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人从睡得好好的梦中叫醒,起初莉莉安还不太高兴。但她很快看到了旁边摊位上售卖的古怪商品——美人的十二个吻、深海贝壳磨成珠子后串成的破破烂烂的渔网、幽灵褪下的晨雾般的皮,还有嵌满了三百双蟾蜍眼睛的圆角巫师帽。
莉莉安的睡意顿时飞到几百米外的不知名角落。
“螃蟹脚做成的捕蟹钳,”她看着一个微缩景观中的滑稽原料发笑,“还有鲸鱼骨头做成的喷泉。”对上一整圈稀奇陌生的外侧集市,小狐莉的两只眼睛俨然已经不怎么够用。
被她来回扭头的动作蹭得胸口发涨,文森特强忍着不要让自己在鱼龙混杂的外层就把小狐莉抱出来贴贴吸吸。
吃醋(7000收藏二合一加更)
靠着老诺福克在日记里留下的精确到几个岔口的路线图, 背诵全程的文森特轻车熟路地在集市中蛛网般的道路里穿行。
眼花缭乱的摊位中,小狐莉最初还尝试着记一记两侧的壁画内容或路标,但她很快就在往复回折的路线中脑袋晕晕。
直到她吃光半袋草莓糖, 小狐莉眼前的场景终于固定着不再变动。
塞壬的地盘到了。
一座低矮的帐篷突兀地出现在她面前。挂着粗麻布、鼠尾草和皮质的镰刀, 携带着草药的苦味,白色的水雾断断续续地弥漫到文森特驻足的地方。
这里像极了童话中老巫婆的居所:萦绕着作用不明的怪诞气息, 帐篷黯淡的颜色和象征意味浓厚的装饰共同拱卫出一个让人不敢轻易进入的领域。
莉莉安忍不住向后避了避。“我们要进去吗?”她把嗓音压得比草药煮沸的咕嘟声还要低, “那个能帮助你的医生塞壬就在这里摆摊?”
瞧瞧帐篷外堆叠着的不知名草垛,她的脑中慢慢勾勒出一个鸟嘴医生的形象。
“比起医生或药剂师, ”文森特显然也对飘出来的苦味没什么好感,“和塞壬打过交道的人都说他更适合做个瘟疫时期到处搜罗尸体做实验的疯狂黑巫师。”
老诺福克留下的日记里特意提到,尽管塞壬的性格一言难尽, 但他的长相可是相当的不错。保不准小狐莉被他极具欺骗性的外表迷惑得引动芳心,再趁着文森特不注意的时候钻到对方的大衣中——
想到这种可能,为了保证自己的墙角依然稳固地夯实在土地里, 走进帐篷之前, 狐狸公爵不遗余力地给莉莉安打着预防针。
黑巫师!此前从没听说过塞壬这个人, 骤然接触到这个标签,小狐莉在斗篷中惊得一悚。
旁波奉行的宗教观念里,黑巫师各个都是贪得无厌、桀桀作恶的阴森形象。
动不动就偷走并杀死牧民的羔羊或者小女儿,在人迹罕至的破旧教堂里与魔鬼做着血腥的交易,再在大家忍无可忍的时候被勇敢英俊的教会骑士们斩于剑下。
莉莉安一度不懂为什么要死了很多小女儿才能换来教廷派遣的、持着利剑的守护者。
“我们可以去别的医生那里吗?”想到那些穷凶极恶恶名昭著的形容,小狐莉在文森特左侧的肋骨边上缩成一团狐球。
“虽然这里是魔法集市,按道理讲买卖双方都要遵循规则……但是文jsg森特, 他不会在诊断的时候哄骗我们, 再把我们双双封到标本罐子里当药材吧?”
