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起莱可恩友情借给她看的男模杂志,莉莉安蓦然生出一个有点出格的想法:大狐狸的肉.体如果出现在拉兹会所,恐怕至少要七百金币一个小时。
这真的是太不淑女了,小狐莉用爪子拍拍自己的脸,哪家温柔知性的可爱小姐会私下里想着另一半能在会所里卖上什么价钱。可是,她在内兜里摇头,她又不会告诉文森特,不让他知道,不就好了——
“所以,”森蚺的声jsg音从纷乱的思绪中上浮,“千万不要错开眼睛,他那么卖力就是为了勾引你,倘若你避开,他会很失落的。”
用爪子在身边扇了扇风,小狐莉在降低的温度中闷了一会儿。几秒之后,她的眼神不听话地又从小孔洞中溜了出去——
然后和大狐狸似笑非笑的眼神撞个正着。第一次知道文森特天生的眼线还可以把人勾得像条吊竿上的蠢鱼,积攒了许久的面红耳赤轰然炸开,小狐莉嘤地栽回空间袋。
脑海中的森蚺还在兢兢业业地传授知识:“女性动情可比男人需要更多的时间,如果是我,想上我的床,我会让他再拿出点真本事。但如果你想体贴体贴对方,到了这步,不妨给他点甜头当回应。”
甜头,莉莉安在黑暗的空间袋里埋得更深,什么甜头,她的脑子怎么忽然听不懂也想不明白了。
鱼头粗噶的啧啧声像根过期十年的长棍面包,它硬梆梆地打乱小狐莉的绮思。
“脱个上衣也能脱这么久!”鱼头嘿然举起帐篷里沉重的坩埚,鼓起满胳膊的肌肉,他将整整一锅的不明液体咚地锤在门外。
风风火火回到帐篷,动作夸张地在帐篷内深呼吸,塞壬伸手就朝自己的脑袋上狠狠抓去。
这一幕太过猝不及防,像是延展性和韧性都不错的橡胶糖,歪七扭八的丑陋鱼头眼看着就要被塞壬扯出小狐莉尾巴那么长的变形。
不必提文森特的反应,突然见到这堪称凶残的场景,小狐莉甚至在回过神后情不自禁地跟着塞壬的鱼头一起呲牙咧嘴。
两颗挤在同侧的鱼眼珠被塞壬抻的吱嘎作响,寒毛倒竖的小狐莉快要把舌头咬出血的时候,只听一片连绵的啵啵声从塞壬的脖颈边爆起——
啵啵啵啵啵!啵啵啵啵啵!啵啵啵啵啵!
像是满池塘的癞.皮.青.蛙在月色下同时响亮地接吻,那只丑陋无比的鱼头竟然被塞壬活脱脱拔了下来。
“垃圾!混蛋!”塞壬的脖子涨红,“去他光明神的圣骑士!卖给我什么破烂面具配方,都他光明神的该死!”
扯掉粘在脸上和耳棘上的头套碎片,一位银发蓝鳞的俊美人鱼骂骂咧咧地转身。
“就这?!”他粗鲁地踹了地上四分五裂的头套几脚,“也敢朝我要他光明神的20个金币!那他光明神的可是金币!”
看到塞壬真正的样貌,大狐狸和小狐莉心下巨震——特别是自进帐篷以来一直淡定自如的文森特。
怪不得老诺福克会在日记里提及塞壬的长相,狐狸公爵心中警铃大作,可不要轻视长相在情场上的作用!
听说在一颗遥远的连兽神都无法定位的星辰上,某位懒散的锅包肉大贤者曾经做出过这样一番毁誉参半的论断——
世界上没有海枯石烂的爱情吗?当然有,不过是被抛弃的那个脸不好看!世界上没有不能被原谅的反派吗?当然有,不过是反派本人的脸不好看!
狐狸公爵是举一反三的好学生。
狐狸公爵十分有危机感。
狐狸公爵恨不得把地上垃圾般的鱼头面罩再套回塞壬脸上。
这条鱼人,不,现在已经英俊得可以称得上是人鱼了,怎么他光明神的长得这么好看?!!
