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佩呈镂空状,四面八方,全是密密麻麻的花朵,一朵比一朵都还要抢眼。
别说是邹乌几个少年人了,就连旁边的何相他们听到九皇子的声音之后看了过去,也不免被这玩意儿给吸引了目光。
但是神奇的是,这么花哨的东西九皇子佩戴起来竟然丝毫不显得违和,九皇子那张随了皇上跟贵妃全部优点、如今日趋昳丽的脸在中间起了不小的作用。
寻常人戴上这东西那叫牛粪配鲜花,九皇子戴上,却是人比群芳绝。
白瞎了这么一副好相貌,怎么就生了这样一个性子?
很快醒悟过来,何相等人忍不住纷纷在心里头骂道,太傅和岑大人更是有种羞于见人,羞于承认九皇子是他们学生的心情。
见自己儿子一口气把刚刚来到上京的八个少年人吓的脸色都变了,景文帝不免有些头疼。
而如今叶焱兄弟四个都快哭出来了。
这九皇叔怎么这么能惹事儿,这么重要的日子,九皇叔居然都敢迟到。
被大殿之上这么多人盯着,平常自诩豪爽不忸怩的叶焱四人别提有多不自在了。
再看叶朔,没事儿人一样,还是平日里那副嬉皮笑脸的模样。
看着呼延觉他们越来越难看的脸色,景文帝这心里头总算是舒坦了。
一直等自己儿子得瑟够了,景文帝这才慢吞吞的呵斥自己的儿子:“大殿之上,成何体统,还不赶快回你的位子上去!”
便宜爹可真够能装的,早在他进来的时候不吱声。
叶朔心里头这么想着,但面上却是立马换上了一副表情,唯唯诺诺,半点不敢反驳,把玉佩一收,灰溜溜的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至此,众位大臣对九皇子的受宠程度又有了更深一层的认知。
国宴迟到,训斥两句便轻轻放过,连个像样的惩罚都没有,太子都未曾有过的殊荣,这天底下也就独九皇子这一份了。
景文帝身旁,皇后的眼神都变了。
然而即使都到了这个地步了,却依旧还是有那么些个不开眼的。
就好比国舅爷,看到姐姐脸色不好,当即就开口道:“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九皇子如今已经十一岁了吧,怎么还是如此的不懂事?”
“九皇子既知诸位使臣今天会来,就应当提前做准备才是,寻常也就罢了,这样重要的日子怎好又迟到?实在是不该。”
国舅是皇后的亲弟弟,皇后又是所有皇子的嫡母,如今国舅竟摆起了长辈的谱。
这事儿若是放在之前,老镇国公不受景文帝待见的时候一点毛病没有,那个时候的景文帝巴不得没刺都要挑出来点刺,国舅行事正好合了他的意。
但今时不同往日,景文帝对镇国公已经没有了当初那么大的意见,再加上国舅如此轻易就指责自己的儿子,景文帝能高兴才怪呢。
正所谓家丑不可外扬,哪怕九皇子有错也不该在这样一个场合里说出来,国舅真是丢脸丢到姥姥家了。
何相等一干明眼人不禁在心中摇头。
然而还不等景文帝开口,那边大皇子就先发声了:“那按照国舅爷的意思,迟到该当如何?”
国舅也没想那么多,顺口答道:“最起码也该闭门思过,以正风气。”
“咚”的一声,大皇子将酒杯放到了桌子上。
“既如此,那按照国舅爷的意思,焱儿他们也要跟着一道咯?”
