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直接把她带去了主屋后院。
到了那里卫听春一看阵容,嚯,有点像是三司会审。
其中那天晚上被她揍的那个嫡女,一看到卫听春就愣了一下,眼睛在她一身打扮上面转了一圈,嫉妒和憎恨之情溢于言表。
当场告状道:“母亲,她打完我跑了这么多天,你一定要为我做主啊!”
那夫人生得不是寻常中年女子的慈和模样,颧骨高耸,一看就不怎么好相与。
身边两个老嬷嬷,膀大腰圆虎视眈眈地看着卫听春,估摸着只等主母一句吩咐,就要上前教训她这个“叛逆不孝的庶女”。
卫听春没有给那个征南将军夫人发挥的机会。
直接道:“太后对我青眼有加,说了往后我可以自如在宫中行走请安。”
她说完之后,满院人的面色十分精彩,那个嫡女一张还不错的小脸,闻言都扭曲了。
卫听春继续道:“太后她老人家说,我的婚事也会由她指派,已经在帮我相看合适的人选了。”
言下之意,就是她出了什么岔子,这些人担待不起。
“我这些年在府中过的日子,一个字也没有在宫中说过。”卫听春直视上首位的征南将军夫人道,“从前就算了,但是从前那样的日子,我不想过了。”
“若无人招惹,我自然安安稳稳在府中待到出阁,什么岔子都不会有,我若嫁的人是太后亲指,阖府上下其他的姑娘出嫁,自然也低不了。”
卫听春慢条斯理,整理了一下袖子说:“可若我过得不舒心,不畅快,不能如愿以偿稳稳当当出嫁。总有那么多猫三狗四的找我麻烦。那我就是装疯卖傻败坏门风,当街扯了衣服光着跑,我也绝不让这府内的其他姑娘嫁得像个人。”
“你……”那打算用主母威仪压卫听春跪地认错的嫡女,登时气结,面红耳赤指着她道,“卫听春,你疯了!”
那征南将军夫人大抵也没想到之前一个在府内不吭不响的庶女,如今得了太后青眼,敢猖狂到如此地步。
按理说后宅关上门,那女子是怎么磋磨都行,旁人根本看不出来的。
可偏偏此次太后也不知道是怎么就这么喜欢这个庶女,还派了嬷嬷跟她回来,宫里来的就是不一样,站在那都是威仪不可侵。
“我是疯了,若不是你春寒未过便把我丢进冷水池子,差点泡没气儿了,我也不至于疯成这样。”
卫听春看着平时在府内作威作福的嫡女道,“你以后躲着点我走,水不冷也能淹死人。”
“大胆!”
“好大的胆子,你就不怕传出你不孝之名……”
“少用那些来压我。”卫听春看着征南将军的夫人,连一句母亲都不叫。
“我肯定先让人知道,你是怎么苛待庶女,虐待征南将军老夫人,用草根充药材致死的。”
“你……你在说什么!”征南将军夫人扶着自己的头,颤巍巍指着她道:“你竟如此信口雌黄!”
“这不是上行下效,和您一样吗?”
