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狐莉眨巴眨巴:“今晚我能接着释放吗?”她也一本正经地用起敬语,“恰如您知道的那样,学魔法好累的。”
毛茸茸的肚子在文森特的掌心蹭来蹭去。“你的手好大,”她像烙饼一样边翻面边耍赖皮,“几乎能把我整个抓住。”
仗着在外面,周围也没有别人,小狐莉攀到狐狸公爵的肩头和他说不能被第三个人听到的悄悄话。“退化期的时候,”她乖乖地搭起爪子,“狐球特别愿意让我贴着肚皮吸。”
小狐莉勤学好问,“为什么成熟期的大狐狸反而很少,不,只愿意让我有条件的吸吸部分区域的肚子呢?”
文森特的回答是,这个问题需要用教具来解释。
好敷衍,小狐莉扭头。“我还想着要让您见识一番新乐器呢,”她趴在文森特身上闷闷不乐,“可您却糊弄我。”
新乐器?
“‘教具’家里就有,”文森特咳了几声,“但新乐器——”
小狐莉高兴起来。“看,”她瞬间端坐到他的手上,“这是一只狐莉。”
“你大概听说过尤克里里?”
文森特挑眉,“没错。”
小狐莉兴致高昂地念出咒语,魔法烟雾随之轰然膨胀。
“Surprise!”
她的眼睛在狐形琴头上发射小星星:“亲爱的文森特先生,你见到了狐克莉莉!”
绿茶觉醒
按照剧作家小姐的说法, 狐克莉莉是珍贵而难得一见的乐器。
金色的装饰边和冰雪般的洁净的琴板。触碰乐器的人会无师自通地学会演奏,像是焦糖奶茶具象出乐谱,甜蜜的旋律汩汩地从指尖纷涌而出。
看上去远比陶瓷竖琴可爱, 这件乐器静静地待在大狐狸的手臂上。
对那架中看不中用的瓷质摆设不服, 莉莉安声称要让文森特这个音乐的门外汉开开眼界。她屈尊降贵地指引他:“你可以拨弄两下材质特殊的琴弦——”
门外汉先生却对狐克莉莉的背面更感兴趣。“这里似乎平滑如镜,”文森特吹走蹭到指间的白色毛毛, “碰上去倒是毛茸茸的。”
仿佛是淘气的小狐狸把自己装进一件奇形怪状的衣服伪装魔物, 然而衣领下方没有拉好的拉链泄露走内里的秘密:藏在可怖形象中的并非是丑陋不堪的恶魔,事实上, 一朵蓬软的棉花糖正躲在演出服背后翘起尾巴。
“是特意的设计吗?”他像是真的很好奇,“正面可以弹琴,背面用来暖手暖肚子?”
尚且没有彻底掌握变形魔法, 以至于露出了一点点纰漏的小狐莉对此恼羞成怒。
文森特这个心怀不轨的家伙!当她感觉不到自己的尾巴在半分钟内被人捋得直炸毛吗?!还在揉尾巴根!还、在、揉!
“不许碰背面!”狐克莉莉边叫边给自己撑面子,“我是唯此一件的、传说时代的圣遗物!乱碰什么?我允许你乱碰了吗?”
她才刚学了变形术,短时间内只能顾前不顾后难道不是很正常的事情?莉莉安的眼睛在琴头上转来转去, 她要很用力地把尾巴塞进乐器的外壳里, 才能保证从正面看起来毫无破绽。
但这只讨厌的大狐狸一下子就把她的精心伪装戳破。
可恶!
颤动琴弦演奏出指控, 狐克莉莉甩开飘逸蓬松的尾巴。既然这个冒犯者有些过分,那她也索性咚咚咚地在文森特的胳膊上跳起踢踏舞。
说到会不会疼——那和她又有什么关系呢。
“你知道保养圣遗物的办法吗?”她俯视大狐狸并企图带给他一点压迫感,“文森特先生,答不出来的人可是要被我吃掉的!”
文森特逮住小狐莉的尾巴。“这有什么难的?”他在狐克莉莉防备的表情中给她顺毛,“白天要上贡六种肉食五种水果三样小甜点。”
顺得还蛮舒服,眯起眼,狐克莉莉靠在他肩上惬意哼歌。
“晚上则有额外的要求, ”文森特娓娓道来, “侍奉人最好穿件哪里都挡着但似乎哪里又都露着的专用祈福服装,香气好闻的膏液也不可以偷懒备少。”
高贵的乐器怎么能缺乏支撑它的置物架呢?
