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种是被买来充当泄·欲jsg或双修的炉鼎。
修仙界向来崇敬力量,只要能提升修为,不管是什么法子总有大把的人抢着去做。
其实不止一般的散修会如此,就连一向以清高雅正自居的仙门盛族——长生门也是如此。
上到宗主陆云归,下到随意一个内门弟子,都有长期豢养貌美柔弱的妖物做禁脔的习惯。
如果不是在预知梦中亲眼看到过,沈瑜无论如何也不会相信,修仙界已经堕落到了如此地步。
她偏头看向谢翕。
俊美的青年撑着下颌好整以暇望着台下,漆金面具后的两条细绸红绳垂在雪白襟袍上,别有一种病弱风流韵致。
谢翕喜欢穿白衣。
配合着一副清冷出尘好相貌,他只需站在那里闭口不言,自然有人奉他为济世救人的仙君。
只可惜,谢翕最讨厌的就是道貌岸然的仙门,尤其是——长生门陆家。
预知梦中,就在妖鬼门开的前夜,谢翕手持引魂剑,一人屠遍长生门,陆家上下只有陆霜意一人幸免于难。
如此行径,合该人神共愤。
可知晓故事前因后果的沈瑜,竟然觉得谢翕情有可原。
预知梦里的长生门和她现在所看到的长生门完全是两副面孔,根本不配称作无渺洲第一仙宗,唤它第一妖宗还差不多。
有些时候,仙门下作起来比恶妖更甚。
长生门表面上看起来是铲妖除魔、救无渺洲百姓于水火,实际上它才是一切祸患的源头。
千余年前,数位修仙界大乘联起手来和妖域鬼族一战,拼着身死道消也要将一众凶残恶妖封入妖鬼门,六界也在此之后太平了数百年。
直到修仙大族不断崛起,逐渐形成等级不同的门阀,而与此同时半人半妖的怪物也逐渐多了起来。
半妖们要么嗜血残暴,要么柔弱貌美,但无论哪一种,都是极不安定的存在。
各仙洲百姓为求自保,开始纷纷供奉起实力强盛的仙宗,那些被供奉的仙门则定期派弟子前去铲除作恶的半妖、护佑仙洲百姓。
至于先天不足、貌美柔弱的半妖则会成为集会上竞拍的货物,供修士挑选囚为禁脔。
没有人会想到,半妖这种怪物最初就是由仙门一手孕育出来的。
长生门中就有许多专门针对半妖的冶炼。
妖骨可以被炼制成法器,妖丹可以被研磨成药粉,灵根上乘的半妖之血还可以使修士的修为突飞猛进。
幼年的谢翕就是众多半妖中的一个。
他本应死于仙门之手,骨血被分食而尽。
可在一场试炼之中,他“有幸”被长生门宗主陆云归一眼看中了。
当少年谢翕完美通过了险象环生的试炼,陆云归看他的眼神愈发藏不住惊叹和灼热。
他甚至当场破格收下谢翕,让他一跃成为长生门的内门弟子。
也许彼时的谢翕心中也曾燃起过一丝美好的希冀。
但半妖终究是半妖。
陆云归对他所有的关照都是带着血腥味儿的贪婪算计。
陆云归给少年谢翕下了最强的噬心咒。
供养他的同时不忘拔去每一根毒刺,企图将凶残半妖驯养成匍匐在自己脚边的一条狗。
谢翕终究还是逃离了陆云归的掌控,拖着半颗碎裂的妖丹。
而在关键时刻偷偷帮了他一把的,竟然是觉察真相后动了恻隐之心的陆霜意。
就像黑暗之中递过来的一只手,将他拉出冰冷泥沼。
哪怕这份温暖并不纯粹,也足够长久铭记了。
沈瑜想∶换作是她处于那种绝境,也会像谢翕一样忍不住爱上对方的。
两日前谢翕提议在此地逗留时,她就隐隐有了猜测∶恐怕吸引谢翕留下来的并不是什么集会,而是陆霜意。
铜锣响过三声,客店中集会已经开始,沈瑜回过神来望向台下。
偌大的红色纱幔缓缓落下,空气中弥散开一点朦胧的媚香。
沈瑜不适应的打了个喷嚏。
她微微皱起眉,猜测这场灵宠竞拍八成又是某些男修士的极·乐盛宴。
但令她没想到的是,竞拍的第一个灵宠,竟然被一个身段玲珑的女修士买了去。
——那是一头三尾白狐狸化作的少年,宽大的雪色薄衣堪堪遮到小腿。
更加吊诡的是,少年近乎透明的外衫里竟穿了件女子样式的妃紫色襦裙。
少年看上去灵力很弱,化作人形时也藏不住头上的两只狐狸耳朵,身后毛茸茸的大尾巴可怜兮兮的耷拉着。
那个买下三尾白狐狸的女修士利落的拿出了两袋灵石,而后在卖家的引领下走向虚弱的半妖少年。
少年襦裙的一角被轻轻掀开,女修士纤细的玉手就那么探了进去……
沈瑜所在的位置视野极好,正对着台子正中央。
她分明看到那少年头上的狐狸耳朵,不知为何竟重重抖了两下,一双清凌凌的媚眼也跟着蒙上了浅浅雾气。
沈瑜刚要纳罕是怎么回事。
下一秒脑子里就轰的一声,电光火石的想到这应该是竞拍灵宠的验货环节。
在明晃晃的竞拍台上,在数百双眼睛的注视下,那少年宽大的襦裙底下应当是未着一物……
她目光茫然而直愣愣的望着前方,一时间心情复杂莫名。
还不待细想,手心忽然被用力捏了一下。
沈瑜转头,看到青年漆金面具之下漂亮到没什么温度的清冷眉目。
她心里一抖,脱口而出,“你做什么掐我?”