正和并不存在的竞争者狂吃飞醋的狐狸公爵被她言语中的“我们”安抚。
“把我们做成标本倒不至于。”大狐狸一边后悔自己说得太吓人,一边心机颇深地运用模糊描述来让小狐莉在他怀里藏得更深。
“只不过有人说, ”文森特愉悦地感受着从衬衫另一侧透过来的热乎乎的温度,“这位药剂师非常喜欢用白绒绒的小动物试药。小白鼠、小白猫,或者——”
大体雪白的小狐莉屏气凝神,被斗篷遮盖着,她空前希望自己是一个不会说话的木制玩具。
莉莉安看不到的地方,文森特的眼角眉梢都挂着计谋成功的得意。
小狐莉有点发懵:“一会儿一个称呼……塞壬到底是医生还是药剂师?”
在职业分工日益精细的艾德蒙,人们已经很少听到有谁能同时获得[药剂师]和[医生]这两个称号。
通常认为药剂师只管根据医生的单子配药,而医生负责给患者看病,一身兼顾两个称号的人在大众看来甚至称得上一句天才。
比如麦迪逊,那只在情场屡战屡败却死性不改的单恋雪鸮。也许正是这种盯住目标后死磕不回头的轴劲儿才让他能够取得如此高的成就。
但塞壬和麦迪逊又有不同。
“塞壬活了许多许多年,”文森特告诉莉莉安,“他的生命十分悠久,当他学习医药的时候,艾德蒙还习惯性地把这两个职业当成一个来看待。”
噢,小狐莉明白了。塞壬是个经验丰富的老天才。
“外面的!”嘶哑的声音从帐篷里传来,“你还要在我的门前待多久?!想买药就赶快进来,不买也别挡着我做生意!”
揉揉小狐莉的尾巴,走近几步,文森特卷起粗制滥造的门帘。
透过斗篷上的两个孔洞,光线和刺鼻的药味一起挤到莉莉安的眼前。小心翼翼地偏过头向外看去,在挂满了草绳、羚羊骨头和尖锐指甲的深褐色背景中,小狐莉瞥见一只奇丑无比的鱼头从曳地的麻布袍子里探出。
奇——丑——无——比——
像是正常鱼类的脑袋被渔民剁开后又重新缝制起来,挤挤挨挨地出现在一面,两只浑浊不堪的鱼眼一大一小地瞪视来客。
而鱼头的后脑勺——原谅小狐莉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去形容——姑且就算后脑勺吧,竟然还犹嫌不够脏乱似地歪斜出几根鱼骨。
仿佛被人扔到酸性药水里一直软化到能打结的程度,刺出的鱼骨们像是生出了自我意识般地跟着主人的动作四处乱晃。
从麻布袍子的破洞里戳出来,和吊在身后的草绳缠成一团,这几根骨头做到了许多身姿柔韧的舞蹈家也做不到的事。
在斗篷里默默攥爪,莉莉安觉得自己的眼睛受到了一万点精神攻击。
这只鱼头哼哧哼哧地吐出粗野的询问。“有病?”
在鱼头对面的露棉沙发上坐下,看到塞壬的模样暗觉舒心,面对这种近似挑衅的询问,文森特的表情变都没变。“有病。”
“提前在别的医生那里看过了?”鱼头搅动面前泔水般的一锅东西,“还是再让我帮你看看?”
文森特略略沉吟了一下。“大体看过,”狐狸公爵的指尖在斗篷下逗弄小狐莉毛乎乎的下颌,“但有些细节和记载的情况不怎么对应。”
鱼头塞壬像街尾混混似的呸了一声。“‘大体看过’是个什么看法?”他遣词造句极不雅观,“脱了裤子摸黑和人躺上一张床,从床头滚到床位,这能勉强算‘大体睡过’?”