所以一只体力极佳, 在任何姿势任何方位下都能保持平稳的大红狐狸也至关重要。
狐克莉莉勉强算他答对。
“下一个问题,”琴弦自发地拨弄出乐曲,“我什么时候能看到文森特先生口中的‘教具’?”
为什么大狐狸的肚子上有摸不得的地方?为什么毛茸茸的大红狐狸最爱在本体状态下保持趴卧的姿势?为什么她每每想要钻进他白色的腹部绒毛却常遭拒绝?
她的疑惑像是海底岩缝里冒出来的气泡,大小不同的圆圈咕嘟嘟地把狐狸先生的皮毛蹭乱。
但文森特一概用“需要教具才能说清”为借口推诿。“我们先回家,”他把狐克莉莉抱在胸前,“有些晚了,恶魔城的灯光会被守夜人很快打开,它们马上就会比天上的星星还亮。”
唔,那好吧。想到遍地光污染的夜间恶魔城,她也认为先回家是个优秀的提议。蜜月期间,两人暂居在恶魔城的郊外。长满野草和枝叶的山坡是吸收霓虹彩光的绝佳屏障,静谧的月色之中,那栋隐身在巨龙龙翼旁边的两层小房子就像一句只有她和他知道的暗语。
家中。
莉莉安盯着袋子里的棉签和手里的花布狐狸公仔发呆。“这就是你说的‘教具’?”她泄气地瞧着布偶娃娃,“文森特,你把我当小孩子摆弄吗?”
以为文森特会在他自己的身上演示,莉莉安可是做好了趁他不防,奋力助跑,再一头栽倒在大红狐狸肚子上的准备。谁能不爱被毛茸茸淹没的感觉,莉莉安不怎么愉快地和手中的布偶对视,她的计划本该没有缺陷。
但这只狡猾的红狐狸骗了她一局。就凭几十根普普通通的棉签,以及一只还没有狐克莉莉大的花布玩偶。而她为此兴高采烈了一路。
没意思,她把半张脸埋在胳膊里,没意思透了。
卷起袖子,文森特像模像样地戴上手套。“那我们就开始了?”他拆开装棉签的袋子。
“还不如我变成小狐莉好玩,”莉莉安盘坐在垫子上嘀咕,“谁要看玩偶做手术。”她宣称文森特的教具选择过于落后。“布偶当然是很好的,”莉莉安违心夸了半句,“可是它和真正的动物截然不同。”
她撅着嘴挑挑剔剔:“你的耳朵能对外界刺激产生回应,但是花布狐狸会为了一首好听的小夜曲眨动睫毛吗?”
大狐狸眼中闪过精光。“莉莉安同学的洞察力十分敏锐,”他入戏飞快,“你说得对,想要学习到生物体不加掩饰的反应,我们的确该找来一个活蹦乱跳的教学对象。”
“既然我们的小狐莉同学主动提出上前示范的要求——”
“也不是不可以,”生理学老师假装为难地摊手,“虽然可能造成某些不方便……要来吗?”
有什么不方便的,无非就是被他按摩十几分钟或者附加一次梳毛服务。
莉莉安不屑地跳进陷阱。
温文尔雅的狐狸老师笑得犹如春风拂面。
他找来漂亮的蛋面水银镜。和两只薄薄的橡胶手套。
十五分钟后,肚皮朝天的雪白小狐莉哼哼唧唧地哭起来。“我们还是用玩偶吧,”她在文森特的手里蹬来踹去,“上课怎么能不用专门的教学用具呢?”
何况这位人面兽心的存在他以权谋私!