青年俯身凑近来,同她亲昵的咬起了耳朵,“第二次了,专心一点。”
咦——
沈瑜不解的抬起杏眼∶她哪里就不专心了。
眼前这人却像看穿了她心中所想,半是敲打半是宠溺道,“既然专心,就不可三心二意。”
沈瑜于是点点头,很是乖顺道∶“噢噢,好哦。”
应承是这么应承,心中却忍不住一阵冷笑∶谢翕这厮,怕不是又犯病了。
宽以待己严于律人这点,他向来是很可以的。
小插曲过后,等到她将视线重新落回竞拍台上,灵宠已换了一波。
这次是个锁在笼子里的瘦弱少年,皮肤苍白,清瘦得好似只剩一把骨头。
许是不被看中,卖家甚至懒得花心思去装扮他。
少年浑身上下只穿着件破破烂烂的灰色冬衣,上面还浸着几道被鞭子抽出来的血痕。
灰衣少年虚弱的缩在笼子里,身下盘桓的竟不是人的双腿,而是柔若无骨的青白相间蛇尾。
沈瑜看得眉心微微蹙起,身子也控制不住的往后避了一避,心中莫名抗拒,“竟是个蛇身么?”
自从雾月崖那一遭险些丧命于妖蛇之口后,她就对所见到的一切蛇类生出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排斥和畏惧。
而且……
沈瑜下意识咬紧唇瓣,脑海中勾起了一些让她抗拒去想起的靡·乱画面。
预知梦中,在知晓了谢翕的真实身份后,沈瑜气势汹汹的跑到他面前要同他断绝关系。
却被逼着喂下了有催情功效的蛇血。
整整数日,那条蛇尾不分昼夜的缠裹着她。
沈瑜甚至能记起滑腻粗糙的黑色蛇鳞,不停剐蹭在她腿间的可怕触感,还有那双始终在上方冷冷注视着她的幽深漆瞳。
沈瑜打了个哆嗦,望向台下蛇尾少年的眼神漫上几分难以掩饰的厌恶。
身侧青年将她的反应看在眼里,状若无意的问道,“阿瑜很讨厌蛇?”
沈瑜抬眸望向他,“讨厌。”
漆金面具下,纤长的睫羽轻颤,青年的情绪和语调都有些古怪,“为什么?”
为什么?
压抑了数月的情绪被点燃,沈瑜心头火起,明知不应该,明知道时机不对,她却控制不住的说出了近乎刻薄的话,“因为恶心。”
“粘腻冰冷的蛇尾,光是看着就令人恶心。”
“对吧?谢翕。”
妖兽暴·乱
集会接近尾声,沈瑜面前的糕点果脯已经去了大半盏。
她用流云广袖掩住唇鼻,小小的打了一个呵欠,圆而上翘的杏眼微微下耷着,显出几分努力支撑的倦意。
从始至终,陆霜意都没有偏头往这边看过一眼,就连一旁的谢翕也稳得不行,像是完全没有意识到他多年来相思入骨的白月光其实近在咫尺。
有情人之间不是应该存在某种特殊的磁场感应吗?