狐狸公爵的温文面孔嘎嘣碎出一条小缝。“没看过,”他干脆到,“问题出在胸口上,麻烦您现在诊断。”
鱼头把白眼翻到从脑袋上掉出来一颗眼珠子。“脱,”鱼头在药锅后面起身,“衣服挂到钩子上。”坐着还瞧不出什么,鱼头一站起来,莉莉安意识到对方的个子居然没比文森特差多少。
暗暗确认小狐莉仍旧稳妥地坐在内兜,狐狸公爵慎重地把斗篷挂在沙发旁边生锈的鱼钩上。
“磨叽,”鱼头翕张嘴唇,“我最不爱和你这种人打交道,规矩比星星子儿还多上几条的矜贵病人,看你脱衣服都能累死几头猪。”
狐狸公爵皮笑肉不笑地解开衬衫的第一颗扣子。
衣物的翻动声中,把自身的存在感降到最低,小狐莉偷偷拨开挡住视线的布料。
噢!!!她无声地捂住眼睛,她从没在灯光下见过文森特赤.裸他的上半身!!!不可以看下去了,莉莉安把眼睛挡得严严实实,窥探异性的身体,这一点也不淑女!!!
衬衫的扣子仍在一颗颗地被解开,刚才扫到的一眼反复在心中重映,彷徨交战之际,森蚺的教导声出其不意地在莉莉安脑海中浮现——
“你知道有种玩法,”野性美艳的辛娜拎起手中打着粉色蝴蝶结的超大号束缚带,“你把另一半牢牢地绑在床上,保证他就算咬牙切齿也不能挣脱……然后你就可以在他面前做任何挑.逗的举动。”
森蚺的手从颈间一直滑落到线条清晰的腰侧,两团让莉莉安不敢多看的弹软聚拢出汹猛的沟壑。“比如一件件地把穿得体面完整的衣服脱下来。”
“你和他角色互换也没有问题,”辛娜殷殷教诲,“事实上这样更刺激。但你,莉莉安,但你一定不要因为不好意思而别开眼睛。”
仿佛受到了某种鼓励,咬紧舌尖,小狐莉不禁睁开眼睛并从爪缝里偷瞄。
“正常的脱换衣服和搔首弄姿地卖肉是有很大区别的,”森蚺细致地教学,“另一半为了勾引你可能做出任何动作,比如领口那里明明连还三分之一都没解完,却已经开始刻意地在下腹处状似不经意地扯开一颗扣子。”
离她不到半米的地方,领口大开的文森特脸色平淡地从裤腰中抽出衬衫下摆。小狐莉的目力让她清晰地看到几条被腰带挡住大半的青筋。
在光滑的皮肤上略微鼓起,让观看者轻易地想象出它们的触感,小狐莉的爪子隐晦地扑腾出踩奶的动作。
“再比如,假设你是个手控,他会挑着角度,半藏半露地向你展示出一双控制感十足而又很会扣的手。”
贝母扣的反光隐隐地为文森特的指尖镀上一层光晕,顺着修剪整齐的指甲,莉莉安看到他手背上青色的血管。
蜿蜒着藏入袖中,戴在手腕上的机械表平白被衬托出一股情.色的诱惑。如同禁锢着猛兽的囚索,金属的冰冷与手掌的温度冲撞着产生某种奇异的颤栗。
“当他终于千辛万苦地把胸肌露出来,”森蚺那时的表情显然是回想起了什么有趣的场景,“莉莉安,出于雄性们可笑的面子心,他大概率会做出一副风轻云淡的如常模样。
但你会信吗?我是说,当你也装得视若无睹,他会气得在脑子里飞速盘算——究竟有多少男人在你面前实施色.诱?否则你怎么会不对他产生反应?”
狐狸公爵解开衬衣中段的最后一粒扣子。寓意着干净与清洁的白色胶布在他胸前交叉着贴出两块与肤色明显区分开的禁区,一点点粉色从胶布的边缘溢出,也许是沾上太多它本不该接触的液体,胶布的一角竟已微翘着崩开。
撕开饱浸的胶布,几道液体转瞬间流淌着滚落而下。白色、粉色和他自己挤压出来的淡红指痕……美色当前,抑制住自己不要发出声音,莉莉安小口小口地呼吸。
为什么文森特的那里和少女系最爱的水润粉晶唇釉那么像!一度身为这只产品的忠实拥簇,小狐莉顿时觉得嘴巴周围烫烫地肿了起来。心跳砰砰地在身体中激荡,血液的冲击让她的爪尖也变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