言下之意很明白,你要是造谣我不孝,我就造谣你虐待婆母致死。
反正造谣一张嘴,魔法就能打败魔法,看看旁人是对庶女忤逆主母感兴趣,还是对征南将军夫人趁着征南将军不在,活活把婆母弄死更让人喜欢传言。
到此一屋子人都被卫听春气得像是犯了病的薛盈,她们哆嗦着,卫听春掸了掸衣服,躬身草草施了一礼,道:“那听春告退了。”
她说完,回了自己院子。
今天薛盈给她带了许多人和物件想帮她充场面,免得她被人欺负。
但其实这种后宅妇人,很难欺负到她,她们有所顾忌,卫听春又没有。
光脚的从来不怕穿鞋的。
卫听春有的是让她们哑巴吃黄连的办法。
回到她庶女院子,实在是到处都很简陋。
薛盈给她带了锯嘴葫芦一样的婆婆丫鬟,都是太子府特色,卫听春很喜欢,没有话,还手脚利落。
唯一不太痛快的,就是这里太简陋了,就算是收拾过,也简陋得厉害。
卫听春自问从来不是个耽于享受的人,可是晚上躺在床上,她翻来覆去就是睡不着。
不知道是床的软度不对,是屋子里的温度不对,还是烛光的亮度不对。
反正她总觉得缺了点什么。
折腾到半夜之后坐起来,找到了一身她穿过的薛盈的寝衣,换上之后,才发现对了。
卫听春迷迷糊糊间想明白了,哦,可能是味道不对。
缺了一点薛盈身上熏香的味道。
第二天她早早醒过来,感觉到身边空荡荡的,被子也被她蹬到脚底下去了,她才总算发现。
哦,都不是。
她是缺了个小盈盈,才感觉到不适。
卫听春早上被伺候着洗漱,坐在床边上就笑了起来。
早饭就在自己这小院里面简单弄了点吃的,吃一半时,薛盈给她派来的嬷嬷进门,走到卫听春身边,压低身子,轻声道:“小姐,太子传话来,备了车马给您,正在城中珍馐阁等着,今日让您去岚山庙上进香呢。”
“上香?”卫听春侧头,满脸疑惑。
她没什么上香的爱好。
这嬷嬷又凑近些,道:“太子说,庙会将至,城中的小姐夫人们,还有公子官人们,都会去上香的。”
卫听春瞬间就明白了。
这是安排她相亲啊!
第47章 五穿
相亲这种事儿, 卫听春只见过,自身却没有经历过。
薛盈派人来传话之后,卫听春兴味盎然, 由着婢子们把她收拾好, 珠钗环佩弄了一身。
这才从征南将军府出了门。
大门口有几辆马车停着, 看样子征南将军府的嫡女们今天也要出门。
卫听春到现在都不知道这几个东西叫什么名字,她也懒得去空间看一眼资料。就默默按照她们的特色, 给她们取了名字。
分别是火柴杆、蚂蚁人、大眼灯。
蚂蚁人应该也是个庶女, 对两个嫡女奉承得厉害,但是马车的规格也差了个等级呢, 只比路上租的稍好一点。
至于火柴杆和大眼灯, 就是恨不得把脑袋擦着了眼睛瞪出来, 想要和卫听春一较高下的两位征南将军嫡女。
卫听春从她们身边路过,根本连看也懒得看一眼,径直出了门, 坐上了早早等在巷子口的马车。
“她现在真的是今时不同往日了!她这是要上天啊, 我倒要看她能猖狂到几时!”
几个人十分不忿地说了一堆酸话,但她们却是真情实意的妒忌。
不过卫听春得“太后”的眼, 又在昨晚上发了一顿疯,连她们掌家的母亲都吃瘪了, 她们也不敢在这时候招惹卫听春。
只好悻悻啐了一口, 然后上了马车,准备去岚山庙。
“皇城周边有很多寺庙。”
薛盈今日穿了一身格外低调的黑袍, 虽然袖口也是金线游走, 蛟龙暗纹, 但是这身打扮确实是少有的肃穆。
他眉目秾丽,凤眸微垂, 将这一身黑金,衬得奢靡富丽,似有暗香靡靡。
他手中抓着茶壶,慢慢给卫听春倒了一盏茶,然后修长手指搭在白玉的茶碗边沿,慢慢推向卫听春,一时间分不出到底是他手更白,还是茶盏更加清透。
“其中神隐寺是皇族御用,福音寺求财问劫,其他两座的香客大多都是贫民,岚山庙是氏族公子和世家小姐们求取姻缘,附庸风雅的地方。”
“那里景致很不错,深山处有一片梅林和一座临崖的暖亭。”薛盈说,“山上的斋菜也还可以……”
卫听春拿了茶杯,仰头牛饮。
之后“啪”地一声放下,径直问道:“所以我那未来的夫君会去吗?”
薛盈端着茶盏送到自己唇边,闻言一顿,不着痕迹皱了下眉。
最终还是回答道:“会去。”
“那就成,我看看。”卫听春说,“我看看画像是否属实。”
她还挺新鲜的,毕竟这种人生经历,实在是稀奇。
薛盈却道:“远远见了便罢,我还未将他彻底查清。”
卫听春看向薛盈,薛盈又道:“他老家在北境三州,我派去的人还未回来,你别心急,且再等上一等。”
卫听春开了句玩笑,“我当然急啊,我这辈子还没有过男人呢。”
薛盈没回答,似乎是想要抬头,但是抬了一半,又重新低了头。
片刻后菜上齐了,他才看向卫听春说:“你若想玩,周礼暂且不清楚,但是氏族的公子们我比较熟悉。”
“今日会去不少,你若是有看上的……”
“直接弄到寺庙后面,下药拖进被窝?”