文森特心中燥郁,仿佛注定要跟他对着干,让他的形象在莉莉安面前再下一个档次,他胸口的奶.水居然在这节骨眼淌得更欢。像是两眼在雨季不断反冒气泡的山泉,托它的福,狐狸公爵觉得自己也不必再和塞壬多费关于症状的口舌——
长眼睛的都能看到!两只眼睛都长一边的也能看到!
“行了,”塞壬简单粗暴地用草绳扎好头发,“别在边上耽误时间,要不是你脱衣服也脱得慢条斯理,我的鱼头面罩也不至于被药水熏得失效!去他光明神的,满帐篷药味恶心死谁了!”
往地毯上丢了一块风系魔法石,呼呼呜呜的风浪中,弥漫在整间帐篷里的苦臭药味几分钟内就从帐篷顶端的通风孔消失无踪。
隐隐地,小狐莉恍然听到别的摊主在人鱼重归清新的帐篷外悉悉索索地抱怨。
没心思去抓塞壬话中的逻辑错误,狐狸公爵此刻一心只想赶紧看完身体煮完药然后带着他的可爱小狐莉扬长而去。
他光明神的,文森特无师自通地熟悉了这句口癖,就凭塞壬的脸能让这条人鱼一秒从粗汉升级成糙汉,这个帐篷就注定了不适合他久待!
文森特在一边担心得醋生醋死,待在斗篷里的小狐莉却是一脸平淡。真的平淡,毫无波动地看着塞壬从身后的药材矮柜上抽出一本厚厚的乱糟糟的纸片合集,她并不知道狐狸公爵的防御线已经为了这条人鱼的样貌拔得比伦蒂斯山还高。
她更不知道她心中温文尔雅的柔情绅士已经开始腹诽着一句接一句的“他光明神的”!
并不是银毛控的莉莉安只是在单纯地旁观这场就诊,她的脑子里还停留着文森特说出“黑巫师”一词时的回音,这令她更加不因为塞壬的脸而大意——诚然,这也从一个方面证明了锅包肉大贤者论断的错误之处。
逼仄的帐篷里,人鱼和大狐狸之间的问诊正式开始。
“婚前意外产乳,”塞壬的眉头浅浅地皱起,“带有1/4的海洋系血统。”
“没有契纹在其中起刺激作用,”心里快要醋得冒泡的大狐狸表面上仍然不急不缓,“半周前突然出现这种状况。”
“突然出现,”塞壬摩挲下巴,“一点征兆也没有?”他抬眼打量大狐狸,目光锐利如电。
“不要刻意隐瞒,”人鱼眉心留下浅浅的竖痕,“这关系到草药的取舍,还是说你想让现在的状况在服药后变得更糟?”
他光明神的,狐狸公爵在心中跳脚暗骂,怎么塞壬变回人鱼之后就连说话也文雅了起来。
但确实不能因为个人喜好贻误问诊,文森特勒令自己平心静气,在这条人鱼面前他是患者,医生总不会和病患太计较——但在他的政敌和交际圈子那里,文森特·诺福克可得不到这种待遇。
实话必然是要说的。
希望小狐莉听到之后不会认为他是个变态,文森特不甚明显地瞥了一眼挂在鱼钩上的斗篷。可他其实完全不必带她来集市一趟,他最初是想着去拍卖会上给小狐莉买些防御道具的。
或许大狐狸的内心也仍旧和莉莉安一样盘旋着不自信和试探,他想看看对方会不会因为他展露出的、不那么伟光正的部分而弃他而去。
倒不是说弃他而去这段关系就会从此中止,生为狐狸,文森特最擅长的就是狡诈地强制性扭瓜;但他又带着些狐狸的天性,假如有甜葡萄可选,他也并不想一门心思地在酸葡萄藤下望眼欲穿。
“我猜测,”文森特客观地说出自己的看法,“产乳的诱因是我看到了另一半的幼年体。不,准确来讲也并不是幼年体。她是纯人类,误食兽化药水变成了一只非常迷人可爱的毛绒小动物。我经常在她睡着的时候把她抱在怀里走来走去,也许是这种行为使得身体误判了我眼下的状态。”
斗篷里的小狐莉睁大眼睛。
听完大狐狸的一番陈述,塞壬从矮柜里掏出一袋用了几只的一次性胶质手套。
“这算什么扯犊子诱因,”怼了一句,人鱼示意大狐狸坐直了不要躲避,“我会按压你前胸和背部脊柱上的几个位置,如果产生不适感,及时向我说明。”
人鱼的口吻理所当然又有点不屑,剖开来看显然就是对文森特这种乱给自己看病的患者有诸多不满。
但大狐狸听到对方的回复只觉得一阵轻松。原来他毕竟也还没变态到那个地步,狐狸公爵像是卸下几吨沉重的山石,这么看来,塞壬这位尊敬的人鱼医生兼药剂师确实是极其有本事。
斗篷里的小狐莉一脑袋贴在帐篷的布料上。
塞壬很专业地检查着大狐狸的身体状况。
“脊柱旁边的几个位置都有些轻微疼痛,”人鱼说着抬起大狐狸的手臂并按压,“放松——你的肘部周围也感到相仿的疼痛吗?”