类似于哪怕相隔于茫茫人海,我也能第一眼看到你的神奇宿命感。
可眼看着这场集会就要结束了,她预期中的白月光意外重逢、两人执手互诉衷情的狗血场面还是没有出现。
她忍不住偏头望向陆霜意的方向。
“咔——”
一声清脆的裂响。
沈瑜回头,惊悚发现她那貌美温柔的亲亲夫君竟紧紧抿着薄唇,用一种极为罕见的冷淡目光看着她。
而那修长如玉的指间正虚虚握着一只满是裂纹的琉璃盏。
“你、你怎么了?”她汗毛竖起心中警铃大作,那种被阴冷蛇类盯上的感觉如同附骨之蛆,让她紧张得差点咬到舌头。
“心情不好。”
沈瑜闻言更是惊异∶他鲜少有这样直白的情绪外露时候,这好像还是自己第一次从谢翕口中听到——“心情不jsg好”。
她掂量着,飞快揣度自己方才做了什么事情可能会惹恼对方。
然后发觉这应该不是自己的锅。毕竟她除了心不在焉朝陆霜意的方向望了几眼外,什么也没做。
于是心中登时有了一个猜测∶谢翕其实早就认出了陆霜意。
想想也是,按照谢翕这种城府极深善于伪装的性格,恐怕早就认出了陆霜意,只是碍于情势暂时不好相认而已。
又看到白月光身边竟有一个举止亲密的俊秀少年,心里气狠了才会如此。
她将前因后果捋了一番,再看谢翕的眼神就了然许多,试探着给他递台阶,“可是觉得此处空气憋闷了,不如我们出去透透气?”
貌美清冷的青年抿唇不语下颌线收紧,仍旧冷淡的盯着她。
那身白衣衬得他愈发高山仰止不通人性,像一捧终年不化的积雪。
沈瑜大着胆子去牵他的手,玉石一般触感微凉。
没有被拒绝,并且很快被那生着闷气的人浅浅回握了一下。
青年周身冷硬的气氛莫名缓和了一些,交缠的指尖轻轻摩挲着,很好哄似的,于紧抿的薄唇间吐出一个没什么情绪的“嗯”字。
入了夜的无渺洲十分热闹。
长不见头的街道被错落有致的莲花烛台映亮。
玄黑石雕的莲花烛台巨大而立体,数百只火蛾代替了草木芯,围着凸出的莲心不知疲倦的低飞绕舞。
两列排开的市集上不仅有香粉铺子、各式各样的描彩花灯,还有溢着甜香的软糯小食。
沈瑜低头咬了口新鲜出炉的梨酥,恍惚想起自己在凡间游历时所见过的上元佳节,也是如这般喜悦热闹。
路过卖花灯的小摊时,她不自觉放缓了脚步。
入目所见的花灯形态逼真,有吞吐烟云的狐狸、九天翱翔的火凤、怒目圆睁的饕餮……实在有趣得紧。
相貌精明的摊主眼皮一动飞快的打量着两人,看看沈瑜,又看看她身边的谢翕,十分娴熟的堆出个热情的笑,“二位仙友看看有没有喜欢的,这些都是时兴的款式,只要十灵石。”
又嘻嘻笑着朝向谢翕道,“有道是花灯配美人,小郎君不妨为娘子挑选一个?”
这句话不知哪处衬了谢翕心意,竟让他莫名受用。
青年目光极平缓的从琳琅的花灯上抚过,低头望向沈瑜的眸中噙了轻柔的浅浅笑意,“阿瑜喜欢哪个?”
沈瑜不假思索,指向了吞吐烟云的小狐狸。
没办法,她从来对毛茸茸的东西没什么抵抗力。
摊主也是个极有眼色的,当下手脚利落的取下狐狸花灯递给她,一边说着漂亮话,“仙子好眼力,这里头就数这个狐狸灯卖的最好!”
“诶……?”沈瑜正待伸手去接,眼神却被从摊位底下幕布里探出的毛茸茸脑袋吸引了。
是一只小小的红毛狐狸。
那神态相貌竟和花灯上吞云吐雾的那个别无二致。
小家伙体量娇小,歪着头蹭蹭沈瑜裙裾,黑漉漉的一双狐狸眼一眨一眨像是在对着人撒娇。
“呜——”小狐狸咬着她的裙角叫了一声。
奶萌奶萌的。
沈瑜的心酥软成一片,她蹲下身将小狐狸抱进怀里,正打算近距离贴贴,却感觉怀里的小狐狸忽然十分惧怕似的,重重打了个哆嗦,瑟缩着往她怀里钻。
还没等她做出反应,一只修长如冷玉的手伸将过来毫不留情的捏住小狐狸后脖颈,像拎一只蠢笨死物般从沈瑜怀里扯出来。
先前还在软乎乎撒娇的小狐狸浑身僵硬的炸开了毛,埋着脑袋,一动也不敢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