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直接就跟人分手了。”
“你说, 随拿随放的感情真的挺奇怪。”
司纯脚步一顿,即便是刻意想要忽视掉些东西, 此时被沈懿狠狠挖出来,还是血淋淋的有些刺痛。
垂落在身侧的指骨用力到泛白, 又被她缓缓松开。
她回头, 眼神很淡然地看向他:“我不会帮你约他的。”
沈懿:“什么?”
“我看上去很好骗吗?明知道你不怀好意还要帮你?”
司纯抿了下唇,又说:“如果你想要其他什么, 可以微信跟我谈。”
“但是他不行。”
说完, 司纯就坍塌着肩膀往外走。
等人走后, 坐在远处盖着帽子的齐阳才抬起头,瞧见沈懿走,低下头把手里刚拍的照片发给了沈淮周。
过了大概有两分钟,对面直接给她打来了电话。
“在哪?”
齐阳轻咳了声:“大中午的吃饭呢呗,还能在哪?”
沈淮周语气微沉:“我是说司纯在哪。”
“不知道,去医院了吧。”齐阳饶有兴趣地问,“怎么样?发表一下。”
“发表什么。”
“照片啊!你不觉得这俩人不对劲吗?卧槽司纯不是沈懿派来的奸细吧?”
沈淮周毫不客气:“你有病?”
齐阳看他着态度,强忍着不快:“你就不觉得司纯不对劲儿吗?我可是看到她还加了沈懿的微信了,说不准俩人合起伙来搞你。”
那边沈淮周没吭声,似乎吃了颗糖。
“挂了。”
“我这是为你好!”齐阳一脸不满,“这女的看上去就不是什么心思好的,等我去查查她不就知道了。”
他就没觉得司纯是真的喜欢沈淮周。
他话没说完那边就给挂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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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将过年关,路上行人多,街面仿佛被红色覆盖,大雪都压不住的喜庆。
市中心医院却仿佛被这座城市的欢闹抛弃,冷清到四肢百骸都僵硬。
司纯去到医院时没看到凌则豫在病房,捏着水杯想去热水房接水,等进去才看到站在一旁低着头发呆的凌则豫,估计是听到了人声,抬起头时司纯才注意到他的眼圈有些红,不知道是不是哭了。
他在她面前信誓旦旦说肯定可以,可自己也很没底。
“你妈妈刚才醒了一会。”
司纯点了点头,又低着头接水。
凌则豫又轻笑了一声,笑意不太自然:“我上午也去做了配型,也没有成功。”
司纯停下手看他,说:“就算你成功了也做不了手术。”
凌则豫点了点头:“也是,你今天早点回去吧,明天不是还要上课呢吗?下周是不是要期末考试了?”
司纯嗯了一声。
等凌则豫出了茶水间的门,司纯手指摁压着一旁的墙壁撑住身子,额头无力地在墙壁上磕了好几下。
茶水房沉寂了许久许久,直到有人进来,司纯才捏着水杯走了出去。
站在门口靠着墙,翻出手机给沈懿发了一条微信:【你想要什么?除了沈淮周。】
那边过了三分钟,沈懿才回了他一条消息。
【我没什么想要的。】
司纯咬着有些干裂的唇,又给对方回:【你想要什么,我们可以谈。】
【你很爱她吗?】
司纯看到这句,忽然被一个比自己小几岁的小孩儿问住了。
她很爱童妍清吗?