卫听春接完之后,就是一阵哈哈哈哈放肆的笑。
薛盈似乎被她噎住了,但是他的表情很严肃,似乎很认真地在考虑这件事的可行性。
他的表情实在是太认真了,这让卫听春觉得,如果她真的□□熏心,要辱没佛门清净之地,薛盈也会真的替她把事情办了,把人捆了。
再严重一点,她即便是要杀人血染佛门圣地,他可能也会给自己递刀子。
卫听春收了笑,感叹道:“放心吧,我可没有那么丧心病狂。”
“而且我不喜欢小孩子。都说了不喜欢世家公子……”
“吃啊,别看我了,”卫听春用筷子敲了下薛盈的脑袋。
“叮”地一声,敲在了他的白玉冠上。
他收回视线,垂头慢吞吞吃东西。
两个人吃好了,这才一前一后上车,乘车朝着岚山庙的方向而去。
今日街上热闹非凡,车马如龙,往来的人更是络绎不绝,因为今日岚山庙里面要举行赛诗会,以佛诗为主,城中氏族平日里有点屁大点事儿就要参与的贵人们,去的可不少。
卫听春他们一上车,距离他们不远处停着的一辆马车车帘便掀开了。
一个样貌平平的车夫,对着身边不远处的巷子里面压低声音道:“太子挟了一位小姐出行,是城南那边出来的,去查,然后回禀大殿下……”
车帘再度放下,马车向前驱动,汇入了车流。
而卫听春也把车帘放下,一进去就发现这马车外面看着平平无奇,里面实在是奢靡豪华。
“这茶杯,能吸在桌子上……”
“啧啧,不愧是太子殿下。”
卫听春打趣薛盈,薛盈早已经习惯她的说话方式,从身后拿过一个软枕地给她。
“还有一段路,你先靠着。”薛盈说,“今夜不下山,宿在城外,你家中我已经令人通知了刘嬷嬷,只管放心。”
“刘嬷嬷是那个膀大腰圆,一脸横丝肉,贴身伺候我的嬷嬷吗?”
“是。”薛盈说,“可还合心意?她曾经女扮男装在军营混了半辈子,是个驻地军医,近些年回皇城寻亲,被我收用。会一些武艺,也会医术,能就近调理你的身体,还能保你安全。”
“原来是死人堆里滚过的,怪不得一身煞气。自然是合心意的,她往那里一站,征南将军夫人身边那两个刁嬷嬷,都不敢吭气儿。”
“这么好用拨给我了,你身边人还合用吗?”卫听春没什么形象地靠着软垫,撑着一条腿,比薛盈的坐姿还要大马金刀。
“我身边不缺人。”薛盈说。
卫听春闻言也放心,马车摇摇晃晃的,她晨起得有点早,这会儿吃饱了,就有点困。
但是这一头的珠翠等着相亲呢,她也不敢真的躺下。
撑着手臂一点头一点头的,马车还没有减震,颠得难受。
薛盈抬手将她的簪子取下,头发顷刻间散落下来。
“哎!”卫听春抓住薛盈的手说,“你干嘛?我好几个婢子好不容易束好的,多复杂啊,上山也没有带贴身婢子,你给我拆散了,我等会儿披头散发见我那未来夫君,他不喜欢我怎么办?”
“不喜欢我就杀了他!”薛盈几乎是毫无思考接话道。
卫听春没有被吓到,挑眉看他,分辨他是不是要发病。
很快,薛盈神色之中的戾气全消,慢慢道:“放心躺着,我会束。”
“嗤。”卫听春忍不住笑,“你会个屁,你连裤带都不会系。”
薛盈面色涌上一点血色,看着卫听春道:“我已经会了。”
“束发,我学了。”
卫听春想到薛盈伺候人的学习能力,看了他几眼道:“你有毛病?你一个太子,你学那玩意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