雕刻精美的蛋镜角度刁钻地仰起,jsg被它看到的景象不能被光明正大地放在教科书上。
丢掉湿漉漉的棉签,文森特端得一派严整。“实践出真知,”他竟然照旧装得像个风度翩翩的教授,“亲爱的莉莉安同学,现在你已经知道狐狸的肚子上有不能随便碰的地方。”
小狐莉呜呜抱怨。“你的肚子是在这里吗?”她爪子上的绒毛被泪水粘的高一撮矮一撮,“你骗我。”
她在突兀而至的魔力烟雾中恢复身形,房门咔哒合拢的声音中,大狐狸只来得及看到几张作废的稿纸像烂泥巴一样被她扔到他所在的方向。
“你太过分了,”卧室里的莉莉安继续假哭,“我要把你举报到魔网,然后——”
魔网。
忽然想起某个问题,莉莉安别有深意地顿了顿——所以文森特在条漫里新加上的小三形象到底在现实中指谁?
踢掉拖鞋,她盘在床上点开鸽精漫画家狐大的主页。
褐色头发,蓝色眼睛,天天忧郁得如同被洪流葬入海底砂石中的哲学雕像。
有一说一,莉莉安抱着枕头思索,单看人物长相和气质设定,大狐狸似乎对新角色态度不薄。
眉眼的风格让她感到熟悉,仿佛真有这么一位男性在她面前晃荡。但和她认识的人一个个对比过去,莉莉安的大脑返回错误的讯号,那股熟悉感又像是躲猫猫的幽灵那样消失无踪。
见鬼,她把条漫的细节扩展到最大。
“莉莉安,”长久地听不见她的声音,大狐狸在外面可怜巴巴地挠门,“我错了,亲爱的,你还在难受吗?让我进去照顾你吧。”
火红色的尾巴尖拼命挤进门缝。卖弄地勾起或者摇摆,它自发地套用在冰面上垂钓的技巧。
然而莉莉安满心想着解谜。翻身趴在床上,琢磨蓝眼睛的说话方式究竟和谁相像,她无意中拒绝了毛绒饵料甩成一道流影的诱惑。
*
大半夜被叫来参与家庭会议,不得已从浴缸里爬出来的炼金术士恶狠狠地垮着肩。驾轻就熟地和母亲坐上同一张沙发,奥克米哈欠连天地等待丽芙女士宣布今晚的紧急会议主题。
垂着脑袋的小天鹅蔫哒哒地站在墙角。
人已到齐,没什么好脸色的丽芙掏出一柄铜质的小锤子。精炼过的龙鳞充当了暂时的审判台,敲在鳞甲的锤尖咚咚咚地颤抖出回音。
奥克米精神一振。
斯沃犯什么事了?厌恶一切装腔作势的非必要礼节,丽芙很少在宅邸里弄出如此——精致——或可称之为特殊仪式的阵仗。
炼金术士兴味盎然地盯住委在角落的弟弟。
丽芙的表情不比标本罐里泡着的变色龙尸体好看多少。“斯沃·图尔顿!”一位母亲连名带姓称呼孩子的时候总是令人害怕,“你自己把事情说给奥克米听!”
有瓜!炼金术士忍不住分出几只章鱼爪来端饮料拿零食。虽然这番举动听起来毫无姐弟情谊,但是,奥克米的良心吸溜一口冰可乐,如果母亲过分生气,她会出手劝止的。
罚站的小天鹅深深呼吸。“我要追求爱情,”他说,“妈妈,你再找多少人来旁观评理,我也只有这一句话可说。”
丽芙被他油盐不进的死样子气得冒烟。
小天鹅坚定地看着沙发上的两人:“这是我深思熟虑后的想法,不是随口一谈的冲动,我希望妈妈和姐姐能理解我。”
不明就里的奥克米转向母亲。“好像是个很正当的诉求?”她的章鱼爪顶出爱心的形状,“尽管我很愿意看妈妈收拾他,不过他确实到了参加晚会寻找伴侣的时候。”
丽芙重重地把锤子拍上鳞甲。“你听他避重就轻地为自己诡辩!”巫师的头发炸成鱿鱼圈那么卷,“追求爱情——啊,多么伟大、多么动人的说辞!”
“你怎么不说说你的爱情准备落到谁的身上?”丽芙指着斯沃,“你倒是说啊?我就在这儿,你的姐姐奥克米也在这儿,斯沃·图尔顿!要是真的问心无愧,你就大声告诉奥克米你想去追求一个有夫之妇,你就大声地告诉我们,你即使是死了,被人丢进湖里,烂成鱼虾的美餐,也绝不用我们两个涕泪交流地请来缝尸的工匠为你入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