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知道如今距离小皇帝崩逝还不满一年,新皇身为小皇帝的叔叔,自是不必为小皇帝守孝,但昭成却是小皇帝的妹妹,昭成此举,会不会有不敬凉薄之嫌?
原谅孙太妃,泰成帝跟小皇帝接连崩逝,使得她开始变得处处谨慎小心,生怕自己的女儿碍了谁的眼,挡了谁的路,日日都是战战兢兢,如履薄冰。
孙太妃这样的情绪,一直等到一个时辰后,睡着的小公主被新皇身边的大太监背回来时,才终于落了定。
到底是个小孩儿,玩累了就没精神了,恰好叶朔有折子要批,就没再陪她回来。
又等了一会儿,小公主揉着眼醒来,孙太妃这才知道,两个人一下午不仅逛了园子,还一道在凉亭用了点心。
“皇叔说叫我从今往后不必拘泥于那些礼节,除了他跟婶母的寝殿之外,其他地方皆可去得,还说叫我有空的时候,去找他玩儿呢。”
看样子,这位新皇如传言所说,并不是个心胸狭隘之人,更不会连一个公主都容不得。
若是昭成真与他亲近,对昭成未来选胥自然是益处颇多。
孙太妃道:“既如此,那你就多多与圣上亲近。”
“嗯!”小公主忙不迭的点头,刚好,她也特别喜欢这位皇叔。
就在母子两人话音落下不久,就听到外头小太监的声音,再然后便是内务府送来的各种东西。
并非是叶朔吩咐的,他压根就不用吩咐,这宫里头向来如此。
宫中人多,就算是内务府也不可能面面俱到,都是按照跟皇帝皇后太后这三位远近亲疏来分的,跟皇帝皇后太后走的进的,日子自然就要好过些。
“孙太妃,昭成公主,总管吩咐,说是静嬛宫的一应陈设都旧了,特意叮嘱奴才来换呢。”
孙太妃在宫中这么多年又岂能不知?只是早已习惯罢了。
第二天的时候,叶朔午睡起来后不久,正准备往椅子上坐呢,就看到门口那里,突然冒出了一个小脑袋。
等傍晚的时候,组织了一个名为监察司、累成死狗一样的尖尖回来时,看到的就是屋子里头,一大一小坐在地上玩儿的不亦乐乎的画面。
几乎是瞬间,尖尖的脑袋就炸开了。
叶朔眨了眨眼,一脸无辜。
“啊啊啊啊啊啊,本公主跟你拼了!!!”
另一边。
经过半个来月的探查,叶焱几人发现那些查举的书信,大半都是真的,一路上不知道有多少官员落马。
叶焱四人按照叶朔的要求,一经查实,不需要在转到上京经过几道手续,等叶朔指令一到,当场就地格杀。
这么一弄,民愤消除大半,还真没有多少的起义军。
只是有一点,就这么一通乱杀,主事的没了,当地的情况很容易就乱套。
何相等人没办法,只能想着法的帮他擦屁股,圣上处理事情太过简单,上来就动刀子,他们就只能跟在后面,尽力弥补。
光是选人顶上都把他们选到头疼,再加上最近的事情那么多,几位大人不免要依仗各自的门生。
这个时候谁也不愿意落了下乘,几个门生更是卯足了劲儿,挑的都是些极有能力的人,生怕万一问题出在自己这儿,倒时候叫对面看了笑话。有的时候就连何相尚书令他们都不由得感叹,自己的学生真是火眼金睛,有些人藏的那么深,藏的那么不起眼都能被他们发现。
被选中的这群人倒也识趣,知道自己是怎么才能上位的,故而上任后没过多久,便显露出了投诚之意,如此可谓是皆大欢喜。
但想了想,何相等人到底是没敢收,最近长公主成立了一个叫监察司的地方,盯人盯的紧,且来势汹汹,使得何相几人自然是不敢有半点异动。
何相几个不是没有抗议过,但陛下却是压根不吃这一套,跟看不到他们联合起来的能量似的,就算是他们罢工辍朝都不好使。
辍呗辍呗,大不了等底下百姓反了,大家一块死。
就这么一滩烂泥,何相几个还能指望他啥?最后见圣上干脆连折子都不批了,何相几个彻底忍不住了,没办法只能又回来。
然而就在这种情况之下,瘟疫反而逐渐被控制住了,最起码没有再继续蔓延下去。
又过了一个月,姚芷联合太医,还有梅英卓以及整个大周的大夫,到底是研究出了几个行之有效的方子。
眨眼间冬天到来,原本只是有所遏制的疫病,竟就在短短十几天的功夫,离奇的消失了。
新年一过,不等开春,北庭与陈国的使臣如所料一般,如期而至。
第282章 战术
这两个国家也真是够可以的, 感觉比他们自己都操心大周的事,这边瘟疫刚缓和下来,那边紧接着就派了使臣过来。
“来者不善”、“趁火打劫”这八个字, 就差没写他们脸上了。
叶朔倒是想要看看, 他们究竟意欲何为。
尽管那么多人已经倾尽全力,该做的都做了, 但大周的人口也还是损失了不老少。
这一个个, 可都是鲜活的人命。
将各地呈上来的户籍统计结果放下,叶朔长长的呼出了一口气,心中闪过酸痛沉重之意, 等再睁开眼时, 他的目光又重新恢复了清明。
两国联袂而来,动静自是不小,光是讨论如何招待,朝堂上就吵成了一锅粥。
叶朔坐在上头,听他们骂来骂去,只觉得头疼不已。
最后实在是没办法了,何相等人不由得看向他,再怎么说, 这位也是皇帝。
“敢问圣上,意下如何?”
