继室难为——云朵偷喝我酒

作者:云朵偷喝我酒  录入:05-01

  祝煊仔细端详一瞬, 摇头,老实道:“瞧不清楚。”
  沈兰溪满意了,“回家吧,我要坐马车。”
  “好。”
  夜里,梳洗后,沈兰溪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的睡不着,一闭上眼,眼前便是杜家人方才被抓走的场景,只那一张张脸却是换成了祝家的。
  “郎君……”她侧身唤他,屋里熄了烛火,瞧不清他是否睡着了。
  “怎么?”祝煊应声,一把捉住她伸过来的手。
  沈兰溪蹭过去枕在他肩头,小声嘟囔道:“你方才没瞧见,来了好多羽林卫,那人什么事都不管,只是抓人……我还听见那位杜大人说,他的藏书被烧了……里面着了火,不知道有没有人去救……”
  她心里乱,说的也乱七八糟,一股担忧梗在心口,委实难受。
  都说树大招风,祝家这棵树也挺大的……
  祝煊思忖一瞬,捏了捏她软软的手,“云溯马场的银子查到了,在三皇子府中,但被皇上压下了,只怕事情当真如你预料的那般坏。羽林卫既是今夜抓了人,案子该是送去刑部了,缘由于何,明日便可知了。”
  确实如祝煊所料一般,向淮之回家刚吃了口热乎饭,案件便送了来,整个人可怜得像是秋风里飘零的落叶。
  一早上朝,不等旁人开口,向淮之便行了个大礼,进言道:“启禀陛下,宰相大人一案事关重大,微臣不胜惶恐,接不了这般重任,还求陛下恩准,合三法司之力共查,早日断得此案。”
  “准!”皇上沉声道:“都察院这边让小祝大人去,至于大理寺,便让少卿许大人去吧,望诸位莫要辜负朕的期望,早日侦得此案。”
  向淮之眉心一跳,只觉不好。
  挑谁不好?偏生是挑了祝二郎与许有才来,这二人是朝中鲜有的刚正不阿之人。
  若说此案没诈,这时机也忒凑巧了些。但若是有诈,那二人眼里如何揉得了沙子?
  “是,微臣领旨。”祝煊与许有才一同道。
  散朝后,众人从大殿出来,向淮之几步追上了那比肩而行的两人,瞧向祝煊的神色带着些难兄难弟的共苦,“小祝大人瞧着,昨夜也是没睡好。”
  祝煊微微颔首,无奈道:“内子昨夜突然发热,着实是让我心惊了。”
  昨夜,好不容易把人哄得睡着,半夜却是像抱着暖炉一般,生生把他热醒了。
  沈兰溪像是烧迷糊似的,嘟嘟囔囔的说起了胡话,一张脸红得像苹果。
  三更半夜的让人请来了大夫,院儿里的人也被吵醒了。
  那小孩儿穿着里衣神色惊慌的跑来,不敢错眼的瞧着床上昏睡的人。
  “父亲,母亲不会也离开我吧?”他问着,瘪着嘴巴忍住哭腔,只那明显胖了的脸上遍布委屈与害怕。
  祝煊被沈兰溪换了额头上散热的帕子,在那小孩儿脑袋上轻敲了下,“不会。”
  澄哥儿母亲那时,生他时受了苦,之后身子便不大好,时不时的缠绵病榻,直至最后走时,足足躺了一月,人削瘦得不成样子,任谁都能瞧得出,是心里有挂念,这才撑了那些时日。
  沈兰溪这是心悸发了热,吃几副汤药便能好,只是瞧着吓人罢了。
  虽他如此说,祝允澄还是在床前守了大半夜。
  直至……
  沈兰溪口干舌燥,内里冒火的醒来时,便瞧见床前的一大一小,那架势,仿佛她现在便要驾鹤西去了一般,让人心里咯噔一声。
  “这是……”
  “醒了,坐起来喝点水。”祝煊说着,扶她坐起,大半个身子靠在自己身上,又支使旁边的小孩儿,“去瞧瞧药可煎好了。”
  祝允澄抿了抿唇,也忘了行礼,转身便往外跑。
  “郎君,我好热……”沈兰溪懒懒的靠在祝煊身上撒娇,脸颊泛着不正常的红晕,就着他的手喝了两口温水便歪了脑袋不愿再喝。
  嗓子有些疼,吞咽变得艰难。
