个月,身体还很虚, 虽然理智上觉得自己会古武, 能一用力就飞到墙头上去, 但是身体一动就出虚汗,弱柳扶风的她, 自生病起身边的婢女日夜没断过。
简直成了个被娇养在深宅的金丝雀。
而且她自从穿越成征南将军的庶女,把嫡女打了跑掉之后,到现在这都半个月了还没回将军府,卫听春都不知道薛盈是怎么糊弄过去的。
薛盈重新开始上朝,但是每日下朝就急匆匆回来,皇帝阴阳怪气地骂他,朝臣给他找不痛快,甚至被二皇子拦住,被意图不明地拿话刺探。
这些事情若在从前,薛盈会毫不顾忌地报复回去,这几天他根本顾不上。
严格来说,他听不见。
他每天衣冠肃整地站在朝堂上,脑子里再也没有了什么家国氏族,什么阴谋诡计。
他每天都在害怕卫听春高热再反复,他甚至夜里闲来无事,开始不看兵书,看医书。
衣不解带照看她的身体,活像个母亲病床前尽责尽孝的好大儿。
今天也是一下朝就往回跑,一进院子就将袖口挽了起来,进门后在外间的门口熏笼前站到散了寒气,这才迈步进入里间。
卫听春听到他回来的声音,正斜倚在长榻上喝补汤,披头散发喝得唇红齿白,气色好了不少,但是薛盈一进门怎么也带入了一些凉气,她顿时就扶着桌案“咳咳咳咳……”
薛盈立刻上前,一手拿帕子给她,一手扶着她后背轻敲,轻车熟路地伺候着卫听春过了咳劲儿,然后一挥手,把婢女们都遣出去了。
“哎……”卫听春咳完了之后,又喝了口参汤压着。
满面绯红看向薛盈,见他身着蟒服,风华无双的模样,再看他又去拧帕子了,顿时憋不住笑。
“你堂堂太子殿下,学这些伺候人的事,我总觉得自己在造孽。”
薛盈没吭声,把拧好的帕子递给卫听春,卫听春擦了擦手和嘴,薛盈就端着剩下的参汤,又递给她。
“都喝了,今日这汤我让他们昨夜就吊上了,很补。”
卫听春也不客气,她知道这是什么几百年的好东西,也知道这个是薛盈专门从宫中讨来的。
不过她身体是真的需要补,这按照征南将军庶女生成的身体,也不知道之前亏空成什么样子,太差了。
喝了参汤,卫听春这才看坐在她身边盯着她的薛盈,问:“你到底怎么和征南将军府那边交代的?我要不回去一趟……”
“现在不行,你身体没恢复,不差这几天。”
薛盈淡淡道:“放心吧,太后亲自出面留你在宫中,征南将军府也得了赏赐,没人能说出什么。”
“太后怎么可能为我出面,你和她做了什么交易?还是你跟皇帝做了交易。”
“这点事用不着你费这么大的力气。”卫听春很严肃道,“你不能因为我耽误了你自己的……”剧情啊。
薛盈看着卫听春,没回答。
他不想说,就这样抿着唇看着她。
他们两个都对彼此想要隐瞒的事情从不多问一句。
薛盈确实和皇帝做了交易,暂时放过了二皇子,这才得以让太后出面。这无异于错过了将大皇子臂膀折断的最好时机。
但是他无所谓。
在薛盈看来,那些都不重要。
他也不觉得做这样的事情,是不理智,他这一辈子就没有理智过,走到今天这一步,每一步都是他疯来的。
他甚至在五岁那一年开始,就从未想过他能活着。
现在他不仅活着,甚至还找到了救过他的……神明。
还有什么比她更重要呢?
是的,神明。
薛盈从前想过,无论卫听春是神明还是恶鬼,他都会义无反顾地跟随。
但是自从她肯越过时空来相见,在薛盈心中,她便是神明。
薛盈这几天甚至在悄无声息地庆幸,庆幸她竟然也会生病,会发热,会需要依靠他解决一些事情。
这对薛盈来说,绝不是拖累,而是想起来,就会让他兴奋到发抖的事情。
他太想为她做点什么了。
什么都行,只要她能用得上,只要他能够做到。
而且……五十三年。
她亲口说的。
那几乎是一个寻常人的一生。
那样漫长的时间。
那是薛盈从来不敢去奢求和设想的时间。
一想到自己能和她这样相依相伴五十三年,每天见面,说话,他就觉得这样的日子,奢侈得让他灵魂发抖。
“哎算了,”卫听春说,“反正我快好了,好了就回去征南将军府。”
薛盈闻言勾了下唇,说:“不急,你先养好身体。”
卫听春也没有再说这件事,“别看我了,吃饭啊,你整天的自己不知道吃饭。”
“今天多吃点,吃个一碗半。”
薛盈点头,乖得不像个太子,像个傻子。
很快婢女们把早早就备好的饭菜送上来了,薛盈就盘膝坐在卫听春的对面,按照她说的,优雅又斯文地吃着饭。
他看上去真的一点也不像是吃不出味道的,这几天因为整日和卫听春泡在一起,吃的都不少,脸颊都看着丰盈了一点。
卫听春因为有病在身,没有胖,不过汤汤水水的补着,也没有瘦。
她才喝过参汤,不饿,看着薛盈吃饭,当成在看吃播。
“啧,我抓只鸡撒把米在桌子上,都比你吃得欢。”
薛盈闻言看了卫听春一眼,眉目矜贵,但是再下筷子,确实大口了一些。
卫听春见状露出笑意,靠着软枕道:“你以后得找个什么样子的才能不把你欺负死啊,这么听话。”
她理智上知道薛盈需要救赎,反正按照剧情是要救赎的。
但是他这样子,不犯病看着也很正常啊,卫听春就是看着自己养的崽崽,哪里都很顺眼的那种感觉。
她伸脚,在小桌子下面踢了下薛盈的膝盖,“哎,那天选妃宴,真没有喜欢的?”
“有没有那种看上去特别开朗活泼,温柔善良的?说不定是你的真命天女。”
薛盈在卫听春脚伸过来的时候,就伸手抓住了。
一手还吃着饭,一手压着她穿着布袜的脚尖,没回答卫听春问的话,而是说:“你脚有点冷,在长榻上躺着,要盖个毯子。”
他说着,拉着自己的衣摆,把卫听春的脚,盖到了他的衣摆下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