狐狸公爵点头。
类似的检查进行了接近十分钟,人鱼摘下手套的时候,文森特对塞壬的观感在这十分钟内又上了几个台阶。这条人鱼是有些本事在身上的,虽然脾气和他熬的草药一样臭。
等等,大狐狸想jsg到被塞壬搬到帐篷外的那锅泔水就脸色发青,不会他也要喝那种淤泥般的不明物体吧?
确定了问题的根源,塞壬坐回原位:“你刚进入成熟期不久,对吗?”
塞壬能看得出这个,大狐狸略微感到些惊讶。“是的。”
“产乳不是你以为的原因,”塞壬抓过一张纸开药方,“是你体内的海洋血统在你度过退化期后变得比往常更活跃,通常我们把这种表现称为返祖。”
塞壬的字乱得像是海里缠成一团的长藻,“祝贺你,你是个被海洋眷顾的狐狸。回去找个水深的池塘试试,你会发现你可以在水下呼吸,也并不会畏惧在水中睁开眼睛。十五分钟内深潜三百米是你的极限,更多的细节你可以慢慢尝试着发现。”
“不受控制的产乳只是这个馈赠附带的一点小烦恼,”塞壬从帐篷的角落里拖出一个大大的空盆,“而且它是暂时的。几周后你就可以有意识地控制它,至于目前的这几周,我认为你来找我的目的就是借助药物来人为地解决这个小烦恼。”
人鱼咚咚当当地往盆里扔药材。
“沼泽的叹息。”盆里多了一蓬泥灰色的物质。
“地鼠的尾巴。”干巴巴的小树枝般的几根被泥灰色的叹息盛住。
“督砂鳐的骨刺。”戳破叹息,银针样的长刺当啷掉到盆底。
“使用过三十年的驼铃。”它被伪装成树枝的尾巴架在上面。
“最后,冬季落下的第一片雪。”六棱的美丽在驼铃的皮绳上旋转。
人鱼的嗓音一旦正经起来便拥有无限魅力,被塞壬富有旋律的音调感染,小狐莉悄声跟读着这个药方的内容。
刚才的药剂果然只是个意外,小狐莉安心地在空间袋里捧爪,听听这些动人的名字,文森特果然不必遭受泔水锅的攻击。
默默为帐篷外那锅药水的主人哀悼,知道文森特没事,小狐莉轻松许多。
“两小时后回来。”不知从哪里摸出一个更丑的橡胶头套,仿佛瞬间解开了封印,上一秒还彬彬有礼的塞壬狂野地摆手赶人。
“麻利穿衣服!没有防护头套你们在帐篷里待不住的!去他光明神的,今天不知道犯什么毛病,一个个又他圣骑士的是个臭得拉稀的配方!!!”
小狐莉的微笑当场凝固在脸上。
心花怒放
被塞壬连赶带轰地扔出帐篷, 站在淤泥药水一言难尽的余味里,展开斗篷的时候,文森特和小狐莉在对视的瞬间陷入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