  “你发热了,再喝两口,嗯?”祝煊轻声细语的哄她,摸了摸她被烤熟了似的脖颈,烫得吓人。
  沈兰溪瞥了眼那又挪到嘴边的杯子,敷衍的又喝了一口,脑袋便埋在他胸口不愿动了,喃喃道:“我又生病了……”
  身子因发热而不舒服,但这次不同,身边有人哄她。
  “母亲,可以喝药了。”祝允澄稳稳的端着汤药进来,只当没瞧见那二人腻歪的姿势。
  喝水都要哄着,喝药只怕是更难,祝煊腹诽一句,刚要伸手接过,却是被一只素白瓷净的手抢先端走了。
  碗里的汤匙被她放回到了盘子里,那发热到起皮的唇先是试探着碰了碰浓稠苦涩的汤药,随即,纤细的脖颈扬起,碗里的汤药被一饮而尽。
  瞧得出来是苦的,那双细眉拧着,一张小脸紧皱,久久不松。
  祝煊塞了个蜜饯到那嘴里,这才好了些,只那人靠在他胸口,苦恼似的道:“但我咽不下。”
  灵动的眸子此时恹恹的,只掀开一条浅浅的缝隙。
  祝煊扭头与还杵在床边的儿子道:“喝过药便无事了,回去歇息。”
  祝允澄虽是还不愿,到底是被沈兰溪打发走了,“小孩儿晚上不睡觉,会长不高的,明早晚些来吵我,我要多睡会儿长高高呢~”
  “……”
  门合上,屋里的药苦味尚未散去,祝煊伸手,在她被蜜饯顶得鼓起的左腮点了下,“还吃吗?”
  闻言,靠在他胸口的脑袋轻摇了下。
  祝煊低头,虎口轻轻扣着她的下颌,唇齿抵开她的,轻轻的把那蜜饯儿勾了出来。
  很甜,很软。
  沈兰溪乱了呼吸,像个小垃圾似的,到处都是红红的,她舔了舔唇,一双眸子餍足,却又灿若星子,娇娇道:“还要~”
  祝煊在她烫人的脑门上碰了下,“没有了,躺下歇息。”
  沈兰溪刚要缠人,却是被毫不留情的放在了床上,锦被拉至胸口,一块微凉的帕子覆在了额头上。
  行吧,物理降温嘛,她知道。
  不知是否因额头的那点沁凉,还是药效上来了,沈兰溪舒服了些,不大会儿便又睡了过去。
  祝煊给她换了几次凉帕子,怕惊扰她歇息,索性轻手轻脚端了水盆出了外室。
  小书房里,一豆烛火照亮了里面的光景。
  祝煊翻找着先前没看完的书册,却是不防在那左侧的抽屉里瞧见一摞书信,上面明晃晃的写着‘郎君轻启’。
  簪花小楷,很娟秀的字迹,瞧着像是内谨的大家闺秀所书,与那床上睡着的人实在对不上。
  祝煊在椅子前坐下,拿出那一封封信来拆开。
  【……你不在家,我闲来无事便去了铺子里,虽我长得好看,但他们瞧我的眼神着实惹人烦,元宝让他们撒泡尿照照自己,骂的可好了,得我真传……我还看了你幼时读的书……】
  祝煊似是瞧见了那满头钗环的小娘子,在这儿或嗔或喜的落下这一个个字的模样,委实让人软了心肠。
  他提笔,在那句‘骂得好’后面落笔,只一字。
  【嗯。】
  想起给她收拾出来拿去铺子里的书籍,手腕微转,写下一句。
  【那时年幼,见解不成熟之处,还望娘子谅解。】
  【……盼郎归,届时与我同贺~】
  【已归,祝贺娘子日进斗金。】
  【见信如面……不知郎君行至哪里了,可有饱食?……深夜絮叨,好吧,是我想你啦!】
  【虽风餐露宿,但也无碍。】
  手中狼毫稍顿,视线落在了那句‘想你’之上。
  好半晌,祝煊轻笑一声,想起自己出行在外之时做的那梦,提笔落下一句诗。
  【别梦依依到谢家,小廊回合曲阑斜。】
  纸页翻动,后面那张宣纸之上只有两句。
  【晚上澄哥儿归家晚了些,院儿里没有饭食,我给他煮了面,售价五两银子,郎君记得给我报销哦~(附赠一个小秘密!)】
  祝煊无奈的笑了声,轻轻落笔。
  日照当空,沈兰溪醒来,便见枕边一叠书信,是她先前写的。
  谁拿出来了?
  沈兰溪心中窦疑,拆开一封来瞧,便知晓了答案。
  只那回信寒酸,且着实气人了些!