叶朔想也不想:“朕觉得你们说的都不对,朕的主意好听朕的。”
何相还以为他有什么高见呢,结果没想到叶朔的主意就是随便弄一弄, 面子上过得去就得了, 比几个武将的提议都还不如。
果然就不该对他抱有什么期望……
何相扯了扯嘴角, 不由得提醒道:“陈国与北庭同时到来,怕是另有所图。”
“就是因为他们不怀好意才这么对他们的。”
叶朔开口:“朕且问你, 若他们真有什么坏心思,难道好酒好菜的招待,就能有用了?国家大事又不是儿戏。”
何相迟疑:“这……”
叶朔又道:“同理,若他们没有旁的心思,自然不会因为区区一场宴会就翻脸。”
若是平常也就罢了,区区几顿饭大周又不是出不起,给也就给了,现在这个情况,百姓都还吃不上饭呢,哪儿有那么多闲钱去喂这些明摆了就喂不熟的敌人?
“所以听朕的,没必要大操大办。”
何相突然觉得,他说的好像有道理。
等等,差点被他带偏。
冷静下来之后,何相忙不迭的开口:“招待一事,不止事关银钱,还有大周的脸面。”哪儿有这么简单,真能省下来,之前早就省下来了。
“大周的面子,不能丢,不能叫周遭的小国看了笑话,到时候那些人怕是也要生出不臣之心。”
面子面子又是面子。叶朔都不知道多少次听到这个词了。
所谓的面子,归根结底还是自己本身不够强大,不然的话他们大周放屁,北庭跟陈国都会觉得是香的,而若是大周本身不行,他们把仪式弄的再豪华再华丽,另外两国也只会觉得他们打肿脸充胖子,背地里还不知道怎么嘲笑呢。
至于那些边缘的小国家,也只有羡慕的份,羡慕他们就算是把饭菜换成泔水,北庭跟陈国的使臣也要笑着吃下去。
当然,这么说确实夸张了一些,但道理却是这么个道理。
“什么脸面不脸面的,咱们什么情况你当他们不知道呢?”三个国家什么样,对方都心知肚明,哪儿有什么秘密可言?
大周这边前脚瘟疫刚结束,后脚他们就到了,还不足以说明问题吗?
“还有就是,别忘了朕的父皇当年便是因为北庭在我大周境内撒野,以至于伤了根本,这才正值壮年便撒手人寰,如此深仇大恨你们忘了,朕可忘不了,还是说你们的骨头已经软到连这种事都能够忘记了?”
提起这茬,叶朔越发生气。
见他把景文帝都搬出来了,就连何相都不好说什么了,毕竟追溯起来,景文帝的的确确是因北庭而死。
杀父之仇不共戴天,陛下若是放下便是不孝,而他们这些做臣子的放下,便是不忠。
这么一番话,倒也把何相等人的心思给勾了起来,毕竟若是景文帝还活着,大周又何至于此啊……
见他们都不说话了,叶朔适时开口:“众爱卿可还有异议?”
又等了一会儿,叶朔摆了摆手:“既如此,那就按朕说的办。”
“退朝!”
何相张了张嘴,憋了半天,实在是说不出叫他以大局为重这种话来。
众所周知,圣上打小就任性,他哪儿知道什么叫做大局?又何曾考虑过什么大局?说了也是白说,没用,他下的决定什么时候改过?
没办法,上头那位指望不上,何相就只能等退朝之后跟尚书令他们加班加点的开会。
礼部尚书跟鸿胪寺卿此刻是最为煎熬的两个人,因为不出意外,接待使臣的活儿肯定要落到他俩头上。
又赶上这么个时候,一旦行差踏错,他俩保不齐就要被推出去当替死鬼。
“何大人,您看,到时候我们是否……要稍微松一松手?”为今之计,也只能上紧下松了。
今天开会的时候特意避开了邢玉成跟李聿恒还有工部尚书这几人,就是怕他们告状,所以礼部尚书跟鸿胪寺卿才敢这么说话。
但避开了邢玉成几人又有什么用?如今大公主手捏监察司,但凡底下有人敢阳奉阴违,不出两刻钟的功夫消息就能到圣上的桌案上,他们也就只能想想罢了。
就在礼部尚书跟鸿胪寺卿以为为首的老者好歹是口头上支持自己的,没成想他俩话刚说完,就听何相忙不迭的开了口:“万万不可。”
“若是叫圣上知道了,后果不堪设想。”
到时候圣上若是闹起来,谁能控制得住?肃王晋王来了都不好使,事情反而会更糟。
“所以上紧下松是不可能了,咱们要做的,就只能是上紧下更紧。”
何相话一出口,所有人都傻眼了。
但很快,尚书令最先明白他的意思:“你是说,咱们替圣上看着那帮使臣?”
何相点头:“老夫确有此意。”
这么多年,何相怎么会不了解那帮子使臣都是些什么玩意儿?一群渣宰。
何相可没忘当年才那么大点儿的圣上提刀杀到驿馆的事,这么多年过去,圣上的脾性非但没有收敛,反而变本加厉,若是同样的事情再发生,一帮子使臣必死无疑,不光主使的要死,其他人也不一定能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