国舅愣住,这才反应过来,大皇子的那群儿子似乎是跟九皇子一起的,只不过九皇子过于招摇,使得旁人将他身后的皇孙们忽略了罢了。
“…下官不是那个意思。”
“国舅爷怕不是酒吃多了醉了吧,既如此,那就少说些话,没得惹人笑话。”旁人在乎皇后,大皇子可不在乎,皇后的嫡子才多大,那个位子就算是轮都轮不到他身上。
若是皇后安生,大皇子或许还会给她几分薄面,但皇后明显是个不安生的,大皇子自然不会将她放在眼里。
大皇子这一连串的呵斥堵的国舅脸色涨红,见他还想要说什么,景文帝的耐心彻底告罄,随后一个眼神过去,国舅当场就熄火了。
等叶朔一屁股坐下之后,看着他那副丝毫不知道自己有错的样子,尖尖小公主一个没忍住,叉着腰骂道:“坏哥哥!”
果然,该来的总会来。
尖尖也就罢了,当看到隔壁叶寻也是一脸幽怨盯着自己不放的时候,叶朔更是觉得浑身不自在。
赶在叶寻开口之前,叶朔飞快道:“我先叫的你,是你自己不去,这事儿可不能怪我。”
叶寻听完,非但不觉得被安慰,反而更不开心了:“所以我就拒绝了你一次,你就去找他们了是吗?”
而且对方还是大皇伯的儿子,叶寻突然觉得特别的委屈。
“从前他们没回来之前,你就只找我的!”
嘶…
这对话,怎么听起来怪怪的?
叶朔面色一板:“不然呢,你那么忙,我只是想找人陪陪我,这有错吗?我又没有别的心思,你能不能不要这么小心眼。”
“我、我……”他真的有很小心眼么?
像是没有看出叶寻的迷茫一样,叶朔那边还在继续,并且越说越利索:“之前是你非得要跟我一起玩儿,等我真跟你玩儿到一起了,你又说你没有时间,你难道不觉得自己这样很过分,很霸道吗?”
叶寻再聪明也不过是个七岁的孩子,哪儿能顶得住这样的话术,没一会儿功夫就招架不住了。
想想确实是自己失约在先,没一会儿功夫叶寻整个人就被愧疚感给包围了。
“对不起九皇叔,刚刚我不该冲你发脾气的……”
叶朔点点头:“嗯,你知道就好。”
“不过我虽然很生气,但你毕竟是我最亲近的侄子,看在这个的份上,你不论做什么我都会原谅你,以后可不能再这样无理取闹了,不然我可是会伤心的。”
叶寻听到这些话,感动的都快哭出来了:“九皇叔……”
“咳咳咳!”旁边的太子妃实在是听不下去了,用帕子掩唇一顿猛咳,随即嗔怒的瞪了自己小叔子一眼。
这都什么跟什么,叶寻听不出来不对劲的地方,太子妃还能听不出来?
“你净欺负他吧。”
见自己被太子妃一眼就拆穿了,叶朔眨眨眼,迅速闭上嘴,表情讪讪。
至于再下头,叶焱他们早在叶寻开口的时候就竖起了耳朵。
双方的父亲不对付,做儿子的自然也就有样学样。
就像大皇子将太子视作最大的敌人一样,叶焱他们也难免处处跟叶寻比较。
见叶寻如此在意九皇叔,连九皇叔不带他出去都要闹,叶焱四人顿时就来了精神。
这岂不是说,若是他们四个将九皇叔抢过来,那就算是变相的赢了叶寻?
只是九皇叔那句“最亲近”,着实是碍眼。
不过没关系,只要他们一直跟在九皇叔身边,那句最亲近早晚要落到他们身上。
一开始还不情不愿觉得分外痛苦的叶焱等人一下子就转变了心态。
眼睁睁的看着原本集中到自己身上的目光在九皇子出现之后就迅速分散开去,呼延觉等了半天也没等到下文,脸色不由得变得铁青。
而上首的景文帝这时才像是刚注意到一样,开口道:“小儿顽劣,叫各位见笑了。”
哪怕是现在十七皇子都出生了,圣上也依旧觉得九皇子是小儿子,就跟十到十七这几个皇子不存在一样。
皇后几乎维持不住自己的表情。
呼延觉冷哼一声:“九皇子也就罢了,九皇子乃皇子,倒是这皇宫里头的侍卫,着实不懂事,若是放到我们北庭,小小侍卫冲撞了王族,可是要被挑了手筋脚筋,拖出去喂狼的!”