大概只是不希望她死,内心有些难过,但不至于像是凌则豫一样,工作好久没去了,似乎学校给他打了电话说要辞退他他也不在乎,整天像是丢了魂似的,那样向来平和镇静的一个人偷偷在茶水间哭。
那才是爱吧。
【她没有养过我,但我不想她死。】
血缘真的是个奇妙的东西。
【我也很爱我妈妈,这样说,我们算不算同命相怜?】
他又回:【现在有空吗?你陪我去看看我爸爸吧,一周一次?等明年开学,我会把对方的资料给你。】
司纯下意识就想到了今天早上看到的那条消息。
是一条新闻采访,生病住院的沈继给许多孤儿院以及山区捐献了一大笔钱。
司纯好奇点进去看了几眼,他白手起家,是个性格憨厚又平和的人,很少动怒,即便生气也让人觉得不痛不痒。
跟自己的妻子是商业联姻,后来妻子去世另娶他人,还会以前妻的名义做许多慈善。
现任妻子没有留下孩子,别人都说他是一个很痴情的人,后来结婚也不过是商业联姻。
可惜上天不公,不知道生了什么病,最近一直在医院疗养,连报社的记者都是在私人病房进行的采访。
沈继跟现任妻子关系一直不亲不疏,可沈懿似乎跟她关系不错,经常看到沈家小公子跟她一同出去游玩。
女人也是一个性格温柔典雅的人,也同样是二婚。
报道是这样说的。
司纯沉了口气,回:【好。】
【你现在有空吗?我去医院接你,我爸不在这个医院。】
司纯不理解:【为什么要我陪你去?】
沈懿说出来的话毫不掩饰他的妄念:【等他死了我还等着继承家产呢,当然要去刷眼熟了,至于你为什么嘛,我其实挺害怕他的,自己一个人还要找话题,很烦人。】
害怕?
这可跟报道上说“性格温和谦逊”不太一样。
司纯:【好。】
过了十几分钟,沈懿的车停在医院楼下。
司纯坐在后面看到坐在后面的沈懿,顿了一下,才缓缓坐进去。
今天是司机在开车。
沈懿兴致不高,听到她进来也没抬眼,半躺在后座犯困。
路上司纯还有些紧张,一直催眠自己她只不过是为了那个名额而已,等过了这个年,也许一切都会变好。
她也没有损害谁的利益不是吗?
司纯一转眼,瞧见沈懿手里正捏着一条放旧的手链在把玩,上面坠着一个很漂亮的蓝色蝴蝶,水晶制品,精致又耀眼。
注意到司纯的视线,沈懿把手里的手链递给她。
“这个给你。”
司纯没接,只是看着问:“这是什么?”
沈懿耸肩:“鬼知道,让我帮他拿的,你帮我把手链给他。”
“你不去?”
“当然去,我不喜欢他,到时候你最好多给我说话,这就是你来的目的,我可懒得开口。”
司纯接过手里的项链。
放在手心里看了一秒,项链的水晶看上去很珍贵,被车窗外的阳光照射进去有些刺眼。
那一瞬,她心里忽然浮上一丝恐慌,有些后悔她过来。
可是不来又能怎么办呢?
她被沈懿的那句“你觉得他喜欢你吗”给问住了。
沈淮周会因为她去找势同水火的沈懿帮忙吗?
不会的。她毫不犹豫地想。
她也从来不觉得会有人把她当成第一选择,最爱她的爸爸去世了,她最好的朋友在知道她妈的事儿后也选择毫不犹豫远离她,自古老师喜欢好学生也没发生在她身上过,不爱她的童妍清也来不及宠爱她。
她好像是个不配得到庇护的人。
他说的对,沈淮周不会真的喜欢谁,别说像是她这样的,更别说是这样一个让他受拘束的恋爱游戏。
等到了病房前,司纯还有些恍然,盯着病房门看了一眼,又转头看站在她身后的沈懿。
他好像真的很怕他爸爸。
见司纯站在门口也没动静,沈懿疯狂眨巴着眼睛示意:“你干什么?开门啊???”
司纯才舒了口气,屈起手指在门上敲了敲。
里面传来一阵低沉的嗓音:“进来。”
等推开门,干净硕大的病房里,一个看上去温和又儒雅的中年男人穿着一身病号服坐在床上,面前放了一台笔记本正在处理工作。
他抬头看到司纯,还愣了一下,态度温和地询问:“请问你是?”