  【店家这面委实贵了些,我囊中羞涩,还是与我家娘子销账吧。(既是秘密,祝某也不好听一耳,还请店家守口如瓶。)】
  作者有话说:
  别梦依依到谢家,小廊回合曲阑斜。——张泌
  元旦快乐!
 
 
第57章 
  “杜大人主持春闱, 是皇上指派的,如今这折子上却说,宰相大人不避同乡……”向淮之□□着自己头发稀薄得只能扎一个小揪揪的脑袋, 简直欲哭无泪。
  那故意惹人恼的人, 此时身着官袍, 一副端正肃严的模样,缓缓出声:“那不是最要紧的。”
  左边摇着羽扇、身材削瘦的男子含笑点头, 一双眼黏在了桌案上的答卷上, “这举子的这篇策问, 写的着实是好啊,当今世上, 也寻不出几个人来与之一较高下。”
  “这是杜大人所作。”
  一石激起千层浪,祝煊这话惹得两人皆侧目, 面露震惊。
  “去岁在宰相大人书房, 有幸一观。”祝煊又道。
  “这当真……”向淮之后背发凉的问。
  “一般无二。”
  室内一片死寂。
  忽的,一声清淡的笑响起, “这倒是好事。”
  向淮之都要哭了, 扭头不可置信的看向出声之人,“……这算什么好事?”
  许有才笑得像只老奸巨猾的狐狸, 羽扇敲了下鼻尖,但笑不语。
  向淮之又扭向祝煊, 企图从后者脸上瞧出些与自己一般的神情,却是遍寻不见, “到底是什么意思,说说啊二位!”

  祝煊从卷宗里抬头, “向大人这里面不是写了?”
  “……什么?”向淮之一脸懵的瞧向他手里的东西。
  是他写的啊, 但——
  “啊!我知道了!”向淮之忽的抚掌道, “那举子虽是曾拜访过宰相大人,却是不巧,不曾见到,更别说是瞧见宰相大人书房中的文章!如此一来,那便是有人把这文章拿了出去!”
  “那位举子的住处,向大人可让人查过了?”祝煊问。
  “查过了,但只是些金银细软,并无旁的”,向淮之说着稍顿,面上有些心亏,“不瞒两位,便是那冬日里的厚衣裳,我都让人拆开了查的,也未曾寻到赃物。”
  “那便有趣了,捉人还捉双呢,如今却是拿着一张答卷,便能信誓旦旦的说是舞弊,赃物不见找来,人倒是抓得快。”许有才晃着羽扇,弯着月牙眼,笑得有些讽刺。
  祝煊从书案后起身,吩咐道:“传那举子来见见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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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许是祝家几个长辈不如寻常见到的那般严厉,沈兰茹听得一事,颠颠儿的又跑来与沈兰溪念叨,心里半分不藏事。
  “当真?!”沈兰溪诧异的抬眼瞧她。
  她莫不是穿进了小说吧?怎么能这般巧?
  她前脚骂了那卢阳举子,后脚他便被抓了起来,这得是锦鲤体质吧!
  “千真万确!”沈兰茹重重的点了点头,瞧她脸上的神色,甚是满足,“我今早听得这事,到嘴的油饼都掉了,母亲还骂我不稳重呢。”
  说罢,她嗤嗤一笑,有些幸灾乐祸的凑过来与沈兰溪咬耳朵,“昨晚父亲在荟萃楼等了好片刻,便是连传话的小厮也未等到,却是不知人家正在酒楼大肆庆祝呢。”
  沈兰溪一根手指抵开她凑近的脑袋,更说不出什么附和的话来。
  沈兰茹便是对沈岩有气,也是对父亲的气,语气里的揶揄与心疼明显。但于她而言,沈岩不是父亲。
  沈兰茹顺势躺倒在软塌上,扯着手中娟白绣着一朵梨花的手帕绕手指玩儿,“他们想让我低嫁,说是我未来夫家若是依附着沈家,我即便是出嫁,日子也好过,婆家的人不敢为难我。”
  “但是要我说,什么高嫁低嫁的,都不甚重要,只要夫妇间有情,长辈慈爱,不会为难新妇,那便够了。”沈兰茹天马行空的想着自己未来郎君的模样,絮絮叨叨的说个不停。
  沈兰溪接过元宝递来的羹汤润润嗓子,也不想打破她心中对婚姻的理想状态,只是道:“经此一事,母亲怕是不会再给你找书生来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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