景文帝眉头一动,随后看向下头的大统领:“今日皇城门口,轮值的是谁?”
大统领十分流畅的报出了那人的名字。
叶朔耳尖一动。
呼延觉见状心中一定,然而还不等他露出笑容,下一瞬,却听景文帝开口,道:“来人,赏!”
呼延觉的表情当即为之一变。
第139章 争执
“周皇, 敢问您这是何意?若本王没想错的话,周皇是在挑衅我北庭?”
他说要罚,景文帝偏偏要赏, 不是挑衅又是什么?
呼延觉适时的露出了怒容。
“怎会?王爷怕不是误会父皇了, 那侍卫按规矩办事,自然是应当奖赏。”
“王爷想到哪里去了。”
景文帝要是亲自上场与对方打机锋未免太过掉价, 故而不等景文帝开口, 旁边的太子面露为难之色,率先出了声:“孤听闻北庭之人性格豪爽,不拘小节, 今日见到王爷, 倒是叫孤觉得传言果真不可尽信。”
这点小事儿都要计较,与北庭一贯的做派可不一样。
景文帝虽然不能明着不把先皇的话当回事儿,但想将自己的真实意图表现出来却是不难。
一个赏字,顿时就将呼延觉的脸面踩到了地上。
随后太子又继续道:“北庭人大多没那么讲究是不假,但王爷如今未免也太过急躁了一些,还有就是王爷从踏入这上京城开始,就对我大周方方面面都有所不满,若说起挑衅二字, 还是王爷要更贴切一些,叫人忍不住怀疑王爷此行的目的,是否当真是来求和。”
太子声音一顿:“亦或者,是狼王叫王爷如此行事的?”
大周忌惮北庭, 北庭又岂会不忌惮大周?
尤其是北庭如今断水断粮, 长达数月之久, 早已是强弩之末,若是被人发现了这一短处, 大周势必会与陈国连手,到时候北庭就危险了。
见太子越说越深,呼延觉心里头变得越来越警惕。
然而就在那层窗户纸即将被捅破的前一刻,太子适时的停下,他话锋一转,道:“当然,也有可能是王爷本身性格如此冲动易怒,若是这样,倒也情有可原。”
太子的意思很明显,要么是北庭本身有问题,要么是呼延觉自己有问题,总之看着选一个吧。
呼延觉肯定不能选前头那个啊,所以……
叶朔从前都不知道,自己三哥嘴皮子这么利索,看把那使者气的,脸都绿了。
“…大周的人果然牙尖嘴利。”
逞口舌之快,呼延觉自然不是对手,余光中注意到不远处的大皇子,电光火石之间,呼延觉心生一毒计。
呼延觉紧绷的眉头骤然一松。
见对方如此做派,叶朔本能感觉不好。果然,下一瞬呼延觉开口道:“只是本王不愿与你这文弱的皇子打交道,我北庭向来只重强者,贵国大皇子战胜我们,又取了北庭第一猛将兰若将军的首级,在众位皇子之中,本王就只服大皇子,任你说再多又有何用?”
堂堂北庭来使,竟不知大周太子是谁,呼延觉装模作样,故意将太子模糊成皇子,一副认不出太子的模样,当真是其心可诛!
这话换成谁听,谁都得觉得刺心,哪怕知道对方是故意的也是一样。
饶是太子涵养极好,闻言表情也不由得有一刹那的僵硬。
自从大皇子回来之后朝堂之事本就紧张,叶朔一直就担心太子和大皇子哪一天就打起来了。尽管心里头清楚那一天迟早会到来,但叶朔还是希望能拖一天是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