下一秒沈懿就从她后面走了进去,轻声叫了声:“爸。”
语气很轻,完全剥离了在外人面前的活脱。
沈继看向司纯,这才轻笑了声:“跟小懿一起来的啊?坐,难得见他还有朋友玩。”
“你要是有事,不用每周都来看我。”
沈懿笑的很乖:“哪里的话,爸生病了我作为儿子怎么能不来,况且我整天不挺闲的吗。”
“我啊,还等着跟哥一起出国留学呢。”
“你哥就算了,你去了国外岂不插翅膀飞了?好好上学,太闲就跟着你王叔去公司学习学习。”
沈懿没有丝毫的反驳,还是很顺从地说了个哦字。
胳膊肘不动声色地捅了一下司纯。
司纯动了动唇,紧捏着手里的手链。
沈懿大概找错人了,她也是个很不会说话的人。
这个男人看上去不是挺好的吗?司纯不太懂为什么沈懿这样顽劣的人居然会害怕他。
司纯站起身往病床的方向走,距离三步之遥时,把手里的手链递给他。
“这个手链给您。”
沈继看到手链,眼前忽然一亮,身子都有些冲动地要坐起身,脸上是过分夸张的激动,声调也掩盖不住喜悦的情绪:“你找到了?在哪找到的??”
“有心当然能找到了,随便一找就找到了呗,可花了我好久的时间呢。”沈懿像是邀功一样,很骄傲地开口。
听到他的回答,司纯微微侧过身看向他。
刚才他不是说是他爸让他帮忙拿而已吗?
手里的手链还没递到沈继手里,身后的门被打开,司纯余光里映照出沈淮周那张脸。
他看到司纯似乎并不惊讶,等视线落在她手里的东西上,却大步走了过来,手指很用力地把手里的手链拿走了,身子跟司纯肩膀相撞,沈淮周低头睨了她一眼,眼底像是被冰封的雪层。
司纯那一瞬被他看向她的眼神吓到,感觉心跳都停下了。
手链并不是崭新的,一个银制的环似乎被弄坏掉了,留出一小截有些磨人的尖锐。
因为沈淮周的力道,整个从她的掌心划过,仿佛要把手掌划开似的,留下火辣辣的痕迹。
司纯还没来得及有别的反应,就被沈淮周拉着往外走。
身后沈继看到他拿走了手链似乎很生气,大怒捶着床喊他:“沈淮周!把手链给我!”
沈淮周脚步骤然停在门口,握着手链的指骨合拢的很紧,另一只手扣着女孩的手腕也似乎要把骨头掰断似的用力。
他的声音低寒,是很少见的戾气。
“你不配要她的东西。”
“砰”的一声,病房的门被关上。
来回关合了好几下,沈懿忙躲在一旁捂着小心脏,颤巍巍地往外看,又可怜巴巴地看向沈继:“爸,哥可是越来越凶了……”
外面。
沈淮周把人拉出来之后就松了手,司纯像是被整个甩出去一样,手指下意识撑着墙壁才站稳。
她张了张唇正想说:“我……”
沈淮周的神色有些冷:“你在这里干什么?”
司纯心里像是被刺了一下疼,被他冰冷的语气袭击的某一块有些空。
“我不知道手链是你妈妈的。”
她忽然意识到,沈懿或许根本没有想要请沈淮周吃饭,他从一开始就是为了让她跟着去医院。
提出吃饭的目的只不过是放松她的警惕而已。
她就应该明白的,沈懿怎么可能只是简单的让她过来。
他上次说过,想要得到什么,应该有相应的筹码。
“对不起。”
沈淮周捏着手里的手链放进口袋里,眉眼不动地看他,心口擦着难言的烦躁与止不住的火气。
“司纯,你是不是管的太宽了。”
第39章
剩下最后一周时间即将迎来为期十天的寒假, 天空鹅毛大雪,似乎是一场悄无声息的欢迎。
周一一早,教室内嘈杂一片, 前排都在为周五的期末考试做准备, 中排同学在早睡, 后排狂欢一片。
司纯坐在靠窗的位置托着腮发呆,一整天都有些心绪不宁。
一旁余甜知道她妈妈住院的事情, 以为她是因为这件事难过, 也不知道怎么开口安慰。
第二节 大课间司纯跟余甜一同去了奶茶店,出来时还遇到了贺尧跟谢唯一,向来跟在他们旁边的沈淮周没在。
贺尧也只是看了司纯一眼,随后结了账出了对面便利店的门往体育馆走。
隔着大雪的远处, 两人吊儿郎当地走着, 余甜移开眼神,不明所以地问了句:“沈淮周又没来啊?”
司纯低垂着眼帘,把吸管插进去,冰冷的雪冻得鼻尖疼。